说完要说的话,林寒转身就走。被留在沙发上的少年脸色阵阵变幻,在起哄的“你果然是作弊啊”的嘲笑声里,霍地站了起来。
“喂!你是榆木脑袋啊!”他在身后叫骂,“看也知道是在玩啊。不然谁会想要亲你啊。一个男人恶心死了,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病啊。是我比较受委屈吧。”
林寒抿紧嘴角,肩膀绷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
“白痴啊。”少年在朋友面前出了丑,尤为火大,“搞什么冰清玉洁啊。你在演台湾乡土剧啊!都是男生你帮我一下会死啊!我又不是没付费!靠!”
听着就觉得头痛,林寒真是不解,只觉一样米果然是养百样人,竟然会有人无聊到玩这种游戏,还振振有词。他忍无可忍却又不得不忍地准备回到自己的岗位。
“因为你给人家的钱太少了吧。”
有人哼笑着抛来充满轻蔑意味的一句,令林寒陡然收住了脚。他蹙眉回望,坐在一群少男少女中间,因为缩在最里面的沙发上,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的人,这时在刚巧转过来的灯影下,暴露出整张面孔。
穿着黑色短袖毛衣的女孩子,有着天使一样洁净的面庞。冷慧的眉眼,小巧的鼻子,头发出奇地没有染上任何怪异的色彩,整整齐齐的一头黑发铺在脑后。发现自己看着她,就大大方方地露出笑脸。高贵却挑衅。
“原来是这样啊。”之前的少年恍然大悟,又厌烦又气恼地瞪视林寒,“那你刚才不早说!干吗非要让我丢丑啊。”
“谁让你笨。”黑发的女孩子咭咭笑着,“你本来就该和人家谈好。作弊都不会,笨透了。”
“还说!”少年在少女面前,却像只乖巧的大猫,虽然满面哀怨,却是撒娇的口气,“都是你,下那种奇怪的命令。”
“因为我是国王啊。”女孩子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神气,“国王游戏的魅力本来就是这样啊。不管国王说什么,被抽到签的人都要服从,不然就不好玩了。”
“那这次要怎么惩罚方清啊,他不但没有做到还玩作弊!”
一群人已经根本不看还站在旁边的林寒,径自商量起来要怎么惩办同伴。少年苦着脸用双手掩面,又大叫了一声:“靠!真是他妈好背哦!早知道就找别人亲了!”
“其实你是看那边的那群男人只有他长得还算能下嘴吧。”
“对啊。不然朱理只是让你挑个男的亲口,你干吗没事转一圈特意跑去买酒,根本就是看上人家了!”
“还不承认!”
林寒听得目瞪口呆。同样差不多的年纪,他不知道竟会有人无聊到这种程度。平常他很少和同学来往过密,华绫的学生又大都聪敏早熟,就连看起来爱撒娇的景岚,其实也有沉稳的性格。他真是第一次见识到小鬼的幼稚。
而更令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这群人竟然无视他就在一边的事实,堂皇地商量出了惩罚那个叫方清的少年的办法。
“给你两个月时间好了。你去泡他啦。要是能泡到手。就算你扳回面子。不然,朱理的生日礼物———一辆蓝博坚尼,首付要由你掏哦!”
“拜托!”方清愕然地看了眼林寒,又看向围绕自己的狐朋狗友,“你们都当着他说了,老子还怎么可能泡到手!”
“笨啦。”拿着国王签玩耍的少女猫咪样吐了吐舌,“那是因为你笨嘛。”
“哗!”方清不服气地把手一拍,“朱理!那有种我们再重赌啊!我啊,根本只是签运不如你。每次玩国王游戏,都因为你先抽到国王,才让我做这做那。要是被我抽到,让你去做,你也一样做不到啊。”
“拜托。”那被唤作朱理的少女无奈道,“你笨就要承认。”看他还是一脸不服,少女索性道,“那就算我们两个单对单,这次不抽签。”她笑笑地歪头,脸颊漾起一个酒涡,“我和你一样去泡他。期限两个月。但你再输就要付全款。”
“你输了又如何?”方清反击,“我可不要那辆车哦。”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当我女朋友!”
这句话一吼出来,少女一呆,周边又是一片口哨和掌声。
林寒骇然,头也不回也不打算再听地走回吧台。
双手因为屈辱感,握住冰壶都有点微微地抖。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玩弄人心的赌注……他苦笑着想,这群人究竟把人心当成什么呢?按照那两个人的赌法,他们要来接近自己,可是方清和自己交往的奖励是朱理,而朱理得胜的报酬是一辆车。像这种非关真心的来往……这样的战局,怎么可能还会认为有人笨到同意配合呢。他深深地蹙眉,隔着人群晃动的肩膀,向那个娇小爱笑好像掌握着全局的少女望去。
她会来追求自己吗?为了那辆名牌跑车?还是根本只是打发时间追求刺激的游戏?
林寒摇了摇头,把头发散开重新绑了一遍。然后继续调酒。那群摇转灯光下生存的孩子,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这一夜的事,他也自认倒霉地当成是个意外。并没有放在心里。因为小孩子不就是那样么,骄傲又自我,却容易转移注意力。很快遇到新的游戏,他们就会忘记刚才的打赌了。林寒安心地想着,闭眼默背着明天要考的英文单词。
第2章(1)
把垃圾拿去酒吧后的小巷倒掉,就可以结束今晚的工作。
林寒拿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借助路灯的照明,把它们塞进垃圾筒。停下来想要喘口气,手电的光束明晃晃地照了过来,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喂。”
来不及把手放下,就听到了带着一点不快又压抑的声线。
林寒下意识皱眉,放下挡脸的手臂,果然,靠在小巷那边的墙站着一个戴了个毛线帽子,吸着烟的少年,就是见过的那个方清。
对于他的招呼置若罔闻,林寒冷着脸转过头,拍了拍手上的土,准备回家。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方清那种总是不情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年纪小腿却长,几步就追上林寒。
“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嘛,是不是和我差不多年纪啊?”
林寒抿了抿嘴角,不去理会,只是站定,回头,交加手臂。
被他这么笔直地瞪视,少年反而有点局促,反手刮蹭着帽子的边沿,“喂。你叫什么。”
虽然不觉得有交谈的必要,但为了不惹麻烦,林寒还是索性回答:“林寒。”
“林寒,拜托你就算交个朋友啊。你帮我一下嘛。”少年马上扯住他的衣袖。
厚脸皮和自来熟的类型,林寒身边就有两个,但是都不会像这个方清一样过分。
“你要干什么。”他绷着脸问,“又要作弊?”
“短期就可以啊。”少年露出欣喜的神情,“拜托你假装和我交朋友好不好?”
“我有很多事要做,没有你们那样闲。”林寒并不想讽刺谁,但话语里还是泄露了些微的讽意。
“有什么关系嘛,就当打工也可以啊,我也可以付费。你要按小时收钱吗?”方清的声音也马上嵌入了嘲讽。
林寒觉得心里涌上一种很堵的情绪,他和这个方清彻头彻尾就是两种不同的人。彼此都看不惯对方的生活方式,也根本没有做朋友的可能,那种仅只为了打赌而扮演友人的游戏他做不来。
“拜托你找其他人玩游戏。我不想奉陪。”
冷冷地抽出手,他不想和一个比自己小的小鬼认真生气。
一路上小心地回家,注意身后,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无聊到怎样的程度,也还是小心为妙。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都有点精神不济。
午间吃饭时,捏着方盒果汁的景岚伸手戳戳他眼睛周边的黑圈,“帅哥,你变熊猫了哦。”
“所以啦。”关九欧一边用以粗鲁外表不符的文雅动作夹着水晶虾饺,一边指责他说,“晚上的工还是不要做比较好吧。老实说,你还没有到交不起学费的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