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这也许是赫敏有生以来最为痛苦地决定，她的心被可怕的绝望深深刺痛了。马尔福地出现没有给她带来半分惊喜，虽然她的心脏正在疯狂地跳动。
    他爱她，毫无疑问。
    马尔福从虚空中现身，格林沃德尖利的笑声让他有些惊惶。一个女人抱住了他，她的香味和体温很熟悉，褐色的鬈发就像编织好的大网笼住了他的心，是赫敏-格兰杰。她掌心湿滑，出了很多冷汗，她用尽全身力气搂着他，防止他摔倒在地。
    “德拉科——”赫敏在马尔福耳边呢喃，悲伤而恐惧。
    这是一个肮脏的房间，它原本很整洁，可因为格林沃德和巴萨罗穆的存在，仿佛连空气都污浊起来。马尔福站稳身体，淡灰色的眸子寻找到褐色的眸子，她正在哭泣，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格兰杰？”马尔福惊讶地皱起眉头，她在这里，但他们在哪里？他迅速转过身，想要寻找笑声的来源。
    “不！德拉科，不要回头！”赫敏急忙扳正他的身体，然后拉着他的胳膊退往墙边。
    格林沃德冷笑了几声，用魔杖指挥巴萨罗穆靠近他们。“好了，泥巴种小姐，谢谢你的慷慨。”格林沃德跨过尸体的头颅，女尸的嘴巴张成了圆形，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来吧，我们没时间了。”
    “能不能——”赫敏还没说完，巴萨罗穆忽然对赫敏挥起了魔杖，“昏昏倒地！”慌乱中马尔福拉开了她，两人一起跌倒在床上，几张羊皮纸滑向地面，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哎呀，多么灵活的动作，哪像在床上躺了十年。”格林沃德放肆地打量马尔福，一双恶毒的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噢，淡灰色，我为你那英俊的容貌感到可惜。”
    “什么？”马尔福疑惑地抬起脑袋，手还捏着赫敏的臂肘，她趴在床上，脸颊挨着一片红褐色的污渍。
    “就是这个！”格林沃德的魔杖射出一道红光，不偏不倚冲向马尔福的右眼。
    赫敏听到了痛苦的惨叫，这声音简直让她撕心裂肺。巴萨罗穆行动了，那个恶人！鲜血顺着马尔福苍白的脸蜿蜒而下，从他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溢出，染红了白色的袖口。他蜷在床上不断发抖，剧痛让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片刻之后，这种痛楚开始无限放大，蔓延全身，仿佛没有一处地方不疼，没有一处地方不痛。
    “德拉科！”赫敏从床上爬起来，跪在马尔福面前，凑近他的脑袋，抓住他的手。
    “滚开！”格林沃德气势汹汹地推开赫敏，马尔福殷红的鲜血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将手覆盖在马尔福的右眼上，然后站起身，快步走到桌前，将那些红色的液体抹到书籍的最后一页。“太好了！”变幻莫测的光芒消失后，他终于得到了杂乱无序的如尼魔文。
    “你不能这样，帮他止血止痛！”赫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格林沃德就在几步开外。
    “马尔福家的少爷总算有点作用。”格林沃德分外兴奋，虽然重新排序会消耗他几天时间，但他一点也不介意。
    赫敏向前走了几步，眼睛盯着格林沃德的魔杖，“求你了——”她咬着嘴唇，泪水又涌进了眼睛。
    “我当然会奖励你，泥巴种小姐。”格林沃德得意洋洋的说。他给马尔福止了血，但那只是初步治疗，远远没达到止疼的目的，更别说让眼睛复明。
    麻瓜男孩被巴萨罗穆重新关进了地窖，他到最后才明白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隐约的哭声从地下传至地面，断断续续，十分凄凉。格林沃德“大发慈悲”地留下一卷绷带，马尔福右眼充血，视线所及之处模糊不清，连续刺痛变为阵阵钝痛，仿佛有人用生锈的匕首慢慢割着他的眼白。
    “马尔福少爷尊贵的右眼换来一个哑炮以及整个村子的麻瓜的生命，这到底是不是公平交易呢？如果你要怨恨，就请怨恨你的泥巴种女朋友，斯莱特林出身的食死徒为麻瓜失去眼睛还真是讽刺啊。”格林沃德扔下这段话，迈着惬意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赫敏就像一朵凋谢的玫瑰，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积雪的光芒反射到她疲惫不堪的脸上，和马尔福一样苍白，甚至比他更白。她害怕走过去，因为无穷无尽地懊悔与内疚；但她又本能的扑了过去，因为不能放任马尔福缩在冰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是寒冷还是疼痛，赫敏知道后者居多。她抱着马尔福，紧紧地抱着，他的疼痛减轻了一点，那只完好无损的左眼无力地盯着她，似乎正等待着她的解释。
    “我——我必须——”
    “什么必须？”马尔福开口了，声音很小，“你知道我有多讨厌麻瓜吗？”
    他讨厌麻瓜，苏醒后也没改变多少。他不会杀死他们，但也不愿为了麻瓜牺牲自己的眼睛。他终于见到了格兰杰，那些隐藏在心里的问号找到了询问对象。他期初心存窃喜，还有那种见到格兰杰之后莫名其妙地兴奋以及由然而起的丝丝甜蜜。他把这些感觉归结于时空后遗症，也许他和格兰杰在那个未知的时空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了改变，这是事实。可后来他们无缘无故被人攻击，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老巫师向他射出一道红光，他被疼痛击倒，躺在床上索索发抖。
    “噢，你真的爱我吗？”马尔福嘟囔了一句，想要用手触摸自己的右眼，可赫敏阻止了他。她固执地一次又一次推掉他的手，并且把绷带缠在马尔福的右眼上。
    “你别管我！”马尔福终于气恼地坐起身，语气中的疏离与冷漠让赫敏战栗不已。“对不起。”她又哭了出来，这几天她不停地哭泣，简直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
    “你让我为那些愚蠢的麻瓜付出了代价！”怒吼过后，马尔福捂着绷带退到墙边，刻意与赫敏保持了一段距离。他心态复杂，他和她很熟吗？是朋友吗？几天之内由敌人变为恋人，哦，恋人，他们好像还不是这种关系，但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哨子似乎已经向所有人昭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包括他们自己。严格来说，他们唯一的、共同拥有的过去是在霍格沃兹的那段日子。如果他们口舌相争算是甜言蜜语，那么她给他的那一巴掌能否算是肌肤相亲？但是梅林啊，他真的太不正常了！虽然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但他的怒火只能让他后退几步，甚至连泥巴种都没法喊出。
    “我知道你讨厌麻瓜，所以我什么都没对你说。格林沃德威胁我，如果不吹响哨子，他就杀了村子里所有的麻瓜。”赫敏用她的围巾擦去眼泪，眼睛里昔日的光彩早已无影无踪，马尔福都快不认识她了，以前的格兰杰不可能对他低声下气地说话。
    “安静会吧。”马尔福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恶劣，疼痛让他的神经变得敏感，而肉体却倾向于沉睡。失去右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绝望，只是赫敏的行为和为麻瓜失去眼睛的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暴躁。“我不想和整个村子的麻瓜相提并论，实际上我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完全不一样。”
    赫敏把马尔福最后的半句话理解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此时的情况和在圣芒戈时有所不同，但结果似乎一样——他们无法在一起，尽管他们相爱。
    “我明白了。”赫敏哽咽了几声，心碎了，麻木了，她得到了确切答案，可以彻底死心了。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赫敏发现马尔福似乎睡着了，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表情也不那么痛苦。赫敏犹豫了几分钟，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蹲在马尔福跟前。他们都没去碰那张床，上面有巴萨罗穆的血渍，赫敏觉得恶心，尽管她已经不幸的与它有了亲密接触。
    “德拉科？”赫敏轻声呼唤马尔福的名字，他完全没有反应，铂金色的脑袋靠着粗糙的石头墙壁，在安谧平静的夜晚吐出绵长的呼吸。赫敏从床上抱来那张薄薄的棉被搭在他的身上，他竟然没有被惊醒。做完这些后，赫敏用哀怨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很削瘦，穿着一件质地良好的黑色长袍，里面是白色的衬衫，脸颊苍白，近乎透明，在前仆后继的彻骨寒风里布满了细小的**皮疙瘩。她伸出手，慢慢地，慢慢地贴在他冰冷的皮肤上，轻轻地摩挲，仔细而温柔的帮他抹去残存的血痕。接着，她又慢慢地，慢慢地退到马尔福对面，贴着墙根，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臂弯里。
    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还能守着他，就像马尔福庄园里的十年岁月，那该有多好？
    不，她太自私了。他醒了，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他继续睡得暗无天日。可是现在，她依然将他拖进了危险的泥沼里。
    如果德拉科-马尔福没有救她，就不会有现在的赫敏-格兰杰。
    如果他没有救她，她就不会爱上她；如果她没有爱上他，她就不会被他的家养小精灵送回过去；如果她没有回到过去，他就不会醒；如果他没有醒，她就不会逃跑；如果她没有逃跑；他就不会被自己连累到失去眼睛；如果他没有失去眼睛，他就不会责怪她。
    如果——如果——如果他没有救她，她的一生将会改变！可是她竟然没有后悔，即使历史重新来过，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赫敏想她也许应该小憩一会，但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