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沥静静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正想说点什么,冯鞘却蓦地睁开眼,痛苦地蹙起眉头,对他说:“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有一个请求,求求你,别出什么事,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快死了。”
薛沥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承诺,定定注视他片刻,问:“之前问你的事情你决定好了吗?”
冯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于是点点头:“决定好了,我要去参加。”
他痛苦地捂着额,“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看到的是真实还是梦境,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但是我会等,就算是个梦,哪怕只有半点可能,我也要等下去,我不想在他回来的时候,我还是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成。”
“好,接下来我会帮你。”薛沥睨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其实不只是因为帮冯鞘,另一方面,他也想弄清楚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去问了才知道,救他的人已经默不作声地离去,是位无名英雄,他在心里道了声谢,眼角瞥见林宝现还在抹汗,于是扶他到椅子上坐着,等了一会儿,见他终于缓过来了,才问:“宝现,你说,我和蔺舟分手怎么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旁边那位一眼,对方对此完全无动于衷,不由觉得奇怪。
这个时空的薛沥,说他不喜欢蔺舟,他偏偏能忍受和这么一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要说他喜欢蔺舟,每一回说到这个人,他总是毫无反应,反倒是冯鞘,他的关心是明明白白的。
胖墩儿一听,眼睛都瞪大了。
“先生,你真的变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上次你跟我提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生气,所以没当真,现在是怎么啦?你终于决定甩掉他啦?”
“我当然是说真的。”薛沥挑挑眉,试探着说:“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这方面其实不太懂,我主要想问的是,如果我跟他分手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坏影响?比如说……我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他倒是想干脆了断地解决算了,但这到底算不上他的身体,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你太奇怪了。”林宝现怀疑地看着他。
薛沥微微一笑,“是有一点,谁知道呢。”
“这变化也太大了,性格都不一样了……”林宝现嘟嘟囔囔着说,到底还是没往不科学的方向想,“坏影响肯定是有一点,不过也不大。”他突然警惕地左右看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这话由我来说可能有点奇怪,不过,以前我和我老婆讨论过,先生你虽然很多时候都对他百依百顺,可关键的东西却从来不让他经手,这件事情可能你自己没有感觉,可是你挺多事情都是由我来经手的,我是有点傻的,但我老婆精啊,我老婆说……你和那个蔺舟,关系怪怪的,具体怎么样我们也说不上来。”
薛沥不动声色,心里却越发觉得诧异。
太奇怪了,一切看起来都太奇怪了。
他想了一阵,似笑非笑道:“关系怪不怪我不知道,我倒觉得你们俩挺靠谱的。”
何止和蔺舟的关系古怪,这个林宝现,按他之前的了解,分明只是个开车司机,但这个时空的薛沥却似乎对他格外信任,许多大小事情都会交给他处理。
“那当然了,当初我老婆做手术急着要钱,所有人都看我没用觉得我换不上,都不肯帮我,到最后还是你给我摆平的这件事,薛先生,老实说,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难说,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不管我靠不靠谱,只要能帮得上的,我一定会帮你。”
闻言,薛沥这才抬眼真真正地注视林宝现,胖墩儿正摸着后脑勺憨厚地笑,片刻,他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个时空的薛沥,跟随他的人大约不少,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林宝现看见他眉间微蹙,担心地问:“先生,你怎么了?”
薛沥回过神,“宝现,我想你帮我去蔺舟那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什么?”林宝现有些愤愤,“你要搬出来吗?那可是你家,房产证上写的都是你的名字!”
薛沥睨着他说道:“搬出来和那是我家,这两件事情并不矛盾。”
在彻底和蔺舟闹翻之前,他需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另一方面,他需要知道这个时空的薛沥的想法,他要是愿意,当然可以帮他解决,但他要是不愿意,他也只能骂他一句不争气的东西。
林宝现还想说什么,薛沥拍拍他的肩安慰,“好了好了,我心里有想法,不说了,都这个时候,我想回家了。”
林宝现办事效率,转眼就把薛沥要的东西送了过来。
薛沥看见里面还有车钥匙,不由挑挑眉,“你厉害啊,林宝现。”
林宝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薛沥却清楚里面的缘由,蔺舟问他要两百万,自然得讨好他。
不过这两百万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脸皮不是一般厚。
都是惯出来的神经病。
薛沥接过林宝现拿过来的手提电脑,上面有密码锁,他随便敲了一个,不出意外顺利打开。
林宝现探了半个脑袋过来,“先生你看啥呢?咦,神秘夫人联展?这是什么?”
但薛沥却没有回应他的话。
显示屏微光荧荧,映得青年的俊美的面容一片寒光。
这是头一回,薛沥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冷淡,不悲也不喜。
片刻,他阖上双目,顺手盖上电脑,心底嘲了一句:举办这个展的人,原来是她。
距离这个展的时间还长,薛沥也不着急,一周过去,他也只是买了一些做油画必要的东西,至于画什么,他也没有想好。
这种事情总是需要一些灵感,而现在,他没有半点想法。
以前但凡要参加些什么,他坐在椅子上画,腰上总是挂着个冯鞘,薛沥倚在窗边,想到这里,唇边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就在他走神这么个功夫,楼下有人摁了门铃。
一看竟然是冯鞘。
薛沥晃了晃神,目光落到对方的白发上,又硬生生回到了现实。
这个不是冯鞘,真的不是他要的那个冯鞘。
“你要怎么帮我?”对方开门见山地问。
薛沥侧开身让他进去,“你要去参加,之前那副画就已经足够了,不过我认为你还可以做得更好。先进去吧,等一下我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