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祁诺面容狰狞地看着冯鞘:“那你想我怎么做?”
冯鞘随口一说:“你好好地请求, 说不定我会答应你。”
说这话的时候冯鞘微微皱着眉头,心里已经开始回忆这个地方出去的路,并未怎么把祁诺的事情放在心上, 片刻,他压低声音问薛沥:“蔺舟刚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我听得不太清楚。”
他能清楚察觉到薛沥在那一瞬间的情绪起伏。
冰冷的、克制的、甚至带着前所未有的恶意。
薛沥不高兴。
薛沥把他眼里的焦躁不安和担心看得清清楚楚,忽而平静下来, 捏了捏他的手:“回家我和你说。”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
岂料话音刚落,身后的祁诺忽然跪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过来。
祁诺一脸坦然,却磕磕巴巴地说着话:“求你们让我画,我想画,如果觉得这样不够,我可以给你们钱。”
冯鞘蓦地一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薛沥蹙起眉,手上一个用劲把他拉起来,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几分严厉。
“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他以为这个同母异父的亲弟弟顶多只是个性格古怪的怪人,全然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个疯子。
为了这么一件事情竟然下跪求人,这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吗?
冯鞘也被他吓了一跳,站在另一边把他扶起来,一边说:“你是怎么回事?一般正常人会做这种事吗?”
祁诺却依旧执拗地问:“能给我画了吗?”
薛沥拍拍他的肩,转身去把他刚才砸到地面的画板捡了起来,无奈地看了冯鞘一眼,冯鞘一脸认输:“你画,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完了又忍不住小声嘀咕,“这都是个什么怪人啊。”
和怪人计较是最没意义的。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薛沥和冯鞘的脸可以说是非常有辨析度,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薛沥并不大愿意这么吸引别人的注意,捂着额头叹了口气,目光打量着祁诺的画,随即忍不住奇怪地蹙了蹙眉头。
祁诺刚才在画这个院子,已经画了一半了,和院子里静谧的模样不同,他的风格极其狂野,色彩线条都非常夸张,奇怪的是,除此之外,他的画里有一种非常突兀的东西。
分明是狂野的风格,但有些地方却又格外的细致讲究规矩,因此看起来非常的别扭怪异,好像是两个人在画同一幅画,他的心是这样想的,却又由于某一种外力因素,他的风格又变成了其它的样子。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祁雪音拨开人群走过来,神情不愉,气势汹汹。但走近的时候,脚步却又变慢了,面容稍微缓和,手指将额前的发丝撩至耳际,微微笑地问祁诺:“小诺,你在这里干什么,妈妈刚在找了你好久了,而且、而且你怎么……”她笑容一僵,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祁诺没理他,自从冯鞘答应让他画之后,他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兴奋。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小诺!”祁雪音提高音调,“你这是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丢脸?”
话刚说完,祁雪音眼角抽了抽,又连忙解释:“不是,妈妈只是觉得,你怎么好端端跪下呢,是不是他们……”
“祁夫人,我想你误会了。”薛沥挑了挑眉,唇角不由挂上一丝讥诮,同样是她的儿子,这中间的差别待遇可真够明显的。
眼角瞥见冯鞘眼睛里那一搓小火苗,薛沥揽住自己的小情人,笑眯眯地哄慰道:“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吧。”完了看着祁诺,“现在看起来不是时候,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继续好了。”
“不行!”
祁诺一脸固执地拽着薛沥的手臂,焦躁地踩了踩地面,“不行不行不行,过了今天就没有感觉了,一定要现在。”说着甩开祁雪音的手,正想重新把自己的笔拿回来,祁雪音的耐心终于用尽,面容一冷,瞥了薛沥和冯鞘一眼,“回去,你对人家下跪已经够了,还想去画他们?祁诺,这很丢脸。”
她的语气严肃冷漠,这一瞬间几乎像是在命令自己家里养的小狗。
但祁诺的反应更快,他同样用冰冷的眼神回望祁雪音,“我不觉得丢脸,我想画他们,既然我想画,那我跪下来求他们有什么错,你不要妨碍我。”
薛沥看着这对怪异的母子,眉间微蹙。
最后还是祁雪音率先认输,语气柔和地对祁诺说:“小诺乖,听妈妈的话,只要你回去,妈妈就给你买最新的游戏机。”
“真的?”祁诺眼睛一亮。
祁雪音笑容僵硬地点点头。
“那好吧。”祁诺情绪高涨,心神已经完全被游戏机所吸引,“谢谢妈妈。”之后便似乎完全忘记了薛沥的事情,转身回去了。
“怪人。”冯鞘皱着眉说。
祁雪音这才转过身正眼看他们。
她打量着薛沥,凉凉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毕竟,以你父亲的艺术细胞,延续下来的基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没想到你真的会过来。不过,你也不要报太大期望,这次奇彩魔女杯的获得者肯定是的祁诺,那孩子和你不同,是绝对的天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很多绘画大家给予肯定,和你这种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肯定是不一样的。”
“你又知道些什么?”冯鞘冷笑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
祁雪音眯了眯眼,“薛沥,你这位情人可真是……”
“所以你打算让祁诺成为你的复制品?”薛沥忽而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祁雪音眼里似乎有幽幽的冷光。
薛沥看着他的母亲,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同情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弟弟,还是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在祁雪音的教育下长大。
“我刚才看过他的画了。”顿了顿,薛沥眸光微凉,“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的画确实很有他自己的风格,假以时日肯定会成为优秀的画家。但第二眼我就发现了,他的画很奇怪,很别扭,看起来好像有一种别人的东西硬生生被压了上去,刚才我还不明白,但现在我知道了。”说道这里,他笑了笑,唇角挂着一丝讥诮,“你的画风格纤细柔软,他的画张狂粗野,祁夫人,您在他身上应该是花费了不少的心血,甚至,在他小的时候,您肯定经常强调他用您的方法来绘画吧?”
祁雪音的脸色蓦地变了。
薛沥知道,他应该是说中了。
他是看过祁雪音的画的,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也曾经对自己周围母亲有过憧憬,于是一眼就记住了她的画,也记住了她画里的风格。
而现在,他又忽然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