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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4  自作自受
    “你放我下来吧!”我觉得被黄家赫抱着太过矫情,再说我和李宇现在的关系做这些实在是太不合适:“我是有点发烧,但还没到不能走的程度。黄家赫,你放我……哎呦!”
    黄家赫掐了我腰一下,或者说黄家赫掐了我腰上的骨头一下。他抿紧唇,棱角分明的脸上连那习惯的暴躁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威严的冷漠。
    卢生公司里的员工大部分还是我爸爸生前招来的,虽然他们现在都认不出我,可许多的人都认识黄家赫。黄家赫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抱着我出去……直到有职员小声议论“黄律师抱着的那个是不是吕老板的女儿”,我才开始不安的挣扎。
    “黄家赫,你放我下来。”我藏在他怀里的脸都发烫:“这样子实在是,太……你干什么!”
    黄家赫直接走到开着通风的窗户前,他长臂一伸把我伸到窗外。风从23楼下生猛的吹上来,我的正装裙子都被吹的鼓鼓胀胀的。我仰头看着蓝天,眩晕感更加强烈,一股即将下坠的恐慌感让我连救命都呼喊不出来。
    “还要我放下吗?”黄家赫站在窗户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知道自己要死了,和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我本就酸软的双腿吓的发抖,悬空的双腿在空中来回晃荡。抖动从身体连接的地方传到黄家赫的身上,他感受到我的恐慌,又赶紧将我抱了回来。
    我害怕,是真的害怕。我害怕被自己爱的卢生害的半死不活,更害怕爱我的黄家赫狠心的把我从楼上丢下去。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或是委屈或是害怕或是气愤或是伤心,无论是哪件事儿都没能让我流泪。可黄家赫的举动却让我瞬间崩溃,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泪水yīn湿黄家赫xiōng口的衬衫,他生猛的步子略微顿住遂又恢复正常。黄家赫鼻音的声音发沉,他一说话整个xiōng腔都嗡嗡的发震:“诺诺,你别哭了……我只是生气,我没真的想丢你下去。你别害怕,我不吓唬你了。”
    黄家赫越是安慰,我眼里的泪掉的越快。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后悔的情绪多一些,还是难过的感触大一些,我xiōng腔发堵眼眶却发酸。黄家赫抱着我从23楼走到停车场,他xiōng口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抬头给我看看,我看看你有没有被倪菲打伤。”黄家赫坐在车上抱着我,他扒着我的脑袋想要看我的脸:“抬头,吕诺,你别躲了。”
    “丑……”我的哭腔里带着几分委屈:“黄家赫,你别看我,我这个样子太丑了。”
    黄家赫不为所动,他执着的扳正我的脸,说:“倪菲打的哪面?你有什么好躲的?你更丑的样子我都见过……你别躲了,我看看。”
    确实,我基本上什么样子黄家赫都见过。我更丑的样子,他也见过。
    黄家赫的脾气急,急的要命。迂回怀柔,这些跟他说都是废话。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要什么就去做……基本上除了感情上的事情会慢半拍以外,黄家赫大部分时间都是有话直说。
    所以他当初和我说他要做律师,着实让我吃惊不小。
    还记得黄家赫去参加素有“天下第一考”的司法考试那年,我还说过:“黄家赫,你要是当律师的话,估计你一定没什么生意。你这狗脾气,委托人要是结巴你都能急得跟他打起来……喂,别说我不帮着你,你要是当律师的话,我怎么也杀个人帮你捧捧场子不是?”
    没想到,当时的玩笑话却一语中谶。
    我妈妈被我用刀误杀时,我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救护车,第二个电话就是打给黄家赫。我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支支吾吾的把话说完之后,又稀里糊涂的挂了电话。
    救护车还没来的时候,我一直抱着我妈妈的尸体哭。救护车和警察一起冲进来,我肥腻腻的脸上蹭的满是鲜血,样子丑恶而又吓人。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没准我早就自我了解了。
    因为我报案的电话没有说清楚,警察以为我是故意杀人。推门进屋后,警察直接将我按到地上拷了起来。可能我的体型太具有威慑力,警察怕我误伤所有给了我几拳。黄家赫正巧看到这一幕,要是没有他爸拦着,他差点和警察打起来……
    我看着黄家赫,他也看着我。在泪珠折射的作用下,黄家赫鼻梁显现的更加高挺,五官轮廓似乎也更深。记得高中有个女同学和我说黄家赫帅的“惨绝人寰”,当时我还说她形容的夸张,而现在我却忽然很认同她的说法。
    像黄家赫这样的男人……我今天遭受的一切都是自作作受,虐死活该。但是黄家赫不一样,他还年轻,他的人生正处于起步的时期,他完全没必要和我耗着。
    我哭哭啼啼的说完自己的想法,然后忍不住嚎啕大哭。黄家赫就看着我哭,等到我哭声渐小,他这才缓慢的开口,说:“你觉得你爱卢生,你被卢生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你自作自受与人无尤,不值得同情可怜,是吗?”
    在我胡乱的点头之前,黄家赫突然俯身吻住了我。我被他挤在车座的后面,完全动态不得。黄家赫的唇重重地在我唇上碾过,他头一低,勾出我的舌狠狠咬上。这一咬,黄家赫是真用了一些力道,我甚至都能感觉出自己的唇齿间沁满了血。
    我惊慌失措的推开黄家赫,心突突的跳。我急吼吼的用袖子去擦他的嘴,连眼泪都吓了回去:“黄家赫!你不要命了吗?你知道吗?你这样子,你不单单会被传染上感冒的啊……”
    黄家赫没回我的话,他双手一紧,再次将我搂在怀里。黄家赫低下头加深了吻,两唇辗转间,他嗓音沙哑的叹息一声:“我知道……跟你一样,我也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不值得同情可怜。”
    ☆、065  动情
    “诺诺,算了吧。”黄家赫的唇在我濡湿的脸上辗转而过,他呢喃着含住我的上唇:“不要折腾了,也不要再被恨纠缠了。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我们去感受,还有那么多的情感值得我们去体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就算卢生愧疚的以死谢罪,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心情沉重的无以言表。
    “我可以带着你离开,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黄家赫温柔的呼吸声渐渐转粗:“跟我好好的生活,剩下一天,我们就快乐的活一天,不好吗?”
    我刚想要开口,嘴却被黄家赫用手捂住。黄家赫眸子幽深,略微疲倦:“我以为我自己够大度,我觉得我能放心的看着你折腾……可是你昨天真的和李宇一起走的时候,我却后悔了。”
    “你说昨天散场的时候吗?”我挣扎着让嘴露出条缝,说:“散场的时候你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觉得我有好多的问题想要问黄家赫,但是他却并不给我说太多话的机会。黄家赫侧过头来,他轻轻啃噬着我的耳垂,低声说:“吕诺,我坚持不住了。”
    “我真的是,有点累了。”黄家赫重重的叹口气:“无论多苦多累,其实我都不害怕。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的病,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你要是真的想报仇,我也可以帮你……但是你不要再推开我了。”
    黄家赫把手拿下来,他没再捂住我的嘴而我再没在插话。黄家赫一下下的扶着我的手背,轻声说:“我想过了,可能我做的事情确实是让你很有压力。我没有给你该有的理解,只知道一味的对你好。而我想要试着理解你时,你做的事情我又接受不了……如果我们只能这样想法相互矛盾冲突而彼此又不想试着妥协,那或许这辈子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的缘分吧!”
    “吕诺,你不小了,我也不小了。我们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打打闹闹之后回家睡觉,第二天见面忘了不愉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60岁死的话,我们的人生已经过了一半了,我们不能再玩打打闹闹你跑我追的游戏了。”
    黄家赫抱着我的手劲都有些松,他认真的问我:“吕诺,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是还不想让我参与到你的人生中,那么我就放你走。而且我答应你,放你走,我不会再追你。”
    放你走,我不会再追你……
    爱情是什么?是突然而至的心跳?是蓦然的心悸滋味?还是足以温暖世界的温柔?
    好像,都是又都不是。
    而黄家赫给我的爱情,就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能做到心知肚明的顺水推舟。在我结婚的时候,黄家赫真心实意的成全。在我入狱的时候,黄家赫舍命相救的成全。在我想要报复卢生的时候,黄家赫冷眼旁观的成全。
    成全,黄家赫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成全我。
    黄家赫要走了。这样的念头仅仅是想,我就觉得难以忍受。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卢生,有那么多的左亚,有那么多的甲乙丙丁午己庚辛……但是黄家赫,只有一个。
    我坚持了三年的复仇想法,我那些马上要接近成功的报仇欲望。所有的一切,都因为黄家赫的话开始变的动摇。我甚至开始想,或许生命,真的不应该浪费在自怨自艾和枕干之雠里。
    就算痛苦过,就算不甘过,就算怨恨过……过去的,也就都让他们过去吧!
    我想的动情,可满腔的情绪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要是我没有艾滋病的话,我可能会抱着黄家赫深吻,然后做更多亲近的事情。可嘴里还未消散的血腥味提醒着我,我爱他,就应该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我……”
    “我知道了。”黄家赫突然站起来,他的动作太突然,我毫无防备的从他的腿上跌坐到地上。地下车库的地面发潮,我的裙子都被yīn湿。我呆愣愣的仰头看着黄家赫,虽然我现在不胖了,但我呆愣的样子还是发憨。
    黄家赫自嘲的笑笑:“在你心里,我一直比不上卢生,我也比不上你的仇恨。虽然早就知道,我在你的心里什么都比不上……”
    下面的话黄家赫说不下去了,他想让自己走时的步伐潇洒一些。可谁承想,黄家赫的脚绊住车座的垫子皮筋,他压着我摔倒了下来。
    黄家赫这一下压的结实,这回我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湿了。肺部的空气都被挤压走,可我反而伸手抱住了黄家赫。
    这么长时间来,不止黄家赫累了,说真心话我也觉得累了。如果没有黄家赫努力为我做的这些事情,可能我真的会一条道跑到黑。我努力的想要拥抱仇恨的世界,中间却始终隔着一个黄家赫。
    几乎在我抱住黄家赫的同时,他也扭头吻住了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黄家赫如此的动情,他力道大的恨不得将我压进地里。
    因为我的病情,我们两个的亲密行为也仅限于此。当黄家赫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我时,我问:“黄家赫,你知道跟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们一辈子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这不是个小事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黄家赫身上的肌肉收紧,十分用力的箍紧我。他一个翻身,将我放在他的身上抱着。地上虽然凉湿,但我们两个都没想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黄家赫粗重的呼吸平稳了些,他才开口说:“我不是等着你,所以一直单身。”
    “我是因为试过了很多人,才更加确定是你。”黄家赫很实事求是:“爱你或者不爱你,你要是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并不能给你很明确的答案。但是我只要一想起和你分开,那种离别的情绪就让我透不过气。”
    我的眼泪垂直掉下,掉在黄家赫的眼角滑下,他看起来也像是在哭。
    ☆、066  何必要在一起
    偶尔有车经过,为了不让我们两个看起来都像是精神病患者,我拉着黄家赫到他的车里坐下。
    黄家赫拉着我的手,他盯着我灼灼的视线让我有点不自在。既然都已经这样……而我也不想真的放开黄家赫。人生本就苦短,顾虑太多也终归是苦了自己。
    不过想起自己折腾出来的烂摊子,我又忍不住微微叹气:“李宇和你三叔,还有你妈妈……他们要怎么办?还有我的案子,又该怎么办?我本来,是想惩罚完卢生再回到北镇精神病院去的。”
    我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黄家赫的脸,从他的眉心移到鼻梁,又从鼻梁移到唇线饱满的唇上。黄家赫也没躲,他就这么任由我摸他。时间过了好久,久到我都忘了自己问了什么时,黄家赫才开口说话。
    “吕诺,你爱我吗?”
    这话黄家赫上次也问过我,上次他问的时候,我想他是确定自己内心的答案的。而这次问,我的答案我想黄家赫也是清楚的。
    黄家赫期待的眼神让我不忍心沉默,我有些羞赧的答他:“我爱你,但是我们不能……”
    “不要考虑能不能的问题,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就好了。”黄家赫再次发扬他固执的本质:“李宇的事情我去解决,我三叔,我妈妈,你都交给我。”
    我蔫巴巴地看着他:“这么多事情交给你,会不会很麻烦?要不然,让我去说吧?”
    “不用你说,也不麻烦。”黄家赫拿起我的手凑到他嘴边吻了一下:“你就好好的养身体,这比什么都重要。什么事情都交给我……有事儿还要你出面,那还要我个大男人干什么吃的啊!”
    “走吧!”我偏头到车外,尽量不让黄家赫看到我的眼泪:“我们回家,黄家赫。”
    黄家赫带着我回家,是真的回了家。
    市中心的房子被我退掉,我和黄家赫一起回了我家以前的房子。这一次我们两个再回来,心情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以前房子墙体破败的裂缝在我看来,甚至都多了几分沧桑和厚重的感觉。
    黄家赫拉着我的手,说:“重新翻修一下吧!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
    “我没有心理yīn影,”我不想难为黄家赫:“你也知道,我妈妈的死是个意外。当时其实是……你不必迁就我,而跑来和我住在这儿。”
    黄家赫摇摇头,他给了我一个看似充分实则十分敷衍牵强的理由:“我住这儿上班要近一些。”
    我没继续反驳,不过黄家赫陪我住这儿,房子总归是要重新整理一下才可以。我是无所谓,给个狗窝我都能睡。但是黄家赫不行,他是体面的律师,住在这里太不符合他的身份。
    再说我也不想让他为了我委屈自己。
    折中了一下,我们两个将房子交给装修公司。带着不算轻松的心情,我暂时先搬到黄家赫家住。
    在来黄家赫家之前,我最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左亚。几天前我和卢生倪菲在办公室的场景,左亚在对面楼偷拍了不少的照片。虽然卢生并没有动手打倪菲,但是照片只要稍微“加工”一下,内容还算很可观的。
    “你要是不想用这个,也无所谓。”我算是做最后的告别:“我死之前,我会把我在精神病院写的日记交给你。这本日记里面,清楚的记录了我和卢生的事情……算是给你这几个月帮我忙的报酬吧!”
    说完再见,我直接挂了电话。
    是该再见了,那段晦涩的过去,那些荒诞的曾经。
    通通再见了。
    黄家赫家住的是loft,是商业住房改成造成的民用住房。高举架被黄家赫隔出两层,上层居住,下层办公。法律的书籍和案卷,整整被他堆满了一楼。我搬东西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找到能放行李的地方。
    “要不你先把行李放楼上吧!”黄家赫淡定的拉着我的行李箱压过书山,可到二楼看见被案卷堆满了的半面床时,黄家赫瞬间慌张起来。他不断将案卷往地上推,解释说:“其实我家的东西不多,我就是没收拾……我没想到你要装修房子搬来住,所以才……”
    “没关系。”我帮着黄家赫整理案卷:“我来收拾吧!这些案卷要放在哪里?书架上吗?”
    黄家赫突然拉我过去抱住,我手里的案卷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有几页纸飘飘摇摇的往楼下掉,连姿态都是懒洋洋的。
    “你是和我在一起了吗?”黄家赫的下巴摩挲着我的脖颈:“诺诺,我们在一起了?我等到你了吗?”
    说爱你的人不一定等得起你,但等你的人一定很爱你……我抱着黄家赫,眼眶发酸。
    我觉得好笑且还有点心酸,那句“我要是死了,换我在下面等你”终归没有说出口。
    气氛正好时,楼下突然传来门锁拧动的声响。我和黄家赫稍微拉开些距离,一起往楼下看。
    张璐抱着一大摞的案卷,她十分艰难的挤着门进来。张璐看了眼玄关位置放的鞋子,咋咋呼呼的喊:“师父!你这几天没来事务所,我把最近的委托和相关的资料给你送来了!师父?家里是来人了吗?”
    我想着避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想着避开。可能我的潜意识里觉得,我要是哪天死了,有个张璐这样欢脱的姑娘和黄家赫在一起也不错……没等我后退,黄家赫笑着拉我站在二楼栏杆显眼的位置。
    “不是家里来人了,是家里添口了。”黄家赫笑的灿烂,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最能打动人心了:“张璐,叫师母。”
    从我的角度看,张璐的脸都被案卷挡在后面。她抬头看我的时候,我正好低头。张璐的表情能僵了几秒钟,才问:“师父,你是和吕姐在一起了吗?”
    张璐接下来的话让黄家赫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可是师父,我听我同学……就是给能源集团公司当法律顾问的那个,我听他说,他说李宇和吕姐下个月要结婚了啊!”
    ☆、067  怎么唱情歌,我们唱到眼睛都红了
    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黄家赫不确定的问张璐:“消息确实吗?你同学是怎么说的?”
    “哎呀妈呀!可累死我了!”张璐夸张的将案卷放在书堆上,她自然而又熟悉的脱掉鞋进屋:“太详细的他没跟我说,但是我听他的口气应该是很确实。好像是李宇找他了,问了些结婚的事情。婚前公证啊,财产分配啊,什么的。这些有钱人不就是怕结婚再离婚被分财产嘛?”
    “我同学问他,李老板,你的未婚妻是什么人?李宇是这么跟我同学说的,喏,就是前一阵子我带着去投标酒会的……我按着时间算了算,应该说的是吕姐吧?”
    黄家赫说什么都交给他,李宇的事情他怎么处理的我也没有再问。现在听张璐这么说,我觉得这还真是个问题。
    “师父,东西给你送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张璐拍拍厚重的案卷,说:“师兄他们让我给你带个话儿,您要是在不来事务所,我们早晚要捅娄子了。”
    “我知道了。”黄家赫垂眸,淡淡的说:“那你也给我带个话,要是真捅了篓子,他们就等着抄去年一年的新晚报吧!”
    张璐调皮的伸伸舌头,蹦蹦跳跳的往门口走。等她穿好鞋要出去时,黄家赫突然说:“张璐,你把我家的钥匙给我留下吧!”
    可能黄家赫的话张璐没太听清,她满脸不解,眼巴巴的抬头去看他。黄家赫拉着我的手,笑了笑:“以后不用你给我送案卷了,有什么事儿我自己去事务所取好了。”
    “不好吧!”张璐的语调有点高亢:“师父,你要是过不来怎么办?那工作不是耽误啦?没事儿,我每天给你送就可以了。我正好要去你家楼下的书店,正好路过。”
    黄家赫的声音清脆有力:“不用了,张璐。你一个女孩子,我总麻烦你过来我家也不太好。”
    虽然黄家赫这么说,但我能看出张璐其实并不想交出钥匙。我站在一边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实话,我是不喜欢有别的女人有黄家赫家的钥匙,因为这种行为实在是亲近的有些暧昧了……可我也不想让黄家赫太过拒绝张璐,看他这一屋子乱糟糟的案卷,我希望以后我不再了他能有人照顾。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办法再挽回了。张璐慌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她的钥匙链上绑了不少的玩偶和闪亮亮的粘钻挂坠。可能被我和黄家赫看着,张璐十分紧张,一大串的钥匙没有拿稳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
    等到钥匙被卸下来,张璐几乎是丢下钥匙跑了出去。
    “你干嘛欺负小姑娘?”我细细的看着黄家赫,笑说:“张璐喜欢拿着,你就让她拿着好了。你不是洁癖吗?家里这么乱你很不舒服吧?张璐要是偶尔能来帮你打扫打扫,也是好的啊!”
    “你都不会生气的吗?”黄家赫似笑非笑的问我。
    我太珍惜我们两个来之不易的幸福,只好坦白:“我觉得张璐蛮好的,性格开朗又善良。我要是不在了……”
    黄家赫揉揉眉心,他每次觉得苦恼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揉眉心这个位置。看我满脸的坦诚,黄家赫说:“要是你不在了,我……”他说到这里声音一顿,只剩一声叹息。
    我尽量让沉凝的气氛缓和一下,生硬的打着哈哈:“男人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我要是不在了……”
    “你要是不在了,我连下半身都懒得思考了。”黄家赫有点烦躁的催促我:“快点收拾收拾吧!不然的话,我们晚上要睡在书堆上了。”
    我算是发现了,黄家赫的洁癖只是对待别人家,在他自己家的问题上他实在是太得过且过。不过他要用的书籍也是太多,收拾起来工程量极大。从上午一直收拾到晚上,loft的二楼勉强算是被我俩清理干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实在是一个比较痛苦的过程。
    之前我和黄家赫住在一起,很多事情没有挑明,我们两个住的还算规矩。当时黄家赫虽然有点什么想法,但好在我的立场还是坚定的……可现在我俩的心意确定了,睡在一张床上很不安全。
    我心里忐忑的要命,生怕一个不小心发生点什么事情。躺在床上关了灯,我反反复复的找些让人冷静的话题。像“李宇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我问了黄家赫就不下五遍了。
    在最后,黄家赫不耐烦的用“李宇我会看着办”,生硬而又彻底的堵住了我没完没了的唠叨。我在夜色里,静静的盯着黄家赫的脸看。他睁开一只眼睛看我,在他的瞳孔中,我的倒影也是柔柔的。
    一切发生的自然而然,黄家赫略微有些发干的唇包住我的。夜晚里,黄家赫的声音格外性感,他沙哑着嗓子低低地念着我的名字:“吕诺……”
    话音刚落,黄家赫灵巧的舌尖猛然挑开我的嘴。他的舌头直接深入到我的口腔里,勾弄着我的舌头温柔的嬉戏。黄家赫的一只大手抚过我瘦骨嶙峋的肋骨,从容不迫的抚向我的左xiōng。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坚定的搂住我的腰贴近他。
    黄家赫一手握住我的xiōngrǔ,重重的揉搓了几下。他时不时的用指尖往我的rǔ端刺刺,带来疼痛的快感。在黄家赫的抚摸下,我全身都抑制不住的打颤。
    “吕诺,”黄家赫的唇往下移,含住我的突出的锁骨,笑的性感:“你这里有我。”
    说完,黄家赫的唇继续下移,他张口含住了我的xiōng部的突起。我无意识的嘤咛一声,浑身又热又红,活像一只煮熟的螃蟹。在夜晚里,黄家赫火热幽深的双眸格外显眼。他认真的在我xiōng前吞吐,一股股热流顺着我的下腹窜上,我整个人都难耐的扭动了一下。
    我一直天人交战的大脑随着黄家赫的吻,变的混沌而又模糊……
    ☆、068  还是要幸福
    我的性生活,一直都处于一个很糟糕的状态。
    和卢生结婚后,我们的夫妻生活从来没有和谐过。卢生本来就不喜欢我,所以在房事上他都是敷衍了事。为了交差,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别说是我的感受了,我估计卢生自己也不会有太愉悦的感觉。
    而我在精神病院的三年,除了经期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有男人在身上。而那些男人,没有一个会温柔对待我的。
    如此的情形,我想不性冷淡都难。
    大部分男人碰我,我都是没有感觉的。偶尔碰到像李宇这样的,我多少会有点反胃。其他的时候,男人的触摸我都反应不大……但是黄家赫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很不一样。他只是简单的亲吻抚摸,我就能感觉出我内裤里面湿的厉害。
    可能是因为心里迟疑,所以我迎合黄家赫的动作也是慢吞吞的。黄家赫灵活的舌尖在我口腔里摩挲挑逗,当湿热的吻移到我的耳畔时,我甚至有些敏感的缩了缩脖子。黄家赫浑厚的低笑在耳边缭绕,他灼热的气息让我更加的麻痒。
    这样下去肯定是要出事儿,我赶紧出言阻止:“家赫,你……”
    黄家赫冰凉的手掌滑进我的内裤,略微粗糙的指尖准确的抵在我腿心的位置。他的拇指按住了我腿心处的小核来回旋转揉搓,黄家赫修长粗的食指和中指试探着按压着想要挤进我的身体里。
    像是触电一般猛的一窜,我从床上跳起来。一不留神踩到黄家赫掉在地上的笔,我脚下滑着往楼下摔。幸好黄家赫眼疾手快,不然的话我铁定是从楼下掉下去了。
    我的心忽忽的跳,不知道是因为险些坠楼还是因为黄家赫的触碰。刚一站稳,我赶快推开黄家赫。我跑着要去楼下找水,可还没等跑远却被黄家赫伸手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
    黄家赫的大手又暧昧的溜到我的腰间,他拨开我的内裤,手不甘心的往小腹下方滑去。我挣脱不开他,急的开始哭。
    “呜呜……”我哭的伤心,在精神病院里被人强奸时我都没哭的这么伤心过:“黄家赫,你混蛋!你别碰我!呜呜……”
    “别哭了别哭了!我不动了!”黄家赫抱着我坐在床垫上,床垫不堪重负的发出极为色情的吱呀声:“诺诺,你看我这不也是忍不住了嘛……我们戴套,应该没事儿的。”
    我抱着黄家赫的脖子,哭的撕心裂肺:“怎么会没事儿?我体内的病毒量不少,你戴套也是不安全的……现在这样,我都已经够不安了。如果你要是被我感染上了,我连死都不能安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黄家赫无奈的皱眉,他一下下的扶着我的背:“不用担心我,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听黄家赫的意思,他还是想要和我做的……虽然我也不是不想,但是我们现在的情况真是不允许。
    “家赫……”我尝试着说:“要是你一定想的话,不如……”
    黄家赫用力的掐了我屁股一下,他说话都发狠:“吕诺,你敢说和我分开试试。”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迫不及待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想的话,不如你花钱去找小姐吧!你说你年轻轻的……”
    黄家赫毫不客气的把我摔在地上,他的力气很大,我屁股上的骨头都摔的酸疼。我娇哼了一声:“疼!”
    “咋不疼死你呢!”黄家赫咬牙切齿的咒骂,在黑暗中他雪白的牙凉森森的。
    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现在的情况我怎么说怎么做似乎都是错的。我胡乱的在地上踹了几脚,再次嚎啕大哭起来:“黄家赫,我发过病!我知道发病的时候有多难受!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你明不明白!这辈子,我就想好好的做一件对得起你的事儿!行不行!”
    黄家赫站在暗处看着我哭,等到我的哭声渐歇,他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起来吧!地上凉。”
    我们两个心情复杂的躺在床上,直到天隐隐的变亮,都还没有睡着。黄家赫从后面抱着我,一直维持一个姿势没有动过。太阳出来,天变的大亮时,黄家赫才小声的说:“诺诺,我知道你怕的是什么。我虽然不怕,但我不想逼你。”
    眼眶发热,鼻子也跟着发酸。我闭紧眼睛没说话,假装我睡着了。
    黄家赫因为我的案子,受到了很大的牵连。因为处于改朝换代的当口,有很多人想拿着黄家赫的事情去打击黄继革。虽然我没什么事儿,但是黄家赫却接受了不少的调查。从初一之后,大的小的检查报告黄家赫写了不少。
    国内有许多的案子都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可能也就过去了。要是稍微较点针,很多的案子其实都是有问题的。哪怕是没有问题,也很容易查出些问题来。情况就是这样,很多事儿不能说的太细。
    和黄家赫住在一起后,我才真切的感受到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看着黄家赫每天早出晚归,我十分的心疼。晚上黄家赫伏在案卷上困的点头,我总是忍不住跑到厕所去偷偷的哭。
    有时候躺在床上我会问黄家赫:“我的案子是不是真的会有问题?要不然我再回精神病院去吧?程万里被处分了,其他的医生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做什么,况且我现在还有病……”
    “没事儿,不用。”黄家赫说过他很不喜欢听到我有病的事儿,所以每次提到我的病情他总是刻意避开:“你就在家没事儿打扫打扫卫生,就可以了。”
    虽然黄家赫这么说,但是我明白,这件事儿不会这么简单的过去。要是想保住黄家赫,我还是要回到精神病院去的。
    可我实在是不舍得黄家赫,心里总庆幸着,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要是真不行的那一天,郑亚娟估计也来找我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日子勉强还算过的去。奇怪的是,来到黄家赫家后,我的病情似乎也有所好转。我的免疫力提高不少,晚间发热盗汗的现象也鲜少出现。不过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会定期去医院做检查。
    意外的是,我竟然碰到了李宇。
    ☆、069  模样
    我看到李宇时,他正站在医院的侧门训斥秘书。
    李宇的秘书大学刚毕业,属于那种踏实肯干的小姑娘。她简简单单的穿着正装,20多岁打扮的像40多岁似的。李宇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发了好大的火,他站在医院门口对着秘书破口大骂。小姑娘委委屈屈的低下头,面红耳赤的像是要哭。
    我路过他身边,李宇习惯性的挥手:“滚吧!快滚!还不去排队?你是想让我自己去挂号吗?到底是我给你开工资还是你给我开工资?什么事情都要我提醒你,我真不知道要你是干什么吃的……吕诺?你来这儿干什么?”
    秘书刚走,李宇转身正好看到我,他皮笑肉不笑的冷哼:“吕诺,你来医院?不会是精神病复发了吧?要是有人说你是疯子,我绝对不信!你算盘打的是真精!骗我帮着你伤了卢生,那天你从卢生公司走后,卢生脑袋缝了两针……你倒是好,翻脸不认人和黄家赫好了!我真是没想到,我做了一辈子的生意,最后被你这个小丫头算计了。”
    这件事儿我没办法反驳,因为我确实跟李宇有过口头协议。见我没说话,李宇反倒更嚣张。他拿出骂秘书的劲头骂我:“你***还骗我什么?有艾滋病?这么洋气的病你能得到吗?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你光腚站街上都没有男人愿意碰你……”
    “你都不给自己留点嘴德吗?”听李宇越说越过分,我也不再忍耐了。黄家赫那么心疼我,我没必要让李宇得寸进尺的糟蹋:“骂人不花钱你也不能这么舍出脸啊!”
    李宇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估计他肯定知道我和黄家赫住在一起了。看我不相让,他说话也收敛了些:“吕诺,我认识你爸爸,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我说你两句,还不可以了!”
    长辈?有长辈趁着我睡觉时想要掐死我的吗?有长辈借着醉酒强吻我的吗?
    我不理会李宇的话,问他:“外界传咱俩要结婚……这事儿你知道吗?”
    “你也说是外界传了,”李宇蛮横的耍赖:“外界传的事儿,这我怎么会知道?”
    本来我也没指望从李宇嘴中问出什么,今天碰到了,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城里的形式还不明朗,李宇说的也含糊其辞。
    李宇咂咂嘴,他呵了口痰极不文雅的吐在地上。这次他没让我滚,而是先一步上车……可在李宇的手碰到车门前,他猝然捂住xiōng口倒在了地上。
    本来人头攒动的医院门口,因为李宇的摔倒而瞬间清场。
    我犹豫了几秒,这才上前看了看。李宇的唇紧闭,他昏倒时身体前倾鼻子被撞的鲜血淋淋。李宇的眼睛紧闭,嘴唇发黑发紫。看情形,他应该是心脏病发了。
    按照李宇这种贪财的性格,我要是救他估计会被他讹诈到倾家荡产。我四下看了看,人都避远远的看着。有好心的人帮着叫医生,可却被告知没有合适的担架需要等待一会儿。
    看李宇的指甲都有变紫的迹象,我略微迟疑,接着跪到地上为李宇做CPR心脏复苏术。
    在精神病院时,我一个狂躁症的病友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每次他在休息区狂躁症发作时,总连带着会犯急性心脏病。医师赶到会先在休息区为他做CPR,我见了三年,也算耳濡目染学了些急救知识。
    xiōng口的位置按没几下,李宇似乎恢复了点意识。不过他的眼神涣散,焦距十分的游离。哪怕在这个时候,李宇还不忘呢喃着:“吕诺,别以为你救我……我不会给你钱的,我也不会答应你什么。你救我,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求你。”
    “你闭嘴吧!”我没好气儿的说。
    我救李宇,倒不是想让他帮我什么。从我家出事情之后,我慢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理报应这一说。没和黄家赫在一起,我倒不怕死。可和黄家赫好了以后,我实在是舍不得死。
    救李宇,算是为自己和爱人积福吧。我想。
    “你怎么能对你爸爸这么说话?”一个男声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一回身,是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他暴躁的模样竟然有几分像黄家赫:“让开!我们来抢救!”
    有医生抢救,李宇估计不会死了。可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男医生却阻拦的拉住我的手:“你干什么去?你爸的费用还要办理一下。”
    我啼笑皆非:“谁说他是我爸了?”
    男医生的视线在我身上扫视了几圈,几秒后他才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儿:“好吧,那你男朋友……”
    我彻底无奈了:“医生先生,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和这个老头有关系了?我只是路过看病的。”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男医生挑眉的动作让我看傻了眼,他说话时傲慢的语气和黄家赫简直太像了:“你俩没关系?没关系你会救他吗?”
    “救死扶伤。”我甩开他的手:“你救你的人好了,有必要这么刨根问底吗?他的秘书去排队了,你站在车前等着就好了。”
    男医生真是不依不饶,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长的和黄家赫相似。可渐渐的,我发现他死心眼的劲头和黄家赫完全一模一样。
    我们两个站在医院门口拉拉扯扯的,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对于人多的场合,我总是会感到恐慌。我妥协的掏出电话:“行了,你赢了。你不是想找他的家属吗?我认识他的女婿,我打给他还不行吗?”
    说话间,从人群中挤过来一个貌美的中年女人。我定睛一看,是姨妈。
    没等我叫人,那个年轻的男医生竟然开口了:“周姨,你来了啊!你稍等一会儿。”
    姨妈的表情足足僵了能有十秒钟,她不确定的问:“诺诺,你和宫宸认识?”
    “诺诺?”这个和黄家赫长的相像名叫宫宸的男医生也微微惊讶:“周姨,你认识她?”
    虽然没说话,其实我也很想问,姨妈他们两个认识?
    070 开不了口
    “这是我姐姐家的孩子,吕诺。”姨妈熟稔的为我们两个相互介绍:“这是宫宸,宫医生,我同学家孩子。”
    我不记得黄家赫有哪个表弟表哥姓宫,而黄家赫没有堂弟堂哥,要是有也肯定不会姓宫。姨妈早就认识宫宸,她既然没对宫宸的样貌表示异议,我只好先不动声色。
    姨妈好奇的问:“你们两个在这儿聊什么呢?宫宸,你这么大的人了,跟女孩子在单位门口拉拉扯扯的,你也不怕同事笑话。”
    “周姨,不是这样的。其实是……”
    宫宸简单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从他的言辞间的亲切程度可以看出,他和姨妈认识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事情讲述完,宫宸摊摊手:“大概就是这么个经过。”
    像,真像……宫宸挤眉的动作活脱脱像是从黄家赫脸上扒下来的一般,要是非说他俩有不同的话,恐怕就要说牙齿了。宫宸的牙面上有不平的糙面,估计他有带牙套。虽然现在没带,但宫宸偶尔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捂嘴。宫宸的身高也比黄家赫略矮,无论怎么看他都像缩小版的黄家赫。
    姨妈看我没说话,她伸手拽拽我的袖口,调笑着问:“丫头,怎么看傻啦?宫医生说的是真的不?你什么时候交了新男朋友没告诉姨妈?你和谁一起来的?”
    “我约了路博文医生复诊,我自己来的……是路医生告诉你我今天复诊吗?”我将视线从宫宸脸上移开,有些不太想多提:“昏倒的患者是李宇。”
    姨妈的表情一凝,转瞬又恢复正常。她笑着拍打宫宸的xiōng口,说:“这个我可以作证,她跟那个李宇,肯定是没有关系的。宫宸,我们两个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这个……”宫宸站在原地不肯让步,他应该是责任感很强的医生。即使和姨妈熟悉,他也不想放我们先走:“周姨,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医院有规定的,要是死账太多了,我们也不好交代啊!这样吧,她刚才不是说知道患者女婿的电话吗?让她联系一下病患家属,你们再走吧!”
    要给卢生打电话,我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这个宫宸是真轴,蒸熟煮不烂,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姨妈也不能说太多,只好劝我:“诺诺,要不你把卢生的电话给我,我给他打一个吧!”
    正说话间,李宇的秘书哭哭啼啼的带着李清河来了。八成李宇的秘书去刚才的位置没找到李宇,她只有打电话叫李清河来了。
    几日的时间,李清河憔悴的厉害。她的日子想来也不能太好过,老公的情人临盆在即,自己的爸爸还吵着要娶老公的前妻,肚子怀不了孩子不离婚的话以后自己很容易被扫地出门……我在她的这个年纪,肯定她这么坚强。
    李清河应该是看到我了,可她似乎并不想和我多说话。姨妈解了我的尴尬,她招呼道:“是李宇的女儿吧?你爸爸刚才心脏病复发,现在正在急救室里抢救,你快去办理一下手续吧!”
    “你们把我爸爸怎么样了?”李清河眼神不善的扫了李宇的秘书一眼,接着又眼神不善的看向我:“吕诺,你等着,我爸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一定……”
    “你爸爸是她救的。”宫宸可能明白过来他误会了什么,别扭的帮我解围:“要不是她刚才为你爸爸做CPR,你爸爸的抢救不会太顺利的。”
    李清河冷哼一声,她小跑着往急诊室走。等到经过我身边时,她突然拉住我的手,不依不饶的说:“你们以为,我会信吗?这位医生,你和黄家赫是亲戚吧?别以为你们能只手遮天掩盖真相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撒谎到什么时候!”
    刚散开的人群因为李清河的吵闹又一次的聚拢起来,我对于被围观的事情极为反感和不安。我不想和李清河在这儿难看的大打出手,只好妥协:“行了,你不就是要我和你去急诊室吗?我和你去就是了,你把手给我松开!”
    李清河揪住我的袖子不肯撒手,我掐着她的手也不放。我们两个姿势难看而又诡异的往急诊室走,最后又很不协调的一起坐在椅子上。
    “路医生那里……”我犹豫着问姨妈。
    姨妈了然的对我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一会儿跟他说。”
    宫宸奇怪的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却没有说话。他低着头,yīn影打在脸上看起来轮廓极深。
    李清河疑惑的在我和宫宸之间看了一眼,估计宫宸和黄家赫如此相像她也觉得匪夷所思。李清河再次冷哼:“吕诺,你要是真伤了我爸,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李宇那种冷血的性格,倒是教出了一个孝顺的好女儿。
    等了没多长时间,急诊室有医生走出来告知病患已经安全,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了。
    李清河吩咐秘书看着我,然后趾高气昂的进病房去了。秘书诚惶诚恐的盯着我,小心翼翼的寸步不离。
    李宇连昏倒都念念不忘着说,他不会领我的情。现在李清河带着气儿进去,我也不指望李宇会说什么好话。看了眼黄家赫发来的询问短信,我有些不确定的瞄了眼站在不远处和姨妈闲聊的宫宸。
    正当我拿不准宫宸的事情到底要不要问黄家赫宫宸时,李清河从病房里出来了。
    “你爸是不是把事情说清楚了?”我收起手机,准备离开:“李清河大小姐,我可以走了吧?”
    我刚要转身离开,李清河却突然拉了下我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我手腕处的骨头太硌人,她碰了一下又立马松开。说到底,李清河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脸蛋微红,艰难的说:“吕诺,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聊聊?”
    虽然不知道我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但李清河难得对我有礼貌,我也不想计较太多了:“走吧,我们两个去走廊那面说。”
    在走廊的位置站定,门缝吹进来的yīn风让我打了个寒颤。李清河看看我,说:“我听我爸说了,他说,他昏倒在外面没人管,是你救了他。”
    “还有事儿吗?”我只是想尽快离开,简短的结束对话:“没有事儿,我要先走了。”
    “吕诺!”李清河再次叫住我,她犹豫再三,才吞吞吐吐的说:“我要和卢生离婚了。”
    071 裙下之臣
    我不知道是该道惋惜好还是恭喜合适,略微踌躇,我实事求是的说:“姑娘,这话你跟我说不着。第一,结婚离婚是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左右不了什么。第二,我和卢生已经离婚了,我现在也不想嫁你爸爸做你后妈。你俩离婚也好,出轨也好,跟我没关系。”
    在我眼神拒绝下,李清河没有在上前拉我。她若有所失的呢喃出声:“最初我和卢生在一起时,我爸爸就极力反对。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我爸爸只在乎钱根本不在乎我……卢生很会讨人欢喜,他总是让我有一种被宠着的感觉。我缺失的那部分父爱,可以说在卢生身上找回了。”
    “我认识卢生那会儿,你还在精神病院。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想过你会出来,我想这辈子就和卢生这么过着也挺好。”李清河叹了口气:“在你没出院前,卢生一直都伪装的很好。但在你出院后,卢生总是频频走神。最近更是严重,他偶尔说梦话都会念叨着你的名字。”
    这还真是让我没想到,我忍不住讽刺:“卢生念叨我做什么?念叨着盼我早点死吗?”
    “不是,”李清河的眼睛大而空洞:“他说他很抱歉,他觉得对不起你。”
    本来我只是玩笑的话,被她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反倒不好意思:“这话真是卢生说出来的?八成你听错了吧!你要是没听错,那就是卢生脑袋被砸傻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和卢生之间,可能是你误会了卢生什么。”李清河没理会我戏谑的话,她自顾自的说:“不过现在我是想明白了,卢生一定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儿。你想嫁给我爸羞辱羞辱卢生,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要不是李清河和卢生一起脑袋被砸傻了,那就一定是她知道了什么。我冷声问她:“李宇……我是说,你爸和你说我的病了吗?”
    李清河停顿几秒,小声说:“说了,刚才我爸说你在精神病院得了艾滋,他说他和你结婚也是想教训教训卢生。”
    我点点头:“那卢生知道我的病吗?”
    “不知道。”李清河完全没有迟疑:“我不会跟他说,我爸爸更不会。我爸一直祈祷你和卢生能发生关系,卢生要是有什么事儿,我离婚也不用花太多的钱。”
    我轻笑:“和卢生离婚,会分走你不少钱吧?”
    “我爸就因为这事儿病了。”李清河深深的自责:“其实我爸这个人就是说话难听些,他倒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刻薄……我以前是年轻不懂事儿,现在经历过了,也明白了不少。”
    哎,冷血的父爱,也是父爱。我想。
    我低头看眼手表:“你放心,我没几天日子好活了。卢生这个人,以后他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现在这么平心静气的接触下来,李清河的性格倒也不让我讨厌。我们两个都被一个男人伤害过,不能说同仇敌忾,但多少也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感觉。
    李清河小心的看了眼远处站着的姨妈,低声对我说:“你姨妈,好像有点问题。”
    “你可别多想,我一点没有挑拨你们之间关系的意思。”李清河的表情十分坦诚:“上次我在超市见到你们两个在一起时,我就觉得她眼熟。后来又见过几次,我才想起来。你姨妈,她经常和卢生的爸爸在一起。卢生他爸爸来我家住那几天,我撞见过几次。”
    我脑海中的一些零散的碎片,瞬间被串联在一起。姨妈和卢生的爸爸在一起……这么说的话,我初一去姨妈家时碰到的那个和卢生很像的男人,应该就是卢生的爸爸,卢志。
    卢志,我只是在第一次遇见卢生时见过。因为年头太久,我甚至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印象中只是觉得他和卢生很像。我和卢生结婚那会儿,卢志在外地被拘留说赶不回来。我当时让黄家赫托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可一切都办妥后,卢志却拿着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姨妈为什么会和卢志在一起,这我不得而知。我估摸着,应该也不是太见得人的关系,不然的话李清河说话的时候也不会这么注意。
    不过这简直是太奇怪了,姨妈的男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她好面子爱虚荣,一般男人很少能看上眼,跟卢志在一起……这简直是让人无法想象。
    走廊上人声嘈杂,有出车祸送来抢救的病人从我和李清河身边被推过。我们沉默的靠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到走廊里由嘈杂又转为安静时,李清河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儿,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就是,倪菲她……”
    “清河!”脑袋上粘着胶布的卢生跑过来,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回头问李清河:“爸呢?他怎么样了?”
    李清河估计已经懒得理会卢生的做戏了,她不耐烦的指指身后的病房,又温和的对我说:“我先去看我爸了,有时间我们再聊。”
    卢生说要看李宇,但他却站着没有动。他应该是想开口和我说话,却苦于找不到很好的切入点。我没理会卢生,也没给他拦我的机会,小跑着融入到人群里快速离开了。
    宫宸已经走了,只剩下姨妈在等我。李清河说的事儿,多少还是让我有些别扭。这一次我没让姨妈和我一起进到诊室里去,而是让她在外面等着我。姨妈笑着应允,但脸色已经有些不自然。
    路博文是姨妈裙下之臣的典型代表,对姨妈,他完全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无论我什么时候来复诊,他都很热情。但我这个病毕竟不同其他,慢性绝症,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拿好路博文开的药,我默默的往外走。药吃了不少,但怎么都没见好转。姨妈也清楚我们两个的关系不同以前了,她除了嘱咐我要按时吃药,也没提送我回家的事儿。
    姨妈走后,我一边看药瓶上的洋文,一边排队等着打车。正当我努力冥想瓶身上写的是德文还是法文时,排队的长龙突然产生一阵骚动。
    有人高喊着:“出车祸啦!出车祸啦!救护车压死人啦!”
    072 律师先生
    看热闹的多了,排队等车的人就少了。车刚开出医院的主街,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拿出来看一眼,是姨妈。
    “姨妈,怎么了?”我问。
    姨妈语气怪怪的,听起来好像很遗憾:“诺诺,你回去了吗?”
    “嗯。”我稍微摇下点车窗,说:“我已经从医院出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姨妈话说的怏怏不睬:“哦,我是看医院门口有出车祸的,我担心你,所以打个电话问问。没什么事儿,你平安就行了,先挂了。”
    这电话打的,真是让我心里不太舒服。姨妈失望的口气,好像十分遗憾我没有死似的……我告诉自己,可能是我想多了。姨妈虽然贪财,但怎么她也是我的亲人,她不会盼着我死的。
    折腾了一大天,我到家天都快黑了。我脱鞋进屋时,黄家赫正半躺在沙发上面。太阳西沉,窗外天际一抹艳艳的橘红像是给黄家赫镀了层金边。他眯着眼睛看我,身上的正装还没有换。
    黄家赫宽肩窄腰,肌肉紧致四肢修长。他双脚交叠放在茶几上,看起来散漫而又慵懒。黑漆漆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
    我坐到黄家赫旁边,他伸手抓住我的手掌将我拉起,声音温润的问:“今天去医院了?”
    “你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儿。”黄家赫见我惊讶,他嘴角漾出浅浅一笑:“去复检了?医生怎么说的?你最近状态很好,应该还不错吧!”
    路博文医生说,我现在的状况虽然好,但情况却不乐观。医生说了太多的专业名词,我基本都没听懂。不过他有一句话我听懂了,他说我体内的病毒数已经达到了快要爆发的量……黄家赫看我一直低头看着脚尖,他故意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怎么会呢!”我烦躁的将头扭到另一边,掩饰着打开电视问黄家赫:“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事务所的事情都忙完了吗?我听说……”
    黄家赫突然伸手抱住了我的腰,动作轻柔的将脸贴在我的xiōng口位置。他胳膊裸露的位置和我的贴在一起,含糊的说:“有点想你,就早回来了。”
    “啧啧啧,大律师,你这样可不好。”黄家赫突如其来的温情让我觉得不太好意思,我想要拨开他却好似没有力气,玩笑着说:“你的那些徒弟知道你这样吗?他们要是知道你这样,你当师父的威严不就荡然无存了?”
    “我不要威严。”黄家赫猛的抬头,一字一顿的说:“吕诺,我要你。”
    黄家赫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温和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惆。他眼眸似湾透着忧伤:“吕诺,我想要你。很多时候,我总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感情……但我还是想要你。”
    话音刚落,黄家赫伸手抱住了我的脖颈吻住了我的唇。他的唇依旧干涩,唇瓣上细碎的皮屑磨蹭的我有些痒。在我的唇上辗转厮磨了片刻,黄家赫的吻一点点的深入。他伸出舌尖闯进我的嘴,温情绵长。
    吻着吻着,黄家赫箍在我身上的力道开始加大。他呼吸变的粗重而急促,我被他牵引着倒在沙发上。
    我的脑袋被黄家赫吻的发晕,心底酸酸的。脸上布下的绵密啄吻,我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溺毙在黄家赫的温柔之中。甚至我都开始幻想,我们要是能这样死在一起或许也……可当我偏头时,却意外的看到了刚才的车祸报道。
    “今日下午三点,市五院门前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在这场事故中,有一名女子脊椎骨被撞断,当场死亡。据警方透露,该女子名叫李清河。今天下午,她的父亲李宇在医院门口因心脏病发昏倒。李清河是在为父亲回家取住院用品时发生的意外,事故的具体原因,警察还在调查之中。欢迎知道线索的朋友拨打电话……”
    黄家赫见我对他的吻没有反应,他抬手拿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我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黄家赫有些担忧的问:“诺诺,你想什么呢?不会又是……”
    我抬手捂住黄家赫的嘴,怔怔的问他:“黄家赫,刚才新闻上说死的女人,是李清河吧?李宇的女儿?卢生的太太?”
    “应该是吧!”黄家赫让我倚在他的怀里,用下巴轻轻的摩挲着我的脑顶:“你看,这不是有照片吗?”
    我被黄家赫抱着,大脑却一片空白。这种感觉实在是奇怪,不久前还和我说要离婚的女人,现在居然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无意识的呢喃:“李清河死了,那卢生……哎呦!你掐我干什么?”
    黄家赫皮笑肉不笑的冷哼:“李清河死了,卢生单身了。你是想回去找他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重重的打了黄家赫一下,说:“我只是下午碰到李清河时,她和我说了些事情。”
    我将李清河同我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学给黄家赫听。当然,我刨除掉李宇侮辱和卢生见面的那部分内容。黄家赫听的时而眉头皱紧,时而浓眉舒展。直到我讲完,黄家赫这才缓缓的开了口。
    “根据我这么多年接触案子的经验来看,李清河的死,应该不是意外。”黄家赫颇为专业的点评完,又故弄玄虚的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我也觉得有蹊跷,但我实在是懒的去想。黄家赫乐意讲给我听,我倒是乐享其成。再说,能让我们两个暂时忘却我病情的事儿,说说也是好的。
    黄家赫一提到案子,他眼睛里兴奋的都在冒光:“第一,救护车的状态。一般停在门前的救护车,大部分都是来送抢救病患的。李清河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实在是太可疑了。就当是她路过好了,她那么大的人怎么会不小心钻到车轮底下去的?”
    黄家赫越说越亢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像判案的福尔摩斯。开始我还能听明白一些,等到越往后听,越是感觉云山雾罩。
    像是鬼上身一般,在黄家赫说的最起劲时,我突然问他:“黄家赫,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可能会有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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