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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1 跟着你错,跟着你走
    乔安山自己也知道,他捆着我上飞机的事儿做的太过分。不过实话实说,乔安山确实带来了不少光明给我,像是在乔家村得知黄家赫骗我的时候他带着我离开,像是在异国他乡他一直帮我渡过难关。
    虽然乔安山对其他人斤斤计较,但是对我,他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
    好人做好事有他的道理,坏人做恶也自有因由。乔安山做的事儿不能被接受,可姑且还是容易理解的。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我的气也消了一点了……即便消了气,我却仍旧不想搭理乔安山。我想我们这么冷几天,也算是好的。
    我也真的需要时间好好想想,生完孩子之后,我该如何对待乔安山。我能适应了他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但我是不是真的能接受他和我有肌肤之亲?
    这个,我不知道。
    从飞机上下来,我们还是没有说话。中转地依旧是西雅图,再要去哪儿,全要听乔安山安排。休息一夜,我们第二天还要赶飞机。这一次住的要比上次的汽车旅馆好太多,是属于那种车接车送还管早餐的星级酒店。
    晚上我临睡觉前,乔安山自动自觉的去洗了澡。不知道为什么,乔安山现在的生活习惯顺我的心思了吧,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听着浴室洗澡的哗哗水声,我朦朦胧胧的躺在床上,似乎又要睡着。
    乔安山从浴室出来,他抱起我在床上放正。我想要抓住他免得掉下去,可手却无力的抬起又放下,丝毫用不上力气。
    “乔安山,我们明天要做什么?”我迷迷糊糊的问完,这才想起来,我还和他冷战,我是不应该和他说话的。
    在这件事儿上,乔安山明显要比我大方的多。他小心的将我肚子用被罩上,说:“LA,洛杉矶。”
    说完,乔安山关掉灯也在我旁边躺下了。没多一会儿,他的呼噜声渐起。
    知道要去哪儿,我反而睡不着了……洛杉矶在加州,我和黄家赫一起说过要去的加州。
    想起黄家赫,我的胃就像被人攥住一样沉坠着发疼。我躲在被子里小声的哭着,睡着的乔安山偶尔会梦呓般的拍哄我两下,接着他翻身又睡了。
    第二天早起我的眼睛哭的红肿,乔安山也没问太多,他拉着行李先出门了。
    乔安山不敢问我为什么哭,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乔安山什么事情都说对了,我不能承受巴罗的极夜,我不像自己表现的那般淡定……但是有一件事情他却说错了。
    人的心意,就像是巴罗的日光。能被遮挡,能被遗忘。但是,却从来都不会真正的消失。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可黄家赫确实是因为我的事情坐了牢。而我无论是因为什么事情记恨黄家赫,我也确实是发自心底的爱他……
    乔安山没什么心情开口,而我嗓子疼的不想说话,可想而知,又是一路的沉默。我们从美国的西北横跨到美国的西南,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有条不紊的梦一般。
    洛杉矶的温度不低,能有10多度左右。不过因为下雨,气温还是有点凉。
    美国有一部电影,叫做《天使之城》。情节略俗套,故事微狗血。2000年的时候,我和卢生一起看的。当时年纪小,看的时候也没怎么太看懂。现在来了洛杉矶,难免会想起卢生。时隔多年后,很多印象已经变的模糊。只记得当时被感动的哭的惨,同样被卢生骂没脑子骂的更惨。
    乔安山拉着我往前走,我突然忍不住问他:“卢生的消息,你还有吗?”
    我们离城的那天,卢生被乔安山“没脸没皮”的揍了一顿。匆匆忙忙几个月的时间,我也忘记问乔安山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你这么多天没和我说话,第一次开口竟然是问你前夫?”乔安山的话里略微发酸,却还是刻薄的回我:“只要我不死,卢生就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乔安山的女儿,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了的……等到去家你上网搜搜卢生在国内的新闻,你就知道他发生什么了。”
    从黄家赫坐牢之后,我一直对电视新闻有恐惧症。而卢生的事儿,我其实就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不过听说卢生过的不好,我也就放心多了。
    “坏人都是要被教育的。”乔安山假装威严的逗我:“法律和老天管不了的事儿,不还有我乔安山呢么?”
    我沙哑着嗓子,忍不住笑骂:“你就是最应该被教育的。”
    乔安山笑呵呵的应下,我们两个的冷战也算是彻底结束。
    会来洛杉矶,是因为安年成答应给乔安山的房子在洛杉矶东部市郊的圣盖博谷地区。要是下了机场坐大巴过去,估计没多久就能到。不过乔安山和我刚刚和好,他很是想借机表现一下。他在市区租了车,决定自己开车带我去。
    倒时差生物钟什么的,最让人难以忍受。长途跋涉令我的小腿浮肿,晕车恶心。等到乔安山开到安年成的房子时,我已经吐的胆汁都出来了。进了屋子也来不及等乔安山打扫,我躺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习惯了没有白天的日子,加州的阳光倒显得有点多余。早上不用动手去拉窗帘,我就能感觉到阳光。屋子里太久没人住,满满的都是灰尘的味道。刺鼻,却也醒脑。
    我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乔安山并不在。累了一天,估计他饿的一早就起来弄吃的去了。
    昨天进门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安年成的房子和一般美国独立住宅差不多。白墙红瓦,倾斜屋顶……眯缝着眼睛,我细细的打量一下屋子里的陈列摆设。大部分的家具上都蒙着白单,白单上落满了灰尘。安年成家的房子,应该是很久没住过人了。
    我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等着乔安山做好早饭叫我。在床上翻动了一下,阳光下灰尘浮动的轨迹明显。
    要不是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我可能又睡着了。我烦躁的叫了乔安山几声,他却没有回应我。
    扶着肚子,我踩着一溜灰尘里的脚印下楼。乔安山并没有在屋子里,他昨天挂在门口的外套也不见了。
    我趴在门眼上往外看了看,是两个美国警察。
    门口的警察穿着统一制服,一个黑人一个白人。我一打开门,外国人身上浓重的体味铺面而至。
    “有事儿吗?”我裹紧了针织外套,抽着鼻子皱眉问道。
    “女士,抱歉打扰你了,我们是洛杉矶警察。”白人警察礼貌的开口询问:“请问,乔安山先生,是你的丈夫吗?”
    172 天使之城
    两个警察还算礼貌的看了看我的肚子,我心里一紧,小心翼翼的问:“你们是移民局的吗?”
    问完我又觉得不太对,我的签证还处在办理阶段。虽然美国法律规定,凡是基于婚姻关系而提出的绿卡申请都须经历移民官面谈这一关。但因为乔家村事件的后续影响,乔安山并未及时为我提出申请。
    据我所知,乔安山以配偶身份为我提出申请签证移民是我们到巴罗后的第三个月。那个时候,乔安山才拿全了所有的手续……警察来,一定不是因为移民签证的事儿。
    “有事儿吗?”警察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心里很不安,我摸了摸肚子:“你们来,是找我老公的吗?”
    黑人警察挠了挠他油光锃亮的大额头,为难的说:“不,太太,我们是来找你的。”
    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我呼吸都跟着变的迟缓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老公怎么了吗?”
    “太太,请你千万别太激动。”白人警察双手插着腰,他的蓝眼睛里满是遗憾:“我们很抱歉的来通知你,你丈夫乔安山先生,在今天早上八点半左右,他在沃尔玛的地下停车场意外的被辆卡车撞到并且当场死亡。”
    我不信警察说的:“不可能,警察先生你们认错人了吧?我老公他惜命的很,他从来都不闯红灯抢车道……再说,我们昨天刚到这里,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们住这儿。我老公要是死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抱歉太太,我们也不想这么说。”黑人警察接过话:“但是死者钱包里的证件和租借的车辆车牌显示,死者应该是你先生。而且,我们有打电话给你先生的朋友安年成先生核实过。你的住址,也是安年成先生告诉我们的。”
    我不信这两个警察说的,我跑进屋找我的电话打给乔安山。乔安山的电话一直在响,却没有人接。
    两个警察看我大着肚子,也没开口催促我。他们站在家门口,一黑一白,活像是催命的黑白无常。
    “太太,”白人警察说话的声音醇厚而温柔:“你和我们去警察局一趟吧!你丈夫的尸体,还需要你认领一下。”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昨天晕车的感觉似乎又涌上来了,我扶着门框站稳,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摔倒。其实我也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一会儿我老公回来看我没在家,他该着急了。你们……好吧,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楼上拿钥匙。”
    乔安山可能怕我起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他特意留了钥匙方便我在院子里转悠解闷。我还算镇定的揣好钥匙,甚至还记得带着钱包。外套的时候我手劲大的拉倒了衣架,险些被砸到。
    平时乔安山总说自己是祸害遗千年,所以我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死了。我想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肯定是……比如,乔安山被偷了钱,证件被小偷拿了什么的……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乔安山不会死。
    他也不能死。
    警察其实不太忍心带我一个孕妇去太平间这种地方,但作为乔安山唯一的直系亲属他们又不得不带我进去。在进太平间之前,警察不忘好心提醒我,说:“太太,你丈夫的样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我要准备什么?里面那个根本不可能是乔安山。
    黄家赫曾经说我,他说我很会骗自己。要是我拿出骗自己的劲头去骗别人,没准我能成为一个国际大骗子……可当乔安山的尸体从冰柜里拉出来时,我发现,我自欺欺人的本领还没到家。
    乔安山的脸都撞花了,血块被冻住一颤一颤的。应该是被轮胎碾过,乔安山身上有很深的轮胎痕迹。他穿着的衬衫,还是我在机场的免税商店买个他的。乔安山很不喜欢衬衫上一板一眼的花纹,我买给他的时候,他还说他死都不会穿。
    我没想到,乔安山也不会想到。他居然穿着这么难看的衬衫,死了。
    “我听现场的人说,撞到你丈夫的司机是酒后驾车。而你丈夫,他是为了救一个站在卡车后的华人小女孩儿。”跟着我进太平间的只有那个白人警察,他的语气真挚而又诚恳:“太太,你丈夫是个好人。要是没有你丈夫,那小孩肯定死了。小女孩的家属说想见见你,他想要当面谢谢你。”
    我并没有太认真听警察说的话,我盯着乔安山手上的斑纹看的认真。我还是不敢相信,死的这个人会是乔安山。
    乔安山说,吕诺,这个世界上的女人,我会心疼的,只有你一个了。
    乔安山说,以前我不信报应,什么天打雷劈的话,我从来都不信。
    乔安山说,吕诺,我会疼你们娘俩的……你给我一次机会。
    那么冷血自私的色老头,他居然会为了救别人家的孩子死?你快别开玩笑了!
    “你个骗子。”我平静的用中文说:“你不是说疼我们娘俩么?那你***干什么死?嗯?乔安山,你为了向我证明什么?证明你是个好人?证明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觉得你是好人了,我就能接受你了吗?”
    这一次乔安山没被我的话气的跳脚,他躺在停尸床上,一动不动。
    警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担心的问:“太太,你怎么了吗?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我带你去看医生?你千万别太激动,你这还怀着孩子呢!”
    我不激动,一点也不激动。看着乔安山被碾烂的脸,除了脑袋麻着发空外,我没有任何的感觉。
    不自觉地,我想起看到过《天使之城》的一段影评。影评上是这么说的“我们奋不顾身的争取某些东西,它又那么轻易的被命运夺走……对于生活的痛苦我们除了坚强还能选择什么?”
    看着乔安山,我感觉命运从我这儿夺走的有点太多了。
    “太太!”白人警察不合时宜的低呼了一声。
    低头一看,我的指甲不知不觉的嵌进肉里,掌心一片濡湿的血腥。
    站在离乔安山尸体五步远的位置,我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间,太平间里响起一个中文的男声叫我。
    “吕诺?”
    我猛的抬头去看乔安山……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173 我还能怎样 liliy在夏天南瓜马车加更1
    警察提示的指了指我的身后,可我却没回头去看。
    我固执的盯着乔安山沾满血的脑壳,眼神殷殷期盼着他下一秒就能坐起来叫我。哪怕乔安山现在脑袋缺了一半坐起来,我也不会觉得害怕。
    “吕诺。”身后的男人走到我身边,他拿起我的手掌看了看:“跟我出去吧,我给你上点药。”
    “现在先别和我说话。”停尸柜的亮面上晃映出宫宸的脸,看着那张和黄家赫相似的脸我无动于衷的抽回手:“宫医生,这里不是叙旧的好地方,而且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寒暄。”
    宫宸抿着嘴,他站在我旁边没有走。警察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推着乔安山的尸体回到停尸柜里,说:“太太,小女孩的家属,他想当面谢谢你。”
    “不用了。”我无意识的伸手去摸肚子,掌心的血全都蹭到了衣服上。太平间yīn冷的空气,冻的我说话都发抖:“有什么手续,带着我办了吧!”
    警察很纳闷我和宫宸之间的关系,他扫了我们两个一眼,接着点了点头,带我出了太平间。
    我没有和宫宸说话,而宫宸还是不放心的跟着我后面走。宫宸和白人警察,他们都对我的肚子很紧张。在他们看来一个刚死了丈夫又随时可能分娩的女人,恐怕要比恐怖分子病患什么的麻烦的多。
    乔安山死了,需要我做的事情就是签字了。尸体认领签字,交办手续签字……我也不知道警察给我的文件都是写的什么,我也不清楚这些文件能证明什么。我很顺从,说在哪里签字我就把我的名字写上。
    我爸妈死的时候,我在看守所。所有的死亡证明相关文件,都是黄家赫代理我去办的。那个时候我还在想,我这辈子再也体会不到办理直系亲属死亡事件的文件了。
    现在看来,我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人的一生还很长,会遇到什么事儿,没到死的那刻,谁都说不好。
    向晚死的时候,我伤心难过歇斯底里。可乔安山死了,我却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心里堵的发胀,带着麻木不仁的表情我跟着警察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和其他来太平间哭哭啼啼认领死者的人比起来,我实在是太不急不缓有条不紊。有一个女警察甚至小声问白人警察,说我是不是等着老公死继承遗产的小老婆。
    等到最后警察将乔安山的遗物交给我手里,我这才控制不住的眩晕着要往地上摔。
    “吕诺!你躺下,你等着我去拿担架!”宫宸抱住我,他一点点的将我横放在地上。
    眩晕的感觉没有过去,可我还是挣扎着去抓宫宸的袖子:“宫医生,你扶我起来,我躺在这儿太难看。”
    要是躺在这儿,乔安山活着会骂我的。
    乔安山会说,吕诺,你又不是活不起了,你***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干什么?你就不觉得很难看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景物稍微清晰了些,说:“我早上没吃饭,有点低血糖而已。我没事儿。我不是要生了,你不用去拿担架了。”
    “真的没事儿吗?”宫宸不放心的问。
    宫宸谨慎的扶我到一旁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白人警察给我倒了杯热水。我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温度透过纸杯烫在掌心的伤口上,是火辣辣的疼。
    “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宫宸帮我收好乔安山的遗物,小声说:“这里没什么人认识你,没人会笑话你的。”
    我冷淡的抬眼去看宫宸,他以为说错了话,赶紧收声……他确实是说错了,我不哭,不是因为我怕丢人。我不哭,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现在要是哭,对此时的情景完全没有一点的好处。我会动胎气,我会伤到孩子。而这些所有的结果,都会让乔安山不高兴。他那么尽心尽力的帮我照顾孩子,我不能浪费他的心血。
    所以,我不哭。
    “那个袋子里是什么?”我指指宫宸怀里:“那个是乔安山的吗?”
    宫宸抖落开乔安山的外套,里面一个纸袋掉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犹豫片刻,说:“这个好像是乔安山在超市买的……都脏了不能吃了。警官想丢掉来着,我给你要回来了。”
    我沉默的拿过纸袋看了看,里面躺着六个脏兮兮的蛋奶包。可能是因为乔安山出车祸的时候纸袋掉在地上了,里面的蛋奶包带着踩上的脚印和乔安山的血。
    “吕诺,你……”
    在宫宸诧异的目光中,我拿出蛋奶包塞在了嘴里。从昨天下飞机,我就什么东西都没吃。乔安山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他早上是特意出来买的。
    我今天一大早被警察带来,连水都没喝上几口。饿了太长时间,食物发涩反倒咽不下去。蛋奶包卡在食道里,噎的我脸色涨红。
    “喝口水……吕诺!你不要吃了!”
    我一抢,宫宸手里的水杯整个都打翻。他没来得及躲,白大褂yīn湿了一片。我也没看他,红着脸继续往嘴里塞蛋奶包。
    蛋奶包的奶味儿香浓,但上面沾到的沙粒也很刮嘴。沙子被我咬的嘎嘣响,硌的牙神经疼。有坚硬的东西碎裂,也不知道是我的牙齿还是沙粒。
    宫宸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脸色时明时暗,估计被我吓的不清。而路过的人更是对我的举动指指点点,讽刺的说着“dirty”。
    别人说别人的风凉话,我吃着我的蛋奶包。我眼神发直,盯着白色理石地板上的污点看。直到整个纸袋里的六个蛋奶包全都吃完,我这才开口和宫宸说话。
    “我刚从精神病出来的时候,卢生来接我。”我盯着的那个污点被路人的鞋底蹭掉了,可我还是盯着那个位置没有移动视线:“卢生是我的前夫,我会去精神病院全都是败他所赐……出院之后,卢生看着我吃了一个馒头。当时我什么念头没有,和现在一样只是觉得饿……我吃完还想,我以后一定吃不到比那个馒头还难吃的东西了。”
    “呵呵。”我一眨眼,眼泪还是掉了:“原来,还真有比那个馒头还难吃的东西。”
    174 赞美诗
    “你有烟吗?”我突然问。
    “啊?”宫宸看了看我的肚子,说:“吕诺,你现在不适合……”
    我的眼神空洞而又无神,宫宸叹了口气,他抿了下唇:“你等我一下。”
    宫宸跑进办公室,没多久,他又从办公室跑了出来。宫宸摇了摇手里的香烟,他没戴牙套,但笑的时候还是习惯性抿着嘴:“我们出去吧!加州在地震带上,所以这里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的。要是警察看到你抽烟,会罚你款的。”
    我顺从的点点头,扶着宫宸的手跟他走了出去。
    温度虽然不低,但现在毕竟是冬天。屋外的椅子,坐在上面还是有点凉。宫宸略微迟疑,接着他脱下自己的白大褂给我垫在身下。我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坐在了上面。接过宫宸手里的烟和火,我不太娴熟的为自己点上一根。
    “事情的经过我听警察讲了,”宫宸不抽烟,他不太自在的吸下鼻子,说:“我觉得你应该见见那个小女孩的家属……你先生是个好人,你应该替他收着别人对他的感激。”
    “感激?感激有什么用?无非是让他们心里好受罢了,他们的感激能让乔安山活过来吗?”我真是和乔安山住在一起久了,嘴变的也和他一样刻薄尖酸:“既然乔安山活不过来,我接受他们的感激又有什么用?他们不用感激我,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了。”
    我吸了口烟,冻伤的喉咙被尼古丁刺激到,一说话都是撕裂着疼:“我老公,他不是个好人,从来都不是。杀人越货作奸犯科,大奸大恶的事儿,他做的多了……”
    “吕诺,如果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让大家知道他有好的一面啊!你了解他,为什么不让别人也了解他呢?大家知道乔先生做了好事儿,被他伤害过的人,也许能理解他原谅他啊!”
    宫宸急躁的样子和黄家赫很像,尤其是他俩喜欢撑眉的动作,可以说是完全从他们的爸爸黄继龙那里遗传来了。
    我的手指越过烟雾缭绕的空气,忍不住去触碰宫宸的脸……可像是不久前在飞机上做的梦一样,在触到的瞬间,心里所有的期盼和期待瞬间变成粉末随风而逝。
    “理解和原谅,这些都是活着的人用来心安理得忽略掉自己犯错的借口。”不去看宫宸烟雾里红涨的脸,我抽手回来,把烟头捻灭:“乔安山死都死了,他要这些毫无意义。再说,他一直说自己是坏的很纯粹的人……他做过好事,也不能掩盖他犯过的错。还有,人们要是知道他做过的坏事儿,倒显得他做的好事是别有用心了……所以,算了吧!”
    宫宸固执的摇头,他并不赞同我的观点:“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见见。”
    “要见你见吧!”我扶着椅子背慢慢的站起来:“我回家了,再见,宫医生。”
    “我送你吧!”顾忌到我的肚子,宫宸并没有太用力拉我。他抿着嘴,稍显害羞的说:“我送你回去,你自己一个人也太不方便了。”
    我摇头:“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刚走出没多远,宫宸又跑着追上我,他脸涨红,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我送你吧!虽然你是乔太太……可再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叔叔啊!”
    宫宸这个借口烂,却烂的让我无法拒绝。他确实是我肚子里孩子的叔叔,嫡亲的叔叔。不管宫宸能不能认祖归宗,这份血液关系是隔绝不了的。
    我没有再拒绝,但是也没说话。宫宸跟在我身边静静的走,我们两个从医院走了三条街口这才到了家。
    一打开门,屋子里挂着的白单让我的心猛的刺痛。微风吹进,厚厚的尘土打着滑从单子上掉下来。帏幡摇摆,又缓慢的垂下。
    动作温柔的,像极了乔安山安慰我平时的动作。
    宫宸紧随我后进屋,他可能是怕我自杀,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在我把家具上的白单扯下来时,离近的宫宸猝不及防迷了眼。
    脸上的肌肉僵持,但是动作却显得癫狂。我大力将家具上所有白色的布单都扯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宫宸在满屋子惊起的尘埃中低呼。
    “宫医生,你自便吧!”我扶住肚子,轻声说:“我要上楼去休息了。”
    说完也没再理会宫宸,我动作迟缓的迈步上楼。到了卧室看到乔安山整理一半的行李箱,我边哭边笑着自语:“乔安山,你觉没觉得世界上的事儿太讽刺了?你一直说自己是个坏人恶棍,但是老天却让你作为一个好人死去。”
    “人恶有天收。”我淡定的抹掉脸上的眼泪:“其实想想,要不是我误杀了我妈妈。你还是当你唯我的大老板,我还是做我的大小姐那你也不会被牵连进来,你不牵连进来,你也不能来美国,你也不会死……乔安山,我们做了恶事,是不是就真的不值得原谅了?”
    我沉沉的叹了口气,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了床上。头顶的天花板似乎都旋转着往下压,压的我喘不过气。
    “乔安山,我们明天要干点什么?”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掉进脖子里,冰凉。
    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在为是否该和乔安山有肌肤之亲纠结。而几个小时之后,我不得不考虑乔安山的后事该要先解决哪个……人生就像是个爱翻脸的婊子,简直是太***无常了。
    我要准备乔安山的葬礼,我要给王中医打电话,我要去趟移民局,我还要处理许多烂七八糟的琐事儿……
    几乎是强迫性的,我逼着自己睡着了。可我睡的并不踏实,偶尔屋外走廊有人走过。地板一吱嘎,我就猛的被惊醒。反复几次之后,我也彻底精神了。
    天已经黑了,但是却yīnyīn的发黄。我躺在床上没开灯,对着天花板愣愣的出神。时间忽快忽慢的过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没走的宫宸在屋外敲了敲门,我没回答他,他倒是自己说上话了:“吕诺,你醒没醒?我做了点饭,你起来吃点?”
    宫宸不放心的推门看了看,见我没睡,他笑着说:“你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吧!你要是不想动的话,我拿托盘给你送过来?我刚才去超市买了点牛奶和面包,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不过我觉得……”
    “谢谢你了,宫医生。”我打断宫宸喋喋不休的强颜欢笑,道:“你先下去吧!我这就下楼。”
    宫宸抿着嘴,说:“那好,我在楼下等你。”
    我是想着起来下楼吃饭,可宫宸关上门后我就又睡着了。后来宫宸有没有叫我我不知道,不过第二天早上我开门出屋的时候,装着面包牛奶的托盘放在了房门口。
    宫宸留了便条在我房门上,他说医院有一个紧急的手术叫他过去了,晚上他没有夜班还会再过来。宫宸不忘写下自己的电话,叮嘱我有事儿一定要打给他。
    我揉皱了便条,直接丢在了纸篓里。他们黄家人的帮助,我再也不敢用了。
    美国的规定和国内还有点不太一样,在美国,一般人死后,家属是不得擅自搬动死者的。通常情况下,都是由医院联系死者生前订购的公墓。公墓和棺材,都要自己去购买……不过我和乔安山的情况特殊,我们并没有事先做过任何丧葬方面的准备。现在乔安山一死,这些活都要我自己亲自去办。
    宫宸昨天送来的饭彻底冷掉,不过为了节省时间,我也还是坐在地上把它都吃完了。
    吃过早饭我刚打算出门,家里却来了律师。律师是乔安山以前能源集团的法律顾问,叫刘海涛。和乔安山一样,刘海涛这个人极为贪钱。
    不同的是,乔安山是害命,而刘海涛是昧心。
    “我听说乔安山的事儿,连夜做飞机赶过来的。”刘海涛把公文包放在餐桌上,略微沉痛的说:“本来我这两天也是要来的,乔安山说要改遗嘱,所以……你知道乔安山的遗嘱上写了什么吧?”
    我冷淡的摇摇头,刘海涛故弄玄虚颇为遗憾的说:“哎,乔安山的遗嘱,都给他的那个情妇,陈珍珍了……”
    “你放屁!”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乔安山就算把钱一捆一捆的烧火,他也不可能留给陈珍珍。”
    “你看看,你看看。”刘海涛拍了一下手,说:“你不信,这也没办法。我手里有乔安山的遗嘱,亲笔签字。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相关机构验笔迹啊!”
    我还用去验么?刘海涛这么快就赶过来了,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我直言不讳的拆穿他:“陈珍珍给了你多少钱?还是说,她陪你上床了?”
    刘海涛脸皮厚,他不为所动的拒狡辩:“你怎么说话呢?我这里有乔安山的委托书公证书,他签的所有手续都是合理合法的。”
    “你拿来我看看。”我对着刘海涛伸手。
    刘海涛把文件递到我手里,我看都没看直接就撕掉了。我把撕得细碎的文件纸丢还给刘海涛时,有两个人昂首阔步的从没关的门迈了进来。
    竟然会是卢生和陈珍珍。
    175 灿烂的遗产
    人的面貌,30岁之前的长相是父母给的,30岁之后的长相是由自己心态熏陶出来的。心肠向善的人,就算五官不怎么好看,也不会让人感觉厌恶。反之,心肠丑恶的人,就算生的在美也不会招人待见……卢生可能是恶心的心思多了,所以我现在看着他就反胃。
    “你是整容了吧?”我没看卢生,转头问陈珍珍:“我记得上次你被乔安山丢出去的时候,整个鼻子尖都蹭没了。”
    陈珍珍摩挲了一下自己高挺的鼻梁,她笑的高傲:“你想整容啊?你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就你长的这德行,我看也没有五官重新修缮的必要了。大姐,你的钱还是省省,留着以后给自己买墓地用吧!”
    站在门边上的卢生眉头微皱。
    “整容,也只有你这种不在乎大脑,变着法儿的想要让好色男人看了你流口水的女人需要。”我说:“看你整的还不错,我觉得我应该找个人给我老公乔安山整整。跟你一样把鼻子上的肉补全了,下葬的时候也好看一些。”
    陈珍珍气鼓鼓的朝着我迈了一步,尖叫着斥责我:“你拿我和死人比?”
    “你太客气了。”陈珍珍施加给我的压力,被我轻描淡写的划去:“我说你长了张死人脸。”
    “你……”
    “陈珍珍!”
    陈珍珍气恼的抬手想要扇我的耳光,她一向都没什么脑子,擅闯民宅动手打人的事儿,陈珍珍会干我一点都不奇怪……不过她的巴掌还没等落下,一旁站着的卢生突然赶到拦住了她。
    “陈珍珍,你和刘律师先出去。”卢生扯了扯身上的西装,说:“我要单独和她谈谈。”
    我挑拨的冷嘲热讽:“珍珍,听话,出去吧!你要是不出去,会惹你的主子不高兴的。”
    经历过乔安山的事儿,陈珍珍也学聪明了。卢生越是坚持和我单独聊陈珍珍越是怀疑,她抱着胳膊看卢生:“有什么事儿,当着我的面说吧!卢生,你别忘了,这整个计划都是我出的。李宇的遗产,我要拿七成。”
    没等卢生答话首肯,刘律师也迫不及待了:“这件事儿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李宇的遗产,我要拿三成。”
    “你***穷疯了吧?”听刘律师说完,陈珍珍登时炸庙了:“刘律师,你知道三成是多钱么?”
    “我当然知道啊!”刘律师咬住了不撒口:“所以我才要三成。”
    卢生被他们两个人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趁机再次添油加醋:“卢生,你现在是真成熟了啊!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干成人之美的事儿……你是在这儿赔钱赚吆喝么?”
    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卢生脸上更挂不住,他抬手给了叫嚣的陈珍珍一个耳光,骂道:“你俩都给我出去!你们别忘了,没有我,你们谁也拿不到这笔钱!”
    陈珍珍和刘律师噤了声,他们对看了一眼,很是不服气的从屋子里出去了。
    一楼的餐厅里只剩下我和卢生两个人,我虽然不想搭理他,但是为了保住乔安山的遗产我也不能冲动的赶他出去。
    乔安山那么爱财,要不是为了钱他也不能变成今天这样……我不想让乔安山死的第二天,他辛苦挣来的钱财就被这群人渣瓜分。
    对现在的情况不了解,不先摸透卢生的心思我也不能说话。我冷淡的坐在卢生的对面,问:“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晚上有时间吗?”卢生微笑着看我:“我想晚上请你吃饭。”
    卢生没和我提乔安山的遗产,这让我极为的惊讶。要是不谈这事儿,我也没什么和他好说的:“我晚上不饿。”
    “你会饿的。”卢生不甘心的死缠烂打:“和我一起吃个饭。”
    我胳膊撑在桌子上,冷冷的拒绝:“你要是再说一句废话,我立马报警说你非法闯入民宅。”
    “我以为你和李宇那个死老鬼在一起后脾气能改改呢!”卢生眼光幽幽:“没想到,你还是和黄家赫在一起时一样,**毛蒜皮的事儿也想着打官司。”
    卢生一点点的站直身子,他的脑袋挡住我脸上的阳光,咧嘴浅笑:“不和我吃饭,也行,和我复婚。”
    我也站起身子,因为肚子大,椅子被我挤得往后挪了好远。椅子腿在地板上蹭过,发出让人烦躁的声响。我不闪不避的盯着卢生,冷笑的意味更加明显:“卢生,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饿我还要和你吃饭?为什么我不爱你还要和你复婚?”
    “乔安山生前有一份遗嘱。”卢生低而清朗的声音传来:“乔安山的遗嘱说,他的钱财,都是留给他的子女的……你也知道,李清河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法律上认同乔安山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恕我直言。”我又坐回到椅子上:“我不觉得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卢生也坐回到我对面,他笑的无耻笃定:“吕诺,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黄家赫的,不是乔安山的……不过只要你和我合作,我就不会揭穿你。你也看出来了,陈珍珍和刘律师都在惦记着这笔钱……他们惦记,那也是白惦记。我能让你继承这笔钱,然后你和我结婚,咱们两个对半分。”
    继承遗产说明什么?这说明有一个会把一切都给你的人死了!卢生是个没有心的人,他不会明白继承遗产是件多么让人痛不欲生的事儿……我觉得卢生明目张胆的来找我,肯定不会一点把握都没有:“还是说说我不和你合作会有什么坏处吧!”
    “黄家赫在监狱里。”卢生笑的风轻云淡:“他被关着,被管着。你没看过他,但我想你也应该能猜的到。监狱那种地方,意外死个人简直是太容易了。”
    “我又不是狱警。”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说这些和我都不挨着。”
    “我知道,乔安山死了,但是你的移民签证还没办下来。”卢生看动之以情没有用,他又继续晓之以理:“你现在只要跨出美国国境,立马会被警察抓回去。你要是和我结婚,我可以帮着你办下来移民签证……”
    176 岁月东流去
    “你可真没文化。”我冷哼:“你不知道吗?美国的移民局已经改政策了,就算是乔安山死了,我也是可以办理移民的。哪怕是我和乔安山的婚姻没满两年,也是可以的。你这招,对我来说不管用。”
    卢生抬头看了眼房子,他啧啧嘴:“这房子,怎么也要50万美金吧?你说,你要是住不了这里,或者房子被没收,让法院拍卖掉……那简直是太可惜了。”
    我没说话。
    “吕诺,不管以前有过什么,咱们两个也算是夫妻一场。”卢生表情真切,婉转而又哀戚:“虽然上次李宇那个死老鬼打我的时候你没帮着说话,但我也并不怪你……吕诺,我们复婚吧!现在我们什么都有了,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你和我复婚,还能平安的生下孩子,不好么?”
    我表情微动,对着卢生招招手:“卢生,你过来。”
    记得我和卢生在一起的那会儿,每次我偷亲他都用这个手势。好久未用,卢生看到我这般叫他他很是兴奋。都没用我多说,卢生直接把脸凑了过来。
    我伸手过去摸卢生的脸,他表情温顺动情的闭上眼睛。虽然30岁了,但卢生这几年保养的很好。细皮嫩肉油光水滑,完全不像乔安山那张老脸又粗又糙。
    反复摩挲了几下,在卢生表情最惬意的时候,我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卢生被我打蒙了,他怔怔的睁开眼睛也不知道躲开。我冷笑着看他,抬手又是一个耳光。
    我的力气不小,下手也没留情。卢生白嫩嫩的脸上瞬间被打出一个红肿的大手印,他捂着自己的脸,沉声说:“吕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啊,我当然知道!”我插着腰,哈哈大笑:“和你一样,在作死嘛!”
    我的笑容褪去,冷哼一声收了手:“卢生,你完全就是心理变态。乔安山虽然坏,但是他最起码有一个人该有的骨气和信念。可是你呢?你闻闻你自己身上,从你的内脏都灵魂,都散发着一股让我作呕的恶臭。”
    正说话间,下班的宫宸在门外敲了敲门,询问:“吕诺?你在家吗?怎么没锁门?我能进来吗?”
    我应了一声,宫宸推门走了进来。
    “黄家赫?……宫宸。”卢生黑着脸在我和宫宸之间看了一眼,笑骂着我:“吕诺,你这么说我,你好意思吗?你自己有什么骨气有什么信念?你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你***就是水性杨花的荡妇!”
    宫宸被卢生说的脸有点红,尴尬的站在一旁没有上前。宫宸不太清楚这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也插不上话。
    “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杀了黄家赫,就算我和我孩子都被驱逐出境……无论这个世界上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嫁给你的。”不理会卢生的话,我扯过桌上的布单子,用力的擦自己触碰过卢生的手掌,说:“我是荡妇,我是水性杨花。我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我***愿意!我被千人睡万人枕,也***轮不到你卢生。”
    我走到门口拉开门:“滚吧!你们和门外那两个,你们三个人一起滚。告诉那两个贱人,他们也不要进来了……还有,麻烦你转告刘海涛。乔安山的钱,谁也别想动。天地作证,谁要是敢动,我不要他的命我都是你养的。”
    卢生还是捂着脸没动,我冷冷的叫骂:“滚!”
    宫宸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
    “你好好想想。”有宫宸在,卢生也没多说。从怀里掏出名片放在桌上,卢生语调温和的劝我:“我等你答复。”
    我连滚都懒得说了。
    卢生前脚刚迈出去,我后脚就把大门摔上了。空气被震的嗡嗡响,宫宸眼神小心翼翼的看我。被卢生这么一闹,我也没心情去给乔安山选公墓了。移民局,看来我要尽快去问问。
    我早在客厅的沙发上尽力捋顺自己的行程,但每次一刚要想好,思绪就会被卢生的话打断。虽然我不觉得卢生能真的害死黄家赫,可我被驱逐出境,估计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宫宸很安静,我不开口他也不说话。时间一久,我都忘记了他的存在。等到我回头看到和我一起坐着的宫宸时,我吓的心漏跳了一拍:“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宫宸的语气有几分无辜:“我吓到你了?我真是抱歉。”
    我摆摆手,示意无妨碍。不过我还真有件事儿想问问他:“宫医生,我现在这个月份,能做剖腹产么?”
    “你怎么了?”听我这么问,宫宸紧张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肚子不舒服了?”
    虽然宫宸的性格稍显内向,但是他急躁的脾气还是掩盖不住。我心烦意乱的摇摇头:“我只是想问问,看我能不能先把孩子生下来?我的月份,应该可以了吧?你们医院能做么?”
    是的,我要先生下孩子。如果卢生真的把我往死路上逼,我也不能连累我的孩子。到时候把孩子交给郑亚娟,郑亚娟是孩子的奶奶,应该也可以……
    宫宸没回我的话,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我挥手斩断他的视线:“傻看什么呢!你们医院到底能不能做?”
    “你……你……”宫宸你你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的问:“吕诺,你不会是想死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瞪了宫宸一眼:“我是怕以后有什么麻烦。”
    听我说不是想死,宫宸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抿下唇,说:“刚才你前夫来找你……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可以跟我说,我能帮你的。”
    帮我?我的事儿,谁也帮不了。
    “吕诺,我跟你说过,我要来美国实习吧?”宫宸的语气犹豫不决:“其实,我来之前,我曾经去过黄家。”
    我抬头看宫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宫宸涨红了脸,话结巴的厉害:“我去牢里看过黄家赫,他知道你也来了美国……他说,我要是遇到你的话,让我捎句话给你。”
    177 出境 推荐票3500加更
    “宫医生,你不用和我说了。”宫宸应该是不知道黄继龙做的事情,我也不想让他知道。而黄家赫骗过我,他说过什么我也同样不想知道:“谢谢你来看我,但是以后没什么事儿,麻烦你不要来了……我还要去给我老公挑选公墓,失陪了。”
    我扶着肚子,动作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宫宸很执着,我虽然说了不用帮忙他却还是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还是那个态度,他想跟着就跟着。我没什么想说的,也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
    叫了车去公墓,在公墓里订好了棺材……有专业丧葬的经纪人跟着,我办理的也算痛快。
    等到晚上我回家,宫宸依旧跟在我的后面。这次我不能再让他跟下去了,在家门口我拦住了他:“宫医生,太晚了,你回去吧!这个时间你来我个寡妇家,实在是有点失礼。”
    橙黄色的路灯下,宫宸的脸色有点发红。他不太好意思的抿抿嘴,说:“你看到我的电话了吧?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要及时打给我。”
    我撒谎的敷衍他:“好的,我记住了,你走吧!”
    关上门,隔着玻璃窗上的纱帘我能看到边走边回头的宫宸。我想起在牢里的黄家赫,我想起在太平间里的乔安山,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摸着肚子,不免的怨恨起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犯的错误太严重,也不会连累了这么多的人。
    只要老天不报应在我孩子的身上,怎么惩罚我,我都心甘情愿。
    因为还有一堆烂事儿要跑,我早早的就躺到了床上。没有了乔安山的呼噜声,屋子里清冷的要命。我咬着被子角,忍不住嚎啕大哭。尽400平米的房子里,回荡着我一个人单调的哭声。哭累了,我自然也就睡着了。第二天早起,我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肿胀的。
    忙着在外面跑乔安山的后事,我也没功夫去准备吃的。为了能早点赶到移民局,我只有去快餐店吃点……打开屋门,门口台阶上放了各式各样的面包和各种牌子的牛奶。
    以及,宫宸的字条。
    食物估计放有一段时间了,装面包的纸袋上面甚至都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水。宫宸的字条上这样写着:“吕诺,虽然你不愿意听,可我还是想把黄家赫的话传达给你。黄家赫对我说,他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他是爱你的,等他出狱了,他就来找你。黄家赫让我告诉你,他说你千万不要灰心丧气,你要等着他。”
    我翻着字条看了看,宫宸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样,隽秀而又内敛。揉皱了纸条,我丢着将字条扔进了门口的水坑里。
    宫宸送来的东西我没有拿,我锁好门继续往快餐店走。吃过了饭,我拿好材料去了移民局。
    乔安山的身份特殊,连带着我的情况也复杂了起来。我带着相关资料去领事馆,有专门的签证官对我进行了面试。到了签证官的办公室,我将证件罗列出来,一一进行说明:“这个是我和第一任丈夫的离婚证明,这个是我和第二任丈夫的结婚证明,这个是我第二任丈夫的死亡证明,这些是担保书和……”
    “乔太太。”签证官双手合拢,颇为遗憾的对我说:“您的签证,我想我们不能批。”
    “为什么啊!”签证官还没等说完话,我就急了:“是,我是和我丈夫结婚不到两年,可是不有相关文件说这个不受限制了吗?怎么现在又不能批了?你们国家到底按不按条款办事儿啊!”
    “我们就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所以你的签证我们才不能签。”签证官叹了口气,说:“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封邮件。根据照片上的相关资料,我们有理由怀疑您和乔安山先生婚姻的真实性……您遭遇的事情我们觉得很遗憾,不过真的是很抱歉,您的移民申请我不能受理。”
    “先生,您的资料,我能看看吗?”我很皱眉:“我想看一下,要是有什么误会,我想解释解释。”
    签证官迟疑了片刻,他扳过显示器屏幕给我展示。
    邮件里的资料,是一连串的照片。照片的内容,全都是我和黄家赫在X城家里的照片。在我家在他家的,全都有。如此高清的相机,如此专业的程度,如此煞费的苦心。先不说别的,就这种远距离拍摄的清楚程度和娱记视角……
    除了左亚,我想象不到其他人。
    “先生,邮件是一个叫左亚的发给你的吧?”我低声询问。
    “你觉得是有什么误会吗?”签证官很好的保护了告密人的身份,幻灯片正好播到我和黄家赫早上刚起床的一张:“乔太太,我在移民局呆了好多年了。是不是真实的婚姻,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惹到左亚,完全是我自己活该。我天生就不是一个能够周详计划问题的人,无论我怀着怎么样的决心,无论我有着多么深重的仇恨。很多事情都是天生注定的,我再过多的反抗,也是会偿还在我自己的身上。
    左亚告密的资料上都是我和黄家赫亲昵的照片,我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上来。
    “乔太太,我很遗憾的通知您。由于您出示的相关文件未能通过,对于您提出的移民申请我们将不予受理。”签证官看了看手表,说:“24小时候后,也就是明天的上午11点17分。我需要您来机场,到时候,我将要亲自送您出国境。”
    “那我先生的葬礼……”我抿抿唇:“先生,我能等到我先生的葬礼结束在走吗?”
    签证官摇摇头:“抱歉太太,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话,您需要出境之后在进行申请。”
    签证官的话音一落,眼前乔安山为我开启的大门生生被关上了。我呆坐在椅子上能有五秒钟,这才想起来告辞。
    我还有24小时就要被驱逐出境了,而乔安山的葬礼则在三天后。老中医他们也来不及过来,那乔安山是不是要自己孤零零的被……刚走下移民局的台阶,卢生那闪亮亮的皮鞋尖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诺诺。”卢生穿着英伦风的商务西装,他笑的无懈可击:“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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