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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 小人之心
    “回国?”我反问。
    “是啊,就这两天,我要回去做个报告。”宫宸翻了个身,被子随着他的转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你的戒指,我可以帮你带回去。你把地址和姓名写清楚,就可以了。”
    我皱眉:“什么报告啊?”
    宫宸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没多久,他的嗓音疲惫:“学术之类的,一句两句我也和你说不清楚。医院派我出来实习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回去看看也说不过去……不会太久的,最迟半个月。签证官面试前,我怎么也回来了。”
    “你会回来吧?”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宫医生,你要是觉得和我结婚太为难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乔安山已经下葬了,我回国也是可以的……”
    “睡觉吧!”宫宸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不早了。”
    我不再说话了,但也同样睡不着。就算宫宸再三保证,可我还是不能不去担心他会丢下我。毕竟假结婚是大事儿,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该冒这个险。
    在反复的考虑和纠结中,我几乎把事情所有可能产生的情况以及情况所带来的后果都想了一遍。等到天微微发亮,我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这一觉我睡的特别沉,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我才醒过来。宫宸铺在地上的被子都收了起来,他已经去上班了。
    我从楼上下来,宫月正无聊的看着美国的肥皂剧。见我下来,她笑着奔向我:“嫂子,你起来啦!我哥说你昨天晚上没睡好,他要我别去吵你……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粥给你热热,我哥早上亲自给你做的谷物粥。他说这种粥,会对孕妇的便秘有好处。”
    “谢谢。”经过昨天的谈话,我和宫月相处时总会觉得别扭。她要是责怪我,我估计会好受些……她现在对我这么好,我心里十分的愧疚。
    “你哥呢?”我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问。
    宫月打开炉火,说:“他去上班了,估计怎么也要晚上能回来吧!”
    我摸着肚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宫月倒是比我自然的多,昨天的谈话她显然没放在心上。她把热好的饭菜端到我跟前,笑嘻嘻的看我:“嫂子,你有按时做产检吗?宝宝的性别知道吗?”
    产检我在巴罗的时候有定期去做,只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实在是没倒腾出时间来。而至于孩子的性别,我没有问过。男孩女孩,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照实将情况和宫月说了,她用手托着腮,满脸的若有所思:“要不然这样好了,等你休息两天,我带着你去做产检吧!我哥他天天上班,我估计他也没时间陪你去。”
    “宫月。”我拿起勺子又放下,说:“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什么都不用。这些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的。你这样,我真的很于心不安。”
    “不用不安。”宫月随手从餐桌的水果盘里拿出个橙子扒:“你和我哥哥在一起,你还怀了宝宝。照顾你,是应该的。”
    脸颊发热,烫的我自己都尴尬:“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哥哥的。”
    “是啊,我知道。”宫月笑呵呵的把橙子瓣丢到嘴里:“嫂子,你忘了吗?你刚知道怀孕的时候,我还在医院护理过你。当时你和我哥哥,你们两个见面时完全就是陌生人。哪怕是你俩现在说话,也很客气……我觉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黄律师的吧?”
    宫月把橙子咽下,她说话也变的清晰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哥哥要认下黄律师的孩子,但我想我哥一定有他的理由。既然这样,那我做妹妹的肯定要支持他……嫂子,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你对我哥哥好点就行咯!”
    因为我这个人命一直都不好,常年的遇人不淑。亲人朋友爱人,没有一个不坑害我或是被我坑害的。加上乔安山一段时间的教导和影响,我对其他的人很难在轻易相信……所以,把人心往脏了想,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碰到宫宸宫月这么无私纯良的人,他们做的事儿我总是不自觉抱着怀疑的态度去看。
    不为别的,只是我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早已变的冷血自私而又麻木。
    宫月笑的灿烂,她坦坦荡荡的毫无遮掩。我拿起勺子将粥送到嘴里,五谷粥的米粒顺着食道滑下渗进心里,热热的烫烫的。
    我刚吃过饭,宫宸就回来了。他走的有点急,稍长的头发都偏到了一侧。宫月笑了好半天,这才想起来问宫宸为什么早回来。
    “我要回国开个会。”宫宸一边翻找自己的护照一边交代我俩:“宫月,你这几天陪吕诺去医院做次产检。我开会的时候可以接收邮件,产检完的结果你发邮件给我。”
    我心里的不安扩大,忍不住问:“宫宸,你不说要过两天回国吗?怎么突然这么急?”
    “临时加了一个会,不回去不行。官僚主义那一套,你又不是不知道。”宫宸怕我想多,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专注的看着我说:“吕诺,你相信我,我会回来的。等到开完会做完报告,我立马回来。”
    宫月夸张的打了个冷颤:“你们两个肉麻不?就是开个会,至于这样吗?”
    我红着脸对宫宸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
    宫宸走的很急,除了护照和现金,他基本上没有带行李。不过临走之前他没有忘了答应我的事儿,他带走了向晚的戒指。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亲眼看看那个叫木清晨的男人接到戒指时的反应。我很想知道,他得知向晚的死讯时会不会像安年成一样痛不欲生。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太奢侈,是赤裸裸的奢望。
    宫宸走了,我本以为日子会过的轻松些。安安静静的养胎,尽量不去想那些纷繁错杂的过往……可老天并没如我的愿,在宫宸走的第三天,我再一次接到了卢志的电话。
    这一次,卢志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吕诺,要是黄家赫不值3000万的话,那我想问问你,你爸爸的死值这个价吗?”
    194 can you hear my call
    “你要是想说我爸爸的死,那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打断卢志的话,说:“关于我爸爸的死,我姨妈已经都告诉我了。”
    卢志在电话另一端嘿嘿的笑,他也不说话,只是在那儿上气不接下气的笑。我被他笑的心里不安,情绪暴躁的质问:“你笑什么!我不会给你钱的,一毛儿我都不会给你。”
    “哈哈哈……”卢志笑的更加放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姨妈真话吗?我要是告诉你爸爸不是黄继龙杀的,你姨妈怎么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哦,我们可怜的小吕诺。你爸爸死的时候,我确实在场。我躲在衣橱里,就听着他们两个争吵……我知道周玲并不是真心实意的跟我在一起,这个贱货,她一直想着回到你爸或者黄继龙那里。”
    “是啊是啊,我知道她想回去。要不是因为你妈妈,那点道德感对她来说算什么呢?”卢志声音油腻腻的令人生厌:“只要我告诉她,你爸爸她姐夫是黄继龙杀的。那么她仅有的道德感会让她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
    我紧张的手掌心里都往外冒汗:“你到底想说什么?”
    “傻姑娘,”卢志不怀好意的问:“你姨妈把我的谎话告诉了你,你也信以为真了,是不是?不用试着对我撒谎,我知道你信了。你不仅信了,而且你还怨恨。怨恨黄继龙,也怨恨黄家赫……因为这样,所以你不肯管黄家赫的死活吗?”
    我不再听卢志的话,直接将电话摔在了墙上。
    不可能,我爸爸一定是黄继龙杀的!既然黄家赫都亲口承认了,我没理由……如果我爸爸不是黄继龙杀的,那黄家赫是不是也被骗了……
    下身的刺痛使我站立不稳,我摇摇晃晃的坐在了地上。伸手去触,双腿间是温暖的濡湿滑腻。
    宫月听到我的动静,她敲敲门进来。宫月盯着我的双腿间,眼睛都看直了。还是我告诉她抓紧报警,她才回过神来。
    叫过救护车后,宫月跑过来握住我的手给我打气:“你忍忍啊!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别生啊!现在千万别生!我不会接生啊!妈呀!杀人啦!”
    “宫月,你别在这儿看着我了。”我反倒比宫月镇定:“你去下楼等救护车!”
    宫月起身往外面跑,没跑多远她又急着折回来:“不行啊!我要是走了,你要生出来怎么办?虽然我不懂什么,但我多少能……”
    “快去!”肚子一阵猛缩,我疼的大叫:“宫月!你下楼,帮我接杯水喝?好不好?”
    “好好好。”宫月急得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宫月一个大姑娘看这个确实是太不好了,我试着心平气和的对她说:“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你先去把一楼的院门打开,再把我住院需要用的东西都装起来,然后你在回来看我,好不好?”
    “那你有什么事儿,你记得叫我。”宫月说话都在发抖,她不放心的把手机塞给我:“你要是喊不动的话,你就打电话给我!”
    下腹阵痛使我无心安慰宫月,我挥挥手示意她我知道了。宫月站在原地左右为难的踌躇片刻,这才蹬蹬的跑下楼。
    我手里攥着宫月给我的手机,屏幕上粘的满满的都是汗。等到疼痛稍微缓解了些,我虚弱的找出黄家赫的电话号码打给他。
    出乎意料的,这次电话竟然接听了。
    听我的呼吸声不太对,电话那面的黄家赫开口询问:“诺诺?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儿了?”
    “你个混蛋!啊!”
    突然袭来的宫缩让我疼的惨叫一声,黄家赫急了:“你是不是要生了?你在哪里呢?你快点告诉我!你不是和宫宸在一起吗?宫宸呢?他是医生,让他想想办法啊!”
    黄家赫知道我和谁在一起,他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和正在经历哪些……我的事儿,黄家赫似乎全都知道。可他的事儿,我却一无所知。
    “黄家赫。”我喘着粗气,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是不是你爸爸杀的?”
    “你是不是孕傻了?”黄家赫被我气昏了头,他咽下想要骂我的冲动,哑声说:“诺诺,你先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告诉你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我不信你。”话筒被我吹的轰轰响,我每次尖叫一声黄家赫都在电话另一端倒吸一口气。我胡乱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破着嗓子乱叫:“黄家赫,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实话,不然,我这辈子都不让你见到孩子。”
    黄家赫思想上的挣扎被我疼痛的叫声击溃,他妥协着回答我:“是!是我爸爸!当初,我爸爸是这么告诉我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和我说你能解释?”眼前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黑白斑点,我甚至都看不清楚下身的到底是血还是地毯花纹。我强撑着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昏过去:“你说你能解释,是骗我的吗?”
    “诺诺……”那面似乎有看守在叫黄家赫,他只好匆匆的解释:“我爸爸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他和你爸爸订过一个协议!但是这个协议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爸爸没有告诉我……诺诺!你和我说说话!诺诺!你怎么样了!”
    我怎么样了?我疼的已经快***想死了。
    黄家赫不甘心的抱着听筒叫我的名字,电话另一端是身体推搡和殴打的响动。我真想再和黄家赫说几句话,但身体的疼痛使我除了一些呻吟的单音节以外完全说不了其他……电话里看守骂骂咧咧的说着侮辱黄家赫的话,黄家赫被几个人揍倒在地上。
    接着,电话挂断,一阵忙音。
    疼痛将时间无限延长,每次想要昏过去,撕扯的疼又会唤回我的意识。我躺在地上,四周的墙似乎都不断的往我身上倾倒。
    我想要叫宫月,可我已经连动手拨通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195 在你遥远的附近
    痛感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极为不真实的错觉,进来的医生让我看着心里害怕。至于怕什么,我也不清楚。
    可就是害怕。
    被从楼上抬下去的时候,墙上的宗教壁画更加重了不真实的感觉。恍惚间,我竟然看到林静站在了医护队伍里。
    “滚开!”
    我骂的用力,但是却完全听不到声音。他们都当我在胡言乱语,而事实上我也确实是在胡言乱语。一帮人围着我,吵闹的说着英文。我躺在产床上,阵阵的眩晕。
    要感谢我在北镇的经历,如果没有那段不堪的往事,我生孩子可能也不会这么顺利。被抬上产床后没多久,我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朦朦胧胧中,我只是瞥了眼孩子,连性别都来不及问,我就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过来,我已经是在病房里。孩子皱皱巴巴的,像是小耗子一样躺在一旁的婴儿床上。宫月并没有发现我醒过来,她正背对着我给孩子冲奶粉。
    “嫂子你醒了啊!”宫月听到响动,她笑呵呵的转身:“你饿了吧?我给你拿吃的!”
    我什么都不想吃,但为了恢复体力,也只能强撑着自己喝了点粥。宫月坐在我身后抱住我,她一边喂粥一边说:“嫂子,是个女孩呢!挺健康的,就是有点瘦……我刚才给我哥打电话了,他说他尽快三五天之内回来。”
    现在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吃完了粥,宫月抱过孩子来给我看了看。接着,我躺在床上又睡着了。
    宫宸说的三五天,是段相当长的时间。甚至,这个“三五天”都超过了他最初说的半个月。宫月每天都安慰我说宫宸就快回来了……可事实上,从我生完孩子到出了月子,宫宸都没有回来。
    不仅宫宸没有回来,我出了月子后的第二天,宫月也要走了。
    “嫂子。”宫月不太好意思的搓搓手,解释说:“我要回国了,那个……我来这面是休假。现在休了这么长时间,再不回去医院那面影响会不好。你先自己在这儿住着,过两天,我哥就能回来了。”
    我不知道这个过两天要等多久,而我也懒得去问了。宫家的人一个个都不在家,我也不好再赖着不走:“宫月,我不住在你家了。我……”
    “你不住在我家住哪里?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和我哥哥交代啊!”宫月急了:“再说了,你的签证过期了,不会有人租房子给你的。难道你要抱着孩子去住汽车旅馆吗?”
    宫月抢过我的行李:“嫂子,你就踏实的住着。要是自己忙不过来,就请个保姆。”
    这声嫂子,还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宫宸走了,宫月也走了。偌大的房子里,每天都回荡着孩子的啼哭声。很多时候我都看着啼哭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宫月走了之后,家里除了啼哭的女儿便没有人了。害怕移民局的人来,我也不能和左右邻居说太多以免露馅。担心黄家赫或者是卢志再带来不好的消息,我连手机都不敢开。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的世界只剩下一个会哭的女儿。
    产后的日子,是空前绝后的压抑。每天夜里,我都会梦见移民局的人破门而入,直接将我丢进警察局或者带出国界。从梦中惊醒,我都会跑到婴儿床旁边看我的女儿。像是被恶魔迷了心智,偶尔我甚至会产生掐死女儿一了百了的念头。
    我得了产后抑郁症,这个我自己知道。在没有人和我说话,我怕是要精神分裂了。
    寂静中歇斯底里的日子持续了能有半个月左右,然后,宫宸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宫宸是几点回来的,总之我某天早上醒来,宫宸已经在楼下做早餐了。晨光在他的周身镀了层金边,让我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就算真的是幻觉,我也不想让他消失。我没敢抬眼看他,只是静静的吃了早餐。宫宸也没有说话,他坐在餐桌的对面,看我看的专注。
    吃饭的中途我女儿醒了,宫宸说他上楼去看……我仍旧低头吃着面包,没有答话。
    宫宸刚走上楼,我立马丢下手里的面包跟了上去。脱掉了鞋子,我赤着脚在地板上行走。我不敢出声,我怕响动会让幻觉消失会把我拉回现实。
    我推开卧室的门,宫宸正姿势不熟练的抱着女儿喂水。他听到我进来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有,我想问过孩子的爸爸,再取名字。”我不确定的问:“你真的是宫宸么?不是我的幻觉?”
    宫宸抱着孩子转身,他惊恐的看着我:“诺诺,你说什么?什么幻觉?”
    “你先别和我说话。”我头疼的厉害:“我有点分不清楚你是谁……你能离我远点吗?”
    宫宸往前迈了一步,我吓的厉声尖叫:“你别过来!”
    女儿被我的尖叫吓哭,她的啼哭声让我叫的更加疯狂。脑袋真的是糊涂了,事情似真似假我全然分辨不清。对女儿的哭声置若罔闻,我蹲在地上神经兮兮的念叨:“乌斯地有一个人名叫约伯。那人完全正直,敬畏神,远离恶事……”
    “诺诺!”宫宸抱着女儿:“你清醒点!”
    我不受影响,继续嘀嘀咕咕的默背:“他生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他的家产有七千羊,三千骆驼,五百对牛……”
    宫宸抱着女儿站在地中间左右为难,他不知道该哄劝我俩哪个好:“吕诺!你来看看女儿!”
    “……五百母驴,并有许多仆婢。这人在东方人中就为至大……”
    我想要去哄哄女儿,但我真怕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吓到她或者伤到她。我跌坐在地上,大力的拉扯着头发。头皮的刺痛并没让我清醒,压抑着的神经反而更加麻木。
    宫宸把哭闹的女儿放回到婴儿床上,在他跑过来之前我抢过桌子上的剪刀对准他:“你不可能是真实的,这一定是我的幻觉,一定是。”
    “为什么一定说我是幻觉?”宫宸举起双手稳住我,他收起担忧,颇为镇定的问我:“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黄家赫。”
    鹧鸪天 说:
    今天家里来人,剩下的两更有时间再更~~~梁思源的番外往后移了,初五更新
    请假
    剩下两更今天没时间写了,过年请个假,哈哈哈
    196 心有千千结
    从说第一个字儿开始,我就觉得他是黄家赫。但他的衣着打扮,又和宫宸完全一致……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你先把剪子放下,你放下!”穿着宫宸的衣服却酷似黄家赫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劝慰我:“有什么事儿,我们放下剪子再说,行不行?”
    我执着的拿着剪子不肯松手,固执的摇头:“不行,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黄家赫。”他说。
    我不信:“黄家赫在牢里。”
    “那我就是宫宸。”他又说。
    我还是不信:“但你说话的声音和宫宸不一样。”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他开始动手解衣服上的扣子:“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
    他赤着上身站在我的面前,除了一些新增的淤青和伤痕,左肩膀上亮亮的伤疤明显……黄家赫的肩膀上有这样的伤,是我被抓回北镇时用餐刀伤的他。
    我眉头皱紧,手里的剪刀也掉在了地上。
    “你上次被抓回北镇。”黄家赫一点点的走进我,他用脚踢开剪刀,说:“你也以为我是幻觉,当时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你说用手摸摸……用手摸摸就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了。”
    黄家赫摊开双手看我,我哆嗦着手,终是没有伸手去摸:“如果你是真实存在的,那宫宸呢?你是黄家赫,你应该在牢里。而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宫宸在替你坐牢,是吗?”
    宫宸有说过会帮着我把黄家赫弄出来,当时他说完,我也只是当成安慰的话,过去也就算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宫宸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将黄家赫换出来。
    婴儿床上的女儿哭累了,她自己慢慢的睡着了。没了孩子的啼哭声,我的精神似乎也正常了些。刚才的失控,简直是太让我害怕。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仿佛都在一瞬间被释放了出来。
    黄家赫回头看了眼女儿,不舍的说:“我们出去聊,好不好?”
    我们两个来到走廊,琉璃玻璃折射出的昏暗光线让人觉得压抑。我一眨不眨的看着黄家赫,他深吸了口气:“宫宸来找我,他和我说了你的情况……”
    “我的情况?我的什么情况?”我讽刺的笑,情绪激动:“宫宸有没有和你说乔安山是怎么死的?我想应该没有。那宫宸有没有和你说我们两个要结婚的事儿?我想一定会的,不然你也不会骗宫宸,让宫宸替你去坐牢。”
    “我没有骗宫宸。”黄家赫急着辩解:“是宫宸自己……”
    “宫宸自己怎么样?”日积月累的怨恨和日复一日的思念、不安、惶恐,这些情绪折磨的我偏激而又癫狂:“黄家赫,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从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你就是骗我!现在你又骗了宫宸,让宫宸替你去坐牢……你怎么不说话!你倒是说啊!”
    黄家赫静静的看我发泄完,他眉头皱的深,眼圈发红声音发哑:“我说什么有用吗?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好了。”
    我渴望黄家赫和我解释,但黄家赫的解释在我听来却又像是狡辩……我被自己的脑神经折磨着,恨不得将自己撕成两半。
    “你说吧!”我狠狠咬住自己的腮,血腥的气味让我稍微清醒了些:“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
    黄家赫站在我的对面,他盯着我看了好久,这才缓缓的说:“宫宸来找我,他将乔安山死了以后的事情,都跟我讲了一遍。”
    “宫宸觉得,我不应该错过孩子出生的时刻,这样对你对我都是个遗憾。他说我们两个换一下,他替我坐牢,我来替他当宫宸。”黄家赫轻轻挑眉,说:“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宫宸是我的亲弟弟。牢里的日子有多辛苦,我自己清楚的很……不过宫宸说,他有办法出来,他让我放心。”
    我心里抽紧的厉害,颤声问:“什么办法?”
    黄家赫叹了口气:“等到我平安到了美国,一个月后,宫宸会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会告诉狱警,说他来探视的时候被我打昏,换了衣服。醒来之后,他失忆了。他记不得自己是谁,直到现在才恢复……而那个时候,我也安全了。”
    “那你爸妈呢?”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你当初接近我就是为了保护你爸爸,现在你逃了,你不怕你爸妈会有问题了?”
    黄家赫清清喉咙,他的声音明晰了几分:“我自首后,我爸爸被革了职。我妈妈因为挪用企业公款,也要接受处分和调查……不过我爸爸事先准备好了,在我妈妈被抓前他安排我妈妈逃到了东南亚。我在牢里的时候我妈妈有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怕电话被监听,她没有告诉我地址。至于我妈妈现在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我三叔和陈鹏斗了几个月,最终他们两个谁也没赢。”没用我问,黄家赫自动自觉的往后说:“我三叔早有准备,在我自首前,他就申请外调……而乔家村被端掉后,在乔安山的楼里面发现和了陈鹏往来的证据。陈鹏涉嫌渎职贪污交易毒品,他正在等着审判。”
    黄家赫自首之后,我就再也没敢看过新闻。乔安山怕影响我的心情,他也很少跟我提起国内的事情。我没想到,在出逃的几个月内,整个城里都换了天。
    “诺诺……”
    黄家赫靠近我往前走了一步,而我也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黄家赫的嗓子再次发哑,他笑的比哭还难看:“诺诺,我回来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你再问我吧!问什么都行,只要你问的,我都会实话告诉你。”
    “我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当着黄家赫的话提这个,实在是让我心里很难承受。可不问,我自己更备受折磨:“不是说我爸爸临死前和你爸爸有个协议吗?”
    “这个我不知道。”黄家赫一五一十的答我:“诺诺,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们还聊个屁啊!”
    我转身进屋,将满脸哀伤的黄家赫留在了走廊里。
    197 是我还放不下
    我不想和黄家赫说话,一点都不想。哪怕是我们出门必须在人前装的恩爱,回到家我也不想和他说话。每天黄家赫都不断的和我找话题,但我还是没有开口的冲动。
    要怎么面对黄家赫,要怎么面对我自己,说真的,我并没有想好。
    我能感觉的出来,宫宸替黄家赫去坐牢,黄家赫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如果不是我生产前打过那通要死要活的电话给黄家赫,黄家赫可能也不会答应……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像受了诅咒一样,每次彼此靠近,注定要有愧疚的情绪掺杂其中。
    像是张璐的死,像是宫宸坐牢。
    担心再有人受到伤害,连在家里我都尽量避免和黄家赫碰面。我变的更加敏感多疑,神经兮兮的不像是正常人。晚上我再也入睡不了,等黄家赫睡着后,我会偷偷把女儿摇醒去听她的哭声。
    听到女儿的哭声,我才能感觉安心,我才能感觉到她是活着的。她哭,我立马会把rǔ头塞到她的嘴里去喂她。可我弄的姿势不舒服,女儿更加的哭闹不止。奶水呛到她,小脸可怜兮兮的红。
    我怎么用冷暴力折磨黄家赫,他都不会说什么。但我要是跑去折腾女儿,黄家赫总是异常的强硬。黄家赫会一把将女儿从我怀里抢过去,不断拍着女儿的后背,说:“诺诺,你要是有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孩子还这么小,她什么都不懂……她经不起你的怨气。”
    对于女儿,我没有怨气。甚至对黄家赫,我也早就没有了怨气。黄家赫不明白,我是怕女儿死,我是真的怕。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这样是不好不对的,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无论我多么的抗拒,黄家赫也从来没有发过活。黄家赫小心翼翼的照顾我和女儿,他卑谦的样子让我心酸又心疼。无数次我想要对黄家赫说,我们什么都不要想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可无数次话到嘴边,都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只要黄家赫一触碰到我,我就会想起因为我们两个贪欢享乐时产生疏忽而被害死的张璐,我会想起带我来巴罗“意外死亡”的乔安山,我会想起固执的想要帮我替黄家赫坐牢的宫宸。
    所有矛盾,终于在签证顺利办下来一周后的早上彻底爆发了。
    人说,加州的阳光是能驱赶掉人心底yīn霾的。但可在我看来,加州的阳光反倒成为了一种累赘。刺眼,而又毫无意义。
    早上起来,黄家赫一如往常的做好饭,接着他上楼打电话去询问宫宸的近况。
    宫宸从来都不和黄家赫抱怨,黄家赫打电话宫宸只是说自己挺好的。可能因为双胞胎之间的某种隐秘联系,黄家赫并不是很放心。宫宸牢里的事儿,黄家赫每天都要从别人那了解些。
    代替黄家赫的宫宸在牢里没少吃苦头,挨打挨揍,这都是不可避免的。宫宸又不像黄家赫那么强壮圆滑,他的性格让他备受打击。以至于黄家赫每次挂断电话,都要长吁短叹好久。
    黄家赫现在顶替宫宸的位子,女儿自然也要姓宫。为了让名字听起来喜庆一些,我们两个给女儿起名叫宫喜。因为我这几天情绪好了些,黄家赫看女儿也看的没那么紧了。黄家赫在楼上打电话,我自己抱着宫喜在楼下喂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精神溜号的厉害。直到黄家赫吼着骂了我一句,我才低头看了一眼……我的手正捂着女儿的口鼻,而我的女儿整个脸都憋涨的发紫。
    “我的天啊!吕诺,你到底在干什么!”黄家赫抱过女儿推开我,咆哮着骂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也没说话,只是茫然无措的盯着黄家赫看。他轻轻的按压女儿的xiōng口,不断的往女儿嘴里吹气儿。黄家赫声声压抑痛苦的哭泣,哀伤从他的动作中抽丝剥茧的脱离……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黄家赫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女儿终于轻咳一声啼哭了出来。她的小身子不正常的抽搐,刚才喂进去的奶又被她吐了出来。
    黄家赫也没功夫和我生气,他抱着女儿就往外面冲。我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紧追着黄家赫出去。
    到了医院,女儿被送进了抢救室。我和黄家赫相顾无言的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谁都没有说话。
    没多久,一个警察走了过来问:“里面的女婴,是你们的孩子吗?”
    “是的。”黄家赫站起身,他的情绪不太高,嗓子沙哑的厉害:“警官,有什么事儿吗?”
    警察说:“我们接到医生的举报,他说女婴的脸颊上有指痕淤青。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两个虐待婴儿。”
    “我们……我们没有虐待孩子,没有。”黄家赫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失声痛哭:“我们只是第一次做爸妈,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孩子。孩子是不小心被被子压住,这才窒息的……孩子脸上的淤青,是我刚才急救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那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啊!我们怎么舍得伤害她?”
    警官瞥了眼一脸麻木的我,问:“你是孩子的母亲吗?”
    我精神恍惚的抬头看警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警察指指我的脚,又问:“太太,你的鞋子呢?”
    出来的太匆忙,我竟然忘了穿鞋。一路跑来,我竟然都没感觉出疼。我的脚上满是血污,看着肮脏不堪。
    “我太太心急。”黄家赫赶紧帮着解释:“我们两个看到孩子这个样子,我们实在是……”
    “先生。”警察并没有受到黄家赫的迷惑:“你太太,她是有精神类的疾病吗?”
    黄家赫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我很抱歉。”警察又看了看我,说:“你们的照料不周,已经造成孩子的身体伤害。根据本州的法律,我们恐怕要带走你们的孩子交给儿童保护中心送到有养育能力的人家寄养。而这位太太,你要跟我们回警局。”
    197 不想伤害却伤害
    “他说什么?”我拉着黄家赫的胳膊,大声的问:“这个警察说什么?我的孩子为什么要送到别人家去寄养?”
    黄家赫用力的掐着我的手,咬牙说:“美国的法律和我们的法律不太一样,在美国,虐待儿童是重罪。”
    “不要带走我的孩子啊!”我瞬间精神崩溃,哭闹不止的叫喊:“我的女儿,我爱她!别带走她!别把她交给别人抚养!她还那么小,她需要妈妈……”
    黄家赫没拉住,我猛的给警察跪下了:“孩子是被我伤的,我是精神病!我精神不正常!你抓我去精神病院吧!但是孩子爸爸精神是正常的!她可以照顾孩子!别把我孩子给别人!我求求你了!”
    吵吵闹闹的声音吸引来了不少人,无论黄家赫说什么我都镇定不下来。最后还是医生准确无误的将镇定剂打进了我的动脉,我这才身子发软昏着倒进了黄家赫怀里。
    药效持续了12个小时,等我醒来天已经黑了。我躺在医院的病房上,而黄家赫则在一旁困的打盹。我拔掉点滴管想要下地,声响却惊醒了黄家赫。
    “醒了?”黄家赫没有怪我,他满脸疲惫静静的问我。
    黄家赫眼里布满了血丝,他从桌子上打开瓶矿泉水递给我:“先喝点水吧!”
    我挥手打掉黄家赫递过来的水瓶,冷声质问:“黄家赫,我女儿呢!我女儿去哪儿了!”
    “我不是故意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下来,我滑着从床上掉到地上。我拼命用手拢起弄撒的水,哭的歇斯底里:“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黄家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我无心的啊!”
    黄家赫蹲下来抱住我,从他回来到现在我们还是第一次靠的这么近。熟悉眷恋的体温让我哭的更加委屈伤心,黄家赫眨眨湿润的眼:“是我该对不起,我知道你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对,我应该看好你的。宫喜健康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她已经被儿童保护中心带走了。”
    “她还那么小,她要被带去哪儿……她应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趴在黄家赫的肩膀,眼泪全都流进他的脖子里:“黄家赫,我是不是……我是不是病了?”
    黄家赫哽咽了一下。
    “我知道,我是病了。”我心平气和的说:“要不是我太恨卢生,当初在北镇的时候我就应该病了……要是只有我自己,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我生下了宫喜,你还在狱里……宫月走了之后,我每天都活在恐惧里面。我害怕我死了,宫喜没人照顾。身边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放心把宫喜交给他……我早就应该注意到,我的精神在这半个月的自言自语中已经变的不正常了……你回到我身边,我知道宫喜有人照顾。所以我放纵了自己糟糕的情绪,我差点害死我们的女儿。”
    是的,从确定回来的宫宸是黄家赫开始,我的情绪就全部崩溃了。过往压抑隐忍的眼泪、尽力被我忽略掉的惨痛教训回忆……这些就像是受困已久得以重见天日的野兽,横行无阻,肆虐着我的生活。
    “诺诺,你别想太多,你只是太累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担。”黄家赫抱着我坐在满是水的地上,他轻声安慰我:“宫喜的事儿我会想办法,我不会让我们的女儿被别人收养的。”
    “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吧!”我认真的说:“黄家赫,找个信得过的医院再把我送回去!没了我这个疯妈妈,女儿也能再交给你抚养。你把我放在家里,把我当成正常人对待……我早晚有一天会忘了自己是谁,我会把你也杀了的。”
    黄家赫把我按在怀里,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上次从北镇接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发过誓,这辈子我就算倾尽所有也不会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送你回那种地方。”
    “你想女儿回来,你就要努力让自己理智。”黄家赫亲亲我的耳朵,哑声说:“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辛苦,但你必须这么做,你懂吗?”
    我用力的点头。
    黄家赫抱着我从地上起来,我们两个一起躺在了狭小的病床上。
    “宫喜……”我抽噎了一下,问:“你要怎么把宫喜带回来?”
    黄家赫是律师,他比我要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说:“睡吧,明天天亮我们就回家。”
    过了一会儿,我又问:“宫喜……你要怎么把宫喜带回来?”
    说完之后,我自言自语的嘀咕:“我刚才问过了,你说让我睡觉,你说明天天亮我们就回家。”
    黄家赫拍拍我的后背,他的眼泪掉在我的脸上,声音沙哑的说:“诺诺,睡吧!”
    第二天,黄家赫并没有带我回家。他为我洗了脚,又买了双鞋。从医院出来,黄家赫先领我去看了精神病医生。
    我很配合,很听话。医生让抽血我就伸胳膊过去,医生说做检查我就跟着黄家赫去。无论医生问什么,我都实话相告。
    经过综合的考虑,医生最终确诊:“躁狂抑郁性精神病,这是以情感活动过度高涨或低落为基本症状的精神病。躁狂或抑郁反复发作,或交替发作。两次发作之间,有明朗的间歇期。间歇期的精神活动完全正常……宫先生,你去打电话之前的那段时间,宫太太应该就是处于间歇期。”
    “像宫太太这样的病情,她的抑郁症和躁狂症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所以我建议她不要采取慢性药物治疗,而是进行ECT。”
    “ECT?”黄家赫不解。
    医生皱眉看了黄家赫一眼:“宫医生,你不会连这么基本的都不知道吧?”
    “ECT,是电休克疗法。”我接过话来:“就是用一定量的电流刺激大脑,让过往的记忆不连贯或者缺失……我看可以,就用这个吧!”
    199 这世界有苦痛就有爱
    “电流?用电流击脑袋?那人还能活么?这个肯定不行,这听着就太残忍了。我不允许你用这个!”黄家赫用中文和我说完,又用英文问医生:“吃药不行吗?慢点也没关系。”
    医生莫名其妙的看着黄家赫,估计他想不明白作为医生的宫宸怎么连最简单的“ECT”都不知道。
    不过医生也没直白的问,他只是解释说:“我觉得大部分人对ECT都产生了误解,和药物相比ECT在治疗精神疾病方面还是比较有效的。毕竟,药物对精神的伤害要更大一些。很多治疗精神类的药物,都会产生致幻作用。”
    避免黄家赫再提一些蠢问题,我赶紧插话:“医生,你安排疗程吧!趁着我现在还清醒,听我的就可以了。”
    医生点点头,但他依旧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黄家赫。
    我拉着黄家赫刚从诊室出来,他立马就炸了:“吕诺,你不能用这个!你不是开玩笑呢吗?电流稍有偏差……你听着,我不准你用这个。”
    “不,是你听着。”我伸手扳着黄家赫的脑袋:“要是想女儿回来,我一定要尽快的好起来。”
    “女儿回来不一定非要这个办法!”黄家赫急躁的想要摆脱我对他脑袋的桎梏,他躲避着我的视线:“我可以找找我以前的同学,我有好多同学在美国。宫喜可以暂时先让我的同学收养,我们还有很多办法……”
    “你知道宫宸为什么让你回来。”我叹了口气:“宫宸心地善良,他不想孩子在没有亲生父母的坏境下长大,所以他就算自己去坐牢也要把你救出来。可我还是搞砸了……不要担心我,为了女儿,我什么苦都能吃的了。”
    其实,ECT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刚到北镇的时候,我曾经因为不听话被王强医师用电击“教育”过。电流经过大脑,流通身体,刺激神经不自然的抽搐……那种滋味,确实是生不如死。
    只要能尽快接女儿回来,我说什么也要试一试:“黄家赫,别担心我。和失去女儿相比,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黄家赫固执的要命,他说什么也不肯同意。等到回家,我又控制不住的开始发脾气。家里的碟子,基本都被我砸了个遍。黄家赫也不拦着我,我砸他也陪着我砸。直到最后割伤了手,我才停了下来。
    手腕上的疼痛让我的理智回来了一些,黄家赫咬着唇站在满地的碎碟子里。他内心的痛苦纠结,很明显的摆在脸上。
    黄家赫是正常人,他承受的痛苦要比我多的多。他要忙着担心女儿,还要忙着照顾我……为了让黄家赫少受折磨,我也应该尽快接受ECT的治疗。
    “我在北镇的时候做过ECT。”我只好和黄家赫坦白:“我当过精神病人,我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黄家赫,不明白的是你。”
    黄家赫哑着嗓子,他的声音里饱含无力和无奈:“我可以照顾你,我可以等着你康复……诺诺,我不想让你受这么大的折磨。”
    “不,你不给我看病,这才是在折磨我。”我按住手上的伤口止血:“你根本不明白精神病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疾病,这种病不只是折磨我,更加会让你精神崩溃……我有抑郁症还有躁狂症,躁狂症发作的时候打闹打闹就过去了,可要是抑郁症发作了呢?”
    “我会看着你的。”黄家赫眼圈发红:“我时时刻刻看着你,我会和你说话,我会努力疏导你让你开心的……我们现在的生活没有人打扰,我们可以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们可以接宫喜回来。诺诺,我们可以的。”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会如你说的那么乐观。”我静静的盯着黄家赫看,眼泪也掉了下来:“抑郁症发作了,在你照看不到的功夫,我可能就把自己杀死了……我还有女儿,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黄家赫,带我去看病吧!你说不想送我去精神病院,但你千万不要把这里变成精神病院。”
    黄家赫不断的摇头,他用手抹掉眼泪蹲了下来。我踩着盘子走到他的对面,用满是鲜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我不可救药前,带我去看病吧……黄家赫,如果你还爱我。”
    “我爱你啊!”黄家赫抱着我到他的怀里,我们两个一起跌坐在满地的狼藉中:“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些……要是我能替你分担,那该多好。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特别的恨我自己。要是当初,我不送你去北镇,你的神经可能也不会变的这么脆弱。要是我不骗你,你也不会经历了这么多颠簸。”
    “爱我,就不要再做傻事儿了。”我擦掉黄家赫脸上的眼泪,蹭的他满脸血红:“过去的事儿,都过去吧!很多的事儿,我都不想太较真了,我也是累了。等到宫宸从牢里出来,我们就可以没有负担的好好在一起。”
    “黄家赫,像是自首自杀这种傻事儿,你永远都不要去做了。还是你和我说的,什么都不值得你去终结自己的生命……就算是我。”
    黄家赫抱着我嚎啕大哭,他呜咽的声音却让我丝毫感觉没有。除了深深的厌倦和疲惫,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又犯病了,我能感觉到。
    万幸的是,黄家赫算被我说通了。哭过之后,他立马跑去给医生打电话安排ECT疗程。
    因为隔几天就要做一次ECT,所以我被安排住院。担心ECT产生的副作用,医生给我加入了一定量的药剂辅助。
    打了两天,我的奶水却没有了。
    没有奶水让我十分的恐慌,不敢告诉黄家赫,我都是偷偷的跑去厕所查看。我掐的奶头又红又肿,可是却一点奶水都没有。
    黄家赫发现我的异常,他跑到厕所来查看。黄家赫推门进来时,我正在用针去挑红肿的奶头。我没有挤出奶水,却挤出了一串的血珠。
    “吕诺!”黄家赫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针:“你干嘛呢!”
    200 你就像烟火的美丽,那么美丽
    “我没有奶了。”我敞着xiōng对着黄家赫:“我要是没奶了,宫喜回来要吃什么?她还那么小,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的奶才能让宫喜觉得安全,可是我却……我没奶了宫喜要怎么办?”
    “吕诺!没事儿的!”黄家赫用力抱住胡乱打闹的我:“没事儿的,宫喜可以喝牛奶。她可以喝奶粉,可以喝稀粥。宫喜饿不死的,你不要在虐待你的身体了!”
    黄家赫一抱住我,似乎那些焦躁yīn郁的情绪就全都跑掉了。他很大力,大力的让我觉得安心。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让他抱着。直到护士来测量血压,我们才从厕所出去。
    当天下午,我接受了第一次ECT治疗。治疗之前,我被注射麻醉药。我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也没觉得疼。电击进行了多长时间我也不太清楚,睁眼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转移到恢复室了。
    睁开眼睛,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迷茫。不记得自己在哪,不记得黄家赫,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等到记忆一点点的回来,脑海中的画面也变的模糊不清。近期的事情忘的厉害,时间久远点的反而记得清楚。像是我记不得进屋之前黄家赫和我说过的话,可我却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某个下午黄家赫带我去吃的冰点名称。更夸张的是,冰点包装纸上面的斑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懵懵懂懂的吃过晚饭,医生来查看我的情况。医生问了几个以前问过的问题,他说的问题我都记得,可以前我是怎么回答的,我却完全不记不清了。
    “医生,她不会失忆了吧?”黄家赫不忘为自己掩饰一下:“我不是主攻精神科的,所以这方面的知识我不太了解……而且我的心情比较急切,她病的这么严重,我真的很担心。”
    看黄家赫的态度谦虚诚恳,医生也没有太为难他:“ECT的疗效在她身上很显著,做了一次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等到做完一个疗程,在配上些药物,她应该就能出院了。”
    这是个好消息,因为这个好消息,黄家赫对ECT的态度也明显转变了。又做了三次ECT后,黄家赫喜忧掺半的问:“诺诺,你会不会有一天连我也忘了?”
    “不好说。”我实事求是。
    ECT对每个人的影响都不太一样,为了不把以前美好的事情忘记,我让黄家赫给我买了个漂亮的本子,我每天坚持写日记。
    时间由近及远,生下女儿、宫宸、怀孕、乔安山、向晚、乔洛乔楚……那些曾经感动过我,照顾过我,帮助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忘。一笔一划,仔细的记了下来。
    医生十分鼓励我的行为,他说这是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值得提倡。
    对于黄家赫,我并不想留有秘密。无论他是因为什么来接近我,可我们的感情毕竟是真实的。他爱我,我爱他。再说,我也想让黄家赫知道我们在乔家村分开后我都发生了什么。
    黄家赫时常捧着日记本长吁短叹,有时候是因为我的遭遇,有时候是因为我们错过的时光。而绝大部分,则是因为他对乔安山强烈的嫉妒。
    不过我还病着,黄家赫只能将滔天的酸醋自己喝下。他黑脸欲言又止不说不快的样子,总是让我忍俊不禁。
    虽然住在医院里,黄家赫也执意要和我睡一个病床。治疗之后,我阵阵的犯恶心。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黄家赫也不敢睡。他抱的我实在是有点难受,我忍不住说:“你能不能松开我一点?你压的我要喘不过气儿了。”
    “不能,就这么压着吧!这么压着,我还能安心点。免的我一个不注意,你自己又跑到厕所去了。”估计上次在厕所挤奶的事情黄家赫还心有余悸,他很直接的拒绝:“我想好了,从今以后我分分钟都跟着你。”
    我不太自在:“黄律师,这样不合适吧?你这样,我还有没有点人权了?”
    “人权?”黄家赫撑开一只眼睛看我:“就是尊重你的人权,所以我来跟着你啊!你要是没有人权,我就让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了。”
    我真是跟他说不通……看我皱眉,黄家赫轻笑:“怎么了?”
    “没什么。”我揉揉太阳穴:“头疼。”
    黄家赫吻吻我的太阳穴,他濡湿的唇碰到我太阳穴上的伤疤疼的我一个哆嗦。震动传到黄家赫的身上,惹的他咯咯笑。
    我曾经说过黄家赫,笑起来如沐春风的男人最招女人爱了……我动手摸摸他的脸蛋儿,笑问:“在监狱里,就没有男人会看上你吗?”
    监狱的日子,注定是黄家赫不太光彩的回忆……像我曾经坦白北镇的事儿一样,黄家赫也一五一十的说:“当然有啊!只是他们不敢碰我,所以我身子还是清白的。”
    “为什么他们不敢碰你?”我知道黄家赫在监狱里的时候已经彻底是虎落平阳了:“难道说你……”
    我看了看黄家赫的下身,怀疑的眼神就算在暗处也很扎眼。黄家赫佯装恼火的撞撞我:“嘿,我身体好的很!要不是你现在病着,我倒是很乐意让你看看我身体有多好。”
    “那是为什么啊?”感到黄家赫的迟疑,我鼓励他:“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有时候你晚上都气的骂骂咧咧说梦话……说出来吧!别和我似的,憋时间长了,会得病的。”
    黄家赫的鼻子尖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他深吸了口气:“我不想说,不是因为这个事儿只涉及我……好吧,监狱里的人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过。市长女儿的婚宴之后,你以前的事儿在城区里传的沸沸扬扬。包括你得过艾滋病的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了。当然,艾滋病的事儿是假的。可他们不知道是假的,他们以为我也得了艾滋病……所以啊,我算是因为这个事儿躲过了一劫呐。”
    原来如此,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我贴在黄家赫的怀里,用头发摩挲着他的下巴,问:“黄家赫,你回来能有一个月了吧?那宫宸……宫宸什么时候能从牢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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