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村子，车夫驾驭着马，忽然叹道：“几位当真非去长安不可吗？”
    文筱笑道：“这是什么话，难道稻香村不能留，长安也不能去了吗。”
    “哎，我听说长安最近很不太平啊，又是瘟疫又是封城的，去洛阳或扬州都比长安好啊，几位何必去赶那趟浑水？”
    “这点我们也知道，只是长安有我们必须要做的事，非去不可，麻烦小哥了。”
    “文少侠哪的话，我常在长安和稻香村互相跑，哪来的麻烦，只是长安封城，我们只能在长安城外红衣营地下车，我担心你们要在那里长期逗留，可能会有危险罢了。”
    文筱郁闷，就是知道那有危险，才要上赶着去直面危险……不过这话直接说出来人家该觉得他神经病了。
    于是岔了话题，从长安的风土人情说开去。
    从稻香村一路北上，过了枫华林，就是长安了，马车轱辘经过的大道渐渐开始尘土飞扬，车尾黄沙弥漫。
    红衣营地坐落在长安主城西南方，到达那要经过长安正南奠都镇，一座曾经繁华如今死寂的死镇。
    越接近红衣营地，倒在大路旁的尸体、发狂的动物就越多。
    这就是红衣教做的事，先是散播瘟疫，然后又带着解药来广施恩德收取教徒。
    当然，她们做的丧心病狂的事，远不止这些……
    到了红衣营地，下车，能看到许多红衣女子在营地中心来来去去的走动，一些得了瘟疫的人躺在地上，等着她们施救，一些被救活了的，跪拜高喊着活菩萨不愿离去。
    刚一下车，叶麦麦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友善亲和的目光和打量。
    不着痕迹的环视一周，不出所料，那些十分友善的目光多半来自红衣教的教徒。
    要不是他们早就知道剧情，怕是也会被这种善意亲和欺骗。
    红衣教来自西域，披着伪善的外衣在中原大地广收教徒不止是扩大势力，她们还对自己的教徒实施催眠术，给她们吃一种控制大脑的药物，以此做到绝对控制……
    “几位少侠是刚到长安吗？长安目前盛行瘟疫，几位若担心传染，可从我这领取面罩几个。以防传染。”刚下马车，就有一个红衣教徒凑上来。
    说是领取，其实是要花钱买的。
    以文筱他们靛质来说，应该是不怕这点瘟疫了，不过朱雯的抵抗力应该还没那么高。
    只是这时候，他们还没能把黄金换成普通银钱，文筱也不愿把多余黄金捐赠给红衣教让她们害更多的人，只能舍了面罩。反正如果真不幸中了，也可以找万花门人医好瘟疫。
    一名看似头领的红衣女子见他们面露难色，就走过来，从那名售卖面罩的红衣女子手里取了足份的面罩，递给他们。
    “长安疫病骇人，这几个面罩便赠与几位少侠抵御瘟疫吧。”
    叶麦麦不禁仔细看了这个女子几眼，瓜子脸，眉毛生得纤细却不失凌厉，眼神温和里透着精明。
    文筱没有推辞，接过面罩说：“多谢姑娘，只是我们不能白白接受这面罩，不知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吗？”
    红衣女子一抱拳，“少侠真是爽快，我看几位武功不凡，是想请几位帮忙除去这长安城瘟疫的源头。”
    “不客气。你说的源头，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说的源头并不是瘟疫爆发的源头，瘟疫爆发的源头已经调查不到了，而是近来瘟疫的传染源。”
    “哦？既然是这样，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尽管说。”
    “是这样的，天都镇本是瘟疫的最初爆发地，最近几天听说天都镇南面有一女子在山间游荡，所碰之人皆染瘟疫，我们派过几名姐妹去抓捕她，可是姐妹们死的死伤的伤，能回来的回来后也全都染上瘟疫，所以想请几位少侠帮忙调查此事。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这是打入红衣教内部的好机会，文筱他们当然不会推辞，欲说爽快答应：“自当全力相助。”
    这时，一只鸟从高空冲下，稳稳当当落在了那名红衣女子的肩头。“抱歉，是我的信鸽。”
    红衣女子边说边取了信，展开，只看了个封面脸上就浮现出些红晕。
    文筱见她有私事要处理，就告辞了，离开红衣教，几个人往天都镇南方走去。
    一路上，文筱说：“那个传染员恐怕是红衣教抓来炼制的大毒人，很可能因为还在试验阶段，所以这毒人没有听话，跑了出去。”
    “没错。我看营地里的那些红衣教徒武功并不高，她们自身打不过，援兵又还没有到，所以只有求助外人。”楚轩补充分析。
    “不，我觉得，镇南的那个女子是红衣教所害没错，但红衣营地的那个委托人很可能是真的希望我们帮助解决掉那个传染源。”叶麦麦否定了yīn谋论。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
    “因为红衣教干的那些坏事只有中高层内部人员知道，而且这其中有许多是被催眠控制住的教众，底层人员很少有知情的。”
    一路聊着，以他们的脚程很快就到了天都镇南。这是块很大的区域，西南是凤翔赌庄，东南可达玉泉山庄，而正北大道直通万花。
    因为没有精神能力者扫描，所以他们只能分散几个小队往不同的几个方向搜索。
    文筱叶麦麦一组，楚轩程啸朱雯一组，齐藤一李帅西沈晴一组。
    叶麦麦和文筱去的是西南的凤翔赌庄方向。顾名思义，凤翔赌庄是一个赌庄，在长安恶名昭著，平时欺压乡民，干过的坏事数不胜数。
    路上并没有看到可疑的迹象，一直走到凤翔赌庄门口，他们两个也没发现那名传染源的踪迹。
    远远的，能看到凤翔赌庄门口四名打手笔挺挺地在站岗，也不像是有意外发生的样子。
    “看来不在我们这个方向。”文筱说，“下去和他们汇合吧。”
    叶麦麦点头，却忽然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感觉，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再看手，手指上沾了一些红色液体。
    恶补过许多的恐怖片的叶麦麦立刻有了不好的联想，抬头，果然见一具穿着凤翔赌庄打手服的尸体搭在头顶上方的树枝上。
    脸正朝着她，双眼凸出。
    即使有心理准备，乍看一眼叶麦麦还是吓得倒退了小半步，撞到文筱身上。
    文筱把她拉到身后，带着她退后几步。
    “用你推人的那招把他从树上推下来。”
    叶麦麦转圈，推。
    尸体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和挂在树枝上时不同，掉到地上后正面朝上，已经死透了的人，xiōng口竟然还起起伏伏，像是在呼吸。
    “诈、诈尸？”叶麦麦倒退两步，完全站在文筱后面。拿扇柄戳戳他的肩膀，“你去看看……”
    文筱戴上面罩，往前跨了两步，又停住，“不像是诈尸。”
    “那是什么？”
    “你看他的xiōng口，”文筱用棍子远远地指着那名尸体xiōng口的衣襟，“不像是呼吸，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
    “恶，我想起异形了……”
    “中国可没那玩意。不过……”文筱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叶麦麦接话，“不过，有蛊虫……”
    他们知道红衣教是和苗疆天一教勾搭制造的这些早期瘟疫、中后期的毒人、僵尸，只是游戏里没提到，他们也没想到，竟然会和蛊虫扯上关系。
    文筱又走进了些，用棍子挑开不停鼓胀起来的一层衣服，就看到一根黑黑细细的虫子蠕动着，突然顺着棍子嗖得一声窜了上来。
    还好文筱反应快，趁它还没完全缠紧棍子，往棍子里灌进真气，又把这股强劲真气外放，才在它窜到离自己的距离只有棍子长度的五分之一时，把这条虫子震了个四分五裂。
    “退后！”
    文筱边喊边和叶麦麦一起连续倒跳好几回，到达蠕虫一时不易到达的远处。
    它们还没死透，变成几部分的身体还在地上不停的蠕动着，生命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叶麦麦头皮发麻，“……会不会，是蚯蚓那种的？”
    众所周知，蚯蚓的身体如果被横向切开，无论身体被分成几截都是死不了的，只有纵向劈开它们的身体才能杀死它们。
    文筱刚刚那一震就是把这条黑虫断成了几截，黑色的液体从它们身体的断处流淌出来，质地粘稠，喷得地面全是。
    看着这样的虫子，别说叶麦麦了，文筱都有点发怵，“可能是的。”
    “那……怎么办？”
    文筱本想说用你的江海凝光远远的干掉它们吧，扭头看到叶麦麦根本就是闭着眼问的。
    ………………
    “……用我的棍子碾碎它们吧。”
    “好恶心……杀完后洗干净棍子前离我远点。”
    “………………”
    “……快去吧，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会嫌弃你的，真的。”半天没听到动静，叶麦麦咬牙，鼓励文筱。
    “……已经杀光了。”
    “不会吧，我怎么没……不对，怎么闻到一股焦味……”
    叶麦麦睁开眼，就看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几截虫子全部已经成了灰，只有地面还留有几处黑色痕迹。
    “你用什么烧的？”
    文筱手一抖，亮出一叠黄色符纸，同时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早就觉得剑三又有尸人又有灵兽的不是纯粹的武侠了，还好我早有准备，兑换了一些茅山道符。”
    叶麦麦不喜反怒，瞪眼，“那你怎么说用棍子碾那么恶心的方式？”
    “开个玩笑嘛……谁叫你吓得连看都不敢看了。”
    “才不是被吓的，我只是被恶心到了，是很恶心好不好。”
    “好吧好吧，是因为恶心~”见叶麦麦脸色越发的不好，文筱决定还是给她留点面子，于是丢了个台阶给她下，“听说女孩子都不能忍受虫子，恩，我完全理解。”
    只是这台阶似乎没扔对地方，叶麦麦脸颊鼓得更圆了。
    文筱摸了摸鼻子，没辙了。
    “你看这是什么？”叶麦麦忽然指着那棵树的一个角落说。
    文筱一看，那一带的草叶被未知的粘稠黑液沾到了一起，从形状上看，很像是脚印。“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传染源，跟上去看看。”
    叶麦麦点头，也不生气了，边走边说：“我记得游戏里只说天一教用了从五毒教偷出来的什么秘方，但没具体说是什么。如果以后的洛道、枫华谷毒尸和僵尸都是被这种蛊毒控制，那不是很……很可怕？”
    “这不大可能，洛道的毒人还有能保持自我意志的……如果是蛊虫在他们体内，要怎么说？”
    “也是哦……”叶麦麦设想了几种可能性，都觉得解释不通。
    算了，顺其自然吧。
    跟着脚印一路走，因为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草丛以免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他们走得不算快。
    走了约半个多小时，没找到那个传染源，却看到了楚轩一组人。
    他们三人比之分开的时候略显狼狈，程啸头上还插着一根杂草。好在他们四肢还健全，就是衣服有些地方破了。
    程啸手里举着个玻璃罩子，罩子里是一条黑乎乎团成一团的大黑虫，又粗又肥，不停地蠕动，肌肉一下一下地抽动着，比文筱和叶麦麦碰到的那条看起来还要瘆人。
    叶麦麦反射性地别过脸，这种虫子，绝对的见过一次这辈子不想再见第二次。
    “别怕，别怕，它出不来的。”程啸笑嘻嘻地安慰她。
    文筱指着瓶子问：“你们是找到那名传染源的女人了？”
    “可不是嘛。可惜啊，暴殄天物啊，那么美貌的一个女人，却被这条大黑虫弄成了宿主。”程啸一脸的哀痛惋惜，“你们没看到，那个女人简直是尤物啊，脸蛋超正点，波有这~么大。”程啸边说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夸张地比划了个篮球大小的圆形。
    可惜没人附和他。
    文筱直奔主题，“这条虫，你认得吗？”
    听到文筱这么问，程啸也收起说笑的表情，“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我只能推测这条虫的原体应该是苗疆的一种蛊虫，叫还魂虫。还魂虫是一种能让死人像正常活人一样行动的蛊虫，但是这种虫极难出现，据我所知，一千条备选还魂虫寄生宿主后都不一定能培养出一条还魂虫。我们见到的这条很可能是还魂虫的变异体，它有令尸体如常人一样活动的能力，还附带了向靠近宿主的人繁殖后代、让宿主的身体素质突破极限地提升的能力。……我得说，能培养出这种变异体的人，真是个天才。”
    “先别说培养出这种虫的是什么人了，你能推测出这种变异体大约多少宿主会出现一条吗？”叶麦麦问。
    “这个我没办法推测，没有确切的资料。”
    楚轩的声音响起，“最好的可能，就是天都镇及其方圆100公里只出了这么一条，并且这条还被我们捉住了。”
    “最坏的呢？”
    “最坏的可能，这条不但不是唯一的变异还魂虫，而且是失败的变异还魂虫，所以它的宿主不受施蛊人控制，脱离了红衣教的掌控，流连野外。”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所有人都看向文筱和楚轩，文筱想了想，回答：“我记得天都镇北有万花谷的谷之岚在研究病因，把这条蛊虫拿给她看一看吧。起码会对她的研究有帮助，而且她的人脉比我们广的多，应该能打探到许多我们了解不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