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松舞笑道:“自然,我这人对自己从来都很公平,你武功如此高深,如果不受伤,怎么能和我一个层次呢。本来我原想让你死在井里,可是后来看到腹上的伤口,便不想让你如此痛快的死去了。你是第一个伤我的女人,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李昭和冷冷一笑:“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无水无食,和尸体为伴,一点点的渴死饿死,这也算死的痛快?看来梅相果然不会让我好过了。既然如此,我又怎能让你活着!”梅松舞邪邪一笑,从后背抽出剑来:“那梅某要让娘娘失望了,哈哈哈…!”
他白衣轻扬,墨发飞舞,凤眼却yīn森冰冷。白光一闪,长剑已刺向李昭和前额,李昭和随意抬起手,勾唇一笑,轻而易举的搁开他的长剑,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梅松舞袖间飞出。李昭和双目一睁,脸色唰的白了,尖叫数声,连连后退,长剑也顾不得了,一扔好远。
“蛇!蛇!”几条绿油油的小蛇全围在她身边来回游走,她吓的手足无措,双腿发软,一动也不敢动,身子不住。左臂有些帝,她捋开袖子一看,小肘已被咬中,牙印处皮肤已经发青。梅松舞哈哈大笑起来:“你竟然真的怕蛇!原本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这么yīn毒的女人也有害怕的东西啊!”李昭和嘴角微微嚅动,抬起头看着他,梅松舞一愣,她一张小脸霎白如纸,漆黑的眼睛竟然满是泪水,掩饰不住的害怕惊恐。“谁告诉你,我怕蛇的?”她虽然强自镇定,可声音还是不住的发抖。梅松舞没有说话,愣了一下,只是看着她。李昭和恐惧的盯着脚边的几条蛇,那些绿油油的东西弯弯曲曲的在她脚边,抬起头,吐着信子,眼看着要顺着她的裙子爬上来,她吓的大哭起来,全身软的一动也动不了,“求求你了,把它们拿走!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求你了!你要还算个男人,就不要这样欺负我!”李昭和一脸泪水,恐惧的哭叫起来。
梅松舞眼睛微眯,沉默了小片刻,走到她面前,将手中长剑放在几条蛇边,那些蛇立刻顺着剑爬了上来,梅松舞将它们远远的一扔,李昭和又看了下周围,整个人瘫软倒地,眼泪还不住的滑落。梅松舞看她不住的抽咽,肩头一耸一耸的,看样子果真吓的不轻,“看来你再怎么强悍,也终究是个女子而已啊。”
李昭和擦干了泪水,静坐了好久,心里才平静下来,声音还有嘶哑:“知道我怕蛇的人少之又少,是谁告诉你的?”梅松舞慵懒的一笑:“是谁你心里其实明白,但是却不愿相信而已。他让我转告你,你曾和他约定,只要他能杀了你,不计较用什么手段。所以他会和每一个要杀你的人合作。”李昭和呆了一呆,紧紧咬着下唇,眼前似乎升起一抹白雾,雄的哭不出声音:“千雪,千,雪…”
梅松舞看着她嫩白的脸已经发青,勾起唇角:“你已中了蛇毒,此刻又心神俱碎,恐怕命不久矣,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我就看在你一身武艺的份上为你了却未了事。”李昭和木然掸起头,一双眼睛迷蒙惨淡,目无焦距的看着他,突然呵呵笑起来:“未了事?我李昭和一生孤苦,无父无母,手刃师父,毒死师兄,天下人尽恨我,没人关心我,没人疼爱我,更没人愿意我活着。我一死百了,有什么未了事?哈哈哈,只是有一样,你却失望了,我还不想死,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要我死,除非日月无辉,天下无离国!哈哈哈…”她大笑着站了起来,“梅相,我们的战争才刚开始,你,要小心了。哈哈哈哈…”
梅松舞含笑看着她,抚了抚耳边一缕长发:“好,我也好久没有敌手了,日子过的颇为无聊,姑娘掉战我接受,只是姑娘眼下要保护好性命了,千万不要先我而死啊,哈哈哈…”
李昭和冷冷一笑,手摁在齿痕旁边,挺直后背一步步的离开了。梅松舞看着她渐渐远去的红衣,唇边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李昭和,希望我们能尽快分出生死,否则时间久了,我怕会舍不得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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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哪里都疼,李昭和眼前越来越迷蒙,四周吵闹的人群都安静的看着她,她脚步虚浮,站立不稳,踉踉呛呛的快走几步。她不能死,她要去医馆,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怎么能离开人世?天大地大,此刻竟然连一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上天已然对她不住,为何越来越残忍?面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她只觉头一沉,人已重重的仰面摔倒在地,白雾迷蒙中,她似乎看到了落日染红了层云,半边天都是桔红色的。身边渐渐有人围了上来,不住的在议论什么,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叭,叭”有什么东西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李昭和黛眉轻敛,睁开了眼睛,叭,一滴水珠正滴在她左腮上,水珠散了一脸,有点冷。
她被水迷了眼,闭了一下复又睁开,眼睛直对的是一个破旧的屋顶,似乎看的见蜘蛛网。有香气扑鼻,她转动脖颈,离她几丈远的地方,一个男子背对着她坐在火堆边不知在烤着什么。木柴被火烧时偶求发出叭叭的声音。
天已经很黑了,看不出时辰,外面下着哗哗大雨,天地间寂静无声。
李昭和喉咙干哑,咳嗽了一声,烤火的男子立刻回头,一跃而起,飞快走过来:“姑娘可是醒了?”李昭和嗯了一声,打量了一下男子,是个书生,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衫,面容清瘦,可是一双眼睛却充满了笑意,两腮有酒窝若隐若现。
他转回火堆边端了一碗水小心的走过来,“姑娘渴了吧。”他一边说着,将水放在地面上,蹲在她身边:“姑娘可能起来?”李昭和摇头,他笑盈盈的眼睛微微一暗,“书歌冒犯了。”他俯下身将李昭和轻扶了起来,忽的看到她左边衣领和头发都湿了,脸上还有水迹,正巧,一滴水珠又落下,打在了他的头顶,他立刻歉意的说:“书歌真是太疏忽了,害姑娘淋了雨水。”李昭和咳嗽了一声:“不碍事,水给我。”书生慌忙将碗给她,李昭和捧起来,水还是温热的,她几口喝下肚,觉得精神了许多。“好了,姑娘还是躺着吧。你伤在腰间,坐着伤口不好愈合。”
李昭和点头,轻轻瞪下,尽管动作很慢,腰间伤口依然疼的她咬紧了牙。书生把碗拿走,又捧来一个荷叶包,两个冒着热气的馒头放在李昭和身边:“姑娘受了伤,书歌囊中羞涩,无力购买补药,只有这半只**还算营养,姑娘趁热吃了吧。”他说着将荷叶展开,热气夹着香气吸入鼻端,李昭和真觉得饿了,便不客气拿起来就吃。书生见她吃的香甜,笑弯了眼睛,酒窝深陷,更显甜蜜:“姑娘慢点,小心咽着。”
李昭和撕下那只**腿:“你也没吃吧,给。”书生脸一红,连连摆手:“不,不,书歌吃过了,姑娘吃吧。”他话声刚落,肚子却咕的响了一声,李昭和扑的一笑,书生原本通红的脸更是红到了脖子,“明天你帮我去客栈里拿包袱,我那里还有银子。”那书生只好接过**腿,嚅嚅的低声说:“让姑娘见笑了,书歌家中贫困,此去京城考试,盘缠已用去大半,所以无力再住客店,委屈姑娘了。”
李昭和几口饭下肚,全身暖洋洋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笑着说:“再加上给我看医就诊抓药,更是所剩无几了吧。”书生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不说话。
李昭和吃了几口馒头:“你既然无银钱,又为何救我,不怕麻烦?”书生脸立刻扬起,“姑娘真的对书生一点印象也无?”眼睛里充满了失望,李昭和歪头:“我们认识?”她上下又仔细看了看他,只见他眼睛竟然不是黑色而是棕褐色的,似乎有了丝印象,可是再具体些便想不起来。书生见她真想不起来便柔声说:“几个月前,我们在一家饭馆里见过,姑娘当时被几个流氓欺负呢,书歌到家时,发现袖中多了张银票,不知可是姑娘放的?”李昭和听他一说想了起来,可是又不愿意去承认,只回答说不记得了。书生淡淡的笑了笑:“无妨,或不得姑娘慷慨解囊,书歌的母亲恐怕就已经不在了。此次能再见到姑娘,许是上天要书歌偿还恩情吧。”李昭和笑了笑,“你叫书歌?”“是的,单姓唐。”“我叫李昭和。你既然上京入试,就带着我吧,这一路的盘缠你无须再愁。”书生脸又红了,没有接话,将药端在她身边,又坐回火边看书去了。
几只小鸟飞入屋中,叽叽喳喳的,李昭和收起调息完毕,睁开了眼睛。阳光不错,天气也挺温暖。只是肚子饿的紧。
又等了许久,唐书歌才回来,只是走路似乎有些摇晃。他看到李昭和气色很好,便笑了起来,“姑娘饿了吧。”说着手中布包打开,四个包子,还冒着热气。李昭和捏起一个,“怎么去了这许久?”书生不好意思的低头:“姑娘说的那家客店,嗯,实在太巧,昨晚竟然走水了,还几间房都烧坏了,幸好外面下着大雨,火势没有扩大,不过姑娘住的屋子已烧的干干净净。”李昭和一惊,这么巧,偏偏她的屋子起火了。她那包袱里面银钱衣服都是小事,唯独一样,出入王宫的令牌也在包中,丢失了令牌,恐怕她想回宫就难了。李昭和沉吟半晌,将手中的包子吃完,摸了摸全身,搜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七八两碎银子。将银票递给他:“回京路途太远,这些银子肯定不够,这些先用着,以后我来想办法。”唐书歌有些不好意思,李昭和将银票塞入他手中:“我行走不便,你难道想让我自己爬着买饭吃?”唐书歌听她这话哭笑不得,只好接了。
虽然二人银钱不多,可是唐书歌却对李昭和十分周到,补药吃食都是可口的,自己却只是简单的吃些素菜,十分节省。李昭和见劝他不了,也慢慢习惯了。
休养了几天,李昭和腰间伤口已经结痂,李昭和便背上他的书箱,唐书歌又将她背上,二人向京城进发。唐书歌的书箱和众多书生一样,上面还有一块油布,晴天遮阳,雨天挡雨,所以她倒不算辛苦。唐书歌就不好过了,他本就是一个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如今背上多了个大活人,那路真是越走越累,又不好意思休息,只是径自的装英雄咬牙苦撑。刚开始几天,脚底全是水泡,后来便磨泡流了血水,再后来结了疤,如此过了十来日,竟然结了茧子,磨炼出来了,不仅脚不疼了,就连背着人也觉得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