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之后,陶二木才红着脸道了一声谢,然后进屋子面壁去了,因为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镜子里,脸蛋好像是自己的,就是看上去胶原蛋白比以前多了点——陶二木坚决不承认是因为自己比以前胖了的缘故。洗澡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身上的痣和胎记的位置丝毫不差,甚至几天前骑自行车去买东西不小心摔下来,留下的伤口还有个浅浅的印子,就是比以前更淡了些,也就是说,这身体应该是自己的。但是,为什么会穿着古装呢?她可没有变装的癖好。不是小丫鬟给她换的这套衣服,而是叶小正太刚把她打捞上来的时候,陶二木身上穿的就是古装。更重要的是,她的肩膀处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用力摁一下,还会疼,泡了冷水也会隐隐作疼,大夫说这是三个月内的剑伤。
照了照镜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这个可以理解,叶孤鸿小正太说了,自己是被他从河里捞上来的,泡了一水,衣衫发饰凌乱是正常的,但是,这个歪歪斜斜的发髻是怎么回事?陶二木瞅着镜子里自己脑袋上的那坨玩意儿,皱了眉头。她确信自己不会摆弄这个玩意儿,这绝对不是自己捯饬的。
额角的地方擦破了些皮,轻轻碰一下都疼得厉害,这明显是最近的新伤。陶二木去问的时候,叶展颇为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不肯说。叶小正太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得意洋洋地挑衅道:“我把你捞上来的时候,以为是条大鱼,于是直接就甩甲板上了,没想到手劲大了点,让你脑袋先着陆了。”陶二木恨的咬牙切齿,决定把这笔牢牢仇恨记在心里,慢慢回报。
而且,就算她晕过去的时候,也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袱,待晾干了打开来一看,里面零零散散在好几个地方藏了几千两银票,藏的位置都是陶二木的习惯,连衣兜都是她自己歪歪斜斜新缝上去的,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
就连叶小正太也说了:“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兜里却揣着几千两银票,还说不是离家出走,谁信啊?”问题是,这明明就是原装的21世纪的陶二木,为毛会在这个各种鸟儿随地大小便的时代离家出走呢?陶二木抓了抓脸颊,百思不得其解。最最忧心的还是这几千两银票,陶二木叹一口气,突然多出来这么些个人财产,虽说是件大喜事,但万一是不义之财,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陶二木和叶小正太“我看你不顺眼,找个机会一定咬死你”的两看相厌中,船终于靠岸了。叶展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船上的食物在陶二木美其名曰“每餐少吃三分之一”但依旧超越常人两倍饭量的摧残下,船舱里的食物已经告罄。
本来叶展是打算船一靠岸,就让陶二木自生自灭去的,因为他觉得,这姑娘够彪悍,口袋里银子也不少,看她的行为举止,听她的言谈,也绝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就算失忆了,也应该能够撑到家里人找到她。
其实,叶展对陶二木的印象并不坏,相反还意外的好,因为每每想起来,陶二木留在他记忆里的,都是一些很欢喜很温馨的片段,而且自从她上船来之后,叶小正太的厌食症就莫名其妙地好了。也是,看到陶二木吃的那么香,谁不是蠢蠢欲动,胃口大开?
但是,陶二木不过是去买了两包果子,后面还浩浩荡荡地跟着叶展一大家子,就被调.戏了。
那纨绔少爷似是铁了心要把陶二木弄回去当个五六七八姨太,陶二木越是不理会他就越来劲,不光言语上越来越放肆,还动起了手。陶二木又是不肯吃亏的主儿,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过去,斜眼睨过去:“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吃.屎去吧!”
纨绔少爷大怒,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眼看着那只不怎么好看的爪子就要招呼到陶二木脸上,叶展还在愣神儿,叶小正太率先一脚,把纨绔少爷踢了个四脚朝天,然后又踩又跺,凤眼冷冷一瞥:“丑人多作怪!”
陶二木也不甘示弱,上前先补了两脚,然后一脚踩到他右脸上,呸了一口:“就是,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性!”
叶展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拉着两人走开。
叶小正太一把抓了陶二木的手,说:“跟紧了,知道自己运气不好就别乱跑。”
陶二木瞪他:“怎么就是我的错了?说不定人家是冲着你来的呢。”陶二木嘴一撇,yīn阳怪气的。她可没有错过,刚才也小正太一跳出来,纨绔少爷晶光闪亮的眸子,跟见到骨头的狗似的。
叶小正太脸一红,哼了一声。陶二木都发现了,足见这个死变态的表情有多明显,一想起来叶小正太就浑身恶寒。
叶展看着打打闹闹的两小只,恍然大悟。他家一向叛逆乖戾的小弟弟,居然在跟陶二木的掐架过程中掐出感情来了!
虽说陶二木已经“二十一”高龄,但是看这粉嫩嫩的小圆脸蛋,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似的,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一眼看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虽然称不上多漂亮,但是却越看越舒心。
陶二木打了个喷嚏,猛地转过头,瞪着叶展:“你、你干嘛?!”
叶展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随即回以微笑:“没什么,我们快点走吧,一会儿就到目的地了。”
叶展此行的目的,是来拜见一个人,白云城城主叶孤城。虽然都是叶姓,两家却没直接的血缘关系,所以算不上探亲,而是带弟弟叶孤鸿来拜师。
十年前的时候,白云城主曾经回叶家祖宅祭拜,偶遇正在练剑的叶孤鸿,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于是曾有意培养叶孤鸿为他的接班人,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愿望当时并没有达成。
十年之后,叶家出了些事情,父母也相继离世,只余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叶展思来想去,决定带弟弟前来学艺。所幸白云城主还记得曾有这么一个资质不错的少年,便允了。
而叶家兄弟启程之后没几日,叶孤城却到了平南王府,说是要多住一阵子,叶展也只好带着弟弟来到王府。
叶展先去附近看了看几个月前就已经买好的院子,然后吩咐总管把带来的仆婢们安排好,再然后去王府递了帖子,沐浴更衣之后,才带着弟弟和陶二木去了平南王府。到达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微黑。
叶展在门口等的有些焦急,叶小正太和陶二木倚在一旁的大狮子身上,无聊地玩起了剪子包袱锤。
又过了一会儿,门终于打开了,小厮恭恭敬敬地迎他们进去。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走廊上却连一盏灯都看不见。
叶小正太握紧了陶二木的爪子,拉着她靠近了一些,这诡异的场景,总觉得给人不太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叶展突然看见了剑光一闪,从对面的屋顶上匹练般刺了过来。他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如此辉煌、如此迅急的剑光。忽然间,他整个人都已在剑气笼罩下,一种可以令人连骨髓都冷透的剑气。这一剑的锋芒,竟似比死神的剑还可怕,世上几乎已没有人能抵挡这一剑。叶展自知躲不过,他也没必要躲,因为这剑明显不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他却没时间提醒后面的人。
叶小正太脸色一沉,把陶二木大力往后一甩,然后自己也快速退了两步,贴到了墙壁上,然后身子一矮,剑尖在距他眉间不足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陶二木爬起来,看了看,原来叶小正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软剑,硬生生挡住了来袭的剑。
呼!好险!陶二木拍着xiōng口,却不敢靠过去。站在叶小正太面前的,是一个白衣人。一个白面微须,穿着身雪白长袍的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两颗寒星。陶二木打了个寒战,这人冷的让她害怕。
叶小正太突然收了剑,弯腰低头,一副谦恭的模样:“城主。”
陶二木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就是叶小正太要拜的师父——白云城主叶孤城啊!不过,模样很英俊呢。陶二木啧啧咂舌,躲在叶小正太背后,探出半边脸偷偷看他。单看脸这人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表情寡淡的很,简直就像个禁欲者,眸子像鹰一样,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对方心里发憷。——当然,陶二木也得承认,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自己心理素质不够强硬。
叶孤城点了点头:“你,很好。”
叶展大喜,看样子城主是不会推辞了。
然后叶孤城盯着陶二木看了好大一会儿,直看得二木童鞋冷汗涔涔,**皮疙瘩嗖嗖蹿了出来,这才移开视线。
下一刻叶孤城就转过身,对着几人说道:“跟我来。”然后,长廊里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