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金线掣电而出,在夜空中撒出数道光芒,简直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可怕,瞬时间捆绑住了异鬼畸形的四肢。
阿古死里逃生,连跪带爬地躲到石栏后,抬头紧张眺望。
只见异鬼像是木偶般被吊在头顶,拼尽全力地扭动挣扎,却让奇异的金线越嵌越深,勒进血肉之中。
而数根金线的另一端,皆汇集在屋顶边角坐着的小孩子手上。
那是个孩子吧?
肩膀瘦弱,看起来比发育不良的阿古大不上许多。
真不知哪里来的神力,竟然能制服这种拔山扛鼎的怪物。
或许是手中牵着的异鬼太疯狂,或许是惊愕的百姓们表情太过呆滞。
金线的主人竟然发出细细的笑声。
轻盈飘渺的嗓音,原来是个女孩子。
阿古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生怕她下一刻就葬身鬼腹。
异鬼并非毫无神智之物,此刻眼见着无法靠硬碰硬地逃脱,竟然翻身变成了只恶狼大小的灰猫,甩起如肉虫般的巨尾,如离弦之箭般企图窜入街巷的阴影之中。
但还发着笑的小姑娘并未放松警惕,刹那间收起金线飞身而下,身上轻便的红衣在月色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她的动作不比那怪猫慢多少,加之再度用力扔出手中韧可穿骨的金线,马上造出天罗地网拦住它的退路!
异鬼恼羞成怒,已然决意做困兽之斗,转身重新现出暗黑扭曲之形,利爪已申至一尺多长,毫不留情地朝她砍去。
惨案危在疏忽之间,阿古被吓得捂住眼睛。
幸而小姑娘身手敏捷,侧面翻滚躲避开来,却在下一刻被异鬼狠狠踩住!
“啊——!”阿古的心像所有其他看客那般揪了起来。
异鬼用极其诡异的弧度弯下腰身查看,又露出血气森森的微笑。
正在大家都觉得小姑娘大势已去之时,竟有一颗金色的铃铛带着金线从异鬼脚背上似箭而出,直直穿破异鬼的眼眶,痛得它仰身飞摔,撞倒了被遗留在街边的无数摊位。
冰冷的脑浆和腥血溅得满街都是。
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跳跃起身,啐了口血水,乘势继续甩出金线!
由于距离太近,阿古终于看清那金线是从她十指所带的戒指下发出,显然是精绝之暗器。
再无胜算的异鬼扭动着试图逃跑,但可怕的线已经缠上它的脖子和肢体。
谁也想象不出,这么瘦弱的姑娘竟然比那些壮汉还要逆天,果决地撑起力气将那异鬼抡了起来,直接把它扔到夜锦河上,用线割成了无数碎片!
死了……
异鬼死了……
阿古不敢相信地无助嘴巴,望着那些残肢碎肉在降落中化成黑烟,只留下抹亮晶晶的光晕。
谁知片刻前还胸有成竹的小姑娘忽地叫道:“糟糕!我的魂尘!”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身体轻盈到像是会飞的鸟,慌张地飞跳过去抓住光晕,然后才踩着荷叶翻身回来,把那抹光满意地装进了腰中的锦袋里。
可以松一口气了吗?
阿古瘫坐在地上,抬头望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尽管小姑娘身上沾满血迹和尘土,可爱的团子头落下几缕碎发,原本干干净净的红裙子也被异鬼撕坏,但是她那明亮的黑眼睛和灿烂的笑容,在这糜烂繁华的不夜城中仍然那般美好。
怎么可能不美好呢?
如果不是她,自己已经不存在这世上了。
阿古抽噎着地抹着脸上的泪水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芳名,日后……”
红衣女孩儿闻言低头瞧他,笑容不减:“用不着这么客气,我叫沈桐儿,初来乍到——看来这南陵原也不干净了呀。”
她讲完忍不住朝周围淡淡张望,对缓慢路面的人们不屑一顾地说:“这只是最低级的异鬼,如果你们齐心协力砍下它的脑袋,也不是没有胜算,结果却只想躲起来自保这可真是……若不是我刚好路过……哼!”
话毕,沈桐儿又蹲下身对阿古说:“你受伤了。”
阿古摸住后颈的清凉,这才发现是逃跑时被异鬼爪子划破的口子。
只是当初太过惊恐,根本没顾上这么许多。
“来,借你一用。”沈桐儿笑着摘下脖子上的吊坠,毫不嫌弃地给了小乞丐:“等你伤好再还给我,莫要弄丢了。”
阿古将其呆呆地握在手中,发现是块流淌着奇光的通红玉片。
说完沈桐儿站起身来,悠闲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好乏,各位再会。”
此刻才敢迟疑地站到街边的人们,就这样望着小姑娘跳上房檐,三下两下跑不见了,难免为此议论纷纷。
“这、这是何方神圣啊,她可是用了法宝才降伏异鬼的?”
“都说北方有种神职叫御鬼师,他们长了阴阳眼,能看到化为原形的异鬼,这便是其中之一吧?”
“御鬼师和异鬼同时出现在我们这儿,莫非有什么阴谋?总而言之快去告诉永乐门的惊虚先生,咱们南陵原啊,竟然也开始不太平。”
阿古扶着石栏艰难起身,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半点都不念那姑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