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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
    “哎呀,小家伙,你居然敢威胁我,看我不打你。”沈流萤故意拉下脸,作势就要去抓小若源,却又在走到沈澜清面前时收回了手,而后转回身,与云有心面向着相同的地方,道,“发现了。”
    这片山林,很安静,没有鸟语亦没有虫鸣,安静得可怕,哪怕时节已入秋,也不当如此安静。
    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死寂。
    死一般的静寂,没有丝毫生灵的气息,只有无情无感的草木。
    这天阙山,果然有异。
    “天阙山自来被漠凉国、沙驰国以及周北国百姓称为鬼山,相传到天阙山来的人从来都是有来无回,也没有人见过有鸟兽从天阙山跑出来,哪怕有人有幸从山上出来,也会死在山脚下,七窍流血,全身溃烂而亡。”越温婉抬头看一眼头顶山枝繁叶茂如伞盖的绿树,似叹息一般道,“这里的土地能让树木参天,能让百花盛开,能让四季葱茏,但这里的土地却不接受任何生灵,来到这片山土的生灵,都会把自己的性命终结在这里。”
    沈澜清听着越温婉的话,不由拧起了眉,像看一个疯子傻子一般看着她,十分嫌弃道:“那你有病啊,跟着我们来这儿做什么?来送死啊你?”
    沈澜清的话说得很难听,不管让任何女人听了都会觉生气或是难受,但越温婉既不生气也不难过,反是看向沈澜清,笑了起来,道:“因为你要到这里来啊。”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里。
    越温婉的话让沈澜清与他身旁的云有心都微微怔住了。
    紧着只见沈澜清将眉心拧得更紧,面上露出明显的嫌恶,看也不再看越温婉一眼,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往前走,道:“爱跟着你便跟着吧,你要是遇到危险,我是不会救你的。”
    越温婉面上笑容不变,她只是转过身看着沈澜清的背影,道:“你放心,我说过我不会是累赘的,我不需要你管我,我能理好我自己。”
    沈澜清再没有理会越温婉,因为他心里已经给越温婉这个女人定位成了疯子,无可救药。
    小若源没有跑着跟上沈澜清,而是跑到了越温婉面前,用嫩嫩的小手拍拍她的手背,对她小声道:“娘亲你放心,爹爹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娘亲真的遇到危险,爹爹不会不管你的。”
    越温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云有心道:“七公子,走吧,这天阙山都是这样的,就一座死山,没有一点儿生气,走啊,流萤。”
    越温婉说完,拉上沈流萤的手,与她继续往前走。
    沈流萤附到越温婉耳畔,低声对她道:“二嫂,二哥现在对你态度这么差,日后你俩成了婚,你一定要死死治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你这么恶劣。”
    “流萤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脸皮很厚?你们召南国的姑娘是不是都不会这样的?”越温婉眨一眨眼,问沈流萤道。
    “二嫂这不是脸皮厚,二嫂你这叫特别。”沈流萤笑得眉眼弯弯,“我可就认定了你这个二嫂,你可一定要把我二哥拿下啊。”
    沈流萤边说边用手肘杵杵越温婉,越温婉嘿嘿笑了,“必须的。”
    “对了二嫂,关于这天阙山,你还听说了什么传言的,都跟我说说呗。”
    “好啊。”
    沈流萤与越温婉两个女人的话一路不停,似乎谁也没有将“天阙鬼山有来无回”这样的话放在心里不安着。
    既已选择前来,他们既已到了这天阙山上来,还有什么好畏忌的,若真是遇上了危险,应对便是。
    云有心走在后边,心有些沉重。
    因为越温婉方才的那句话,让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就在这里。
    ‘小慕儿,你怎的到这儿来了?’这是云有心记忆里曾问过云慕忆无数次的话。
    ‘因为小叔你在这里啊!’这是云慕忆的答案,每一次都一样。
    ‘因为小叔你在这里’……不知从何时起,小慕儿便总会与他说这样一句话,不知何时起,小慕儿对他便不仅仅是叔侄之情。
    而他,竟没有丝毫察觉。
    待他回去时,小慕儿的婚事便已定下来了吧。
    并非他对小慕儿无情,而是他对小慕儿,一直都是叔侄之情,况且,他与小慕儿之间,不可能。
    他们,是叔侄。
    *
    “稍微歇歇再走吧。”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长情停下了脚步,择了一处较为平缓的地方停下来歇息。
    沈流萤喝了水囊里的水后将水囊递给了长情,然后依着他坐了下来。
    只听长情道:“萤儿若是累了,我可以背着萤儿走。”
    “不用,我还没这么矫情。”沈流萤伸手揪了一朵脚边的小野花,往长情眼前一凑,笑道,“看,这种时节,这儿居然还有小野花,果然是奇怪的地方,也难怪会被人们称为鬼山。”
    然,沈流萤才说完话,小若源突然冲到她面前来,一把抢过她手里拿着的小野花,小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着急,还不待沈流萤问什么,便先听得小家伙骂她道:“小坏坏你干什么乱扯这朵花儿!?你们人类是不能碰这种花儿的!”
    小若源说完,立刻从自己头上扯下两根头发,而后将头发骤变成的山参塞到沈流萤嘴里,瞪着她道:“含在嘴里不许吐出来!”
    沈流萤从来没见过小若源这般着急认真的小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小若源一见她笑,立刻恼了,摊开她摘小野花的手心给她看,凶她道:“你还笑!你自己看看你的手心!”
    当浅笑的沈流萤看向自己掌心时,她怔住了。
    只见她的整个手心,包括手指全都变成了深灰色,就在她手里拿着小野花的短短时间内!
    长情的眼神也沉了下来,再看小若源从沈流萤手里抢过去的那朵小野花儿,竟然比方才大了好一倍!
    怎么回事?
    小若源看着沈流萤老老实实地含着山参没有吐出来,这才哼声道:“好好含着我给你的山参不要吐出来,不然毒素很快就会蔓延你全身,虽然你是个大夫,但这种不属于人世的毒,我怕你没法子解。”
    沈流萤并未慌乱,反是一脸好奇,“小药药,看来你认得这花儿,说说,这是什么花儿,又怎么会有毒?而且它在你手上还长大了不少,你手上明明就没有泥土。”
    “它要是在你相公手上的话,一定会长得更大。”小若源说完,将小野花儿塞到了长情手里,只见那朵小花儿在长情手上以肉眼的速度长大,再长大,最后长大竟比他的巴掌还大!
    沈流萤好奇不已,便是长情都觉困惑不解。
    “行了小药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沈流萤催小若源道,一边抓着他的肩膀猛晃他。
    小若源被沈流萤晃得头晕,“好嘛好嘛,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别晃我啦!”
    “赶紧说!”沈流萤立刻停下动作。
    “这是妖界才会生长的花儿,人类是碰不得的,因为这些对妖类来说再寻常不过的小花儿,对人类来说却是剧毒无比,能在半刻钟内让人毙命,并且人类没有办法解这个毒,只有妖血才能解。”小若源道,“这种花儿,不完全依赖泥土而活,而是依赖妖气生长,只要有妖气的地方,都会有这种小花儿的生长,所以妖界随处可见这种小花儿,因为太常见,所以在妖界我们都叫它常笕。”
    “常笕虽然是妖界常见的花儿,却不会生长在人世,就算人世有妖气,它们也不会生长,可是这天阙山上怎么会有常笕呢?”小若源拧起了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这天阙山上,一定有着什么和妖界有关的东西,不然怎么会有常笕,小坏坏相公,你说是不是?”
    小若源说完,看向了长情,可他在看向长情的时候面上却有着明显失落的神情,只听他道:“我忘了小坏坏相公你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在这人世的。”
    长情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瘫脸,就像没有听到小若源说什么似的,只是问他道:“这常笕的毒,要如何解?”
    长情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流萤发灰的手心上,似乎他根本就不关心这天阙山上为何会出现常笕,他关心的,只有沈流萤。
    “哼哼,小坏坏相公,你是在看不起我的山参!”小若源有些不服气,将小嘴撅得老高,“不过好嘛,我承认我的山参是解不了人类身上的常笕毒素,小坏坏你把你手上的常笕嚼碎了吃下肚子里去,然后咬破你的唇,以你的血亲吻小坏坏中毒的手心,常笕的毒就可以解了,虽然我也能用这样的方法帮小坏坏解毒,但是常笕已经在你手里长大了,现在就只有你能救小坏坏了。”
    长情想也不想便将长情放进了嘴里,嚼碎,咽下肚。
    沈流萤倒是不担心自己手上的毒,就算没有正常的解毒之法,她也能给自己解毒,不过现下有长情为她担心为她解毒,她就不操这份心了,倒是很想知道常笕到了长情手上为何会长大,是以又晃小若源道:“小药药,你还没回答完我刚刚的问题呢,这花儿为何会在你和呆货手上长大?可是因为你们的妖气?”
    毕竟这花儿是依托妖气而生的。
    “那是当然的呀!”小若源点点头,“妖力愈强,常笕就会长得愈大,主人的妖力可是很强的,你相公是主人的孩儿,妖力肯定不会弱,所以常笕就会变大啦。”
    “这么说……”沈流萤伸出手指戳小若源的脸,“常笕在你手上才长大了那么丁点,证明你的妖力好弱好弱?”
    “谁,谁说的!”小若源打开沈流萤的手,一脸的不服气,“我们草药灵妖天生就是这样的!再说了,我们草药灵妖的妖力怎么可能和妖帝后人的妖力比较,哼!”
    “不过……小坏坏相公的妖力好像不够强哦,主人原来拿常笕的时候,常笕可是长得比大盆子还要大,小坏坏相公手里的常笕才长得比巴掌大而已。”小若源很想不明白,“是被什么压制了吗?”
    沈流萤心中有疑,生长着妖花常笕的天阙鬼山,为何她却未感觉到妖气?
    此时,长情咬破自己的唇,同时抬起沈流萤的手,吻上了她的手心。
    当此之时——
    ------题外话------
    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推迟到下午五点以后~
    ☆、220、你我兄弟,芍药为义
    长情的唇吻上沈流萤的左手手心,他的血沾到她左手心里的暗红色流纹,只见那抹暗红色流纹在这倏然之间发生了变化!沈流萤从未见过的变化!
    暗红色的流纹,在她手心扩大,再扩大,而后竟是骤变成花!一朵赤红的血芍药!
    沈流萤与长情皆震惊地看着从她掌心里变化浮出的这朵血芍药,小若源更是震惊不已,他睁大了双眼看着这朵诡异的血芍药,道:“这,这是什么啊!?”
    很显然,他们谁人都不知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小『说
    然,就在这时,这朵血芍药竟一分为二,如光一般分别闪向长情及沈流萤的印堂!
    沈流萤当即抬手碰向自己的印堂,同时看着面前的长情,只见那朵血芍药如指甲盖一般大小,就印在长情的印堂,印在——他的皮肉之下!
    与此同时,沈流萤只觉自己脑袋生疼得厉害,仿佛被人生生撕裂开了一般,竟使得她忍不住用双手掐住自己的头部,爆发出了一声痛苦难当响彻山林的嘶喊声,“啊——!”
    “萤儿!”长情当即抓住沈流萤的双手,握紧她的双手以免她伤到她自己,就在长情因为沈流萤这突然变化的模样不知所措时,在无主人召唤便不能显形的墨衣竟出现在他们身旁,他那一向冷漠无情的语气竟也有些明显的着急,只听他急切沉声对长情道,“用汝之手将她眉心的芍药取出来!速度!”
    长情顾不得困惑,照着墨衣的话做了。
    只见他将手指碰向沈流萤的印堂,不过轻轻一碰,那朵已经印在她皮肉之下的血芍药竟从她印堂下浮了出来!
    “毁了它。”墨衣又道。
    长情将手指从沈流萤印堂上移开,那朵血芍药竟跟着他移开的手指从沈流萤的印堂脱离出来,长情当即一个转手,将这朵血芍药捏在了自己手心里,就像他知道怎么毁掉这朵血芍药似的,根本无需问墨衣毁掉之法。
    可其实,他从未见过这血芍药,更从不知毁掉之法。
    血芍药在长情捏紧的手心里化成了血雾,从他的指缝中挤出来,待他张开手心时,他的手心里只有一团血雾,再无血芍药。
    血雾散进空气里时,沈流萤倒进了长情怀里,面色发白,眼睑轻阖。
    她左手心里的流纹,已恢复原状。
    “萤儿!”长情赶紧抱住沈流萤,墨衣此时不紧不慢道,“汝无需担心,她已无碍,稍后便会醒来。”
    长情却是不放心,欲问墨衣些什么话,墨衣却在这时变为透明,消失了。
    墨衣在消失前再看了长情与沈流萤一眼,一向冷漠的脸上竟有哀伤之色。
    汝的仇恨,已经深入这天阙山的每一寸土地了……
    七千年过去了啊……
    而此时的沈流萤,她只觉有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进她的头颅涌进她的脑子里。
    一处漫山芍药花绽放的山岭上,暖风轻拂,阳光和煦,有鸟鸣有花香,还有酒香。
    浓醇的酒香。
    花香与酒香之中,有两名男子坐在百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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