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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五十四(小修改)
    陈万钧年纪不小了,一些轻微的面部表情都能透露出他眼角的细纹。我像具尸体般平躺在软和的床上,他的面孔就杵在我上方。
    探在后背的手使了两次力,都没等到我主动往起坐的动静。他又细细瞧了我一阵,问道:“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漆黑的眼珠里有我的倒影。因为别人的流言而生出误会,这种戏码实在是不少。可谁喜欢误会,简单明朗地生活在一起是件多美好的事儿。于是我揣着几分期盼地问他:
    “你跟蒋舒薇还有过孩子?”
    那只温暖的手渐渐僵硬在我的后背,他盯着我的双眼瞬间闪过多种情绪,最后却固执地使力将我托起来:“那是过去的事。”
    我挣脱掉他给我穿针织外套的手,心里难过又气愤。多希望这只是误会,我尽力把事实归于原本,就是为了避免误会,可它竟不是个误会。我心痛得要死,他竟然真的和她有过孩子。
    早料到他俩曾经有过什么,可也没想过会是这样亲密。我想大声发泄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全变成了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往外涌。
    他就着床边坐下,想伸手替我擦眼泪。我近乎本能地一边躲闪一边说:“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娶她!你跟她断不清关系,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他将身体往我跟前探了探,宽大的手掌仍旧够着我的面颊:“谁跟你说什么了?”我使劲想挣脱他的双手,只僵持了几秒钟,他便放开手由我躲闪。
    “不管谁说的,反正就是事实!我不仅听说了,早在以前还亲眼看见了!”他又俯身过来,嘴里叫着宝贝儿。我再次往床边躲过去:“那次在峨眉山,我亲眼看见她在半夜走进你的房间!”
    我能接受他和她有过去,可就是不喜欢她也曾怀过他的孩子。
    他紧皱眉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三两下敲门声,还是那个盘头发的中年女人,她推开门往里看了看,又对陈万钧说:“开饭了,就等着你们两个呢!”
    说完就又及时地将门关上。陈万钧快步绕过床尾走到我跟前,他将我抱进怀里,从xiōng腔里发出微妙的叹息:“先去吃饭。”
    我脑袋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你是不是因为从蒋舒薇那儿失去过,所以现在才这么紧张我肚里的孩子?”他盯着我的表情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乱想什么!”
    我依然不打算起来,现在这种心情哪还吃得下饭:“你自己去,我不饿!”说完我又准备躺下。
    可他却猛地将被子掀开,就那么生气地看着我,嘴里还不耐烦地说:“起来!”
    他竟然还这样凶我,连句好听的话也不会哄,我忍不住鼻子又开始发红:“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也应该怀上宋嘉平的孩子!”
    他站在床前,盯着我的眼睛里逐渐腾升起怒意,甚至连xiōng口也开始轻微地起伏不定。我偏头用手将眼泪抹干净,然后又重新躺回被窝里,枕头上不熟悉的气味儿让我心里很不踏实。
    约摸过了两三分钟,原本站在床前的人忽然缓缓蹲□,我连忙用双手将被子蒙过头顶,流泪的时候紧抓被子的双手都在忍不住地颤抖。
    他还是隔着被子将我抱着,然后又坚持要将我蒙住头的被子扯下来,我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最后不得不颓然地放弃,由了他去。他将被子掖好,然后就低头吻去我脸上的泪水,最后捧着我的脑袋,用鼻子不断地蹭我。
    他的头紧挨着我,呼吸的热气不断从口里喷到我脸上,我将头偏到一旁,只顾抽泣并不跟他说话。他用手从我的额间顺我的头发:“再不吃东西,小家伙该抗议了。”
    刚说完,房间的门就又被人推开了。陈万钧的母亲一边从外往里走一边看着他说:“怎么了,吃顿饭非得让人三催四请?”
    她走到我床边坐下,“刚才欢姐说你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刚给张大夫打了电话,他应该就快过来了。”
    我慌忙从床上坐起来,十分窘迫地看着她:“没事没事,我这就起来!”
    陈万钧在我身后垫了块儿枕头,不让我下床,我尴尬又气恼地瞪他他也不理。
    她穿着茶绿色的亮面连衣裙,头发全部梳在脑后打了个发髻,看上去十分精神。
    “行了,老二把什么都跟我说了。你现在有身孕,我能理解。”她坐在床边上,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又细细打量我一阵,最后叹口气跟陈万钧说:“你那帮朋友都等着你开饭,你也不出去招呼一下?”
    陈万钧只问到:“张大夫什么时候过来?”他妈妈十分气恼:“你们一个个都这个德行,你这样就算了,现在连老三也学着你这性子。我都说了不会为难你们,你还用这幅态度跟我说话!”
    她用十分坦然的眼神看着我说,“那次在医院见着你时,我就明白老二对你有心思。可后来他居然为了你要杀文烨,那孩子性子是野了些,但终归是我亲妹妹的儿子,老二联合几个公司的老板吞了文烨在市面上的股票,还收购了他刚上市的公司。后来又把什么文件交了上去,说文烨的投资公司是非法集资。我找关系去局里捞人,他偏拦着不让,弄得那孩子现在都还在看守所里呆着,他爸为这事儿都跟他发火了。”
    陈万钧一手插裤兜里,皱眉表示不耐烦:“他自找的。”
    “文烨年纪小,当他胡闹几年也就罢了。你平常从不管闲事,这回倒管到自家亲戚头上了,还管这么多,做出这幅就地正法的样子是要给谁看?你小姨为这事情连话都不跟我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都让你把感情给破坏了!”
    陈万钧不再说话,他母亲坐了一会儿又看着我:“回头你帮着劝劝老二,从小拧惯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小时候闯祸也不认错,他爸拿着马鞭子抽他他都不吭一声。”
    我赶紧唯唯诺诺地应着,知道了。她忽然无奈地笑起来:“老二跟我们耗了这么长时间,我是对他没辙了,也懒得管你们。不过这事情虽然我没辙了,他爸倒还跟他僵着,为这个今晚到现在都还在书房呆着不出来。”
    说到这儿又怨愤地看着陈万钧,“你和你爸都是一个脾气,他那么大年纪已经改不了了,你也不让着他些。”
    我有点儿莫名其妙,陈万钧为我们的事儿跟他父母僵了很长一段时间么?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怎么长吧。不过一想到他父亲那张严肃的面孔,我心里还是有点儿怕怕的,得生个大点的胆儿才有勇气跟这样的人僵持,只怕只有他儿子才敢这样跟他拧巴着。
    屋门口忽然又窜进俩小东西,一只肥硕的英国古牧,脑袋上还扎了个粉红色的小辫子,另一只是个半米高的小男孩儿,留整齐的西瓜头,穿蓝色牛仔背带裤。他跟在狗屁股后头,看起来似乎更小了。
    小男孩儿跑过来就往首长夫人的怀里爬,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叫姥姥。他姥姥将他抱怀里,笑得合不拢嘴,还在他嫩白的脸蛋儿上亲了又亲。他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我,最后开口问:“姥姥,这个姐姐是谁?”
    他姥姥往后仰着脑袋,将他脖子上围的白色小兜兜捋起,替他擦去嘴角边上的口水:“这个呀,你不能叫姐姐,你得叫她二舅妈!”
    小家伙继续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偏着圆脑袋瞅了瞅他二舅,接着问他姥姥:“二舅妈,是、是二舅的妈咪么?”
    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出声来,他姥姥尤其笑得厉害,最后又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亲:“二舅的妈
    咪是姥姥呀,二舅妈就是你二舅的老婆!”
    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相当复杂难懂,继续一本正经地思考。陈万钧妈妈偏头看着我说:“我现在有了外孙就差孙女儿了,你争取生个女孩儿,一男一女就齐了。”
    小家伙嘟着嘴,满脸地不高兴:“我不喜欢女孩儿,给帆帆生个、生个小弟弟!”
    他姥姥兴致昂扬地问他:“帆帆为什么不喜欢女孩儿呀?”
    帆帆将五个肥嘟嘟的手指头握成小拳头:“男孩儿可以跟着帆帆上战场打仗!”
    果然是将门无犬子,点儿大的人,居然就有这等雄心壮志。
    他姥姥更高兴了,搂着他一个劲儿地摇晃:“好好好!帆帆说生个男孩儿,舅妈就给生个男孩儿!”
    “你们在这儿开什么小会呢!”帆帆妈走进来,“一桌子人还是我张罗着才开始吃饭,你们主人家倒跑到这里来躲清闲了!”
    他姥姥一边将孩子举高高一边说:“一口一个你们,这嫁出去的姑娘真就是泼出去的水。”
    我忽然间又觉得很幸福,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幸福。陈万钧站在一旁没说话,他母亲坐在床前跟孩子玩儿,他姐姐蹲在地上一边逗狗玩儿一边跟他母亲说话。全是他的亲人,可我却觉得自己被异样的幸福感包围。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提醒,就有孩纸偷懒不撒花呀!
    潜水滴速速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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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五十五
    我真是喜欢帆帆这个孩子,他粉嫩的小拳头紧紧握着我的食指,趔趄着脚步将我往屋外带。我出于本能地弯腰将他护着,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摔在地上。
    从床头还未走到门口,小不点儿便转过身,双手抱着我的腿,嚷嚷着要我抱。
    “舅妈舅妈,帆帆要抱抱!”他仰着脑袋,柔软的头发近乎飘起来,黑亮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我,红润的嘴唇撒娇地嘟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会突然变得这么喜欢孩子,刚把两手放在他腋下准备将他举起来,陈万钧就忽然弯下腰扯过小不点儿裤子上的背带,接着一把就将他捞起来放在肩头上。
    我盯着陈万钧托起孩子往外走的背影,才后怕地想起自己还怀着孕。他妈妈有点儿不悦地责备我:“你怀着孩子,用力的事情可不能做,自己要多仔细些。”
    他姐姐倒是很开心,攀着他母亲的肩膀,一个劲儿地使眼色:“陈家二少爷居然也会体谅人了。帆帆刚出生那天,他这个当二舅的看孩子的第一眼居然就皱眉头,难怪帆帆到现在都不太喜欢他。”
    我看了看已经走到门口的一大一小,坐在他肩上的帆帆可不正扭捏着肉嘟嘟的小身子,一个劲儿地想远离他么。
    我的内心原本被帆帆这孩子填得十分饱满,可当陈万钧替我拉开象牙白的餐桌椅后,忽然又变得很难受,因为我又看见了坐在我正对面儿的蒋舒薇。
    我盯着橄榄绿桌布的白色流苏,虽然没看对面儿的人,可脑子里却全是她的容貌。
    陈万钧的首长父亲果真没有出来跟大家一块儿吃饭,都是他妈和他姐招呼一桌子的人。我闻着碗里酸辣蕨根粉的味儿,顿时就觉得特别有食欲。刚解决完碗里的东西,陈万钧又给我夹了一筷儿老陈醋海蜇头。
    那个被叫做欢姐的人将把汤勺放进装鱼肚酸辣汤的碗里,他妈妈就对着陈万钧说:“老二,你把这汤盛一碗给言言喝,别老给她吃凉的东西。”他刚拿着碗站起来,欢姐就跑过来笑着说:“我来我来,老二哪会做这等事呀!”
    可是这屋里的女主人却出言阻止了欢姐:“你让他做,乘碗汤都不会,还怎么当父亲。”
    我觉得不好意思了,只敢目不斜视地埋头吃东西。不过半分钟,陈家老三就不耐烦地将筷子重重搁在餐桌上,十分不耐烦地说:“这都什么菜,不是酸就是辣,让人怎么吃?”
    “你要吃不惯就让欢姐给你做西餐,今天这桌菜又不是特意为你备的。”辛苦的大家长嗔怪地教育她家小儿子,“白喝了几年洋墨水,连个规矩也没了。”
    陈家老大随即不满地发言:“妈,依我说你就是太惯着他俩了。这哥俩还在国内念书时就都想进部队,可你偏偏拦着不让,如果当时你同意了,他俩现在也不会这样气你啊!”
    他妈妈抬头看着漂亮的大女儿:“我当时要同意了,这俩的性子估计比现在还犟,可能都赶上你爸了,那我才真是被气死了。”
    一句话惹得一桌子人都笑起来。帆帆一边长大嘴接他妈妈塞给他的食物,一边乐呵呵地冲着我笑。我想着肚里的孩子,心里变得像海绵一样柔软。
    可我和陈万钧的问题仍摆在跟前,回去的路上我一句话也不说,这犟脾气的陈家老二居然也一个字儿都不跟我提。
    到他从浴室出来后准备抱我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拍开他的手:“蒋舒薇的事情你都没跟我说清楚,你别乱碰我!”
    他将擦头发的毛巾丢在一边,紧挨着我坐了一会儿,才开口三言两语地跟我讲了一些事情。
    出国以前他确实跟蒋舒薇在一起过,本身只是性格使然,可蒋舒薇始终觉得他不是那么爱她,最后她一气之下就去了奥地利,再回来时又希望两人重归于好,可还没好上她就流产了,最后她又去了奥地利,直到前几年才回来。
    陈万钧现在的性格都这么拧巴,更别说在出国之前了。而蒋舒薇也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自尊心很容易就比天高,所以即便是爱着也接受不了陈万钧这样冷淡地爱着。
    她单为着迈不过自尊心的坎儿就跑去奥地利,这样的事儿在我看来还是能够理解。金钱、外貌、宠爱集于一身的人,除了自尊心和爱情还有什么能让她挫败。
    只是照此看来,那个流掉的孩子肯定不是陈万钧的。看来流言这个东西虽不是空穴来风,可也真是个祸害人心的坏东西。不知道蒋舒薇去奥地利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陈万钧对她在国外的事情了解多少。他不跟我讲,我也没再问。
    但是,我依然又嫉妒又难过。他在早些年的时候就遇上她了,而且还相爱过。倘若蒋舒薇当时没有因为自尊心的问题而逃去奥地利,他到现在会不会还是跟她在一起?
    他们有过以前,而且回来之后也不间断地联系着。我心里越来越酸涩地不是滋味儿,那样优秀的人我拿什么跟人家比!
    陈万钧将我搂进怀里,埋头不断磨蹭我的脖子。我此刻就像一个得了幻想症的妒妇似的,脑海中竟闪现出他搂着蒋舒薇的画面。他们既然爱过,肯定也这样亲密过,而且指不定还有比这更亲密的接触。
    “走开!不准你这样抱着我!”我将他推了推,他偏头用狐疑地眼神看着我。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打着他的xiōng膛,狠狠地控诉他,“我嫉妒她,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以后你要是再跟她见面,我就跟你分手!”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露出明显地笑意,尔后又有些怒意:“舒薇是我朋友。”
    我又开始习惯性地撒泼:“你还叫她舒薇,怎么能叫那么亲热,你都从来没那么亲热地叫过我!”
    看看、看看,这女人一旦嫉妒起来,真就变得得理不饶人。我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怀孕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最后我攥着他的衬衣领子问:“那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爱她还是爱我?”
    他没有出声,只是埋头狠狠地吻我。这男人呀,闷骚起来也能吊得人心里直痒痒!
    我觉得蒋舒薇跟他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吧,如果他俩还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陈万钧就没理由还这样养着我。接下来我就开始担心怎么样才能说服他那首长父亲,别的家庭都是母亲把关把得严,怎么到他家却变成父亲了呢。
    看来他姐姐说的很有道理,陈家这俩祖宗真是他妈给惯出来的,所以她那一关才比较容易过。
    正冥思苦想地紧,Fiona就将钙片塞我手里,并且守着我吞下,然后才去厨房做别的事情。捣鼓了两分钟,她提着装了猕猴桃和苹果的袋子又从厨房里出来:“筱小姐,我们去医院吧。”
    今天是跟大夫预约好的日子。我啃着慕斯小蛋糕,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带这么多水果去医院干什么?你有朋友住院了么?”
    Fiona指了指我的肚子:“为小姐和baby准备的。”
    呵,敢情那一车的东西又被我吃完了?!我跟Fiona下楼的时候,心里的厌烦感又顿生出来,因为我从电梯的镜面儿里发现自己又长胖了。
    这人总是有了对比才会发现不同,我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漂亮,可现在看着这逐渐走样的身材,就真开始觉得自己以前就是个美人胚子。
    可当Fiona把鲜脆欲滴的猕猴桃切盘递给我时,我仍然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就大快朵颐。没办法,肚里的小东西贪吃么。
    陈万钧的公司最近比较忙,小刘载着我往医院走时还跟我聊天来着:“陈先生最近没跟您说什么别扭的话吧?”
    我一边嚼着东西一边问他:“怎么了,陈先生又瞒着我干了什么勾当?”
    他已经习惯了我的说话方式,只和煦地笑着说:“陈先生不善于表达,前好几次还是我给他提的醒。”
    难怪那爷一阵阵说出几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连偶尔的举动也让我大为吃惊,原来是背后有军师指导啊。不过这爷也太闷骚了吧,他商场上不叱咤风云么,怎么连表达感情的方式都需要身边的亲信来提醒。
    “照此说来,那还得多谢小刘了!”我估计是头天晚上看那古装剧入魔了,当即就觉得自己可像剧里的贵妃娘娘,于是就对小刘说,“看在你这样尽心的份儿上,我就把小菲赏给你吧!”
    一句话将完,Fiona便被一口水呛住,喷出去的水顺着驾驶座椅的顶端,颇为均匀地洒在小刘的脑袋上,然后她就开始拼命地咳嗽。而司机小刘,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开车,看那屏气凝神的样儿,估计也惊得不轻。
    到医院后,刚进B超室,陈万钧就从公司赶过来了。躺在那张牛皮色的诊疗床上,大夫在我涂了耦合剂的肚子上来回滑动传感器,诊断仪的小屏幕上出现黑白色的模糊图像。她告诉我们孩子的鼻尖和耳朵在哪个位置,还用扩音器让我们听孩子的心跳声。
    那具有生命里的心跳有点儿像打鼓的声音,我仔细听在耳里,人已不受控制地激动万分。这就是我的孩子,和我连为一体的孩子。偏头看了看陈万钧,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诊断仪上的屏幕,眼睛里尽是专注和喜悦。
    “宝宝还不到九周,等过了三个月小家伙应该就会渐渐撑开您这平坦的小腹啦!”这大夫一脸慈爱,一看就是特别会照顾孩子的好母亲。
    一个新生命正在我的肚里悄然生长,这真是件奇妙又令人振奋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啊好困啊好困啊!
    我要去睡个觉,期望醒来后能看见孩纸们的踊跃发言!
    ╭(╯3╰)╮(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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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五十六
    我穿着鹅黄羊毛小开衫和浅灰开司米长裙,跟张茜茜和周彤坐在这家环境幽静的餐厅里吃饭。
    张茜茜跟个色狼似的,打量了我一遍又一遍,她在切成小块儿的烤**肉上裹了一层酱汁:“我接受不了你丫由一个清纯玉女转变成母性光辉四射的妇女!”
    从刚才我给她俩讲述了近来做母亲的心得后,张茜茜就一直表示难以接受我身份的转变。当然我也讲了去陈家赴家宴以及碰见蒋舒薇的那些个过程,她刚才一脸鄙夷地酸我:“你现在被人惯得越来越矫情了哈,他多大你多大?你都经历过一男人了,还不允许人经历一女人?要我说,那孩子要真是他俩的也不为过。男欢女爱么,正常得很。”
    我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将刚咬了一口的咖哩虾,扔进她粉红色的奶茶杯里,溅出的液体滴洒在白色桌布上。张茜茜愣了愣,然后扁嘴看着我说:“都快当妈的人了,脾气还这么暴躁,小心你孩儿胎动踢死你!”
    周彤依然充当着和事老的角色,在嘱咐我要多吃点儿之后,又赶紧给张茜茜舀了一勺米粉沙拉。张茜茜忍不住逗她:“彤彤你瞎紧张什么,我跟言言可从来都是斗嘴不斗心的呀!”
    她扎着可爱的丸子头,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我知道呀,就是想让你们多吃点儿。咱们好长时间都没聚在一块儿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别看我现在跟这儿吃得悠哉,出门前可费了我一番功夫,因为陈万钧不准我出门。他忙着公司的事儿,今儿晚上不回来吃饭,恰好张茜茜和周彤又约我出去聚一聚。
    我前思后想一阵,还是决定把这个事儿跟人汇报一下,毕竟我身上还携带着咱们的共同产财。甭管我的语气多温柔,态度多诚恳,人直接丢了俩字:“不行。”
    可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于是我就告他:“你要不准我出去,我今晚就不吃饭了!”
    估计他正在电话那头使警告的眼神,不过我很得逞地看不见,于是我就横着胆儿跟他僵着,他不
    出声,我也就不说话。
    最后他终于先开口说:“让小刘送你。”
    本着客气的原则,我还邀小刘跟咱仨女人一起享用晚餐来着。他当然不出意外地拒绝了,只跟我约了来接我的时间,然后就驱车而去。
    张茜茜的嘴被食物塞得胀鼓鼓,嘴角边上还挂着番茄酱:“你这肚子都快鼓起来了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儿啊?”
    这话倒说到点子上了,我这一日不把事儿办了,就一日不敢跟我妈汇报怀孕的情况。虽然她认可了我和陈万钧的关系,不过肯定没做好提前当姥姥的准备。而且她若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三天两头地催着我们办事儿。
    该矜持的地方还得矜持,我脸皮再厚倒也不至于主动跟人提结婚的事儿,其实更主要的是我想等到他主动向我求婚。被心仪的男子求婚,这可是我从认识爱情这俩字儿起便有的梦想。
    可陈万钧他似乎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过,要假想他能给我制造出什么惊喜浪漫,倒不如假想陈家老三和Fiona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地下恋情。而事实上老三和Fiona几乎就从未碰见过面,由此便可以看出陈二是个多么不懂情趣的人。
    我想想就觉得有些亏,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男人了。
    “再等等吧,应该快了。”我对张茜茜敷衍了一句,便埋头继续吃东西。本来以为她又会对此发表一番彪悍的见解,没想到她捏着猪肉卷儿的手指却动也不动,连带整个儿人好像也静止不动了。
    我好奇地抬眼瞅她,发现她正对着餐厅门口的方向凝视。当下的第一反应,便是以为她又看见苏文烨了,可没想到我转过头,瞧见的却是陈万钧和蒋舒薇的背影。
    紧挨餐厅的南面儿是往包间走的旋转楼梯,他们从楼梯口走进玻璃旋转门,蒋舒薇穿着银色亮片的裙子,一边说话一边偏头看着陈万钧笑。
    这算什么!前两天才宝贝儿前宝贝儿后地哄我,现在却又跟另一个女人搞在一起,我已经明确地告诉过他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不想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他居然为了陪她吃饭,还骗我在忙公司的事儿。我这还没嫁给他呢,他就这么狗改不了吃屎!
    我都不知道自己正大幅度地朝门口走过去,耳边只响起张茜茜着急叫我名字的声音。
    等我气极地追到门口时,他们已经驱车离开了。张茜茜和周彤跑过来,一人拉着我的一只胳膊。
    “言言!这没什么,不过一起吃顿饭而已,你不要瞎想啊!”我气得连呼吸都不顺畅,张茜茜慌忙捧着我的脑袋劝我:“咱不敢生气,肚子里还有宝宝呢!言言,他们肯定是有别的事儿,你回去问清楚不就行了!咱这就回去!”
    说完她就拽着我往外走,我心里却不耐烦地生出厌恶。挣脱开张茜茜的手,我决定先不回去了。凭什么每次都是我气鼓鼓地去盘问他,而他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每回只会用手段哄我暂时忘了矛盾的焦点,现在看来全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
    他不是淡定么,从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又凭什么每次都去照顾他的感受。我今天还真就不回去了,眼不见为净,他爱跟谁跟谁去!
    从餐厅出去后张茜茜和周彤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我身后,而我一直在没有对象地发飙:“幸好我还没嫁给他,现在看来真是明智之举!他要这么喜欢风流,我这就去医院把胎堕了,一刀两断断得干干净净!”
    张茜茜从身后拉过我的胳膊:“姑奶奶,咱别这么易怒成不?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就先消消火,为宝宝想想啊!你是他妈,孩子他爹惹你了,可孩子总没错吧!”
    “要不,言言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要俩个人一起沟通呀!”周彤也在另一旁劝我。我转头看着周彤说:“今晚我去你那儿住!”
    刚才的晚饭才吃没两口我们就撤了,距和小刘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来钟头,等他去餐厅时我必须消失得完全不见,否则就容易被逮回去。陈万钧肯定会找我的,可谁让他背着我私会别的女人来着。我就得让他急一回,非得把他的孩子藏起来,看他能怎么样。
    可周彤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于是我只好转头命令张茜茜:“你丫要拒绝我你就一辈子打光棍儿!”
    她拉跨着整张脸,十分痛苦地说:“我他妈宁愿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敢收留你啊!上回就多留了你半小时,当时我妈也在,你家爷气势汹汹地冲上楼时把老太太吓得不轻,还以为我惹上黑道了呢,弄得我妈一晚上都睡不好!我求求你了少奶奶,别为难我成么?”
    我仔细想了下,就算真的住张茜茜那儿,也很容易就被挖回去。恰巧周彤开口了:“言言你要真不想回去,就先去我那儿住一晚吧。还怀着孩子呢,这样生着气回去对宝宝也不好。可是你要答应我,今天晚上不要再生气了?”
    我顿时心情愉悦不少,赶紧就跟她达成协议。只是张茜茜仍在不断地唏嘘:“还是先回去吧?你这肚子里的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陈总怕是会要了我的命啊!”
    “哪儿那么容易就三长两短了?你别咒我们母子哈!”我抚了抚肚皮赞道,“我宝贝儿跟他娘亲一样坚强!不就夜不归宿么,还怕他不成!”
    人与人之间要断了联系,其实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儿。出门不带手机,然后再离开正常出入的范围,这就已经成功一大半儿了。
    周彤住的地儿比较偏,出租车一直往南开了近半小时才在一片比较荒凉杂乱的地方停下。张茜茜有点儿诧异地抱怨:“彤彤你这儿是人住的地儿么?怎么乱得跟垃圾场一样啊!从这儿赶到市区上班,你不闲累?”
    昏暗的灯光下她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刚毕业没多久,看这里的房租便宜就搬过来了。其实这一片正在开发,你看前面都有好几个大型商场的地基。”
    她带着我们从一条小胡同里路过,说是从那儿走比较近。破旧的胡同里尽是废弃的院子,不过我倒是对这个地方很满意,越偏僻的地方就越远离那爷的控制范围。张茜茜担忧地问她是不是每天都走这条yīn暗的巷子回家,还责备她的男朋友不体贴她。
    可周彤回答:“我一次也没从这儿走过,可如果走前面的路就还需要一段儿时间,言言又怀着宝宝,不能太劳累呀!”
    张茜茜一面胆儿小地四下张望一面儿继续埋怨:“居然还得走一段儿路,你这住得也忒偏了。赶紧让你男朋友多挣点儿钱,好歹也挑个安全点儿的地方住啊!”
    周彤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俩人借着尚且明亮的光线,扶着我越过跟前的一堆小瓦砾,周围真的很僻静,连盏像样的路灯也没有,照在咱们身上的灯光还是不远处工地上的探照灯洒过来的。
    我们仨手拉着手往前走,还未走出这条胡同,就看见了迎面朝我们走过来的五六个吊儿郎当的痞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个接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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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五十七
    几个人叼了烟,跳跃着往前走,其中一个光着膀子,把衣服拿在手里晃。周彤握着我的手逐渐使力,还渐渐浸出汗意,而同时张茜茜也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
    当离我们越来越近的几个人正互相咬耳朵时,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转身就快步往来的方向退,后面凌乱的脚步声也随着我们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快。
    胡同里全是路,没走几步就转角退到我们刚才走过的西面小道。后面的脚步声已经由快走变为跑了,我心跳的很厉害,正准备握着她俩的手跑起来,却在下一秒被张茜茜推进了嵌在灰色土砖墙中间的铁门里。
    她快速把我塞进去,说话的时候脸上都落下汗来:“为了我的干儿子,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
    我将想把她俩一起扯进来,周彤却一把关上了铁门,大锁扣紧的声音和几个男人轻浮地叫声同时响起。她们为了护我周全,用锁将我锁在了门里,将自己留在了锈迹斑驳的门外。
    寂静的门外变得十分混乱,我想捶门唤张茜茜的名字,可又想到了肚里的孩子。她们好像已经跑远了,追上来的脚步声很厚重,留下一个人在研究铁门上的锁。
    大锁来回扣在旧铁门上,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那个人捣鼓了一阵,生气地骂着:“***两个贱蹄子,居然把这道门锁上了!”
    前面有人问他怎么了,他将锁重重扣在铁门上,十分猥琐地大声说:“这仨妞儿里,就被锁得这个长得最漂亮!你他妈不知道,这种看起很清纯的女人,搞起来才最骚!光想想我就忍不住想射了!”
    他说完就放声大笑,前面问他话的人又说:“门都锁上了还搞个屁!前面还有俩,够哥几个轮回吃宵夜了!你丫再磨蹭条子就该过来了!”
    门外的男人又将锁抬起来重重扣在门上:“美女,等我先去尝尝你那俩小姐妹的滋味儿,回头哥再好好儿疼你!”
    屋外的人走后,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我靠在墙上,死咬住下唇,心里只剩下恐惧和无尽的担心。除了装着铁护栏的窗台和过道中间的地面有冷清的白光,屋子里全是一片黑暗。
    我十分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就该听她们的话回去。我恨死自己给她们带来这样大的危险,更恨自己明知她们危险却什么也不能做。
    在死一般寂静的黑屋子里站了近一小时,当窗户外边传来张茜茜小声叫我名字的声音时,我才喜极而泣地走到只剩铁护栏的窗子跟前。
    她紧紧握着我的双手问我有没有事,冷清的白光下她的全身已经湿透,凌乱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她关切的眼神动也不动地看着我,我忍不住开始抽泣。她还摆出如获大释的神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混球都把我逮住了,幸好我用手指甲戳他眼睛,又豁出老命往死里踢他□,这才跑到前边的小湖里躲了一劫。”
    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水问我:“彤彤没回来找你?”
    我七上八下地看着她:“她不是和你一块儿跑的么?”
    当张茜茜松开握着我的手时,我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她愣愣地看着我:“快出胡同口的时候,有一个混蛋紧逼着我,我光知道对付他,没有留意到周彤。”
    周彤是什么样的性格,我们再清楚不过,我无法想象她被那群恶魔抓住会发生什么。可我却没办法跟张茜茜一块儿去找周彤,在这种荒废的地方能找见有锁的铁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又怎么会有打开锁的钥匙。
    张茜茜掰了几下锁,又到窗户口跟我说:“这门开不了,你还是先呆在里面比较安全。我先找个地方报警,刚才跑的时候也不知道手机掉哪儿了。这一块儿地方大,很容易躲,她一定没事儿,我待会儿就带着她一起过来!”
    我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一再嘱咐她一定要小心。她拍拍我的手背对我笑着:“放心吧,我命大着呢!你乖乖儿的哈,多想想宝宝,可不能瞎着急。”
    十来分钟后,我听见了明亮的警笛声,却仍没见张茜茜带着周彤回来。当外面传来撬门的声音时,我已经无助地顺着发霉的墙壁坐在了地上。
    门从外面被打开后,穿着警服的人拿着手电筒冲进来四处看了一圈儿,最后将灯光照在我身上时,才带着点儿激动地对着屋外叫了声:“陈总!”
    他进来时背着手电筒的光,我就着明亮到刺眼的光线只能模糊看见他的脸。正对面的警察往后退了两步,陈万钧走到我跟前,弯下腰将我打横抱起。
    站在冷清的胡同道里,他对穿着便服的中年人说:“那几个人就麻烦你了。”对方赶紧回答:“您放心,我们一定把他们全部缉拿归案!”
    我看着他坚毅的下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儿,安心地晕倒在他怀里。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正对面儿的木柜子上放着白色瓷瓶,瓶子里插了一束新鲜的百合。左边窗户有风吹进来,淡绿色的纱帘轻轻摇摆着。
    我向着右边偏头,才看见了抱臂坐在沙发里打盹的陈万钧。他将一双长腿伸直搁在玻璃茶几上,浅埋着头,紧闭着双眼均匀呼吸,睡得很沉。
    盯着支架上的点滴袋,我又开始后悔。别的不玩儿非学人玩儿矫情,这下连张茜茜和周彤怎么样了都不知道,不过万幸的是宝宝还安然无恙地在我肚子里呆着。
    我安慰地抚了抚肚皮,沙发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他走到床边上,正准备覆我额头的手猛然停在半空中,可能是才发现我正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他漠然地收回手,默不作声地走到窗户边上。我知道自己确实不对,可要不是他瞒着我去会蒋舒薇,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这也不全是我的错。”我看着他的背影说,“昨晚上我亲眼看见你和蒋舒薇约会!”
    他顿住身形,转过来看着我时又皱起眉头:“你为这个躲小刘?”
    我委屈地抽着鼻子说:“这个不重要么?我都跟你说过我很不喜欢你跟她来往了,你偏偏要背着
    我去找她。就算真的只是朋友,你也不应该骗我说在忙公司的事儿啊。你这样欲盖弥彰,没鬼才怪了!”
    他迈了几步走到床前蹲下,又伸出双手替我擦眼泪。我红着眼睛看他:“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要真跟她是朋友,以后再见面就应该跟我说真实的情况。本来我就嫉妒她跟你的从前,你现在居然还为了她骗我,以后要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真的会离开你了。”
    他不说话,只是将头埋在我的肩窝,呼吸出的浑厚热气一下下喷在我脖子上。“你别每次都这样不说话,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以后你要再见她,就必须提前跟我说清楚。你如果什么也不说,我们也就没有未来了。”
    他依然没有抬头,用一只手反复磨蹭我的脸,好一会儿才从xiōng腔里发出闷闷地一声:“嗯。”
    我问他张茜茜和周彤怎么样了,他只说没事,我心里的石头也暂时落下。又吻了吻我的鼻子,他才问:“伤着哪儿没?”
    昨晚上的惊恐和委屈感一下子又涌上心头,我对着他摇了摇头:“是她们俩个救了我和孩子。昨天晚上,那个人捶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完了。”
    他揽着我肩膀的手往里紧了紧,不高兴地看着我说:“以后再乱跑试试!”我乖顺地又摇了摇头,嘴里应着:“不敢了。”
    留医院观察了一星期,我给张茜茜打了三通电话,她在电话那端依旧谈笑风生,这才让我真正放下了心。可周彤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我问张茜茜,她只跟我说周彤没什么事儿,就是被吓着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我心里非常愧疚,本来没什么事儿的,全是因为我才给她惹了那么大麻烦。
    可万万没想到,事实的原本并不如他们跟我说的那样简单。一礼拜后张茜茜才顶着两只核桃眼睛来看我,她开始总说些有的没的,后来转入正题的时候才跟我说:“彤彤的情况不太乐观。”
    我的心像平静的水面被丢了一块儿石头,逐渐往下沉。“言言,你先保证不激动。大夫说你上一星期属危险期,我们才不敢告诉你真相。可我知道你稳定了以后肯定会去找她,这才专门过来跟你讲真实的情况。”
    她这样一说,我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准备。答应她的再三叮嘱后,她才吞吐着说了那晚上的事情:“我在摞了一堆废木板子的后面找见她,当时她已经、已经。”
    她的眼圈开始发红,“她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我走近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
    张茜茜不可抑制地失声痛哭,而我的脑袋里全是跟周彤相处的画面。她总爱较真,经常会把我们
    的玩笑话当真,她也很会关心人,总是言言前言言后地叫我,她还有个男朋友,每次一提及心上人总会害羞地微笑。
    这样美好如花朵的女孩儿,我竟因为自己任性,毁了她的一生。
    张茜茜流泪抱着我,一个劲儿地劝我不能自责,她抹着眼泪说:“言言,她牺牲了自己才保全了你肚里的孩子。你要是因为自责而伤了身子,才是真的对不住她!”
    她说的很有道理,我这条贱命是周彤用自己的清白换来的,我要再糟蹋自个儿的身体和肚里的孩子,就是真的对不住她了。
    道理谁都懂,可真正照理儿去做却又非常难。我扑在陈万钧怀里哭了大半天,悲痛自责的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复。从他怀里起来时,我才发现连他的眼睛也开始泛红。
    陈万钧吻着我的唇,低声说:“不准再哭了。”
    我抽泣着对他点头,此刻才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坚强。坚强不是面对困难不退缩,而是面对悲痛的现实,不得不逼着自己一定要乐观。
    再三答应陈万钧不哭以后,他才带着我和张茜茜一起去看望周彤。
    精神科的过道上,墙壁被粉刷得十分雪白,尽头处的浅色地砖被阳光照得很亮堂。我左手挽着陈万钧的胳膊,右手牵着张茜茜的手,快走到312病房门口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从那间房走出来的宋嘉平。
    58
    58、插播周彤的番外
    我的哥哥不学无术,从我上班以后就经常找我要钱。那天碰见嘉平,正是他来找我要钱的时候。
    哥哥性格虽然粗暴,更经常在外打架斗殴,不过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妈妈叫我不要那么老实,每次都给哥哥拿钱,那样会害了他。可每次听见他说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时,我就很不忍心。
    那天已经很晚了,我站在路灯下从包里掏钱。哥哥嫌我动作慢,就伸手把包拽了过去。
    路过的嘉平以为他是抢劫犯,当时就冲过来跟哥哥打了一架。开始我还以为嘉平是和哥哥有什么恩怨,因为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但是后来他却揪着哥哥的领子让他包还给我,哥哥很生气地把烟扔在地上,还凶狠地骂了他几句,最后从包里抽了几张钱就走了,他还想去追,我就把他拦住了。
    当他知道那是我哥时,还是不太相信,他对我说:“女孩儿应该脾气大一点,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类似的话妈妈也经常对我说,可同样的话由一个陌生男孩儿说出来时,我竟会很感动。他就站在路灯下,清朗的眉目说不出地好看,最后他对我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忽然心跳加速,根本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原来嘉平就住在我的楼下,从那天以后我们的联系就逐渐增多。熟悉以后我才发现他有很多让人不解的地方,比如他有很高的学历,却没有正式工作,他住的房子简陋,衣着品味却很讲究。
    我没有向他打听具体情况,因为我不想给他留下刨根究底没素质的印象。后来发现他是一个人住,我就经常给他送吃的过去,他虽然不拒绝,可都是通过请吃饭的方式还给了我。
    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点点滴滴。我感觉嘉平是个有故事的人,因为他会经常出神,有时候饭吃到一半就忽然不吃了,有时候也会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就安静了。
    正在我为他的不冷不热而难过时,公司里新进了一个女员工。
    言言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开朗。我很喜欢听她讲话,无聊的一件事情从她嘴里讲出来,就会觉得很好笑。公司里有不少男孩儿追她,可她总是大大咧咧地把距离拉开,这样不做作的行为反倒让他们更加喜欢她。我很羡慕她,好像永远没有心事,不知道什么叫烦恼。
    她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嘉平,发现我有迟疑,她当时就很高兴地要我带男朋友给她过目,还说像我这样的女孩儿,必须特别会照顾人的男孩儿才配得上。
    嘉平应该是很会照顾人的男孩儿,会为一个陌生女孩儿打抱不平的人肯定很会体贴人,而且他还会和我讲为人处世的道理。我喜欢他,当言言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更加喜欢他了,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地默认自己有男朋友。
    我以为他身边只有我一个女孩儿,只要我对他特别好,他总有一天会变成我真正的男朋友。
    一个周日的中午,我又带着妈妈给我做的提子松饼去找他。他那阵子总是早出晚归地忙,连防盗门也虚掩着没锁上。我轻轻推门进去才发现他躺在小沙发上睡着了,平常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他,只有等他闭上眼睛熟睡时,我才敢用手轻轻触摸他的头发。
    我就像在做一件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全身都紧绷着,心跳得很厉害,很怕被人发现。他翻身的时候,我被吓得退了好几步。虽然他没有醒,我却清楚听到了他说的梦话,他用手刨了一下耳朵,嘴里说着:“言言,别闹。”
    这一刻我才知道他如此不冷不热,是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
    我很难过,可是又没有勇气问他,更加没有资格向他求证。那时候我从未把嘉平口中的言言和筱
    言西联系在一起,直到那天我到他家里去借书,他去房间拿书的时候,我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钱包。
    闭合的钱包中间夹放着一串钥匙,钥匙下有张照片。我胆颤心惊地拿起来一看,照片上的人正是筱言西。
    这个事实对我来说,就像晴天霹雳一样。我从未想过住在他心里的人,居然会是我现在的好朋友。
    照片中,言言穿着短裤盘腿坐在草坪里,对着镜头灿烂地微笑,看起来很像念大学时候的拍的。
    从知道这个事情以后,我更加没勇气得到嘉平的心了。言言是那样具有感染力的女孩儿,我没有她聪明,没她那么漂亮,更没她那样活泼招人喜欢的性格。
    可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分手,为什么只有嘉平看起来很伤心,言言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他们有一点很相同,就是对过去都绝口不提,我曾经以为在特别熟悉以后,言言肯定会对我讲她的过去,可她却从来没提过以前。
    她不爱他吗?他会把她的相片放在钱夹,会在想她的时候失魂落魄,甚至连做梦都会叫她的名字。
    我渐渐开始对言言有另外一种看法,她怎么可以这么没心没肺地伤害另外一个人,尤其在后来看见有很名贵的车子来接送她上下班的时候。
    漂亮的女孩儿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更别说抛弃以前没钱的男朋友了。这话是我妈妈跟我聊天的时候说的,我猜测言言也是那样的女生,这样年纪的女孩儿本不该是坐豪车上班的人,更何况她的家境并不像这样富有。可同时我也很犹豫,言言和她的朋友是真的对我好,我不希望她是那样的人。
    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颠覆了我对言言的看法。
    那天嘉平喝醉了,看起来心事重重,他跟我说了不少奇怪的话,最后还问我:“要是你看见心爱的人跟比自己好很多的人在一起,你还有勇气去把她追回来吗?”
    我听了心里很难过,一个为了金钱抛弃他的女孩儿,怎么就这么让他喜欢。我回答他,要是我肯定不会再追了,因为不值得。
    可是他却笑了,笑得很不自然,他只跟我说:“你不懂。”
    我既嫉妒又生气,我对他那么好,他不可能感觉不到。现在他爱的女孩儿都已经有别人了,他却用一句“你不懂”就把我推开好远。
    后来再面对言言时,我的心情就变得很复杂。那个有钱人对她很好,虽然我没亲眼见到过,但是从她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她被惯得都有些骄纵了。
    同时言言也辞去了工作,我更加断定她是我妈妈说过的那种女孩儿。
    那次酒醉后,嘉平就对我爱理不理了。以前他至少还会听我说话,可现在经常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他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越来越担心,突然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或者叫我不要再去找他。
    言言有时候会在电话里跟我聊天,她说那个人对他很凶,不准她这样不准她那样。可在我听来,却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她过得很好,却把嘉平仍在一边,让他一个人承受痛苦。
    我开始不想喜欢她了,甚至想使坏报复一下她的骄纵好命,同时我又多么想能留在嘉平身边。
    当我脑海里冒出那个可怕的计划时,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又收到了嘉平准备去外地的消息,他说可能会在外地呆一段时间,回不回来都还不一定。
    我急坏了,多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希望他能留下来不要走,可我又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我身上。要是言言没跟那个有钱人在一起,或许嘉平不会有离开的决定。
    他说他觉得我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就像他的妹妹,还叫我要好好照顾自己,那时候离他走的日子还有半个月。我心里带着那个可怕的计划问他:“要是我发生了特别不好的事情,一定要你留下来照顾我,你会留下来吗?”
    等不到他回答,我又急匆匆地说:“你不是说我就像你妹妹吗?妹妹如果出事,你会照顾她吗?”
    当嘉平点头说如果我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一定会帮我时,我就决定好了要做什么。
    我给我哥比平常多一倍的钱,要他帮我完成这个计划,只是一定不能真正伤害到言言。我嫉妒她,只想借此挫她的锐气和毫不在乎的态度,她如果知道我为她受了这样的罪,肯定会觉得亏欠我。那时候我以为,如果真的看见她后悔难过,我的心里就会为嘉平好受一些。
    可是我很笨,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把她带领到那个计划中。而让我意外的是,那天言言约我和茜茜一起吃饭时,才告诉我们她怀孕了。
    我十分纠结,又开始为好不容易下的决定而犹豫。最后言言忽然往饭店门口走去,她因为看到那个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十分生气。
    真的是被惯坏了,任凭我和茜茜怎么劝都不肯回去,最后她居然还提出要去我家住一晚。其实这本来就是我计划中的一步,忽然由她这么提出来,我当时就很紧张,以为她知道什么了。
    那几分钟我下了最后悔最错误的决定,我一心只想着留下嘉平,只想着让我羡慕到妒忌的女孩儿能有所收敛。在邀请她去我住的地方后,我偷偷给哥哥发了个信息。
    当言言牵着我和茜茜走进胡同里时,我就开始害怕,可是这个没心眼儿的女孩子居然还关心我是不是怕黑,她紧握着我的手给我讲笑话,还叫我不要担心。
    哥哥带着他的朋友出现在不远处时,我紧张得全身都在冒汗,当茜茜慌乱地把言言推进那道旧铁门里时,我才开始后悔。茜茜跟言言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那一刻我才恨死了自己,两个都是她的好朋友,茜茜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安全,而我却想出这么卑劣的手段,只为嫉妒她的好命。
    替她关上门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落下来。不知情的茜茜却拉着我就往前跑,后来哥哥专门让那几个人把我和她分开,最后追茜茜的那个人回来说她太厉害,没把她吓哭反倒自己挨了好几下。
    我听着这个消息,又心痛又难过。哥哥看着我哭,就问我是不是后悔了。我当时就反悔了,准备把什么都告诉她们。可是哥哥却提醒我:“你现在要是把什么都说了,她们肯定会恨你一辈子。而且那小子不是快走了吗?你要怎么做,自己决定,我管不了那么多。”
    妈妈一直说我笨,笨到分不清好人和坏人,可是我心里很明白,我爱嘉平,爱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只要过了今晚,嘉平就不会走了,而言言和茜茜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这样安慰自己,哭着给嘉平打了电话。
    万万没想到茜茜会跑回来找我,她找到我的时候,警察也一起到了,还有跟言言在一起的那个人。茜茜把言言的情况跟那个人说了,他立即就带着警察往胡同里赶去。
    到了医院我很伤心很后悔,更不敢让医生检查我的身体,我怕他们知道了一切会讨厌我。嘉平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照顾我,可我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反倒更加心慌自责。
    这一个星期我没有说过一句话,茜茜来看了我很多次,我只敢把头偏向一边,闭着眼睛流泪。
    我几乎变态地缠着嘉平,除了他谁也不准靠近。他是我用这么大代价才换回来的,我很害怕失去。可即使嘉平每天照顾着我,也并没有与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他还是那样冷淡。
    一直到今天,我终于彻底支撑不住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原以为他会打我骂我讨厌我,可没想到他只是失神地说:“幸好她没有真的出事。”
    听嘉平这么说以后,我控制不住地大哭出来,连嫉妒的勇气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言辞犀利的亲,请尽量委婉点啊~~~~~
    我因为太在乎你们的看法而经常难过啊~~~~~~~~~
    哭~~~~(>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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