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九江翘了翘唇角,对梁季文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叮嘱道:“记得每天好好吃饭,别嫌麻烦天天吃食堂,那里少油少盐的,吃不饱。马上就换季了,多吃点下火的东西,小心别着凉......”
梁季文听着湛九江的絮絮叨叨,虽然吐槽湛九江光会说但他自己却从来没做到,但还是很受用的。
“你也别天天不做饭,想想家里的那些东西,记得吃,不够了和我说,我亲自给你送来。”梁季文换了方式劝他吃些好的,如果他只说“你也是”的话,湛九江肯定就要闹别扭。
“真的?这不太好吧,你工作那么忙,离这边又远,要不......我等这一阵忙完了,去你那边找你?”湛九江是做办公室的,他一周能有一到两天的休息日,具体看工厂安排,但梁季文不一样,他去那边是要去前线当工人的,没休息日这么一说,全靠排班轮班。
“等我一有空,就过来找你。”梁季文摸了摸湛九江的脑袋,广播已经催了又催了,火车马上发动,梁季文也顾不上和湛九江再说些什么,扛着行李袋,长腿一迈跨上火车。
湛九江连忙在火车外跟上梁季文,梁季文的位置在另一边,他隔着过道和两个人朝湛九江挥手。湛九江也连忙和他挥手,结果突然想起手上还有刚刚才买的半个烧鹅,连忙追上去,不过火车已经开了,湛九江追着火车跑了一阵,累得满头大汗。
梁季文看着怪心疼的,怕他出事,就着急朝他喊:“我去那边再买,你小心点脚下!”
梁季文是晚上十一点多下的火车,他找了一家旅馆睡了一觉,第二天天微亮就起来收拾自己。穿上他那身打了七八个补丁的衬衫裤子黑布鞋,提着一袋子的菜干去了主任家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公安单位给他开的情况说明书和那张省zf给颁发的见义勇为奖状。
杜主任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好觉,他是管厂里人事任用的,昨个市里拍了个电报过来说了梁季文工作岗位的事情,让他把岗位空出来,说是之前有了误会,事情要重新处理。他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听完脑仁就疼了。
把岗位让出去,这也没什么,这工作本来就是人家的,梁季文也是为了办好事才耽误了上班的时间,要是搁别人身上,那杜主任肯定是要开个大会好好表彰一下这位做好事情的同志的。
但梁季文他不是别人啊,梁季文的岗位,那是他们高中校长硬抢从人手中抢过来的,每年工厂就招收这么多人,学校的压力也大。尤其是他们高中学校,卡在一个尴尬的局面上,上大学的名额就那么一两个,还不是能由他们做主的,专业技能虽然有开培训课,但到底是没有中专学校教得好,向上输送不了人才,横看没有中专院校吃香。
校长也是愁白了头,好在他是军队里退下来的,手里的人脉还是有一点的,省内省外地联系了之前的老战友,好不容易抢到了一些个名额,那也是粥多僧少。
湛九江那个位子,纯粹是走了大运,而梁季文这个岗位,那也是校长费了老鼻子劲儿从李厂子那里要来的。一开始校长给梁季文定的也是干事的职务,但后来厂里面表决的时候否决了,后来才改的一线工人,不过不是实习工,一上岗就是正式工。
这年头工人的工资可比坐办公室的高,厂子里否决了一个,结果待遇还更好了,梁季文也是走了运。他们这的汽车厂虽然规模只能算一个中型制造厂,但说出去还是很牛气的。
杜主任有个表侄子,他老婆那边的,今年正好报名了汽车厂这么的招人工作,但结果不是很理想,被人唰了下去。如果事情就只是这样的话,那倒无所谓,可关键是梁季文后来没按时报到啊,他们这边等了两天,杜主任心思就活动开了,把他表侄子顶了上去。直接跨过实习工变成正式工,杜主任这几天,那是受尽了他老婆娘家一家子吹捧。
杜主任老婆娘家的家境要比他好过一些,当时他的工作也是他老丈人安排的,所以这么多年,他对着他老丈人,总有点抬不起头,这一朝翻身,可把他乐坏了。他还没嘚瑟两天呢,催债的就来了。这件事情他还没敢告诉他老婆,怕事情一败露,他又要沦为笑柄了。
梁季文到杜主任家的时候,杜主任刚起来,梁季文把那一大袋的菜干递过去,憨厚道:“我奶让我拿来的,都是自家晒的,不值几个钱。”
杜主任没想到梁季文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是直接到他家里来的,心中不免暗暗叫苦,但脸上还是十分热情地请他进屋。
梁季文送了东西,又把前因后果和杜主任解释了一遍,还把情况说明书和奖状给杜主任看了。杜主任一边夸梁季文,一遍在心里默默流泪,但是还要承诺梁季文,最晚明天就把他的事情办好。这指令是上头传达下来的,说是不能让办好事的同志心寒,要他尽快解决,不然依杜主任的性子,肯定是能拖则拖,最后拖到梁季文主动放弃。
送走了梁季文,杜主任心里那口气才松了一半,就看到他老婆阴测测地盯着他:“我刚才听着,咋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杜主任全身的细胞一下子就涌出了冷汗。
梁季文从杜主任家里出来,他没回旅馆,而是出去找房子了。他在这里非亲非故的,又是才入职的新人,肯定不会给他安排住的地方,所以住所问题还是要他自己解决。
不过他不准备买房子,当时他和湛九江去锦杉市的时候,是想好了要买房子的,所以无论是送礼还是上班,湛九江穿的送的都弄看出家境不错的样子。但梁季文就不同了,他的户口不像湛九江是农村的,家里又那么多人,要是一上来就送肉穿好衣服,那才又鬼呢。
所以他不准备买房子,送的东西也就是一些野菜干,梁季文不像湛九江那么讲究,有个能睡觉的地儿就行。
梁季文花了一个上午在达水市转悠了一圈,找到了俩地方。一个离汽车厂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不过是要和人合租的,二十平米,十三个人,加上他十四个人,每月只要三毛钱,不包水电煤油费。第二个地方离厂子要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是是小隔间的房子,五平米一个月一块二,照例是不包别的费用,而且没有床铺,要自个买。
梁季文基本上没咋考虑,就定了距离远的那个房价,距离虽然远是远了一点,但每天早起就正好当锻炼身体了,主要还是有个人隐私。
中午吃过饭,梁季文去帮着房东把里头的杂物给清理出去,整个房子看起来有五六十平米的样子,但被木板隔成了十二间小房间,留了一个“十字”的过道。
梁季文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房间,出去到百货商店买了一包铁钉,又拉了一带木板回来,把他房间的“木墙”上透风的洞给钉上,又做了个简易的木门来代替帘子。房租是一次性付三个月的租金,如果不继续租了,那要提前说。梁季文没买床,他空间倒是有俩床,但用不上。
下午他出去转悠了一圈,把旅馆的房间退了,从空间里搬出一堆的木料和俩小小的柜子,装成是买来的往回拉。梁家男人都会一点木工活,平时家里又什么家具用品都是等砍树的条子批了后,上山去拉一棵树下来,等阴干了自己动手做的。梁季文的木工活尤其的好,花了一下午的时候,梁季文做了一个可折叠的简易单人床,又做了个实用的半□□衣柜,顺带用剩下的边角料做了两张小凳子。再拉来一个折叠的圆桌,这样一个小家就齐活了。
第82章
梁季文看了一眼收拾好了的房间, 看着还算是干净满意,为了方便起见,他没买炉子,就只安了一个和他送给湛九江差不多的小铜炉,他在顶上挂了根绳子下来, 要用的时候把铜炉顶端的小圆环往绳子上一系, 不用桌子都行, 方便得很。他也不准备常做饭, 从食堂里打包点,空间里再拿一点,也算就能好了,偶尔在湛九江来的时候用铜炉开个小灶就万事大吉。
梁季文出去吃了顿饭, 回来的时候看见有卖大黄鱼的, 现在差不多快到大黄鱼排卵期结束的时间了, 梁季文看了一眼,鱼不是很大,而且不怎么新鲜, 想了想还是买了一斤小鱼仔。小鱼仔还算是比较新鲜的,按杂鱼的价格卖,三毛一斤。晚上, 梁季文就用小鱼仔做了一碗蜜汁小鱼干,用油炸过,还撒了芝麻,浇了蜜汁, 香味透出木板把大屋里几十号人闻得做梦都在流口水。
他把小鱼干扣上一个碗,锁到柜子里,然后端着洗浴用品到澡堂,自带肥皂,花了三分钱,洗了个最便宜的澡。回去后做在床上,他就开始给湛九江写信。
亲爱的湛九江同志:
我已安全到达达水市,落脚处已经找好,工作马上也要落实到位了......
一封信,梁季文涂涂改改写了好几次,往常他也没少写信,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俩人关系变了的缘故,着封报平安的信来来回回写了好几次都没写好。第七封信被他写烂,梁季文就先把湛九江的信给扔一边去,转而写起了给家里的信。前昨天他和湛九江一起去拍了张加急的电报回去,报了个平安,但信还没写。算算日子,如果他正常入职的话,那前两天家里就能收到他的信件的。
按着家里老人瞎操心的性子,指不定都要急成什么样了,所以他先发个电报回去,安安他们的心。给家里人写信写得很顺畅,不过一小时的时间,就写了八张纸,把家里的每一个人都问了一遍。
把写好的家书装好,梁季文继续与信奋战。
第二天一早起来,梁季文先去饭店吃了个早餐,绕了个远路去邮局把信寄出去。说是远路其实也不是很远。邮局离梁季文的家差不多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只是邮局和汽车厂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寄完信,梁季文心上的一块大石头就放下来了。背上包就去厂里找杜主任报到,杜主任虽然被这事情打得措手不及,但是很有效率给梁季文办好了手续,只不过梁季文多了一个月的实习期。前半月让梁季文过来,其实就是要让他熟悉一下厂里的环境,再上手操作一下工作,但梁季文来迟了,新的一个月又要重新开始计算,那就只能先让他实习了。
梁季文对此没有异议,老老实实地跟着师傅上工去了,不过在进车间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个白眼,梁季文也没当一回事。
梁季文按班就部地工作,两天后,湛九江的信就来了。
梁季文拆开一看,就见开头写:梁季文同志,你才离开一个小时,我的脑子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想你,想你的呼吸想你的心跳......给你写信的时候是漫天星光的晚上,夜很美,但没有你陪我一起看,风很轻,但没有你掌心的温度,花很香,但我嗅不见你的味道......
梁季文猛地把信拍到床上,然后又十分小心地拿起来,看看有没有不小心弄皱了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但还没有人给他写过这么露骨暧昧的情书呢。
他静了静,才把信拿起来重新读,看样子,这信应该是在收到他寄出去的信前写的。上面满满的都是十分露骨的思念,还有各种胡搅蛮缠自说自话要他答应的要求。梁季文看得哭笑不得,但心里胀得跟什么似的。
他抽出空白的信纸,这次下笔如有神助,很快就写完了一张,开始写第二张,第二张才开头,他又忍不住把信拿过来,再读了一遍,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我也想你,满心满眼满脑子,全都是你。
梁季文第二天还是一早起来就去寄信,结果没想到中午下班回来又来了一封信,梁季文一看寄信人简直哭笑不得,和着湛九江是每天给他写信是吧!
不过高兴的同时,心里又隐隐升起了一股担忧,前两天他做小鱼干,结果第二天就发现了有人到过他房间的痕迹,他虽然没声张,但隐隐有了猜测的怀疑对象。那小鱼干第二天就被他带去送杜主任了,不然就凭着柜子上那么一小点的锁,哪里能逃过毒手呢?
这两次都是他正好在门口遇见了邮差,如果邮差没见到他直接把信塞进他屋子呢?要是有人出于好奇或是带着恶意把信拆开了呢?这么一想,梁季文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梁季文还记得,他和湛九江上初中的时候,镇上就有一件事情闹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