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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睿王听了,直接去陈绣的院子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睿王妃耳中。
    睿王妃明白,今晚王爷多半要留在陈绣那边了,她心里有点酸,但想想王爷还要靠她通过宋嘉宁打探楚王府的消息,睿王妃这晚睡得还算踏实。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第二天睿王过来,竟叫她不用再请寿王妃来府上给长女庆生。
    睿王妃想不通,结巴地问:“王爷,王爷不想知道大殿下的病情了?“
    睿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话不用说出来,睿王妃就懂了,一定是陈绣那个贱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提前打听到了消息。然而睿王妃气得肺都要炸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王爷继续宠爱陈绣,更胜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不用防懒章我比较幸福,用了你们比较幸福,哈哈哈哈
    ☆、第175章 175
    中秋佳节, 朝廷官员们放了三日假。
    往年宫中都会搭灯楼, 帝后妃嫔、皇亲国戚、朝堂大员共赏,今年皇叔病逝,为表悼念之情, 宣德帝特命宫中一切从简, 宴席也不办了, 但并没有要求臣子、百姓们禁喜乐,所以百姓们继续办灯市,臣子们府上也可以张灯结彩。
    寿王府, 赵恒却一早吩咐下去, 今年中秋不必置办花灯,毕竟死的是皇叔,不仅仅寿王府,其他三座王府,除了蒙在鼓里的楚王兴致勃勃地提前就开始张罗了,睿王府、恭王府都静悄悄的, 陪宣德帝一块儿悼念。
    大办不可, 赵恒命人准备了红纸、竹篾、浆糊等器物,他陪妻子女儿自得其乐。
    竹篾都是下人们收拾好的,但编成灯笼也需要技巧,小太监示范了三次,赵恒学得快,宋嘉宁看得满头雾水,于是夫妻俩面对面坐着, 赵恒做竹灯笼,宋嘉宁做纸糊灯笼。梳着冲天揪的昭昭,一会儿坐到娘亲身边看,一会儿凑到父王那儿,杏眼目不转睛地瞧着。
    赵恒编完灯架的时候,宋嘉宁的纸灯笼已经糊完了,昭昭高兴地跑到娘亲怀里,稀罕地摸。宋嘉宁抱着女儿,有些得意地望着对面的王爷,赵恒看她一眼,笑了笑,垂眸,开始往灯架上裹红纱。
    男人面容俊美,手指白皙修长,精心做什么都透露着清隽文雅,宋嘉宁抱着女儿看,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看着看着,忽听“扑”的一声奇怪响。宋嘉宁疑惑地低头,就见女儿的胖手指戳到她辛辛苦苦糊起来的灯笼里面去了!戳了好大一个洞!
    宋嘉宁目光移到了女儿脸上。
    昭昭仰着脑袋,杏眼呆呆地望着娘亲,见娘亲皱了眉,昭昭乖乖抽.出手指头,然后就看到了红灯笼上的大洞。昭昭眨眨眼睛,指着洞告诉娘亲:“坏了……”
    宋嘉宁抬眼,瞥见自家王爷唇角难以掩饰的笑,明明在幸灾乐祸却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宋嘉宁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平静地对女儿道:“是啊,灯笼坏了,今晚咱们没有灯笼看了,只能吃月饼赏月。”
    昭昭喜欢灯笼,顿时着急了,歪头瞅瞅,指着旁边多余的红纸给娘亲看,意思是让娘亲堵住灯笼上的洞。小丫头这么聪明,宋嘉宁就舍不得再吓唬女儿了,用剪刀剪了一块儿圆圆的红纸,小心翼翼粘了上去。
    昭昭重新笑,慢慢地转着灯笼看。
    宋嘉宁继续看对面的王爷,昭昭玩够了娘亲的灯笼,突然想起什么,歪了歪脑袋。之前赵恒只有一个灯架,光秃秃的昭昭一点都不喜欢,现在赵恒的灯笼已经裹了一圈红纱,像真正的灯笼了,昭昭一看父王的那么大,一把就将娘亲的小灯笼放回桌子上,摇摇晃晃地往父王那边跑。
    “昭昭听话,先别动。”赵恒拍拍身边的地方,叫女儿坐下来。
    昭昭不要坐,小身子趴在矮桌上,好奇地看父王忙活,好几次想偷偷摸一摸,都被赵恒提前挡住了,挡一次昭昭就咯咯笑一次。赵恒示意王妃过来看女儿,宋嘉宁故意不动,赵恒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宋嘉宁终于怕了,上次王爷这么看她,她的小腰差点被他折腾断了。
    “父王手巧不巧啊?”宋嘉宁赶紧阿谀奉承,凑过来将女儿抱在腿上,挨着他看。
    “巧!”昭昭望着父王说。
    赵恒拿起画笔,笑着对女儿道:“爹爹画昭昭。”
    昭昭被父王抱着画过好多次了,知道画她是什么意思,看得越发认真。赵恒一手扶着灯笼,一手作画,很快就画了两个仙女上去,大的彩衣飘飘,宛如月宫的嫦娥,只不过嫦娥怀里抱的是玉兔,寿王爷笔下的仙女,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仙女。
    “昭昭!”昭昭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了。
    赵恒看眼王妃,指着大仙女问女儿:“这是谁?”
    昭昭咧嘴笑,仰头往上看:“娘!”抱着她的当然是娘亲了。
    宋嘉宁低头亲女儿,娘俩正腻歪,却听作画的寿王爷道:“不对。”
    宋嘉宁意外地看过去,昭昭也茫然地望着父王,两双水润的杏眼一起看着他。赵恒没理会他的王妃,只指着画上的大美人,一本正经地教女儿:“天上有神仙,叫,嘉宁仙子。”
    昭昭喃喃地学话:“神仙……”
    宋嘉宁脸刷的红了,水漉漉的眸子嗔怪地看着胡说八道的男人:“王爷就不怕昭昭记住了?”万一以后女儿进宫赏灯,指着灯笼上的嫦娥喊嘉宁仙子,旁人误会是她教女儿的怎么办?届时好吃的寿王妃又要多个名声了:臭美。
    赵恒恍若未闻,指着“嘉宁仙子”怀里的女娃道:“这是,昭昭仙子。”
    昭昭笑得更欢了。
    赵恒眼睛看着女儿,手却绕过女儿,握住了王妃的小手。
    天色渐暗,赵恒点上灯笼,抱着女儿领着妻子,去院中赏月观灯。
    八月十五,空中明月高悬,皎皎余晖照进千万百姓家,寿王府一家三口依偎着赏月时,内城的睿王府,睿王也在陪他的王妃、妾室们饮酒作乐,只不过睿王的心却不在这边,时不时就要朝楚王府的方向看一眼。
    自从得知楚王幽居的真正原因后,他暗中筹谋了一个来月,成与不成,就看今晚了。
    端起刚被丫鬟斟满的酒樽,睿王一仰而尽。
    ~
    楚王府,相比于寿王府的冷冷清清,只挂了几盏照亮的灯笼,只有赵恒亲手做的一盏花灯,楚王因为在王府闷了太久,难得过节,便让人将正院、花园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用过晚膳,楚王抱着成哥儿,冯筝牵着升哥儿,一家四口一盏一盏地赏了起来,从院中来到湖畔的水榭,这里月色最好。
    月朗星稀,升哥儿手里抓着一块儿月饼,坐在水榭外面的台阶上,一边吃一边盯着月亮,好奇地问:“父王,那个黑的是月宫吗?”乳母给他讲过嫦娥奔月的故事,升哥儿知道月亮上住着美丽的嫦娥仙女。
    楚王同样席地而坐,摸摸长子脑袋,对着月亮笑:“不是,那是吴刚的桂林,月宫被挡住了。”
    升哥儿有点失望,他想看看月宫是什么样。
    楚王还当儿子是因为看不到嫦娥不高兴,视线一转,对着长子另一侧的媳妇笑:“嫦娥还没你娘好看呢。”
    升哥儿惊讶地看娘亲。
    冯筝嗔了丈夫一眼,儿子都这么大了,他还没个正经。
    升哥儿刚要问父王是不是亲眼见过嫦娥,一扭头,忽然发现花园里面有火光,开始只是灯笼大小的一团火,烧着烧着突然大了起来。升哥儿吓了一跳,立即叫父王看,楚王回头,见到那火,面色登时一沉,迅速将成哥儿交给冯筝,他起身就走,头也不回地嘱咐妻子:“你先带升哥儿他们回去,我去看看。”
    “王爷等等!”冯筝抱着次子,不安地唤道,自打王爷病愈,就还没有离开她眼前过。
    然而楚王早已带人冲进了夜色中。
    不知是被火吓到了,还是因为父王丢下他跑了,成哥儿哇哇地哭了起来。冯筝本来想把儿子交给乳母,她跟过去看王爷,可是成哥儿紧紧抱着她脖子不要娘亲也走,冯筝便狠不下心了,只好坐在水榭先哄儿子,想想王爷身边还有康公公,冯筝多少放了心,至于那火,大概是哪个灯笼被风吹落地了吧。
    这边楚王带着康公公赶过来时,火势已经被先一步赶来的三个小太监灭地差不多了,火势很大,但因为起火的地方是片空地,火苗并没有烧到周围的树木,小太监们脱了外袍给扑灭的。秋风吹着余烟往上滚,烧成灰的纸张跟着乱飘,黑灰中间,隐约可见残留的纸张。
    任谁都看得出来,有人曾在这里祭拜。
    祭拜谁呢?
    康公公最怕有人在主子耳边提及秦王,因此此时也最先想到了秦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康公公下意识挡在主子身前,肃容劝道:“王爷,此事小的定会彻查清楚,王爷先去安抚王妃与两位公子吧,别叫王妃担惊受怕。”
    王府出了这等胆大包天的刁奴,楚王脸色不太好看,命康公公仔细彻查,他转身,准备先回去陪妻子孩子们过节,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瞬,楚王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中散落着两样物事,就着月色,隐约能看清是两个人形的布偶。
    楚王皱眉,大步走向草丛,康公公顺着主子目光望过去,顿时心惊肉跳,几个箭步冲过去,也不看人偶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凭着本能就要撕毁,奈何布做的人偶,岂是蛮力能毁掉的?
    “拿来。”楚王沉声道,无法理解康公公怪异的举止。
    康公公却将两样东西藏到身后,语无伦次地道:“王爷,这,这东西不干净,别污了您的手。”
    楚王猜到那是今晚放火之人留下的证据,而康公公形迹可疑,楚王第一个念头就是康公公要包庇对方,故怒容走到康公公身边,大手铁钳似的攥住康公公肩膀,用力一转,就让康公公疼得歪了身体,楚王趁机夺过两个人偶。
    旁边树上就挂着一盏灯笼,楚王翻过人偶,发现人偶穿的居然是亲王朝服,而人偶胸前,赫然写着几个血红大字:秦王冤死,永不超生……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章本该是个大肥章的,可是下午出了点事,大家先塞牙缝,晚上零点前二更,争取一举结束楚王这段小剧情!卡了这么久都是因为他啊,/(ㄒoㄒ)/~~
    ☆、第176章 176
    秦王冤死……
    看到这四个血红的字迹, 楚王只觉得眼前一黑, 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明明觉得荒谬,可心里某个地方却觉得不安。勉强稳住心神, 楚王看向另一个人偶, 发现上面居然祭的是他的堂兄, 武安郡王。
    一手攥着一个,楚王双手隐隐颤抖,突然记起他清醒后这两个月, 居然一次都没听到过皇叔与堂兄的消息。是巧合, 还是,身边的人刻意隐瞒?
    楚王猛地抬起头,冷厉的眸子射向康公公。
    康公公犹记得主子发病第一天的情形,因为太担心主子,所以楚王一瞪眼睛,康公公心就一突, 吓得全身紧绷。等了会儿, 见主子没发狂,康公公总算找回几分理智,扫眼主子手中的人偶,康公公试探地问:“王爷,这东西,交给小的吧?”
    楚王性情耿直,常常冲动行事, 但他并不傻,看出康公公神色有古怪,楚王攥紧手中的人偶,沉声质问道:“皇叔近日如何?”
    这个问题,康公公早有准备,故意愣了片刻,然后赔笑道:“皇上让王爷安心休养,秦王殿下有阵子没来咱们王府了,小的也不知道啊。”
    两人主仆多年,康公公了解楚王,楚王也清楚康公公的圆滑,虎眸一转,厉声问之前扑火的一个小太监:“可有听说皇叔什么消息?”
    那小太监与其他两个灭火太监一样,只是今晚负责王府花园巡夜的一个粗使太监,平时见到主子的机会不多,此时切身领教了楚王逼人的气势,小太监吓得扑通就跪下了,额头触地,战战兢兢地撒谎:“小的不知。”
    康公公早就严令过王府下人不得提及秦王之事,这个小太监确实没有提,但他过于惊恐的表现,反而越发证实了楚王心中的猜测。一想到他的皇叔可能真的死了,楚王哪还顾得什么理智不理智,几个箭步跨过去,大手一抓,就将瘦弱矮小的小太监提了起来,瞪着眼睛逼问道:“说,秦王到底如何了!”
    小太监双脚凌空,衣襟勒着脖子都快喘不上气了,对上楚王月色下阎王似的冷厉脸庞,小太监刚要说实话,却见康公公在楚王后面连连摇头摆手。小太监支支吾吾地犹豫,楚王突地回头,康公公大惊,急得放下手,但已经迟了。
    楚王眼角突突地跳,康公公为何不让小太监说?难道皇叔……
    “啊”的一声怒吼,楚王甩包袱似的丢开小太监,人偶也不要了,朝花园外狂跑而去。
    “王爷王爷!”康公公拼了命地追,可他哪赶得上楚王的步伐?天色又暗,眨眼间就看不到人了,康公公一边追一边吩咐小太监快去禀报王妃,王爷一发狂,偌大的王府,也只有王妃能劝了。
    且说楚王一路狂奔到王府正门前,大门已经落栓,楚王红着眼睛扒开,府内的侍卫们没料到王爷会突然发病,准备不足,三两个拦不住楚王,但王府门外却守着八个带刀禁卫,一听动静,立即严阵以待。
    楚王理智还在,他只是急着去秦.王府确认皇叔的生死,因此冷声呵斥禁卫们让开,可禁卫得了皇命,不敢放人。楚王毕竟不是从前的楚王,今晚已经露了狂症,心里只想去确认皇叔生死,区区禁卫竟敢拦他,楚王大吼一声,抢过一人手中的大刀,转手一挥,便伤了一个禁卫。
    禁卫们见他竟然来真的,登时吓得胆颤,楚王就趁他们失神的那一瞬,猛兽般冲了出去,直接朝秦.王府跑,等冯筝得到消息心神俱裂地丢下儿子们赶过来,王府门前哪还有楚王的身影?望着黑漆漆的巷子,听着身后升哥儿哇哇的哭声,冯筝身形一晃,然后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吩咐下人去知会寿王,然后准备马车,她要去追丈夫,儿子哭不哭,她已经不在乎了。
    牵马套车需要时间,骏马狂奔追人又耗时间,可楚王府、秦.王府都在内城,离得本就不远,发狂的楚王跑起来又不输快马,因此冯筝等人还在路上,楚王已经疾风似的卷到了秦.王府。秦王早就罢黜到房州了,死后遗体安葬到皇陵,家眷安置在西京洛阳,京城的秦.王府早已成为废宅,门前连侍卫都没有。
    楚王站在贴着封条的秦.王府外,看着熟悉的气派府邸沦落成此时的衰败样,不用进去,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他的皇叔,真的死了。
    喉头一热,或是跑得太急了,楚王捂住胸口,只是想咳嗽,却咳了一大口血出来,全都喷在了地上,被中秋的月亮照得清清楚楚。楚王盯着地上的血迹,却依然想不明白,皇叔正当壮年,怎么就死了?父皇、王妃、弟弟,为何要瞒着他?
    楚王不敢相信,他站直身体,一步步走到门前。门被封了,挂了锁,楚王推不开,看看那锁,楚王后退一步,猛地踹了过去。陈旧的木门轰然倒塌,楚王抬头,只见庭院森森,犹如死宅。远处传来那几个禁卫的追赶声,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楚王恍若未闻,眼睛紧紧盯着皇叔的上房,僵硬地继续向前。
    之前拦截他的禁卫们一直在后面追,不敢松懈,虽然追上了,却不敢再靠近楚王。
    冯筝随后赶到,得知王爷一个人待在皇叔的居室,冯筝闭上眼睛平静片刻,然后接过康公公手中的灯笼,单独进去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地没有任何声音,潜藏其中的楚王,一个得了狂病的高大武将,无异于危险的猛兽。
    冯筝也怕,可她更怕丈夫又变回她陌生的那个人,更心疼丈夫失去至亲的痛苦。终于进了内室,冯筝慢慢举高灯笼,一眼就看到了背对她站在床前的熟悉背影。冯筝没动,不敢打扰他,过了片刻,楚王慢慢转了过来,昏暗的灯光下,他脸色惨白,垂着眼帘,低低地问她:“为何,要瞒着我。”
    冯筝暂且松了口气,至少,现在的王爷是清醒的。
    放心过后,冯筝心更疼了,将灯笼放到一旁,她缓缓走过去,离得近了,终于看清他脸上全是泪水。冯筝心都要碎了,扑过去抱住丈夫,在他怀中泣不成声:“王爷,我知道你难受,你想哭就哭吧。”
    曾经她劝他节哀,现在她陪他哭,只求他别再折磨自己了。
    楚王在哭,但他不想哭,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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