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着实是让郗昭震惊。
苏宇旷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这边?她要是规规矩矩在席间一直坐到离开,不来呢?
“不知苏首辅专程在此等我,是有什么事?”她问。
“之前发生的事情,委屈你了。”苏宇旷向着她躬身行了一礼,“这件事我会查明,给九姑娘一个说法。”
“若是下手之人是至亲,苏首辅也会秉公处理么?”郗昭受了这一礼,转而问道。
场面话谁都会说,关键看的是底线,苏家若是有心包庇,将来她进府,类似的事情还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便是至亲,错了就是错了,万没有就此纵容之理。”
“希望真是如此。”郗昭也没有客气,毕竟当时她若是没有发现,不曾察觉,这些小招数就都招呼到她身上了。
“今日……是苏家待客不周,怠慢了九姑娘。”苏宇旷这样说的时候又向着郗昭行了一礼,“还请九姑娘放心,将来你我成婚,府中万不会再发生类似今日这样的事情。”
这算是给她一个保证?郗昭点了点头,“既然苏首辅如此说,那我也就放心了。”
她才不会说什么不怪罪之类的话,一次软弱,就会被人认为她是人善可欺,之前刚刚回京的时候,她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装怂就已经够了,没必要为此再搭上往后的那些日子。
“有件事想问一问九姑娘。”
郗昭抬起头,“苏首辅请讲。”
“那日我登门提亲,九姑娘曾同我说过一句话。”
是隔着窗子说的一句话,郗昭那时候同他说,这桩婚事,还请苏相公准备得慢一些。
“这段时间,九姑娘在郗家过得并不如意,”苏宇旷很是笃定,同时也有些疑惑,“我不明白,若是寻常女子,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定然会期待尽快逃离这样的地方,可为何九姑娘却并不希望快些出阁?”
郗昭没有立即回答,他说得没错,换做旁人,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早就应该迫不及待盼着尽快出阁,哪里还会这样安安心心地待在府中,就仿佛丝毫不在意一样?
“苏首辅既然能知道我在郗家过得并不如意,想必也知道……我如今就只剩下祖母一位亲人。”最隐秘的那个理由不能说,但这个理由也是出自真心。
苏宇旷点了点头,那日提亲,他见过郗老太君一次。
“祖母身子不大好,我想多陪陪她。”郗昭叹了一声,“既然我没有法子将祖母从郗家带出来,至少……在有限的时间内,我想多陪陪祖母,将之前缺失的那几年都补回来。”
“九姑娘有心了。”苏宇旷点了点头,“便是日后九姑娘出阁,也还是可以常回去探望老太君的。”
“那不一样。”郗昭垂下眼眸,“朝夕相对与偶尔探望……是不一样的。”
“我无心改变九姑娘的心意,”苏宇旷说,“但既然你我如今已经有了婚约,以后若是有需要,九姑娘尽可来找我,我定然全心全意帮助姑娘。”
“苏首辅的好意,郗昭心领了。”郗昭说着向着苏宇旷行了一礼,“出来这许久,想必那边应该也快要结束了,还请苏首辅记得之前答应我的事情,若是查出了背后下手之人,不论是谁,都清苏首辅不要包庇。”
“我会的,九姑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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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宇旷说到做到,那日之事过去没多久,吴昭昭所做之事就全都已经坐实,也是苏宇旷亲自押着吴昭昭登了郗家的门。
开始的时候,除了郗昭以外,另外两房的人俱是震惊的,尤其是看到苏家的表小姐斗篷之下着的素衣,头发也披散下来,面上不施粉黛,形容憔悴,当着郗家三房的面,向着郗昭跪下去,承认自己在乞巧宴上做的那些手脚,并请求郗昭的原谅,更是震惊到谁也说不出话来。
田氏本打算打个圆场,总不能真的让吴昭昭给郗昭磕头,但苏宇旷严辞制止,说苏家既然来了,自然就要给郗家一个交代,田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讪讪地退到一旁,看着吴昭昭对着郗昭磕了头,道了歉。
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两家也都心照不宣,并没有因此而向外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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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流水,转眼就进了八月。
郗道玦从回府以后就坐在栖梧居内长吁短叹,田氏原本在绣一幅扇面,被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声烦到不行,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二爷这又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还不是怀王。”郗道玦又叹了一声,“原本怀王殿下已经放下这一茬了,可后来也不知怎的,又非要点名就要郗昭,还说上次我办事不力他也不计较了,甚至还额外赏了我十锭金子。”
“十锭?金子?”田氏看了看他身后,“二爷回来的时候没见五子手里拿过什么啊?”
“我敢要么?”郗道玦说,“怀王殿下那可是有名的只进不出,谁若是从怀王手里拿了什么东西,那可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那日怀王生辰宴上,怀王不也是拿出了几样东西作为彩头?那些得了彩头的人可是付出过什么代价?”田氏满脸的不以为然。
“妇人之见。”郗道玦摆了摆手,“怀王统共能有多少生辰宴,那些东西自然不会计较,但放到平日里,非年非节,平白无故的,谁敢要?”
“可怀王不就是要郗昭么……”田氏仍有些狐疑,“不过是十锭金子而已,之前那次失败怎么也怪不到我们,这次郗昭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难不成还会再次失败?”
“等人送到了,要什么赏赐都是应该应得的,你还是想想如何将她送进去,却又不能得罪苏家吧。”说到这儿“啧啧”两声,“这个九丫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当初竟然能让苏宇旷亲自押着吴昭昭上门来给她赔罪。”
“能是什么手段?”田氏满脸的不屑,“她浑身上下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一丁点儿的好处可给,再怎么说,苏宇旷也是个男人,还能逃过那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