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晓萌从车里一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华贵的布加迪,那是陆皓阳的座驾。 看来,他已经到了。
陆皓阳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戴了一张面具,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起来。
“去哪了?”他的声音也维持着平静,像海啸前的那股伏流,缓慢而凝重的流动着。
方晓默微微一笑,“我在家里待得太无聊了,就让晓萌陪我去看了一场服装秀。”
陆皓阳看出来了,大舅子是在给妹妹打掩护,他没有多问,嘴角冰凝着。
“你等我一会,我先把哥哥送上去。”景晓萌低低的说着,推起方晓默进了电梯。
很快,她就下来了,还换了一件衣服。
某人有撕衣服的不良恶习,她不能让这件晚礼服被他撕坏了。
她坐进跑车里。
陆皓阳二话没说,发动引擎。
车内始终被一阵沉默的色调笼罩着。
这股异常的沉默十分的压抑,让景晓萌透不过气来,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预感。
车速越来越快,像是某人怒意的发泄。
他还在为前天晚上的事生气吗?准备跟她秋后算账?
她抱住了胳膊,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来,朝四肢百骸迅速蔓延,把她的血液都快冻僵了。
一到别墅,佣人就过来了,“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要把蜡烛点燃吗?”
“滚!”陆皓阳低吼一声。
佣人们一见气氛不对,赶紧开溜,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听到晚餐和蜡烛两个字,景晓萌惊了下。
这是烛光晚餐的意思吗?
他准备了烛光晚餐?
看到他走进餐厅,她就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他一句话都不说,神情晦暗难懂,让她忐忑不已,手心都在紧张中冒汗,不知道后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餐厅里,丰盛的菜肴刚刚做好,还冒着热气,中间两个红烛是心形的,交叠在一起,像是心心相印的意思。
她的心“咚”的一下猛烈的撞击在胸腔上,差一点就要跳出来。
真的是烛光晚餐!
他是为她准备的吗?
她不敢相信!
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他的脸色那么的差,就仿佛晴朗的夜空突然飘来乌云,把所有的美好都淹没了。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又噎住了。
他的神情让她看不懂,让她害怕,还是保持三缄其口的好,毕竟她一开口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惹怒他。
陆皓阳走到了餐桌前,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在上面。
忽然,他就笑了起来,笑声撕裂了餐厅里的冰凝,让他一直维持的平静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笑得凄惨,笑得辛酸,笑得沉痛而苍凉,更是充满了自嘲和讽刺。
他的尊严、情感、思想都被撕裂了、辗碎了。
他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滑稽,那样的可笑,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准备今晚的惊喜,可是这个女人却带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她的心里根本就不会有他,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
他高高在上,藐视众生,在她面前,却像是跌落在了尘埃里。
当他抬起头来时,笑声从他的唇边消失了,他死死地、直直的、深深的盯着她,眼睛里布满了无法形容的愤怒,和恻然的凄凉。
她惊恐而慌乱,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无意间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她不停的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口,伸出手抓住了门框,“你……怎么了?”她怯怯的、瑟缩的问道。
他没有说话,紧抿着唇,胸腔沉重的鼓动着,额上的青筋在不住的跳动。
他修长的手指抓住了餐桌的边缘,慢慢收紧。
然后他猛地一抬手,偌大的餐桌就被掀翻了,“轰然”一声巨响,沉重的倒在地板上。
整个房子都随之震动了下,仿佛出了十二级地震。
盘子和蜡烛哐哐当当的跌落,摔了个粉碎,菜和汤洒了一地,狼藉不堪。
她感觉自己像个不堪一击的土陶,在这声巨响里碎裂了,碎成一片一片,再也无法还原。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话,那我离开好了。”她怯弱的、小心翼翼的说。
她的身体在极度的恐惧中颤抖,双手都抓住了门框,仿佛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你要敢踏出别墅一步,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阳光!”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碎了从牙缝里挤出来。
她迈开的脚步机械般的收了回来,站着一动都不敢动了。
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所有的血色都在惊吓中褪去,连嘴唇也是惨淡一片,没有任何的颜色。
他从鼻子里哼了声,薄唇勾起了一道凛冽的冷弧,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然后,他冲到吧台前,拿起一瓶威士忌,朝喉咙里猛灌起来。
他一刻不停,仿佛喝进去的是矿泉水,而不是酒。
很快那瓶酒就被他喝光了。
他猛力的一甩手,酒瓶从窗户飞了出去,不知道撞在了什么地方,只听见“哐当”一声从外面传来,证明它的破碎。
他又拿起一瓶白兰地,同样的猛灌起来。
景晓萌害怕极了,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就像窗外被狂风吹动的树叶。
他做得每一件事,都强烈的冲击着她的感官。
她好害怕,他是发疯了吗?
在她思忖间,又一瓶酒被陆皓阳灌光了。
“我可以回房间,对不对?”她瑟瑟的问道,声音像是崩掉的琴弦,完全走了调。
“滚!”他极为沙哑的吐出一个字,似乎嗓子被烈酒烧坏了。
她像是被猎人追捕的兔子,转过身,拔腿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楼梯上。
推开房间的门,里面的景象再一次的让她受到了惊吓。
不过,是不同的惊吓。
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花香。
地毯上被蓝色妖姬铺满了,仿佛是一片花海。
好美,好美!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难道是想让她先升入天堂,再跌入地狱?
这样的失重和落差才够震撼,够轰动,才够把她完全撕裂,彻底的毁灭,对不对?
她不知道自己呆滞了多久,直到一个低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才唤起了她的神志。
“喜欢吗?”
她转过头,触到了他烧灼的眼眶和布满血色和醉意的双眼。
浓烈的酒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把空气里的花香覆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