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何必心急,刚才白叔不是已经让慕寒回来了吗?别人不知情,慕寒还能不知道么?”
眉妩轻声道,化解了尴尬。
房月桐脸上依旧挂着仁慈的微笑,“慕寒到底知不知情也难说吧。沈小姐,老爷对你宽容,那因为他抱孙心切。但这种事,始终是女人家自个儿最清楚。若是再过分一点,女人家也极有可能不知道孩子究竟是哪个男人的。老爷,您说是不是?”
那一声反问,问的不是眉妩,而是池霆,当下就教池霆当下皱了眉目。
这话分明是有弦外之音,刺得正是池霆!
自问池霆也是老谋深算,不是也被绿过么?
这给他戴绿帽子的人,正是顾清雅和他那好弟弟池殸。
而池馨这个假女儿,不也养在身边二十个年头?
池霆握着轮椅的手指不觉蜷紧,虽然他没有严厉惩罚池殸和顾清雅,但这事到底是男人的忌讳,一旦被提起,势必被激怒!
房月桐宽额头,圆面颊,看着挺宽厚和气的一个老妇人,但挑事这门技术活玩得贼麻溜。
一声立下,池霆一张震怒的老脸不再看那几个女人一眼,就命令白管家道:“老白,推我回清园。”
白管家微叹一口气,推着池霆离开。
直至远离梧桐苑,白管家才费解地说:“老爷,这事您应该瞧得很明白,那是大太太在挑事。还有啊您也知道二少爷的性子,起初那是把沈小姐宝贝得紧,以前您要用池家家法处置沈小姐时,二少爷一声不吭就替沈小姐挡了鞭子。如果沈小姐真是怀的二少爷的孩子,那您不就陷您亲孙子不义了么?”
“我活到这把岁数了,还有什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对于这些女人家的小把戏,我也早已看腻了看透了,不想再去管了,免得以后黄泉之下见面,她们这些小心眼的女人数落我偏袒谁。
不管是月桐还是清雅,说到底都是我曾动过心的女人,她们再埋怨我,再恨我,甚至想置我于死地,我还是顾念旧情,饶过她们。
这次我安排月桐母子回来,就是给他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也是给慕寒的一次考验。池家家大业大,倘若慕寒连他大哥都招架不住,在我百年之后,他又怎能守得住?
至于沈眉妩,不管她肚子里的是谁的骨肉,到底给了慕寒和池家难堪,给她一点小教训也不足为过。”
白管家沉思一番,真是觉得老爷用心良苦,但他们又有几个能明白?
在去清园途中,池霆似又想起了谁,让白管家改了道,去了祠堂。
——
池霆前脚走,后脚房月桐就露出了真实的嘴脸。
在眉妩和顾清雅打算离开时,被房月桐命家里的保安拦住,“沈小姐,别忘了在老爷走前,可是交代下来,你任由我处置的!”
眉妩丝毫不甘示弱,扭头淡定地看向房月桐,“我现在尊称您一声‘大太太’,那是给您面子。所以请大太太您也别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池家的人了。池老爷子走前,只是说回清园,根本没说什么把我交给你处置这种话!”
“在我面前也敢这么张狂,沈眉妩,你真是欠教训!”
房月桐一捏手中佛珠,给了平婶一个眼色,平婶嘴角一斜,一巴掌就朝眉妩脸上扇去,眉妩也不是好惹的,一把就捉住了那伸过来的粗糙的手,抬脚往她膝盖上踢了一脚。
平婶立即痛得抱着膝盖,“哎哟哟”大叫。
“平婶,这是我还你刚才那一脚!以后麻烦你眼睛睁大一点,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谁让这个悍妇不长眼,敢趁乱对她动手动脚。
容姨差点拍手称快,早就想教训大房的人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大太太……你瞧瞧那小贱人,我真想撕了她那张嘴!”
平婶嗷嗷嚷嚷着,意思是让房月桐一定要他们好看。
“沈小姐,大狗也要看主人,这个理你不懂是不是?不过没关系,今天我这个当长辈的就教教你!”房月桐眉梢一吊,横眉竖眼得一脸凶相,“平婶,去拿两簸箕红豆,绿豆来,再拿双筷子。”
眉妩是不知房月桐用意的,但顾清雅跟房月桐相处这么多年,什么损招没见她使过,当她听她什么红豆绿豆的时候,就料不是什么好事。
果真,待平婶把东西拿来之后,又听得房月桐说:“把豆子洒到草坪里去。”
房月桐一双凌厉狠辣的眸再次看向眉妩,“沈小姐,我今个儿就看看你不把那些豆子捡完,能否出得了这池家大门?”
平婶瘸着腿,走到眉妩面前,把手中木筷子递上前,没好气道:“沈小姐,请吧。”
眉妩只得硬着头皮,把筷子接下,回答得也是爽快利落,“大太太,那就一言为定。”
现在顾清雅在这个家不再有话语权,而老爷子又走了,真是没人能帮得了她?
她不应下,还能怎么办?
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吧,信了不该信的人,总要为自己欠考虑的行为付出代价!
顾清雅蹙着眉,拉住眉妩的手,“外面天色不好,快下雨了。你冒着雨在外捡豆子,不生病才怪!慕寒应该快回来了,不如我们等一等。”
“还想等池慕寒回来帮你解围?别说我不给你这个机会,池慕寒也未必会答应?你们难道不知道池慕寒他派了专机去纽约把萧怜儿接回来了么?听说还要安排住进池家呢。也是,你们俩一个前妻,一个后妈,哪能知道?”
猛地,眉妩心神一震,他们一离婚,就让萧怜儿住进池家,这动作还真快呢。
顾清雅也是吃惊不小,显然不知道池慕寒会这么做?
眉妩咬了咬唇,就走进了草坪中,弯腰,用筷子把豆子一颗颗的捡起。
那厢房月桐已在屋里喝茶,而平婶在窗口监督着,“沈小姐,别光捡,还要把豆子分好类。”
一晃眼,就半个小时过去。
明明是晚风袭人,拔凉拔凉的,但眉妩还是疲惫得出了一身热汗。
想当初顾清雅让她跪祠堂什么的,跟这个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
风起,渐渐瞟起了雨丝,早春的小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顾清雅和容姨急得跳脚,一咬牙,就冲进了雨里。
“顾姨,你干什么?你快回去,这点小事我还能应付得过来?”
眉妩推搡着顾清雅,让她赶紧回去。
“傻孩子,我出事那会你能不计前嫌的帮我,现在你有难我哪能坐视不理?就算慕寒能没良心,我也不能没良心啊!”
“大太,您瞧,四太她们帮沈眉妩捡豆子去了?”
房月桐抬头往窗外眺了眼,捡豆子的女人还真是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受罪的事抢着干,可真不是顾清雅的风格?既然她爱干,你去给她送一双筷子去,让她好好得干。”
房月桐看着弯着嘴角,笑了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快人心了。
昏黄的路灯打在雨后湿润的刚发芽的青翠草尖上,三个女人正用筷子艰难地把豆子一颗颗的捡进簸箕里。
当池慕寒看到此情此景之时,清冷的眉峰狠狠拢了下,随之,快步过去,将伞撑在顾清雅头顶之上。
“顾姨,她在这里疯,你怎么能陪着她疯?”
☆、第206章 别走
“慕寒,你别冲动,这事错不在眉妩,是大房挑的事。你爸如今对我怨恨颇深,我也帮不上忙,只好帮眉妩一起捡豆子。这下好了,你总算回来了,到时候你给你爸去说说情去。”顾清雅说着,就把头顶上伞推回到池慕寒头上,“伞,你给眉妩送去。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虽然,房月桐一直在强调眉妩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慕寒的,但她深信眉妩为人,是绝不会在婚内出轨的。
池慕寒皱了下眉,抬目,看向几步之外半蹲在那里持着筷子捡起一颗红豆的眉妩,眸光阴冷如寒冰。
“沈眉妩,你怀了沈煜尘的野种,还有脸到池家来撒野?”
透过绵绵雨帘,只见他目光是如此咄咄逼人,还有他那尖锐无情的言语,都让眉妩的心狠狠扯了一下,痛得紧。
逼着她承认孩子是他的?
现如今又不承认了?
池慕寒到底是何居心?
女人紧紧抿着的唇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苍白,微微颤抖地扯开,哪怕房月桐让她捡豆子把她折磨得精疲力尽,都不曾让她声线哽一下,可那个男人一句话就足以让她哽咽得不成声。
“我来,只是求池伯伯让你把沈氏还给我。”
“既然是我做的决定,无论是谁都不能改变!沈眉妩,你给我滚出去,永远别踏进池家半步!”
池慕寒站在原地,隔着雨幕盯着眉妩,残酷如冷月光的眸狠狠攫住她。
雨簌簌下着,眉妩有一瞬间听不太清他的声音,但那个“滚”字尤其锋利,如刀片一般割得她耳膜生疼生疼。
眉妩仍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紧捏了下手中竹筷,轻瞥过池慕寒那双深沉的黑眸,扬眉淡淡一笑而过,“早知道今天来这里会是自取其辱,八抬大轿请我来我都不来呢。”
随即,一起身,蹲得太久,腿脚有些麻,突然一站而已,眼前顿时黑了下。
她的身形微微一晃,池慕寒眸光一敛,裤侧的手不自觉地抬了下。
顾清雅匪夷所思地瞪了下池慕寒,“你这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骂咧一句,就过去扶住了眉妩,“眉妩,你还好吧?”
“大概血糖低,有点头晕,不碍事。”
眉妩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抬起眼时,却发现池慕寒的手不合时宜地插进了裤兜里,动作有些别扭。
“顾姨,今天的事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傻话?下这么大雨,你一个人怎么回去?这样吧,我让池家的司机送你。”
她现在是斗不过房月桐,但使唤池家的司机的权利还是有的。
见眉妩面色有些迟疑,容姨也跟着劝道:“是啊,二少奶奶,家里您的衣服物件一样都没动,你淋成这样,不如先回幽荷院换身干爽的衣服,喝杯姜茶,再回去也不迟啊。”
其实,眉妩很想倔强地拒绝,可是有时候骨气在困境面前却是一无是处。
她咬了咬牙,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对顾清雅客气地说了声,“顾姨,容姨,谢谢你们的好意。换衣服就不必了,派个司机送我回去就成。”
屋内的房月桐看着这一出好戏,眉尖蹙了下,难不成沈眉妩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池慕寒的种?
那她费尽心思,要把沈眉妩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岂不是多余?
“大太,她们豆子没捡完就想走!”
在外监督的平婶,看到他们动静,忙跑进屋里跟房月桐报告。
“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想走?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他池慕寒还以为他是曾经那个跺一跺脚整个江城都要震一震的池公子么?”
房月桐一捏手中佛珠,端着雍容高贵的姿态,朝外走去。
“慕寒,你来了,不跟我这个长辈打声招呼就走?”
房月桐笑嘻嘻地说道,面带蔼色,但那一双上了年纪的眸子却十分锐利。
“大妈,你把我的前妻和养母折腾成这样,还想让慕寒给您打什么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