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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她现在真是困在沼泽地里的人。
    往外爬一寸,往下掉三寸,陷得更深,深感无力,暗恼自己的不争气,又恼他的无动于衷。
    于是有了下面一幕:
    丁羡:“你烦不烦,能不能别转了!”
    周斯越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倒也难得没计较,低下头继续写题,笔还真不转了。
    大多时候,女生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男生都只以为是每个月的生理期到了,周斯越也毫不例外,所以当丁羡一不耐烦地吼他。
    周少爷难得好脾气地回她:“嗯?又怎么了?”
    他说话声音本就好听,这种带着鼻音哄人的声音更让丁羡听得一愣。
    笑话,他什么时候哄过人,哪次不是把她损得体无完肤。
    那一刻,她真的特别想像尔康晃紫薇那样晃着他的肩膀,然后大声地质问他——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深知自己没那个胆子,他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自己溃不成军。
    她不敢问,更怕知道答案。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永远希望,这场暗恋能够寿终正寝。
    到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第14章
    但凡得不到的,都是百爪挠心。
    对于暗恋这件事,往往坚持比放弃容易太多了。
    ——《小怪兽日记》
    在喜欢这件事上,向来都是不对等的;喜欢一个人,在你期盼得到对方同等回应的时候,已经输了。
    丁羡及时醒悟自己跟周斯越的差异,也明白,他不会喜欢自己。于是,她企图在还没有满盘皆输之前,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回对等。
    至少不让自己看上去卑微。
    谁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低到尘埃里,开出花。
    老子不开了。
    下午教室安静敞亮,鸦雀无声,温暖的阳光肆意从窗外洒进来,铺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英语老师照本宣科地讲着副词跟介词的用法,声音平淡无奇,听得人昏昏欲睡,丁羡用手撑了撑眼皮,给自己提神。
    结果就被虞淑君抓了个正着。
    目光一转,下巴朝她轻点,眼镜下的目光闪着犀利的精光,“第一组最后一排的女同学。”
    丁羡还在想是哪个倒霉鬼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朝她看过来,整个人瞬间愣住,手还搭在眼皮上。
    虞淑君收回视线,平淡地说:“用介词about造个例句,用我刚才说的用法。”
    你刚才说用法了?
    丁羡脑子还在懵懵懂懂转。
    耳边有人很快地、且只用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英文——
    “thetrainisabouttoleave.”
    你说说。
    让我怎么不喜欢他。
    丁羡照着念了一遍,刚念完,班里稀稀寥寥响起几声笑,在丁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虞淑君一拍桌子,表情严肃:“笑什么?”
    虞淑君人长得温温柔柔,脾气不太好,生气的时候一推眼镜,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虞淑君再次朝丁羡这个方向看过来,“周斯越,你起来把刚才那句话再读一遍。”
    身旁凳子往后挪,一道高大的身影站起来,遮住了她半边的光,t恤上的棉料温柔蹭过她的肩膀,还带着余温。
    少年声音平稳地重复了一遍:
    “thetrainisabouttoleave.”
    于是,丁羡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的发音很标准,纯美式的口音,就跟听力磁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有了对比,才知道,她的发音是纯中式发音。
    还带着浓浓的塑料味。
    延平不注重学生的口语和课外发展,卷面成绩能考高其他都是浮云,毕竟那里的孩子出国少。
    丁羡尴尬地满脸通红。
    虞淑君点头示意周斯越坐下,才对丁羡说:“要注重口语,平时回去多听听磁带,跟你同桌儿多学学发音。”
    丁羡点头,刚要坐下,又听虞淑君问:
    “你叫什么?学号几?”
    她轻声报出:“三十八,丁羡。”
    虞淑君用笔在名单上勾了下,说:“坐下吧,回去记得练习。”
    她不知道虞淑君在名单上究竟记了什么,也许是在她名字上划下一道,口语不行,也许是其她。但这让丁羡备受打击。
    她曾经是老师眼里不可多得的好学生,也曾被人捧着,供着,抢着。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老师提到她都是笑意盈盈,满面春风。
    叶婉娴曾得意洋洋地挥舞着她的成绩单跟妯娌炫耀,就有人曾回过一句。
    “女孩子啊,高中心思一分散,成绩容易下降,还是生男孩好。”
    这还是当她面儿说的。
    当下,叶婉娴就垮下脸。
    自从来到这里。
    丁羡的自信心已经快被击垮到零。
    从小到大,第一次从心底里冒出一种厌学的想法。
    而且,很快就付诸于行动——她居然逃学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丁羡下课上完厕所就没有再回去,而是去了高三的教学楼。
    高三教学楼在学校的西侧,是一个独栋。原先是一座实验楼,后来有人捐资建了新的实验楼后,学校就将老的实验楼改造成高三教学楼,像是一群因为非典被隔离的病号。
    他们也确实都是病号。
    中了一种叫“高考”的病毒。
    高三楼特别安静,没有像高一高二的学生那样带着对新学校的憧憬,三三俩俩成群结队地倚在走廊闲聊,议论哪个班的女生最好看。
    教学楼空旷,丁羡踩着楼梯回应特别重,像是误闯了一座建在荒郊野外的城堡,里头住着一群正在嚯嚯磨刀的士兵。
    丁羡找到其中一位叫许轲的“士兵。”
    男孩剃着简单的头型,穿着一件黑色polo衫,一件黑色长裤和一双不起眼的板鞋从教室里出来,路过的相熟男生跟他打趣:“许轲,这么快就有小学妹来找你了?”
    许轲一本正经推了推眼镜:“别胡说,这是我老乡。”
    那人笑着走开。
    许轲这才看丁羡,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丁羡低头:“我能跟你聊一会儿么?”
    “当然可以。”
    许轲带着她上了天台。
    天台上风大,一下子就把她的有些情绪给吹得原形毕露,小姑娘眼眶红红的。
    许轲看着她,说:“适应不了?”
    丁羡吸吸鼻子,“还行。”
    许轲笑了:“真还行?”说完,佯装转身:“那我走了?”
    丁羡哎了声,给他拉住。
    你给我点时间酝酿下情绪呗。
    许轲转回身,“说吧,遇上什么事儿了?”
    丁羡再次吸吸鼻子,话锋一转:“你同桌是男的女的?”
    许轲啊了下,有些不可置信,以为她会问学习上的问题。
    丁羡哎呀一声,把拽着他胳膊的手给放下来,说:“你先回答。”
    “男的。”
    “那你有跟女的同桌过吗?”
    “有。”
    许轲照实回答。
    “你女同桌对你好吗?”
    “……”许轲说:“你同桌对你不好?”
    “不不不。”
    丁羡叹了口气,觉得怎么也说不清,索性换了个问题:“算了,你英语口语好吗?”
    “英语老师说你口音了?”
    许轲终于明白过来。
    丁羡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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