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当当发烧, 韩樱也没有慌张, 测量过耳内温度37.6后, 开始给当当进行物理降温, 揭开当当的睡袋, 用温水擦拭当当的额头和手心、脚心。
韩樱思索了一下, 觉得当当的发烧可能是白天打的13价肺炎疫苗的不良反应。但是这已经是当当打的第三针了, 前面两次接种疫苗都没有出现高烧的不良反应。
韩樱一边给当当物理降温,一边回忆白天的事情, 又觉得当当可能是打针哭闹后淌了一身汗,毛孔张开, 然后在窗口看热闹的时候吹了风, 着凉了。而且后来还在幼儿园外玩了好久,那会儿正是傍晚太阳下山,天气降温。
韩樱心里自责,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却依旧还是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没有能够照顾好宝宝。
物理降温没有起效果,韩樱时不时的用耳温枪给当当测体温,当当的体温还在升高。当温度升到38.5后,韩樱找出家里常备的退烧药, 用针管吸了4毫升,捏着当当的小鼻子,让她嘴巴微张,把红药水喂了进去。
原本的韩樱还有些瞌睡,此时却瞌睡全消,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当当的情况。
凌晨两点,喂下退烧药一个多小时,当当的体温依旧不降,小小的身子滚烫滚烫的。耳内温度39.6.
韩樱坐不住了,敲响了隔壁姜涵昭的房门。
姜涵昭的的睡眠也很浅,韩樱只轻轻敲了一下门,就立马醒了。
“当当发烧了,麻烦你帮我看着一下当当,我收拾一下东西带她去医院。”韩樱说明来意。
“发烧了?多少度?”
“39.6了,物理降温和退烧药都没有用,温度降不下来。”韩樱一边解释,一边收拾东西。
最重要的是证件,还有水壶、尿不湿、奶粉、奶瓶、湿巾、纸巾等等。韩樱一件一件的收拾进包里。
“这会儿大半夜,你一个人带当当去医院?”姜涵昭自己要照顾顺顺,也没有办法陪同一起去。
“还有,你要去哪个医院?人民医院,还是儿童医院。”
被姜涵昭这么一问,韩樱倒是愣住了,平日里她并没有研究过儿科哪家医院厉害,这会儿查资料也来不及了。
“当当还发烧,你一个人带着她挂号、缴费、办手续,怎么忙得过来。我让隔壁叶谦陪你去吧。”姜涵昭提议,她和叶谦如今混得很熟了,两个人经常一起带顺顺玩儿。
韩樱想拒绝,还没说出口,姜涵昭又提议,“要么请卫律师送你们去吧。”
韩樱犹豫两秒,拨通了卫嗣的电话,虽然大半夜的麻烦别人真的很抱歉,可是为了当当,韩樱也估计不了这么多了。
“你收拾好东西,我十分钟马上到。”卫嗣利落得答应。
结果挂了电话才5分钟,韩樱就接到卫嗣电话,“准备下楼,我车子进地下停车场了,你直接下来。”
韩樱给当当裹好包被抱好,姜涵昭帮她拎着包送她下楼。
负一层电梯门打开,卫嗣的车子就停在门外。
“直接去儿科医院吧。”
“好。”
两个人一路无言,卫嗣专注开车,韩樱则全部注意力都在当当身上。
到达医院冲进急诊大厅,韩樱抱孩子,卫嗣拿包。
“孩子发烧?发烧你还给她裹这么厚,快把小被子拿掉,让孩子散热!”分诊台的护士责怪道。
韩樱忙把当当身上的小包被揭掉,卫嗣接过小被子,跑前跑后忙着办手续。
“我来抱会当当吧,你都抱这么久了,休息一下吧。”
此时当当已经醒了,没精打采地趴在韩樱的肩膀上,韩樱的肩膀和胳膊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连手指都有些麻木了。
卫嗣抱过当当,韩樱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和背部,这才发现卫嗣穿着一身灰色格子睡衣,光脚穿着皮鞋,头发乱糟糟的支棱在头上。一看就是急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什么都没有收拾就出门了。
“今天麻烦你了。”韩樱感谢。
卫嗣单手抱着当当,一手摸着她小小的、毛绒绒的后脑勺,此时的当当就像一只没了精气神、萎靡了的小猫咪,和往常上蹿下跳、一刻不闲的活泼好动判若两猫。
“没事。”卫嗣不善言辞,只有面对当当小朋友的时候才能卸下包袱、身心放松。
半夜的儿科医院和白天没有什么差别,等候区座位坐满了家长和孩子,走廊里回荡着孩子们的哭声和尖叫。
“那边空了一个位置,你坐着吧。”韩樱眼尖地看到等候区空出一个位置,快步上前放下挎包,招手让卫嗣过来坐着,至少稍微轻松些。
韩樱看着大厅里满满的人,连分诊台都在排队,当当的高烧还一直没能降下来,一直在39度以上。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卫嗣也没想的半夜的儿科医院会这么的繁忙。
“我们换家医院吧。”韩樱到分诊台咨询了一下,大概还要等3个小时才排到当当的号。排到号后的化验检查又要继续排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看上医生。
“好!”卫嗣果断抱起当当换一家医院。
车子开到新华医院门口,已经是凌晨3点多,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车子一直停到了马路边。煎饼摊、早点摊已经冒起了热乎乎的蒸汽。
不用进去看,新华医院肯定也是人满为患。
“换一家小医院吧。”卫嗣先前没有考虑到,这些全国有名的大医院每天接待着全国各地赶过来的求医者,哪怕是半夜凌晨也是人满为患。
“去圣玛丽吧。”韩樱想起自己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去产检的那家私人医院,环境一流,服务也非常完善周全。
等到当当看好医生,开了验血单,已经将近早上6点。
折腾了一晚上,韩樱觉得自己眼前发黑都快站不住了。看着卫嗣肩膀上一大片水渍,那是抽血时当当趴在他肩头,流下的眼泪和鼻涕,糊了卫嗣一身。
当当哭累了趴在卫嗣的肩上睡了,卫嗣侧着头,让当当能有更大的睡觉空间。他看着韩樱眼底青黑、面无血色,嘴唇雪白干裂,看上需非常虚弱,不要说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恐怕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来。
“没事,现在赶回去上班也来不及了,我请半天假,等当当安置妥当了再去上班,你先休息一会儿,到时候当当还需要你照顾。”
韩樱也不拒绝了,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往病床上一躺,感觉身体都散架了,脑子空空、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跳动,强制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卫嗣则抱着当当靠在沙发上,让自己的背部有个支撑。
当当生病不舒服,只能抱在手上睡,只要一放下来就惊醒哭闹。
卫嗣深深地觉得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养儿方知父母恩,自己的父亲从来就不负责,后来更是丢下一家老小跑了,卫妈妈一个人拉扯着卫嗣长大。
卫嗣看着韩樱疲惫的背影,想起了自己妈妈辛苦疲惫的一生。无数个深夜,小卫嗣惊醒后看到暗黄的灯光下,妈妈佝着身体,低垂着头,眯着眼睛一针一针的缝衣服。
那是卫妈妈每天下班后给服装做手工加工,手工缝制羊绒大衣,一米3毛钱,一件羊绒大衣缝下来大概20米,一晚上缝一件,赚不到10块钱。
卫嗣拍拍当当的小身子,强制自己不去想那些艰辛的岁月,一切向前看,路总是越走越宽,天也是越来越亮。
“韩九安小朋友是吧?让我来量一下温度。”
是查房的医生。
韩樱听到动静,一下子坐起来,走到当当身边,听医生安排。
量了温度,看了咽喉,“验血报告已经出来了,血象不高,有一些炎症,应该就是病毒性感冒。等会儿挂消炎药。退烧药继续吃,超过38.5度就要喂,大人主意观察着。”
“父母双方有什么药物过敏吗?”
韩樱被问住了,回答不上来,她不知道原主的身体情况,记忆中好像没有,可是涉及到当当,韩樱也不敢轻易确认。她更加不知道荣璟钰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
“用头孢,等会儿先做一个皮试吧。”
医生交代好治疗方案,韩樱从卫嗣手里接过当当,换卫嗣歇一会儿。
“谢谢你了,从之前就一直在麻烦你。”韩樱指的是从离婚那会儿就一直麻烦卫嗣帮忙卖房子、买房子,其实他根本没有义务帮助自己。
“也算是缘分吧。”卫嗣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从小到大,卫嗣就没什么朋友,他不会去麻烦别人,旁人也不会来请看起来就很冷漠的卫嗣帮忙,韩樱是第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日的更新取决于家里宝宝什么时候睡觉?让大家久等了
第36章
“哇!!!妈妈!!!妈!”
“当当宝贝加油, 宝贝害怕是不是,妈妈也害怕,宝贝和妈妈一起加油!”
“啊!啊!啊!”当当的嗓子哭到沙哑,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三个护士把当当固定在小床上戳针, 一个人压着她的膝盖, 一个人按着她的肩膀, 还有一个人固定她的手臂。
“妈妈!不!啊!不!”当当使劲挣扎着向妈妈求救, 韩樱早已泪流满面, 卫嗣根本不忍心看, 他抚摸着当当的小脑袋, 轻声细语, “宝贝不怕, 戳好针, 我们宝贝就能恢复了,宝贝不怕。”
“请问找到了吗?”韩樱咬着嘴唇问。
戳针的护士使劲按压着当当的胖胳膊, 试图摸到她的血管,韩樱看着她把针头戳到当当的皮肤下, 在皮肤下钻来钻去, 始终找不到血管。
“哎,戳在头上吧。”护士叹气。
韩樱心疼极了,眼泪滚滚而下,脚上戳了两针没有找到血管,手上又被戳了一针。
其他几个护士闻言松开当当,解除对她的控制,准备下一轮的找血管。
当当歪着小脑袋躺在小床上,四肢瘫软,眼中无神, 韩樱吓坏了,“这是怎么了?!”
护士见多不怪,“哭累了,散了劲了。”
“挂头上,头发要剃的。”护士拿出剃头推子。
“好。”韩樱摸摸当当汗渍渍、湿乎乎的粘在头上的细软的头发。
接下来的剃头、找血管、戳针,当当都一动不动瘫软在小床上,任由护士们操作。
看着目光空洞,眼神里有了绝望的当当,韩樱恨自己为什么不再细心一些,为什么不再周全一些。
虽然理智上讲,每个宝宝都会生病,都会走这痛苦的一遭,但是感情上,韩樱无法忍受当当受这样的苦,这是自己捧在手里的心肝宝贝啊!平日里舍不得磕、舍不得碰,结果今天一天被戳了多少针啊!
“擦擦吧,血管找到了,挂好了已经。”卫嗣抽了一张湿巾递给韩樱。
卫嗣把当当抱回病房,放到病床上,看着当当像小病猫一样小小一团窝在床上,只恨自己不能以身代之。
“谢谢你了,让你跟着一起折腾了一天。”韩樱再次道谢,除了真心的感谢,韩樱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卫嗣抬手看看手表,应该赶得上下午上班,“我等会儿去上班,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联系我。”
“知道的,我请了一个24小时的护工,应该忙的过来的。”
卫嗣环顾了一下病房,目光落在韩樱的帆布包上,“东西没带全吧,这还不知道要住院几天,你和你室友联系一下,让她帮你把需要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下班去拿,晚上给你送过来。”
韩樱原本打算差什么东西就去买,如今卫嗣这么安排再好不过了,就是又要麻烦人家,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韩樱前世孤孤单单漂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什么苦都自己吞,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前,为她谋划考虑,为她遮风挡雨。卫嗣是第一个。
“别担心了,说不定今天四瓶水挂好,当当就已经恢复活力了。”卫嗣看着韩樱眉头紧锁,出言安慰。
卫嗣记得以前的韩樱还是非常活泼的,第一次一起吃年夜饭那会儿,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热爱生活,享受生活。
后来再次见面,就是在医院了,那个时候当当刚刚出生,韩樱哭着求他帮忙隐瞒。后来几次见面,似乎也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似乎忧心忡忡,笑容不达眼底。
卫嗣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如今一回想,韩樱只有看着当当的时候,眼中的笑才是真实的,目光才是真的温暖柔和的。其他时候似乎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膜薄,看似融入,其实格格不入。就像一个随时可以脱身的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