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我问这个惯贼,语气有些逼人,原有的那几分尊敬都被鄙视取代了。
他对我的态度视若无睹,道:“我姓胡,叫胡图。”
“糊涂?”我忍俊不禁,道:“也难怪你在这个世界上瞎混,原来你爹妈给你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我姓胡乱的胡,名图谋的图,不是糊里糊涂的糊涂。”
“先不说这些,你把从我衣服里偷走的那个小本本还给我!”
“看看你,又来了,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放过我的。”
“小本本现在在哪?”
“被人抢走了。”
“在什么地方被人抢走的?那个人是谁?”
他低着头,想必是在一边回忆一边和我说话,道:“那天我在你的衣服里翻到了一张银票,本想离开,无意中又发现了露在衣服外面的小本本,当时我看到你们在练功,就猜想那是一本武功秘籍,顺手牵羊把它带走了,因为我也需要它”
“等等!”我打断他的话道:“你也需要那本秘籍?”
“我去摸别人衣兜的时候,经常被抓,每次都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假如我也学到了上等功夫,谁都不用怕了,说句不敬的话,万岁爷的银子我都敢偷!”
“挑重点的说,那本秘籍到了谁的手里!”
“我只认识‘七叶真经’四个字,对书里面的内容大都不懂,怀疑它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于是找来我们那里一个叫狮毛的把师做鉴定。谁知他看后要我将本本送给他,我料定那是一本不简单的武功秘籍,说什么也不依,可他拿着就跑,我追他,他从身上抽出柳叶刀来砍我,幸亏我跑得快”
“秘籍呢?”
“在他手里,一直没给我。”
“你出去还能找到他吗?”
“他已经死了,因为那本秘籍,听说被人砍得身首异处。”
果真应验了阿纯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谁拿着那本秘籍,谁就会成为众人追杀的目标。
可我不会被吓到,《七叶真经》是我在不经意间使它重新面世的,我有责任把它找回来。况且我也确实需要它,这个世界太黑暗,拥有奇葩功夫至少可以征服这所监狱,把郑雯、阿纯,还有丹丁他们都救出来。
胡图真是糊涂,我学武功是为了救人,而他学武功是为了更好更方便地去做贼。
我为他的糊涂感到悲哀。
吃晚饭的时候,我把胡图叫了过来。他也不客气,用筷子将一条整鱼拆开,夹去了一大半,我和小豆子还有老于头只吃到了鱼头和鱼尾。
纠集几个人合在一起吃饭,在号子里算是拉帮结伙,按照常规只有号子里的老大才有这个权利。现在我把宁老虎纠集剩下的人叫到一起,共同享用本该属于我的个人美食,这种行为使宁老虎如刺在喉,虽然现在看上去风平浪静,但总有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我在心里暗做准备。
这几天,宁老虎的高利贷收益颇丰,三个手下也不再睡地板,宁老虎为了笼络他们,索性给他们买了通铺。
当监狱全部安静下来的时候,胡图、小豆子以及老于头已经躺在地上打呼噜了,他们已经适应了睡地板。
我侧身躺在**上没有合眼,看着喊更的老头一趟又一趟的在走廊上经过。等到他喊三更的时候,宁老虎就会推开号子门出去。而我也在等着这一刻,今晚,我必须重回女监,核实郑雯到底在不在那个号子里。
正当我感到疲劳想要眯一会儿时,听到了轻微的声音,睁眼一看,发现宁老虎已经溜出了号子门。
禁子的胆儿越来越大了,为了方便宁老虎出入,号子门一个整晚都不上锁。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布条缠住靴底,穿好,紧跟着溜了出去。
走廊里依然很静,可我的靴底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了。
穿过这条走廊,绕开正在执勤的巡逻队,我摸到了女监区。
一个禁婆迎面走来,哼着歌,在这死寂的通道里,她是利用哼歌来给自己壮胆。
我这边较暗,没有被她发现。
转身走了几步,到了岔廊口,再拐入左侧走廊,这边是男监区,禁婆晚上是不会来这里的,我想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先避一避。
然而,事与愿违。最近在我的身边总出现突发状况,仿佛是背时鬼上了身。刚走不远,我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不太整齐的脚步声,是巡逻队过来了。
前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面是越来越清晰的女低音,我一时进退两难。
情急之中,我突然看到不远处靠墙搁着一个长方形大纸箱,估计我藏进去没问题。来不及多想,我走过去打开箱盖,却发现里面躺着个人,看上去很年轻,一模,冰冷冰冷的,差点把我吓晕过去。
这种惊吓瞬间就过去了,毕竟他是个死人,活人才可怕。经过几秒钟的思考,我把尸体抱起,自己躺进纸箱里,然后将尸体压在身上,伸手把翘着的箱盖拉下。
一会儿,我听到有好几个人走过来了。
“这是什么?”一个声音说。
“药引。”另一个声音回答。
“什么药引?打开看看。”
“别看,会吓着你的。”
“嘿嘿,吓唬谁?不就是药引吗?”
我在细小的缝隙中看到一只手伸过来,打开箱盖,忽地一声惊叫,箱盖又被盖上了。
“这哪是是什么药引?分明是一个死死人!”声音惊魂未定,听得出和那只手是属于同一个人。
“叫你别看你偏不听,吓着了吧?”
“我我只是好奇”
声音渐渐远去,外面恢复了寂静。
我从冰冷的尸体底下爬出来,站起,用手在衣袍上轻轻拍打,像是要拍掉某些不吉利的东西。
两分钟不到,我来到了郑雯所在的号子外面。
号子里的光线较暗,但能辩物,静得可以听到睡觉人的呼吸声。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里面睡着的还是原来那三个人,郑雯不在号子里,她用过的被褥依旧摆在她原来睡觉的那块地方。
她是被调监了?亦或真是被郎中给害了?都不太可能,只要她的被褥还摆在那里,就能否定这两个疑问。
那么,这到底是怎样一个逻辑?
我再次怀着一颗焦虑的心离开了那里。
一面向前走,一面想着心事,像个失魂鬼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忽然,我无故的惊了一下,猛地抬头,听到前面有巡逻队杂乱的脚步声。好险,假若我再往前走几步,准会被他们发现。我感谢我的第六感官。
这条走廊很长,再往回走也不安全。晚上的巡逻队是分组的,有时躲开了这一组就难以避开那一组,如果被哪一组发现,铜锣一响,天门陷一开,我准完蛋。
这时,我发现我的身后开着一道门,里面黑灯瞎火的,是藏人的好去处。
我没有犹豫,一下就溜进去了。
慢慢地,我感觉里面不再那么黑暗,能模模糊糊地分辨出一些东西。
这间房的空间相当于刑讯室的一半,里面堆放着不少杂物,应该是贮藏室或者杂物仓库之类的。再往里还有一道门,关着,我走过去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有一丝光亮,好像是从一扇门的缝隙里透出来的。这又是屋子里的屋子,我麻着胆轻轻地摸过去,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我把眼睛贴向门缝,妈呀!我被里面的情景吓得差点出声。
里面灯火通明。一块大大的案板上放着一个人头,样子很年轻,我一下子就认出他是躺在纸箱里的那具尸体。头的旁边摆放着尸身,内脏已取出,宁老虎正拿着斧子一下一下地砍他的四肢。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背着脸,待他转过头来我才看清楚,原来是陈老二。
宁老虎在一边干活一边和陈老二说话。
“这个人还行,”宁老虎说:“身上有很多我们需要的东西。”
“上次送去的药引分量太少,听说总兵夫人很不高兴。”陈老二说。
“这牢里的年轻人多得是,下次把分量送足点就是了。”
“哪呀,没剩几个了。做这种引子的要求高,年龄都不能超过二十岁。”
“放心吧,还会有进来的。”
“这段时间送来的犯人都上了年纪,没有二十岁以下的。”陈老二打了个哈欠,道:“下一个,轮到你们号子里的那个小豆子了。”
“小豆子再留留,我让他帮我做事。”
“你在号子里还找不到为你做事的?”
“这个你就不懂了。做事要年轻的好,比方说揉肩、捶背、洗脚,这些事情让一个十几岁的小不点来做,就是让人舒服。”
“如此说来,你是要永远留着他了?”
“也不是,实在找不着人了就让他上。”
“你又欠着我一个人情。”
“上回你让我睡地板,喝清汤,两抵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想悄然离开,不料,脚下踩着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