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笑道:“承你夸奖。”
采月又道:“姑娘肚子也该饿了吧,婢子给姑娘端了稀饭和咸菜,还有两个馒头,姑娘看看可否合胃口。”
锦绣道了声谢,看到两名婢女手脚俐落地把早膳摆好,敖得浓淡适合的白米粥,两样腌的萝小菜,还有两个馒头,及一盘青笋拌肉片,洗嗽一翻后,她坐下来把桌上的盘子吃得精光,发现婢女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叫采月。是夫人身边的婢女,昨日里夫人派婢子过来服侍王大夫。王大夫,早膳可还可口?”
“很不错,多谢你。”
“这是婢子应当做的。夫人说,王大夫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医术,当真是不让须眉,令人钦佩。王大夫又救了顾侯爷的性命,也就是我家老爷的救命大恩人。所以夫人特意吩咐过婢子,要好生侍候王大夫。”
锦绣奇怪,她只是给顾炎医治而已,与这赵知县有什么关系?
不过想着顾炎住在到知县衙门里头,巢灭水寇时身受重伤,若是死了或是出了任何问题,赵知县也要担大责的。一来,水寇是在他任上出现的,二来顾炎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不管如何,他都得担责任。
吃了饭后,锦绣出了屋子,让丫头带她去齐大夫的住处,听下人说,齐大夫正在给顾炎诊平安脉,于是想了想,又去看望那个因脑部受伤以至于双目失明的侍卫。
这侍卫姓什么锦绣不知道,只听他哥哥昌杆儿叫他卢板牙。卢板牙精神不是很好,睁着一双无神的眸子,大概是从兄长嘴里听说了锦绣的大名,锦绣一进来无神的双眸迸射出一丝亮光。
锦绣给他把了一会儿的脉,却是半天都没有动静,不由紧张至极,“大夫,我这眼睛,能够复原吗?”
锦绣沉吟了好一会儿,笑着说:“伤到哪了,把伤口给我瞧瞧?”
作口是在后脑左侧面,已经结了疤,没有脑部CT,也没有听诊器之类的器材,也无法得知脑内究竟有多少血块,血块在哪个部份,不过身为医者,安慰病人是必要的,于是笑着说:“全身上下除了些轻伤外,就属脑部得了重创,以至于双目失明,想必与血块是有关系的。你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只有脑部这血块却无法排除,我先用针炙试试,再配上化血块的药,先吃了几天试试。”顿了下,她又笑着安慰他,“这脑部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不过请相信我,我若是不济,还有齐大夫,齐大夫可是金陵城的数一数二的名医,为人正直,又医术超群,我先给你施针看看情况,等会子再与齐大夫商议看如何用药。”
那卢板牙裂着两颗又大又突出的门牙,感激涕零地道:“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卢板牙的哥哥昌杆儿则是兴奋不已,对弟弟道:“你安心养伤,侯爷是个宽厚的,齐大夫和王大夫医术超群,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恢复的。”
锦绣笑着起了身:“麻烦卢侍卫与我出去一趟,我还有些话要交代你。”
待出了屋子后,锦绣敛了笑容,“令弟这头上的伤,有些严重,我也没多大把握治好。你还要有个心理准备。”
卢昌杆儿脸色一白,失声道:“可是您刚才不是说……”
锦绣正色道:“对于病人,我们要有更多的包容心和耐心,还要让他们有信心才是,若是信心都没了,这病还要如何医治?所以我们得先让他重拾信心才是。千万别让他知道自己的病情严重,否则,心情压抑沉郁,对病情恢复也是不利的。”
卢昌杆儿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脸上很是动容,抱拳道:“王大夫此言甚是有理,是小的没有考虑周全。”
锦绣点头,她也是有弟弟的人,对于锦玉,自是护犊的厉害,这人对自己兄弟也是一片诚挚照顾,也满窝心的,觉得这能这般爱护弟弟的,也亲切了起来,温和地道;“你是病人的兄长,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你得多加安慰他,还有千万别在他跟前说些丧气的话,一定要让他有信心才是。这个应该能做到吧?”
卢昌杆儿重重地点头,“嗯,这是一定的,不劳大夫操心。”顿了下,又一脸担忧,“只是大夫,我弟弟这眼睛,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是有些麻烦,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锦绣实话实说,“先暂且用温和的法子试上几天,若是不行,再换药。”
等会子再与齐大夫商量商量,看看能否用药物与针炙双管齐下,也希望那卢板牙是福厚之人。
出了院子后,锦绣正要去找齐大夫,哪知顾东临却朝这边走了过来,“锦绣,你可让我好找,我爹爹要见你,你……”好端端的却一下子失了声。
锦绣不明白他为何只一味的盯着自己却没有说话,不由凝目,“有事?”
顾东临仍是呆滞着双眸,上下打量着锦绣,望着她梳得规整的头发,叫道:“这是你自己梳的头?”
锦绣这才想起她今天梳了个这个时代女子都会梳的坠马髻,与昨天两条寒酸的辩子大相径庭,怪不得一路上众人见了自己都忍不住多瞧自己两眼。
“丫头梳的。找我有事?”
顾东临仍是没有从初见锦绣的那一刻恢复过来,痴痴地望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你这几天一直没好好休息,想问问你,可还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又不是大家小姐,有什么不适的?我很好。对了,齐大夫在哪?”
“你找齐大夫做甚?”顾东临问,但仍是老实地回答:“齐大夫这些日子也累了,今时给爹诊了脉后又去歇着了。锦绣,你真的不累吗?”他发现她眼睛下方仍是有着较浓的青影,不由道:“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可以松了口气了,好好休息几天,我们再回金陵。”
锦绣点头,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
顾东临抓耳搔腮,到底不敢真的拦下她的去路,只得跟在她身后说了一大堆的话,“……中午想吃些什么?今早的饭还合胃口吗?呃,我听赵夫人说,派了个侍女给你使唤,用着可还称心?要不,我再给你买两个丫头服侍你,可好?”
锦绣极力忍着抽他的冲动,冷冷地道:“不了,又不是多金贵的人。”
顾东临再一次抓耳搔腮,绞尽脑汁总算想了个话题出来,可一抬头,锦绣已上了抄手回廊,他再追过去,就有些不合礼数了,不由跺了跺脚。
失望地转身时,忽然被一个粉红丽影撞了个满怀,顾东临没有防备,下意识扶住来人,对方却冲力甚强,一声惊呼,居然软软地扑倒在顾东临身上。
“哎呀……”一声娇声痛呼,听到声音的锦绣转头,刚好看到一个身穿粉红衣裙的貌美少女蹲在地上捂着脚,可怜兮兮地咬着唇,而顾东临则半弯着腰问道:“你没事吧?”
以锦绣的眼光以及角度,那女子的颜色确实是上乘,柳眉杏眼,朱唇粉腮,果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一个,再加上柔弱以及楚楚可怜又泪眼汪汪的动人神采,就连蹲在地上的姿势都那么的好看。
“公子,我扭到脚了。”美人儿长得好看,连声音都那么动人。
锦绣扬了扬唇,转身而去,在脑海里猜测着顾东临会有的反应,把小美人带回自己的住处,然后好生怜惜,或是请大夫,然后再来个朗有情妾有意的戏码。
身后传来顾东临的叫声,锦绣无耐转身,只见顾东临扬声冲她叫道:“锦绣,这位姑娘脚扭到了,劳烦你给她瞧瞧。”
锦绣似笑非笑地望着弱不禁风被顾东临揽在怀中美人儿,说:“我想,这个时候,姑娘不会需要大夫的。”
“可是她扭伤了脚……”
“这位姑娘更需要的,应该是你。”
“需要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她轻轻一笑,脸上看戏的意味浓烈。
这人真是金陵有名的纨绔子?难道连这点把戏都瞧不出来?是他智商太低,还是她太高估了他?
锦绣的笑容使得顾东临想到了什么,侧头恶狠狠地瞪着少女,恶声恶气地道:“滚开,你这样的女人小爷见得多了。稀罕!”然后气匆匆地离去,倒让锦绣刮目相看。
至于那少女会有什么样的难堪境地,则不在锦绣关心的范围内,见没好戏可看,便转身走了。
第二日下午锦绣发现自己的屋子里又多了个丫头服侍,便好说:“怎么又领了人来,我这儿不需要太多人的服侍。”
采月笑道:“只是个粗役,只是给姑娘送东西来而已。前儿个屋子里人手不够使,总算表姑娘让夫人派人送回去了,倒也空出了几个丫头,便安排过来服侍姑娘您了。”
“表姑娘?”锦绣再一次听她提起表姑娘,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想起昨天那个撞进顾东临怀中的女子,“可是昨儿个扭伤了脚的那位?”
采月一脸惊讶,“姑娘连这个也知道了?”
锦绣笑意颇深,“既然扭伤了脚,你家夫人还把她送回去?”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采月一脸不屑,“就是因为表姑娘总是动不动就生病,还总是这儿碰着那儿磕着的,咱们夫人怕侍候不好,今儿上午便让人把表姑娘送走了。”
锦绣莞尔,不置一辞。
……
袁正芹一边由丫环扶着,一边半弯着腰,时不时骂上两句,“走慢些,啊呀,伤口又扯痛了。”
袁大奶奶在旁边扶着,“再忍一忍吧。”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蹲在铜制的马桶上,过了好一会,总算解决了内急问题,重新扶回床上,袁正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狰狞地道:“这都三天了,衙门那边可有消息?”
大奶奶道:“今儿早上老太君就使人问了,那歹人连个踪影都没。”
“混蛋,没用的东西。”袁正芹痛骂道,“这姓安的越发活回去了,这都多少天了。”
大奶奶不敢吱声,从丫环手中接过汤药,“时辰到了,该喝药了。”
袁正芹一脸嫌恶,“这药真他妈的苦死了,是哪个庸医开的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如此苦的药。
“是锦绣药铺的锦绣大夫。”
袁正芹愣了下,脑海里浮现一张清水出芙蓉却又冷冰冰的脸来,忽然心头痒痒的,“原来是她呀!”然后一口气把苦得掉渣得药喝得一干二净。
袁大奶奶又递给他一颗糖,柔柔地说:“药苦,再吃颗糖化化苦味。”
“大奶奶真贤慧,娶了你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袁正芹摸了妻子纤细的腰枝一把。
袁大奶奶嗔笑,与他打趣了两句,转身,脸上温柔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丈夫身上的伤,她太熟悉了。
那个人,十个平原伯府都惹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