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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质问
    伍赵氏再一次来到锦绣药铺,采月正要去排号,却被告知,今天下午锦绣大夫不出诊,因为锦绣要替太子太傅之家的李家老太爷的曾孙子做手术。
    “手术?就是要动刀子是不?”采月想到昨天听到的词汇,问。
    “是的,要动刀子的。”挂号员非常尽职地替围在桌前的一群正准备排号的人解释着,“我们东家说过了,这种手术风险巨大,在做手术之前就要进行各项准备。下午准备做手术,受不得任何打扰,所以不出诊,还请诸位见谅。”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手术,但太子太傅之家的曾孙治病,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无耐离去,
    一些较轻闲的人又好奇地问挂号员,“什么叫做手术呀,小孩子患了小肠气,要如何医治?”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回做手术,还请了德仁堂的周大夫,济世堂的齐如月齐大夫,助手唐小大夫,还有锦绣大夫的大弟子齐小大夫,以及两名专属护士,这趟手术,锦绣大夫是主刀大夫,齐小大夫和唐小大夫从旁协助,齐大夫和周大夫在旁观摩,手术成功大约要花去一个时辰。”
    听起来似乎很复杂,并且非常宏伟浩大,“那,那要怎么动手术来着?”
    “就是动刀子呀,唉呀,俱体怎么操作我也不大清楚的。我又不是大夫。”他连进入后院的资格都没有。
    采月转身,对躲在角落一脸痛苦之色地主子道:“奶奶,今儿下午王锦绣无法出诊,奴婢又挂了明天的号。”
    伍赵氏双腿相互跺来跺去,两条腿挨来擦去的,面露痛苦之色,她把采月拉到自己跟前,趁此机会赶紧把手伸进裙子里狠狠地搔了下,奇痒的感觉得以抒解,这才咬牙道:“也罢,明天再来吧。”
    ……
    锦绣药铺后边,平时候开放的问诊室已经半闭,而平时候没什么人气的旁边屋子里却挤满了人,正是李家的一众主事之人,为首的是一名七旬老者,身旁还坐着几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一个身穿青袍的年轻男子一边看着写有手术室三个字的门,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一边看着手头薄薄的几张单子,面上带着恼意,“什么手术有风险,请谨慎签字,还请慎重考虑。哼,不签字就不给做手术,签了字做手术却不管死活,这天底下怎么有这种大夫?真是岂有此理。”
    老者沉声道:“大夫们正在里头给云儿做手术,不得大声喧哗。”
    年轻男子一脸的恼怒,“爷爷,刚才那女人的嘴脸您也瞧到了花开美利坚。什么叫做手术风险巨大,云儿能活下来只有一半机会,她怎能这样,既然要给云儿做什么手术,自然要救回云儿才是。还说什么不管能否救活,还不得找她的麻烦,还不得少一份诊金,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男子的父亲道:“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包括齐如月周德昌在内的几位名医都说手术风险巨大,能否救活一半靠医术,一半靠运气。云儿已经这样了,不动刀子必没活命的机会,咱们就赌这个活命机会吧。”用刀子划开孙子的下身,把里头坏掉的肠子割掉……光想像就让他全身冷汗直冒,但,周德昌拍胸口保证说这种手术以前王锦绣就做过一例,那孩子也活回来了,相信不会有大问题的。若真的手术失败,那也怪不着人家王锦绣,毕竟这类手术风险确实很大,并且还在偿试阶段,再是神医,也不能包治百病的。
    手术室外一干男子全都神情紧张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而另一边屋子里,则聚集着一大群衣饰华贵的女眷。李老夫人捏着手头的佛珠,缓缓地念着。李吕氏也双手合什,直念阿弥佗佛。
    吕夫人也紧紧地捏着帕子,虽然力持镇定,但脸上的紧张神色仍是明显,她望着自己的大女儿,以及亲家母,心里紧张得快要晕厥。
    李家家大业大,可到了女婿这一支,却只有云儿一根独苗,若是云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女儿虽说有国公府撑腰,但无子傍身,总归会凄凉所多。
    吕小姐目光闪烁着,见姐姐这般,心下也不好受,紧紧握了姐姐的手,“姐姐,你别担心,云哥儿会没事的。哼,若真的有三长两短,就让那女人给云哥儿低命。”想着刚才王锦绣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吕嫣心下火气直冒。
    她堂堂国公府的嫡女,她娘也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就算是太医来了也是毕恭毕敬的,哪像她,一个小小的大夫,当着这么一层子的权贵,不但不诚惶诚恐,还一副“要做就做,不做就拉倒。做了也不管生死”的架式,可没把她气死。她打定主意,就算姐夫签了所谓的手术协议,若云哥儿真有三条两短,她也不会放过她。
    ……
    当香炉里的香渐渐燃烬后,李吕氏忽地起身,又是期待又是不安地道:“半个时辰了,王大夫说差不多就半个时辰,云儿,应该没事了吧?”
    吕夫人哆嗦着手,指着她的心腹婆子,“快,快出去瞧瞧……”
    那婆子小跑步奔了出去,“我也要去……”李吕氏哭着道:“老祖宗,我实在忍不住了。”
    吕夫人紧咬着唇,把女儿搂在怀里,“孩子莫要怕,云儿不会有事的,再耐心等一会儿。”
    李老夫人长长叹口气,“云儿他娘,你别急。云儿是个有福的,不会有事的。外头有老太爷还有老爷以及云儿他爹守着,不会有事的。”
    眼看一柱香已经燃烬,又有丫头上来新插了柱香,李吕氏总算无法再承受这种窗息的恐惶,软软地倒在地上,闷声哭了起来,“我这心真像熬油似的,一想着云儿的惨状……若是云儿有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吕夫人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的,外孙那么小,那儿就要挨一刀,光想着那副画面就她不寒而栗,不由暗自后悔着,早知如此,还不如以魏国公府的名义下贴子请京里的太医来诊治更来得稳当。
    ……
    手术室外,李家的老爷们也渐渐住不住了,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也忍不住开口,“这都快要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该不会是……”
    “我的云儿,那该死的庸医,我要让她偿命……”云儿的父亲圆瞪着双眸,一脸的狰狞。
    忽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男子几乎炸了起来,而李老太爷,以七十高龄之姿,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箭步奔到门边,“大夫……”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去。
    一身绿衣绿帽绿口罩的锦绣搞下口罩,露出汗涔涔的脸,她一边伸手抹额上的汗水,一边道:“手术成功。病人暂且无性命之忧,不过还有3个时辰的观察期,你们商量一下,带一位孩子最亲近的家属进来。”
    一阵出奇的寂静!
    这个消息似乎来得太忽然,也太意外了,李老太爷几乎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消息,忍不住晕眩了下,他力持镇定,忍着激动道:“大夫,你是说,我那曾孙,被救回来了?”
    “病人只是手术成功而已,如今正在观察期,暂且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得继续观察看护。”
    这时候,一个推车被推了出来,一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小男孩子躺在上头,众人全围了上去,被锦绣拦住,“别别别,这孩子还要送往监护视,你们别碰他。”
    等孩子被推走后,锦绣从冬暖手上接过一个盘子,“这是孩子体内出来那根已坏死的肠子,已被我割掉,诸位瞧瞧,若再捱上两天,腐掉的肠子再引发感染,可就真的危险了。”
    洁白的盘子里,躺着两寸来长的已变了色的肠子,血淋淋的,已有人开始干呕起来,锦绣淡定地收起盘子,交给冬暖让她拿去丢掉。
    手术后一个时辰过去了,锦绣敲了重症监视室的门,“病人家属,孩子醒了没?”
    里边传来李吕氏微弱的声音,“还没,一直昏睡着。”
    “麻沸散已经过了,应该也快醒了,若是一直昏睡不醒,就要记得叫醒他,但要记住,不要让他抓扯伤口,不要大哭。记得时常摸他的额头,是否会有发烧症状,还有,还要感觉一下他的呼吸以及脸色,若有任何症状就要赶紧叫我,明白吗?”
    “明白,多谢你了,王大夫。”李吕氏感激地道。
    锦绣说了句不客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她一进门,里头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全都激动又敬畏地望着她。
    众人想着眼前女子神奇的医术,全都双眼冒出无限的敬畏,他们没有错过,赫赫有名的有小儿圣手的周大夫,以及有妙手齐称号的齐如月对锦绣也是恭敬加祟拜,再来她又救了他们的孩子一命,这位女大夫,当真无愧女神医的封号。
    等他们总算把话说完后,锦绣这才眉毛一掀,扬声问道:“刚才,在手术室外头,是谁说要让我偿命来着?”
    一阵沉默,然后是一阵尴尬,一个中年男子讪讪地笑着,“只是无心之话而已,王大夫不要放心上。”
    “是呀是呀,犬子只是爱子心切,一时激忿而已,还请王大夫大人有大量,看在他只是担心孩子的份上,就不要放心上了。”
    锦绣望向在场中唯一一名年轻男子,后者被她盯得极不自在。
    “做手术的时候,最忌分心。”锦绣缓缓说道,“手术比不得其他,风险巨大,对于大夫来讲,就好比站在尖刀上跳舞,容不得有丝毫分神。我们这是在与死神塞跑,与阎罗王抢生命,若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就会酿成滔天大祸。若真出了一差二错,这个罪责你们会由谁来负责?”
    众人被问得惭愧起来,那李云的父亲更是羞得低下头去。
    吕小姐不屑地撇唇,但接触到锦绣冰冷严肃的眸子,这回倒没有说一个字。
    锦绣继续道:“你们是贵族,是世家大族,生命自然是高贵的。而我们这些做大夫的,不过是贱命一条罢了,若真因为你们的喧哗让手术失败,你们也只会找我的麻烦,要我给孩子偿命,对吧?”
    众人连忙摆摆手说不敢不敢,李云的父亲更是一脸的心虚与愧疚,“王大夫,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这般了。”
    锦绣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要你们签字不是为了规避我们的责任,而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做这种手术,本来就是祸福参半。若是我胆小怕被问责就拒做这个手术,令公子必死无疑。可若是我顶着风险救人,能救回来一切好办,若是没能救回来,你们也休要怪罪到我身上。”
    锦绣盯着他们,拨高了声音,“现下,我再重申一遍。我是大夫,是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尽我最大的力量救人,但我不是神仙,无法包治百病,有成功,就会有失败,你们能体谅吗?”
    若是往常,肯定会斥责这个大夫胆大包天,敢咆哮权贵,但现下却没有人敢说一个字,反而点头如捣蒜,“体谅,当然得体谅,王大夫只是人,你的成功我们欣然接受,就算失败,亦不能怪在你身上。是孩子没福气罢了。”
    锦绣目光又冰冷冷地望向吕夫人以及吕小姐,这位吕嫣,锦绣以前也见过一面的。
    “吕小姐,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但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总是要一直针对我?”特别是在做手术之前让家属签字时,叫嚣的可凶了。
    吕嫣见众人目光朝她瞟来,心下一虚,别开头来,强硬道:“你胡说什么呀,我哪有针对你?”
    “是吗?”锦绣盯了她一会,直到她别开眼时,这才收回目光,“你心里有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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