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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隐情
    整整一天,华烨都有点心神不宁。
    早晨做X光透视时,隔着一道玻璃墙的医生在话筒里让他在那个巨大的仪器前转来转去,用了别人的双倍时间,才让他下来。他跑过去问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医生斜视了他一眼,轻轻摇了下头,他出来时,内衫都湿透了。
    九州建筑公司状告青台大学拖欠工程尾款一案今天第二次开庭,他进法院前,破例把手机改成了震动,而不是关机。沐歌今天去文工团报到,这件事,季萌茵帮了很大的忙,她可能会打电话向他道谢。他担心关机让她以为太过刻意与她划清界限,如果她打来,他就说这只是做朋友的举手之劳,语气要平静、淡然。
    昨晚他与陶涛之间的坚冰似乎解冻了,但陶涛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份疏离,象是在防备着什么。
    法**,他一边听着对方律师辩护,一边无法控制地走神。具体地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大脑里就好像有一团草,凌乱地堵在一起。
    二审结束,法官各打五十大板,青台大学先预付一半的尾款,等九州建筑公司把施工中的问题解决,得到青台大学的肯定,再付清另外一半的款项。这算是一个不痛不痒的结论,出来时,双方法人代表都有点意兴阑珊。
    华烨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许沐歌没有来电话,也没发短信,他怔了怔,心里面突然象空落落的。他对着湛蓝的晴空深吸一口气,心想,也许这样很好。
    特意早点下了班,想和陶涛好好地在家吃个饭,然后散散步。陶涛却打来电话,说要陪叶少宁和他女友一起看电影。
    华烨合上手机,心底微微泛起一圈涟漪,唇角浮出一丝苦笑。
    仿佛在同一时间,考验他与陶涛婚姻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悄然涌动。沐歌的突然归国,让他有种心力交瘁之感。那个与陶涛走得近的左老师,他不知怎么嗅出了一丝不正常。而叶少宁……
    没有人知道,在他与陶涛确定恋爱关系时,叶少宁曾经来找过他。叶少宁被乐静芬派去上海的工地管理,有三个月没回家,突然在一个黄昏,出现在他办公室,头发长到耳背,风尘满面,人又黑又瘦。
    “你真的和陶涛交往了吗?”叶少宁问。
    他认真地点了下头。
    “放开陶涛,你和她不适合。”华烨看到叶少宁双手慢慢地攥成了拳,神情紧绷,脸胀得通红。
    虽然两人年岁相差几年,但同是男人,他从叶少宁的眼神中察觉到叶少宁对陶涛是喜欢的,陶涛却把叶少宁当成了异性版的杜晶。
    “在外人眼里,陶涛好象是高攀了你。其实不是高攀,而是陶涛太单纯,根本没办法达到你们的要求。”叶少宁又说。
    他笑了,“我们有什么要求?”
    “你妈妈、你的朋友们、你那些职员,你可以肯定他们都认可陶涛是你的理想爱人吗?你说她又不是和他们结婚,而是和你结婚。可是,你也是属于他们的。你们成长的环境、喜欢的事、熟悉的人、说的话,对陶涛都是陌生的。她和你们一起,显得是那么不协调,你认为她会快乐?何况你心里面还爱着另一个人。”
    “陶涛告诉你的?”他的眼神突地一冷。
    “你说她会告诉我吗?”叶少宁反问道,“你和许沐歌的爱情在彩虹酒吧象个不完美的童话,谁不知道?”
    “除非你搬出大堆的证据,不然别试图用猜测、假想来说服一个律师改变主张。”他冷淡地看着叶少宁,“而陶涛也不是你认为的没有是非辨别能力的孩子,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如果爱情也象打官公司那样,能用法律测出黑与白,就好了。你若真的有一点在意、怜惜陶涛,就不要惹她。”
    叶少宁叹了口气,眼神是痛苦而又无奈的。
    他和陶涛结婚时,叶少宁随家人来参加婚礼。他握着他的手,真挚地说:“恭喜!”
    陶涛在一边没心没肺地笑闹着,“叶少宁,明年就轮到你喽,一会我扔捧花时,你可要好好地抢。”
    叶少宁浅浅一笑,“希望吧!”
    晚饭用一碗面条随意对付了下,把碗洗好,华烨进书房上网查看邮件,顺手点开了MSN。他并不喜欢MSN与QQ这些联系方式,他青睐面对或电话这样的方式,但张弘他们常用,他也就申请了一个。
    沐歌挂在线上,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叫“我为歌狂”,下面的签名是:我不会向你说谢谢,那很苍白,我只会把这一切压在心底里的某个角落,永不对任何人提起。
    华烨几乎是下一秒就把MSN给关掉了,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窒息,他站起身,去阳台上吸了一枝烟,才稍微镇定了下。
    九点过半,陶涛提着两个大纸袋开门进来了。他听见动静走了出去,帮着她把纸袋里的物品塞进冰箱。
    “电影怎样?”他问道。
    陶涛打了个呵欠,看上去很疲惫,眼帘倦倦地耷拉着,“烂片一个,情节松散、突兀,场面是不小,不是在哪儿拍的,一个个吹得灰头土脸,象出土文物。赵薇的表情从开始到最后都一个样,凝重而又深沉,胡军活脱脱土匪样,陈坤帅是帅,最后冒出个什么王子身份,简直雷到家了。俄罗斯那个唱海豚音的歌手,导演好象为了他而硬塞了个角色,和整个剧情一点也不搭。让我最无力的是,我撑了二个小时熬到最后,结局还是个悲剧。我连和叶少宁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华烨笑了,“叶少宁感觉好看吗?”
    “他把女朋友扔给我,我又是给她递可乐,又是拿爆米花,他坐在另一排,睡了两小时。”陶涛直摇头,“真受不了他那温吞的性子,被叶妈妈逼了相亲,人家女孩钟意了,他没感觉却说不出口,又怕和女孩走太近,让人家陷深了有罪恶感,看到我就拽着我当灯炮,你没看到,那女孩脸拉得有多长。”
    “那今晚他目标达到了。”
    “可能!唔……好困!呃,妈妈来过了?”陶涛关上冰箱门时,看到裹着保鲜袋里的狮子头。
    “是爸爸来的,坐了一会就走了。”
    “一定又说我坏话了,怪不得看电影时耳朵痒痒的。”陶涛嘀咕。
    “怎么会?这次的事……是我的错。”华烨有一点点的窘然。
    “你是他们亲生的,我是他们抱养的,怎么舍得责怪你!”陶涛闭了闭眼,又打了个呵欠。
    “早点洗洗上床睡吧,我也关电脑了。”
    陶涛嗯了声,低头进房间拿睡衣。一扭头,看到了挂在衣架上的一件男式休闭西服。她怔了下,这是左修然周六那天给她挡雨的,她已洗好熨好,周一走得匆忙,忘了带给他。
    那天的左修然,开朗风趣,温和亲切,周日还发来关心短信,只不过隔了一天,严厉、苛刻得象换了个人
    人果真是擅变的。
    她撇了下嘴,把西服取下来装袋,放在玄关处,防止明天自己又给忘了。
    华烨在外面的客浴冲了澡,两人差不多同时上了床。错过了平时入睡的时间,身子疲倦,神经却很兴奋。华烨把电视开了看新闻,她把床头柜上的《张爱玲选集》又拿过来翻着。
    华烨扭头瞟了陶涛一眼,她从进门到现在,目光没有和他交流过,甚至直视都没有,也没象往常一样黏黏地叫“老公”。这情况有点让他不太适应,可是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异常。
    “小涛,我们周五去看戏吧,白先勇版的《牡丹亭》。”
    她的眼睛没有移开书,“昆曲呀,我可能不太看得懂。”
    “又不要你去评论,里面的戏服做得很漂亮,当欣赏时装好了。”
    “哦,票好买吗?”
    “我明天让邹秘书网上预订。”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身,让她的面孔对着自己的眼睛。
    陶涛挑起嘴角一笑,点点头。
    “别看书啦,我们早点睡。”他拿开她手中的书放到自己这边的柜上,把电视关了。幽深宁静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流转。
    他感觉手臂里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其实夫妻上了床并一定每晚都做亲密的事,可是在这之前,她离家出走三天、他在车里睡了两晚,昨晚又睡在婆婆家,他们已近一周没有尽夫妻义务了,在这夜深人静、冰消瓦解之时,似乎该做些什么。
    可是……陶涛屏住呼吸,如果再出现那天两人共浴之后,烈火降成寒冰的状况,那是华烨的难堪,何尝不也是她的悲哀。
    “晚安!”她慌乱地探入被中,背对着他,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华烨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目光若有所思,神色却有些古怪。
    他将灯熄灭,慢慢躺下,轻轻托起她的头,搂着她睡进他的臂弯,“晚安,小涛。”
    陶涛合上眼睛,偷偷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沉入睡眠状态。
    第二天,陶涛迷迷糊糊中,翻过身,伸手摸了个空,吓得睁开眼,发觉天已经放亮了,华烨不在床上。她慌忙坐起,拿过手机一看,天,她睡得太沉,居然没听到闹钟。
    穿了衣跑出房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糊味。
    “以为很简单,没想到做起来很难。”华烨耸耸肩,无力地看着餐桌上一盘黑糊糊的煎蛋。
    她眨眨眼睛,呼吸都放慢了。她没看错,华烨在做早餐?
    “算了,我们出去吃吧!今天是个yīn天,风很大,可能要下雨,你别开车,我送你。”
    送她上班?不是因为有什么意外的事发生或她睡过头了,而是为送而送。
    她深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手背贴着额头,体温好象很正常。
    “快去穿外套,我下去发动车。”
    “不要。”她拉住他,“煎糊的蛋很香,我喜欢吃。”她倒了两杯牛奶,快速烤好面包,把黑糊糊的**蛋包在面包里,大口大口地咬着,眉开眼笑,仿佛吃着天下第一的美味。
    他一直把她送到公司的大门前,而不是马路的对面。她推门下车时,突然返过身,环住他的脖子,柔软的樱唇贴上他的,“老公,我爱你!”
    他摸摸她的头发,“晚上,我来接你。”
    “嗯!”都结婚半年了,今天,面对着他微笑的眼神,她居然感到羞涩。
    站在台阶上,直到他的车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上楼,脚步轻快得象踩着一朵祥云。她以为许沐歌那道坎,她已跨过去了。
    “陶涛,快进来。”飞飞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神神秘秘地抓住她。
    “我正好要找你,把你的手机借我下,我刚换了手机,号都没有了。”陶涛走到自己原先的办公桌前坐下。
    飞飞把手机扔给她,悄悄扫了下同事,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道:“昨天晚上,曾琪和左老师上床了。”
    陶涛猛一抬头,撞到飞飞的下巴,飞飞疼得眼泪水都下来了。“疯了,他不是和她开玩笑的吗?”左修然和曾琪在车间里讲的话,她和飞飞站在墙外,一字不差地都听到了。
    她以为如果真有那种事,一定会私底下悄悄会意,不可能象邀请吃饭那般无所顾忌。
    “来真的了。他们本来和我们一起在吃饭,半中间,左老师先出去的,然后曾琪跟着出去,到结束时,两个人都没出现,用膝盖想,也知道干吗去了,真是不要脸的女人。”飞飞捧着下巴,闭了闭眼,象个捉奸成功的女人,脸气得铁青。“等她上班,你看她肯定一脸滋润过度的样。”
    陶涛咽了咽口水,心想左修然摘下曾琪这朵花,今天一定会恢复正常了吧!
    她轻笑出声,笑容还没完全绽开,一道冷冽的眸光象箭一般射了过来。
    “陶涛,一大早谈别人的是非很爽吗?”曾琪冷若冰霜地站在飞飞的身后。
    第三十二章,沟通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陶涛早已一命呜呼,不知超度到几重天了。
    陶涛看看突然噤声的飞飞,曾琪这样子算滋润过度?不过,到真象是得了传染病,和左修然一样,早餐不吃面包吃火药了。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聊是非了?”她慢悠悠站起来,脸上还带着笑。
    “如果是工作上的话,有必要头挨着头,音量压那么低?分明是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怕别人听到。”曾琪柳眉一扬,生硬地问道。
    “公司规定女人之间不能讲悄悄话?”陶涛闭了闭眼,心里面有点生气了,曾琪未免管得太多了。
    “要讲别在我办公室讲,滚别的地方去。你们这种人,拿着高薪水,一大早串门、聊天、打屁,不感到愧疚吗?”仗着曾智华,曾琪进公司后,被别人阿谀奉承惯了,没想到陶涛会顶撞,本来就满肚子的无名火,这下更是火上浇了油。
    “这番理直气壮的言辞,曾小姐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讲的?”陶涛语调平平,却分明带着一丝讥讽。“你又是哪种人,学服装设计的,不用面试,直接空降过来造汽车?”
    “别说了,别说了,好了啦!”飞飞息事宁人,用胳膊肘儿揣了下陶涛,直挤眼睛,不管怎样,曾琪也算金枝玉叶,闹起来对陶涛不利。
    技术部的其他职员纷纷看过来,立时一片窃窃私语。
    曾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直直地杵在那里,众目睽睽之下,血气直往上涌,面红耳赤,一时被陶涛给问倒,没话反驳,一大团火气全发在了桌上的两只手机上。手一挥,两只手机“咣”的一声,飞出去很远。
    “那是我的。”飞飞哭丧着脸,想上前去拾。
    陶涛伸手拦住她,杏眼圆睁,“捡起来。”她对曾琪说。
    她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也很少和同事恶语相加,今天真的给曾琪气到了,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
    曾琪头一昂,冷冷笑道:“不谈一只手机,就是让你立刻炒鱿鱼,也不是没可能的。”
    “曾小姐这话有点意思。”一个凉凉的声音拖长了语调从门外飘进来,众人寻声看过去,左修然冲众人扬扬眉,嘴角浮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法兰绒的青色西服、深紫色的衬衫,烟灰色的长裤,时尚、高贵的衣着,加慵懒的神情,宛如男模准备登场。
    曾琪脸刷地一下失去了血色,她紧咬着嘴唇,那眼神不象是看着一个情人,而象是在声讨一个负心的男人。
    “你以为我做不到吗?”音量象寒风中的破竹,尖锐得刺耳。
    左修然定定地凝视着她,足足有十秒,“你做到做不到,我没兴趣。只是陶涛目前是我的下属,曾小姐想炒她的话,是否要知会我一声,程序上?”
    “左修然……”曾琪气得身子都在颤抖。
    左修然抬了抬手,“我有听到,曾小姐,生气的女人会老得很快哦,不要再皱眉头了。”他含笑走到她身边,用只有她听到的音量说道,“我知道昨晚对不起曾小姐,有火冲我发,别拿我的属下出气,那很不厚道。曾总要是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这样耀武扬威,会伤心的,别给好事者嚼舌的题材。嗯?”
    “你去死吧!”曾琪恼羞成怒,扬起手,这次,在半空中被左修然截住了,他笑着,仿佛很愉悦。
    “我这人一向怜香惜玉,我来捡。”他甩开她的手,跑过去弯身捡起两只手机,慢慢地举起来,“失物认领喽!”
    “那只旧的是我的。”飞飞上前,羞答答地说道。
    “这牌子不错,很结实。”左修然掂了掂手机,递给飞飞。
    “那么,这只是你的了?”他端祥着手机,皱了皱眉头,毫不客气打开手机,翻开电话簿,啥号码都没存,他微微一笑。
    陶涛把头扭向一边,胸口激烈地起伏着。
    “好了,在龙头没来之前,我们各归各位,把战场打扫干净。”他拿着陶涛的包包和纸袋,拍了下陶涛的肩。
    众人发出几声轻笑。
    曾琪愤怒地瞪着他的背影,他在门口回头,眼中有温柔,更多的,是奚落。
    “左老师,”出来后,陶涛平静下来,也觉着自己有点冲动了,幸好有左修然救场,不然今天真下不了台。一进办公室,她忙抬起头。
    “不要说谢谢。”左修然回眸,神情戛地又yīn寒森冷,“打狗还要看主人面,我只是维护自己的权益罢了。”
    陶涛差点没背过气去,刚刚对他的一番感激之情全胎死腹中了,这人在国外呆太久,连中文都不能好好说。
    “曾小姐说起来也是曾总的千金,你在这里工作,多少也得给她一点面子。给她面子,就是给曾总面子,忍一忍,有多难?这是社会,不是美丽的象牙塔。你当然可以潇洒地说不用在意这份工作,也不想看别人的脸色,那么就辞职回家,不用受这些委屈。”
    “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既然这么害怕她,刚刚为什么出手,任我自生自灭,不是更可以让她开心吗?”陶涛本来都消气了,被他这样一讲,熄灭的火苗腾地又蹭了上来。
    左修然眯起眼睛,冷冷地笑着,“你真是让人失望透顶。”他把包和纸袋扔到她桌上,再没看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拿起她昨天放在桌上的登记簿,皱着眉头。
    陶涛愣愣地站在那里,心砰砰直跳,感觉有股气在体内四下乱窜,如果不说出来,她怕她会窒息而死。
    “左老师,”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的桌前,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左修然扬了扬眉。
    “我觉得我们之间好象需要沟通一下,之前,我以为我们相处得挺好。为什么左老师突然对我态度怎么改变这么大?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哪里没有达到左老师的要求,左老师说出来,我会更正。或者左老师真的觉得我不适合做你的助手,可以找龙部长重新换人,我没有意见的。”
    左修然用肘拄在桌上,目光平稳地迎视着她,那么近,又那么直接,那目光仿佛有生命般,可以将人捉住,令人动弹不得。
    她被他看得有些慌乱,两手无助地绞来绞去。
    过了好一会,他耸了耸眉,向后靠向椅背,两臂交插,“我态度有变化吗?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待你?”
    “不要……”陶涛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什么,可两人的相处,她就是别扭。
    “不要对你太严厉?不要对你要求高?陶涛,你是我的助手,不是我其他的谁谁,我对你的态度有哪一点不属于正常范畴。如果你想和我玩暧味,然后得到我的特别态度,对不起,你不合适,我向来不碰有夫之妇。”
    陶涛默默地看着他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这一天,她没有和他讲过一句工作以外的任何话,他交待的工作,她都完成得又快又好。
    有好几次,她感觉到他在审视着她,她没有抬头。
    在餐厅吃午饭时,左修然和技术部的人坐到一起,她坐在另一桌,与他们隔了几排,曾琪没有出现。
    龙啸听说了早晨的事,象个和事佬似的建议晚上技术部聚餐,晚饭后再一同去KTV唱歌,促进促进和谐,技术部的同事开心地鼓掌叫好。
    “陶涛,一块去吧?”飞飞向陶涛招了招手。
    “对不起,我晚上有事不去了,但我会随份子。”办公室聚餐向来都是AA制的。
    “干吗,一天不陪老公心里面发慌?”龙啸开玩笑道。
    左修然在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所有的女人其实都怀疑老公的忠诚!”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没啥,女人在婚姻里患得患失的能病,一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慌不择路,所以我觉得结婚的人都很蠢,太早结婚的人就更蠢,这种人根本就是对自己婚姻的不负责任,自己象还象个孩子,了解对方吗,能接受并与对方家人相处融洽吗?然后所有的问题都出来了,只会哭,没有任何能力解决。所以社会上出轨、离婚的人才那么多。”
    “左老师懂得真多!”龙啸咧咧嘴。
    左修然优雅地端起水杯,一抬头,呃,陶涛已经不在了。
    下班时,天果真下起雨来。曾琪在龙啸的劝慰下,终于同意一同去参加聚会。几个人分坐几辆车出来,出大门时,左修然看到陶涛用包挡在头,站在路边翘首远望。
    “傻瓜!”背的包包那么大,就不知在里面放把伞。他冷哼一声,从她身边疾驶而过。
    陶涛眼都望酸了,才看到华烨的车出现在视线内。
    “去医院拿体检单了,来晚了。怎么不躲下雨?”华烨抽出纸巾让陶涛擦擦脸,一边把车中的暖气拧大。
    “一切都正常吗?”
    “我们俩都不算太正常,医生说你各项指标有点低,需要加强营养。我呢,还是老毛病,胃和肺不太好,医生限制我抽烟喝酒。”华烨把车掉了个头。
    “老公,你说妈妈突然让我们体检,没有其他想法吧?”她惴惴不安地问。
    华烨微微一笑,“你说呢?”
    陶涛把脸转向窗外,“老公,我呢,结婚已经属于早的了,有人说结婚早,是对婚姻不够尊重。我觉得有些道理,婚姻可是一辈子经营的事业,各方面都成熟些再结婚,可能双方都会很轻松。我想孩子……是不是再等一等?”
    华烨腾出一只手握了握她,“顺其自然吧!这些弄得象企划案,就没了人生乐趣。现在不要想,我俩先好好地调节身体。”
    “嗯!”她将头靠向他的肩,闭上眼,心想自己虽然结婚算早,可嫁给华烨这么成熟、体贴的老公,真的好幸运。如果换成左修然那个桃花眼,怕是……
    呃?干吗要想起这个人,呸,呸,陶涛蹙起眉,厌烦地咬了咬唇。
    第三十三章,惊梦
    陶涛觉得她与华烨现在的生活比蜜月时还要甜。
    只要没紧要的事,华烨都会接送她上下班,如果晚上有应酬,必然早早地打来电话备报,还一再叮嘱她一个人要好好地吃饭,不准用方便面应付,而她也会娇嗔地威胁他,如果他喝酒,就不给他开门。说到做到,华烨晚上回家,她堵在门口,象只小狗样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没有烟味和酒味,才会把门打开。偶尔两人有闲情逸致,会一块在外吃个晚饭,然后看场电影,结束后,一路上讨论着剧情回家,不太冷的晚上,她挽着他,在海边走半个小时,然后,他在书房看卷宗,她窝在他脚步的地毯上看《张爱玲选集》,《白玫瑰与红玫瑰》已看完,现在她在看《花凋》,时不时为女主不幸的命运而叹息几声,这时,华烨总摇摇头,说她真是个孩子。她在厨房做晚饭时,华烨也不再象从前呆在书房等着,他要不是给她打打下手,要不就站在一边,陪她讲话,她做什么,他都夸好吃。
    令人脸红的是,在一个冷雨夜,她用一袭超短的性感睡衣,与华烨共度了一个疯狂的激情之夜。那一夜,两具滚烫的身体,象久别重逢的故人,都有点失控。她在巅峰之际,把他的背都抓破了。他含着她的耳朵,低哑地问她是不是梅超风的弟子?她咕哝道:不,我是她师姐。
    这样的日子,犹如浸泡在蜜水河中,陶涛怎么会心情不好呢?心情好,所以什么都看得开。左修然再苛刻的要求,她也能达到。曾琪的白眼,她视若空气。飞飞酸溜溜地问她,明明北风冷得象刀子刮,别人皮肤又干又燥,她怎么水灵灵的?她诡异地一笑,这是秘密。
    这时,左修然总冷冷斜眼看看她,冷冷地哼一声,象嘲讽,也象讥诮。
    不过,陶涛才不会在意呢,她只当他们是妒忌。
    周五,照例去季萌茵那边住。上周没有定到《牡丹亭》的票,这周终于有了。华烨给季萌茵打电话,说晚上先去看戏,晚饭就在外面吃了。但这天,陶涛却出奇的累。生产线的设备分三批终于全部到达,从今天起正式开始安装。左修然上午对操作工作进行培训,下午呆在车间,监督安装过程。陶涛被他使唤得团团转,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这场演出两个人都看得兴味索然。陶涛完全听不懂苏白昆腔,也全没看字幕。时而偷偷捂着嘴,打呵欠。华烨陪季萌茵常看戏,算是半个戏曲通,但身边坐了个不断打呵欠的人,再精致的唱念做打吹拉弹唱也都成了摆设。而且他其实早就看过《牡丹亭》,上昆和北昆的他都看过,白先勇的这个版本除了演员年轻点,服装华丽点,其他不过如此。
    好容易挨过了《游园》,《惊梦》还才梦到一半,中场休息,他就断然起身,拉着陶涛往外走。
    在休息室门外,两人看见张弘迎面走过来,没穿军服,一身休闲西装风流倜傥的样子,看见两人微微一讶,随即扬手打招呼,“嘿,华烨,我正要打电话找你。”
    “一个人?”华烨扫视了下四周。
    “呶,在那边呢!”张弘朝前面抬了下下巴。
    陶涛转过头去,一个靓丽时尚的女子冲这边笑得很温婉。她记得几个月前,她在街上看到张弘带着的女子是清秀小巧的,看来又换了。
    “下周三是我生日,别告诉我你不记得,生日礼物就免了,但人一定要到。你已经推了好几次聚会,那群家伙对你很有意见。就我们几个时常玩的一块喝喝酒、吃个火锅,你要是不来,我和你急。”
    “那天我有事,下次我回请你们好了。”华烨几乎在张弘话音一落,就立刻接道,仿佛早已准备好了。
    张弘拧拧眉,一甩手,“哥们,太没意思了吧!什么大事,都给我推了。”
    “如果能推,我就不会讲出来了。”华烨笑笑,拍了下他的肩,“不过,我会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的。”
    张弘脸色一沉,拍开他的手,眼晴里都是不满和斥责,“少来,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明白。”
    “乱说什么。”华烨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张弘眼睛转了几转,缓缓落向一边的陶涛,“嫂子,你能给我个面子吗?”
    陶涛一愣,华烨玩的那几个朋友中,华烨最年长,他们都非常尊敬他,可能因为她小他们好多岁,一个个只喊她小陶,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叫“嫂子”。
    “什么?”她纳闷地眨了眨眼。
    “给大哥放一个晚上的假,不,就几个小时,我保证毫发无伤地把他归还给你,啥事都不会发生。”张弘拍着胸膛说道。
    “呃?”陶涛更加听不明白了,华烨说有事,又不是她拽着他,干吗这样和她说。她转脸看向华烨。
    华烨冷冷地看着张弘,拉过她的手,“我们先走了。”
    “华烨,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张弘在后面追问道。
    华烨闭了闭眼,什么也没回答,拖着陶涛出了戏院,外面,是青台初冬清冷的夜晚,华灯烁烁,星辰淡淡。
    “张弘那是什么意思?”上车时,陶涛问。
    “估计喝醉了说胡话呢!”华烨让她系好安全带,脸沉着。
    回到部队大院,华烨怕打扰季萌茵的写作,自己拿钥匙开了门。门一开,季萌茵就从房间里出来,“这么快?”
    “小涛太累了。”华烨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
    季萌茵淡淡地看了陶涛一眼,陶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熬了点莲子银耳汤,要不要吃点?”
    陶涛摇头,华烨也是没兴趣的样子,“我先去洗澡,明早我要去一趟滨江市,陪当事人取证。”
    季萌茵点点头,“那早点休息,陶涛,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我们明天一块出去吃中饭。”
    季萌茵性子虽然淡,但礼节却一点不少,只要她呆在青台,都会请陶江海夫妇一起吃个饭,而陶江海夫妇也做得不错,逢年过节,早早地就订餐厅,或者自己准备,把季萌茵接过来一起过节。
    陶涛答应了一声,立即给爸妈打了电话。挂了线,便进房间给华烨准备换洗的衣服,“小涛,明天可能要降温,你给华烨准备件厚的毛衫。”季萌茵说道。
    “妈,降几度?”
    “我不太清楚,华烨的手机不是可以上网吗,你上去查查。”说完,季萌茵又进房间了。
    陶涛进房间,从华烨的口袋里摸出手机,这款手机是最新型号的3G手机,屏幕很大,功能也多。陶涛摸索了好一会,才进入界面,刚刚在输入网页时,界面上突然跳出一个信封样的图案,她信手点开,发现原来是封邮件。
    她想关闭的,可是眼睛扫了一下时,她呆住了。
    “烨,心里面有一点难过。如果知道因为我的归国,而带给你这么多的困扰,我会选择流浪在异国他乡的。与他们做朋友,是因为你的缘故。现在却因为我,你疏远了他们。烨,没有必要这样,以后只要有你的场合,我一定都会找理由推辞。男人,怎么能没有朋友呢?何况他们都是烨的发小。张弘有多在意与烨的友情,烨不知道吗?没有埋怨的意思,我只是诚心想做烨的朋友,可能我想得太简单了,不管烨对我做什么,我都能理解。我伤害过烨,不想再因为我让烨失去什么了。晚安!”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毫无顾忌地扑打在脸上,她觉得刺眼,所以眯起眼睛,可却还是感到痛。似乎正有某种刺痛,渐渐从眼睛一直传到身体里,并沿着四肢百骸一直通向心脏,击得她微微发昏。
    张弘不是在说胡话,他们都知道是因为她,华烨刻意地在与他们疏离,所以张弘说向她借几个小时的华烨,保证毫发无伤,保证啥事都不会发生。
    华烨确实做到了,不再见许沐歌,可是……这局面为什么让她感到惶恐不安呢?
    在他们那群朋友眼里,她是不是很任性、很霸道地剥夺了他与朋友们相处的快乐?这些日子里的宁静和甜蜜,其实他过得并不好,只是努力在克制?因为他对她有过承诺。
    “干吗不开灯?”房间里蓦地一室光明,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华烨穿着睡袍从外面走进来。“电话打过了?”他蹙着眉瞟了一眼她手中的手机。
    “哦,”她放下手机,抬起头看着他,突然感觉触手可及的他面孔模糊得象远在天边似的,“妈妈让你明天多穿点,说要降温。”她机械地说道,返身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睡衣。
    “没事,我不喜欢穿得太慵肿。浴室里现在很暖,你快去洗吧!”华烨欠身拿起手机。
    她走到门口,回了下头,看见华烨侧对着她,手快速地按着手机键,他专注得都没注意她还站在门外。
    就象有一颗隐形的刺冷不防地刺了下皮肤,她疼得一抽,紧紧地咬了咬唇。
    她蓦地生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并不是许沐歌发给他的第一封邮件?这个时代,不是面对面才有联系,邮件、QQ、MSN、手机……都可以瞬间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信息。
    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那封邮件没有一丝一毫旧情重燃的意思,多的是无奈的唏嘘。既然选择尊重婚姻、信任华烨,那么就安心地过日子。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不要胡乱猜测。
    陶涛在心底对自己说,快步进了浴室,拧开花洒,任温热的水流从上而下,将自己淋湿。
    第二天,华烨早早开车去了滨江。陶涛把季萌茵的屋子打扫了下,洗好衣服,便与季萌茵早早地去餐厅等候爸妈。没等多久,陶江海夫妇便到了。陶涛发现妈妈脸色很憔悴,嘴唇也有些发青,不放心地问妈妈是不是麻将打太久了。陶妈笑着说,这一阵很注意养生,吃得好、睡得好,都很久不和麻友们见面了。
    陶涛嘟着嘴,说不相信,要求爸爸以后减少应酬,多回家陪妈妈。
    陶江海呵呵地笑,说他现在的表现堪比完美老公。
    陶涛对着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季萌茵看着他们,秀雅地弯起嘴角。
    吃完饭,季萌茵要回去午睡,让陶涛陪爸妈逛会街。还没转到一个店,陶江海接到客户的一个电话,火烧眉毛似的飞车而去。陶涛想着给妈妈买几件冬季的新衣,可走了一会,陶妈妈就嚷着累,气喘吁吁的要回家。
    陶涛看看妈妈,无奈地打车把妈妈送回桂林路,刚下车,就看到叶少宁的妈妈愁眉苦脸地站在院子里和家里的阿姨说话。
    “陶涛妈妈,你说我乍这么命苦呢?少宁好不容易肯谈恋爱了,对方看着就是个好姑娘,模样好,工作也好,可昨天他回来告诉我两人分手了。我问为啥分手,他一个字都不说。”叶妈妈急得眼泪都溢满了眼眶。
    “你别急,进屋慢慢说。”陶妈妈拉着叶妈妈的手宽慰道。
    陶涛偷偷吐了下舌头,怕自己呆下去会一不小心说出看电影的事,只打了个招呼,说要回去陪婆婆,忙不迭又上了出租车。
    “还到上车的那地?”司机问道。
    陶涛怔了怔,脱口说道:“不,去彩虹酒吧!”
    “现在?”司机和陶涛差不多大岁数,穿着很潮,好象对彩虹酒吧有点熟悉,“这个时候喝酒会不会有点早?”
    陶涛笑了笑,“我不是喝酒,我去找个人。”
    司机吹了声口哨,脚下油门一踩,车飞似的上了车道。
    下午四点,对于来酒吧的客人们确是有点早,暗暗的厅堂里,只有稀落的几个客人在浅抿。陶涛和门僮很熟,微笑地点头示意。
    “老板在呢,萧先生也在。”门僮低声对她说。
    她笑了笑,走进去,一抬眼,就发觉角落里坐着的男人居然是左修然,他的对面是一位天姿国色的高挑女郎,不是曾琪,但看着也很匹配,头挨着很近。
    她的目光只停留了半秒,便缓缓挪开,目不斜视走向吧台。在这种场合,有点正常思维的人,装作彼此不认识,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第三十四章,无力
    吧椅上已经坐着一个男人,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耳朵上戴着亮晶晶的耳钉,橙色的皮衣,漆黑的窄腿裤,懒洋洋的端着一杯朗姆酒,对着吧台里的经艺,眼睛半睁半闭。
    门僮虽然告知过了,但在这个时段看到萧子桓,陶涛还是吃了一惊。萧子桓是摇滚乐队的疯狂票友,打得一手好鼓,沙哑的嗓音、性感的眼神,迷倒了许多女粉丝。他本人其实是青台生意最火爆的火锅店“美食府”、“江南春”江鲜店的老板,到了晚上,他会和几个摇滚票友到各大酒吧演出,彩虹酒吧是其中之一。
    彩虹酒吧以典雅瑰丽著称,却能接受萧子桓这支业余乐队的演出,让许多客人都大跌眼镜。
    其实这不是一个秘密。
    彩虹酒吧里最好的**尾酒“午夜彩虹”,是老板经艺的绝活。她调的酒像她的年龄、她的性别,令人猜测不出来。她调酒时,如同一个信徒,有着神赐的灵性,伏特加多少,杜松子酒加多少,果汁多少,苏打水多少,一切均按诗歌的韵律搭配,那种感觉,惶惶然很美妙。但不是来的客人都能有幸喝到“午夜彩虹”,就连华烨那一帮朋友都很少享受到这样的殊荣。可是只要萧子桓来,经艺必然会进吧台为他调制一杯。
    经艺对萧子桓的迷恋,从来不加掩饰,写在眼里,滴在酒里。萧子桓已结婚三年了,妻子是个车模,高挑靓丽,去年为他生了个儿子。迷恋他的女粉丝很多,对于经艺流露的眼神,他只是一笑而过,没当一回事。
    “二哥,今天好早哦!”陶涛假装是偶遇,打了声招呼,在萧子桓身边的吧椅上坐下。这个时间,萧子桓应该在两家店中巡视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神情还这么黯然?
    萧子桓侧过头,看到陶涛,笑了,“小涛,你说二哥今天帅不帅?”
    “二哥一直都超帅,嫣然姐没告诉过你?”萧子桓的妻子也姓陶,叫陶嫣然,他们的儿子小名就叫陶陶,与陶涛发音近似。
    “她?”萧子桓摇摇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说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幅什么德性,只晓得自恋。”
    “一个出卖色相的蠢女人能说出什么好话?”经艺本来一脸柔情似水,看到陶涛,脸上立马罩了一层寒霜,“你来干吗?搞突击检查?拜你所赐,华烨已很久没来了。”
    陶涛淡然地瞅了她一眼,“这是酒吧,又不是公安局,来这当然是喝酒。”
    “对,对,喝酒。”萧子桓不知喝了几杯,舌头有点大,吐字不很清楚,他竖起一根手指对着经艺晃了晃,“和气生财,做老板哪能这么凶?何况你还是个女人,女人要温柔,男人才会喜欢。”
    经艺板着的脸哗地红了,娇嗔地闭了闭眼,“你老婆那么凶,你怎么不把她给休了?”
    萧子桓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眉皱着,“确实是该给她点惩罚,最近很烦人。”
    “二哥,你喝多了,我打电话给嫣然姐!”陶涛瞟到经艺嘴角漏出来的笑意,急了,忙打断萧子桓。
    “要你操什么心?”经艺嫌她碍事,瞪了瞪她,欠身凑到萧子桓面前,“后面有客房的,进去休息会吧,等演出的时候我叫醒你。”
    “不要,二哥醉了,今晚不能演出。”陶涛不去看经艺羞恼的神情,挽着萧子桓的胳膊,“嫣然姐号码多少?”
    萧子桓“砰”地拍了下柜台,两手挥舞着,“我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也不想见到她。小涛,她今天朝我吼,说……我没有责任感,不配做个父亲。什么叫……配?整天被她拴在脚边,围着她转就是配?我……是男人,男人怎么能总呆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没出息的男人做的事。大男人要有自己的朋友圈、有独立的空间、有事业、会赚线,对不对?”
    陶涛还没接话,经艺开口道:“不自信的女人才会整天疑神疑鬼。男人要是起了外心,拴得住身子,拴得住心吗?让自己的老公过得这么蹩屈,又能证明什么?”
    陶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脸色有些发白。
    “你……没权说这些,你又没结婚,不知道婚姻里的酸疼苦辣。”萧子桓推了经艺一把,突然又呵呵地笑了,手搭上她的肩,“不过,你是个好哥们,我喜欢你。”
    “二哥……”陶涛拽拽他的衣角,他不知这样讲经艺会多想吗?
    “喜欢就好,我不介意做你的哥们,还是别的。”经艺扬扬眉,冲着陶涛得意地笑了。“你以为结了婚,男人就完完全全属于你了吗?”
    “男人……只属于自己,不会属于任何人。”萧子桓拍着胸膛,摇头摆脑一会,“咚”地一下趴在吧台上不动了。
    “子桓,怎么能在这睡?”经艺从吧台里出来,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走向最里端的沙发,让他躺着,从里面拿了条小盖毯替他盖上后,便蹲下来,含情脉脉地凝视着……
    要不是亲眼所见,陶涛是绝然不会相信比男人还男人的经艺会有如此温柔细腻的一面。
    经艺对二哥是真的动心了,怎么能做得这样理所当然,二哥是已婚男人呀!难道婚姻真的薄如一张纸,任何时候、任何人都能不费力气地戳破?
    她突然觉得浑身没有了一丝气力,漫无边际的茫然与惶惑。
    不远处的左修然眸光一闪,墨色渐沉,薄唇勾起淡淡一弯笑意。
    “先生,我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下面该你了?”对面的天姿国色柔声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呢?”他瞟了瞟吧台边的纤影,挑了挑眉。
    “小涛,要喝点什么吗?”酒保拉开柜门,走进吧台。
    “我……”陶涛看着酒柜里琳琅满目的酒瓶,无从选择。她酒量好,可是什么酒喝到嘴里都是一个味。
    “给她一杯柠檬水。”一个清亮的女音从大门口送了过来。
    陶涛象电影里的慢镜头,一个定格一个定格地转过身,许沐歌一身黑色的羊绒大衣,肌肤胜雪,背着大提琴,风姿卓越地向她走近。
    yīn暗的厅堂,因为她的出现,倏地一亮。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让人不妒忌不羡慕呢?
    “前两天,琴送去保养,刚刚去取,哇,现在的琴行真的象抢钱,保养一次的价格比国外还贵。”许沐歌含笑把琴放下,向陶涛招招手,“我们坐下来吧!”
    她讲话的语气,好象陶涛是她特别亲切的妹妹,不然就是玩得特熟稔的朋友。
    她们只是在海晶酒店无意中见过一次,不是吗?
    陶涛怔了怔,还是走过去,与她并肩坐在靠窗的一张桌边。
    “我一杯薄荷酒,她喝柠檬水。”许沐歌冲里面的经艺挥了下手,抬起头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说道,双腿优雅地叠起。
    “我也喝酒吧!”陶涛说。
    许沐歌握住她的手,一脸不赞同,“你和烨刚刚体检过,季阿姨努力帮你俩调理身体,这种时候怎么能喝酒?别让季阿姨操心,乖!”
    温柔的语调,如同宠溺孩子的长辈。陶涛整个人都僵住,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她的脸胀得通红。
    “你……怎么知道?”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与华烨之间的事,许沐歌还有什么不知道?
    许沐歌落落大方的一笑,“我没说错吧!季阿姨想抱孙子呢,那么事业心强的人,为此特意早点退居二线,我们部队的领导挽留她,她都没肯。”
    我们部队领导?陶涛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哆嗦了一下。
    “小涛,告诉我,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服务生送上酒水,她笑着点下头,把柠檬水推给陶涛,声音小小地问。
    “我……”陶涛张张嘴,脑中忽地一片空白,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我好希望你们能生一个男孩,象烨,正经八巴的样。”许沐歌双手合十,仰起头,俏丽的眼睫眨呀眨的,仿佛已经看到有那么一个小男生站在面前。“季阿姨其实是个传统的人,她心里面肯定也想你们生男孩。小涛,别担心做了妈妈会失去自由,你是独女,烨是独子,两家老人会抢着带孩子的。能够为深爱的男人生孩子,是做女人的最大幸福。”
    她的眼眶慢慢泛起一圈红,有温热的湿意弥漫在其中,但过了一会,她又笑了,眼中什么都没有。
    “你……真的希望我和老公有孩子?”陶涛觉得她可怜的大脑真的不能正常运转了。一个正常的女人,对于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不是应该痛如割肤吗?有了孩子,那么复合的机会几近渺茫。今生,说不定就真的错过了。
    许沐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当然。你不会以为我对烨还存有什么念想吧?”
    陶涛没有说话,只是平视着她。
    许沐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身子往后靠了靠,苦涩地叹了口气,“你真的太不了解烨了。其实不管有没有孩子,烨都不会回到我身边。我们的缘份在二年前就已尽了。你知道烨为什么做律师吗?”
    陶涛讶然地瞪大眼,心急促地砰砰直跳。
    “这世上,可能再没有比烨更有责任感的男人了,哪怕豁出生命、放弃所有,他都会将责任进行到底的。烨从小的理想就是要成为象他父亲那样的人。我和他是在他读高中时认识的,我学琴的老师就住在部队大院的附近。我们经常在路上碰到。大提琴很重,从公车站到老师家要走很长的路,我那时很瘦,背着琴走得非常吃力。有一天遇到烨,他看了看我,把琴从我肩上取向,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后来只要我一下公车,就会看到烨站在站台上。我爸爸也是开公司的,因为签订合同在细节上没有多推敲,被对方暗算,一急之下中了风,一夜之间,我们家就好象从中产阶级变成了赤贫阶级。我不肯再学琴,我想考法律学院,一定要为爸爸把这口气争回来。那天去老师家缴欠下的学费,又遇到了烨,我说以后我不再来了。他问为什么,我把事情说了。他说你琴拉得那么好,放弃太可惜,这样吧,我替你学法律。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着说,等你大学毕业后我再告诉你答案。他本来已经保送军事学院,但他考取了人大法律系,我在北京音乐学院。那四年,一边打工一边读书,过得很辛苦,爸爸身体到是慢慢恢复,又开始创业了,可是妈妈却……离开了我们,带着弟弟嫁给了别人。要不是有烨陪在身边,真的不知怎么过下去。我毕业时,他已进了律师事务所,他来北京接我,告诉我他爱我。”
    许沐歌吁地吐了口长气,闭上眼,象是跌进了时光的隧道之中。
    “我只不过是他的女友,他都会这么尽力呵护。你是他的妻子,他必然会用了全身的力气来保护你不受一点伤害。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季阿姨对我有知遇之恩,烨,给过我那么多美丽的回忆,我可以伤害自己,怎么可能伤害他们最在意的你呢?”
    她讲得那么挚诚、那么动人,可是陶涛听了却胆颤心惊,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虽然这辈子不可能在一起了,可是该有的一切都还清晰如昨。共同的回忆、默契的笑容、会意的眼神、深埋的情感……
    她有什么呢?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婚姻证书。
    华烨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个“爱”字,他说那是诗人无病呻吟的做作。
    “我回国,是不放心爸爸,而且一个人呆在国外真的太孤单,并不是为了烨。其实我可以早点回国的,但我希望烨幸福,我等到你们结婚半年了,这才决定行程。现在,看到烨那么宝贝你,我真替你们开心。爱,不是占有,而是付出!”
    陶涛低下头,端起水杯,咕噜几口一仰而尽,“你……为什么离婚?”她扭头看许沐歌。
    许沐歌眼神一黯,“这是我的伤心事,可以不讲吗?”
    陶涛一愣,“如果我放开华烨,你会和他在一起吗?”她知道自己象白痴,但还是忍不住要问。
    许沐歌坚决摇头,“现在,我不可能和烨再走到一起了。你不要说傻话,烨听了会心寒。你要珍视他对你的好。”
    她一口一个烨,叫得那么自然、大方,好象她和华烨已是合二为一,是连体的,陶涛不禁想笑,她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了他们两个,这样子,让她怎么去吃醋?
    明知没有后顾之忧,她的婚姻固若金汤,可为什么如此无力、如此无奈?
    第三十五章,星光
    走出酒吧,陶涛的情绪可以称之为沮丧。
    许沐歌说,她曾经象西单女孩一样在地铁口拉过大提琴,上下地铁的人经过她的身边,大部分投以好奇的目光,有的会扔下一两张小金额的纸币,有时是硬币。硬币总是不听话,滚来滚去,她正在拉琴,不能停下去捡,当一曲终了,捡起硬币时,硬币已被一双双脚踩得满身泥污,她吹开上面的灰尘,把硬币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里。
    冬天的晚上,风从地铁口灌进来,拉琴的手都冻僵了。华烨给她买草鞋饼还有奶茶,为了保温,他都把纸袋塞在羽绒服中。有次,奶茶杯破了,奶茶把毛衣、羽绒服都淋湿了,他没吱一声,就那样穿着湿的羽绒服,一直陪着她到最后。
    她说这话时,背对着酒吧一整面的玻璃窗,落日的余晖将她的右侧轮廓描上一道边。她墨黑的长发随着嘴巴的张合有轻微的跳动,光线立时被分成很多闪亮的碎屑。
    陶涛相信许沐歌与华烨之间的爱情是美的,这份美将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更加浓厚。从这以后无论爱过多少人,都乏善可陈,无法与之相比。许沐歌不管会不会和华烨白头到老,她都是他的唯一。华烨和谁结婚,又有什么区别呢?
    夜幕降临了,彩虹酒吧激情之夜的序幕徐徐拉开,门外泊车的小弟忙得一头的汗,陶涛站在车来车往中,嗅着空气中浓重的汽油味,想起她前一阵子甜蜜的生活,突然感觉象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般。
    可是,她不能埋怨华烨,也怪不得许沐歌,要怪就只能怪老天让华烨先遇到的人是许沐歌吧!如果华烨先遇到她,她能给得了象许沐歌那样的刻骨铭心吗?她不确定。
    她没有开车过来,今晚还是要回季萌茵那里住,华烨说要到半夜才能回来。她抬起头,张望着有无出租车过来。
    她猛地全身震了一下,左修然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神象是打量,又象是纳闷。她眼光一扫,没有如预料的那样看到刚才与他玩四目传情的天姿国色。她没有出声,他也没有。泊车的小弟已将他的银灰色本田开了过来,他抽了一张小费递过去,但眼光没有挪开分毫:“上车”。语气坚定且不容拒绝。
    他们已经很少在工作之外有交集了,周休时,短信、电话都没有。飞飞说他现在不住酒店,搬到一个高档小区的单身公寓里,偶尔和技术部的人一块出来泡夜店。这种活动,她一次都没参加。
    她回过神,笑了笑,摇头:“左老师,不用了,我们不同路。”他仿佛没有耐性似的,“是不是我抱你上来,显得更加有荣誉感?”
    她真是心累,这个桃花眼的思维向来异与常人。里面的客人有许多认识她,她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闭了闭眼,拉开后座的车门。
    “喂,你真当我这是出租车?坐前面。”左修然吼声很高。
    她瞪他一眼,认命地坐进副驾驶座。他转了一圈,从另一边上了车,对着安全带呶了下嘴,“系上!”
    她叹气,“去军区大院。”
    他蹙着眉专注地看着前方,她将头转向另一边。今天真的没有力气和他斗气,她知道自己看上去很狼狈,但她顾不上掩饰。
    “洋娃娃给人抢了吗?哭丧着个脸!”他瞟了她一眼,没有表情。
    她只发出一个助气词,代表她有听到,却不接话。
    他随手拧开音响,一个年轻的声音飘荡在车内,满不在乎的忧伤,仿佛不是刻意的表白,漫不经心地叙说某件事情,某个人,某份感情,配乐的就是一把木吉他。闭上眼,好象歌者坐在落日的阳台,对着远山浅吟慢唱。
    baby你别怀疑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一切为你
    也许有时我不好
    也许让你哭泣
    而我要向你saysorry
    我要对你说对你说
    当蓝色星光覆盖我的脸庞
    只有你能为我抚平忧伤
    让我把孤独抛向星空
    你是我唯一的爱
    baby你别担心
    我是为你封闭
    只有你能带走我的视线
    在梦里我曾听见你呼喊我
    我对你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
    你是我唯一的爱
    让我把孤独抛向星空……
    车内太寂静了,就连歌者的喘气声都听得很分清。陶涛眨了下眼,坐正,“左老师,是不是男人初恋的对象都是唯一的?”以后再爱上什么人,只是在重复一个过程而已。
    他有点诧异她的问题,眉毛动了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男人和男人也是不同的。”
    “左老师呢?”
    他耸了下肩,“我初恋的对象有三个。”
    她愣住。
    “本来就是,我同一天收到三封情书。”
    “那你就同意与她们一同交往?”
    他斜了她一眼,倾起半侧的嘴角,“我没那么随便,她们三个看上去没办法分出先后,我又不知谁能让我动心,于是我就先挑了一个情书里没有错别字的,结果发现她不知怎么的,和我讲话,有点口吃,然后我又与个子最高的那个约会,她吃东西比我快比我多,这哪里象女人,我就直接把她也PK了。最后一个呢,是个文艺范儿,讲的那些个名词我一点都不听懂,我觉着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现在,我都记不起来她们长什么样的。我刚回国时,在中关村,有个女人站在路边冲我一直傻傻地笑,我很纳闷,她说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问我最近好吗?我瞅着她,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陌生人。”
    陶涛忍不住了,呵呵直乐,“左老师的情史真是太壮观了,那你有没有爱得很心痛的女友?”
    “切,”左修然撇了下嘴,“爱应该是愉悦的,爱得心痛干吗要爱,没有。”
    “让你最愉悦的女友是?”
    “不好说,我不知道我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女人。”
    陶涛皱皱鼻子,“左老师真是花心呀!”
    “我这是对感情负责,做不到承诺一辈子,我就什么也不说,合则聚,不合则分。”
    在她的世界里,一份爱重如泰山,让她累死累活,为什么他就可以处理得象毛毛细雨般?陶涛深深地看着左修然飞扬的神情,不知是羡慕还是别的?只能讲每个人生活的方式不同。
    “与左老师做朋友,只要不太投入,可能会很轻松。”她由衷地说。
    “哼,我的眼光很高,一般人可是不入我的眼。”
    “我知道,我知道……”她捂着嘴笑,感觉两人又象回到他刚来时的和谐气氛中。“可是女人的要求很简单,一生睡在一个男人身边,跟着他去许多地方,哦,象三毛与荷西。”
    相爱的男人,一生一个相伴共枕,足矣。
    一个男人,就像一所房子,你有了多所好房子,并不代表从此闭门,而是打开了好几扇窗。
    这种幸福要求很简单,也很奢侈,要一个男人,他爱着你,还愿意带你去很多的地方。
    女人没有多少故土情结,和爱的人在一起,他在哪,哪就是家。
    左修然不屑地闭了下眼,“你怎么知道三毛和荷西结婚时就是处女?书上有写吗?”
    陶涛认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左修然不是来自火星,就是她来自火星,他俩讲的不是一国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索性闭嘴。
    “呃,干吗停车?”
    人流如潮,华灯明亮,一家家店铺从里往外透着热腾腾的食物香气,陶涛仔细看了看四周,原来是青台大学附近的一条美食街。
    “吃火锅还是拉面?”左修然跳下车,侧过头征求她的意见。
    “我……”她想说她要回去陪婆婆吃晚饭,左修然一个凌厉的眼神把她的话给堵住了,“时间不多,吃完我们还有别的项目。”
    她眨眨眼,手无措地理着包包的带子。
    “老不参加办公室活动也不好吧!怎么,没带钱包?没事,我一会给你垫上,周一还我好了。”左修然不等她回应,径直转过身,仿佛笃定她肯定会跟上。
    陶涛今晚确实不太想很早回到季萌茵那里,到底是华烨还是季萌茵把她与华烨之间的点滴悉数告诉许沐歌的。虽然不是什么隐私,可是从许沐歌口里说出来,心里面总是有点不舒服。
    她没有犹豫很久,便追了上去。
    左修然只是礼节性地询问了下她,看到一家店面很干净的火锅店,回头冲她递了个眼神,先进去了。
    学校附近的餐厅从早到晚都人声喧哗,精力充沛的学生聚会一拨接着一拨。两人从窄小的夹缝里穿过,在角落里找到一张小桌子。yīn冷潮湿的冬夜,吃火锅有一种奇异的温暖。火锅夹在两人之间不停地翻腾,不断有白雾般的热气从他们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干净整齐颜色各异的菜终于成了一锅色泽暗淡的汤,周围的喧闹声盖过了火锅沸腾的声响。
    中间,两个人并没有交谈,好象就是来这儿一心一意吃火锅的。陶涛吃得好饱,还喝了一瓶酸梅汤,左修然到没吃多少。把火拧灭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你买单,我过去下。”
    “你去哪?”
    “洗手间。”头也不回,声音到很大。
    陶涛站起身,拎了包包去收银台结账。“零头不算,给五十元就好了。”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笑咪咪地看着陶涛,“刚结婚不久吗?”
    陶涛讶然地抬起头。
    “嘿嘿,谈恋爱的时候,哪会要姑娘家掏钱。但一结婚,掌握大权的都是小媳妇。”
    陶涛失笑,也不争辩,给了钱便出来了。左修然已经站在车旁边了,一脸的不耐烦,“象蜗牛,怎么这么慢?”
    “讨价还价呢!”陶涛不看他,自己拉了车门上车,眼角瞟到左修然倾倾嘴,神情象是很愉悦。
    下一个项目是去KTV唱歌,这是时下很风行的娱乐,红男绿女,不管识不识音符,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大歌星似的。清瘦的小服务生领着两人在昏暗的走廊内拐了又拐,停在一个彩花玻璃的门前,推开门,龙啸一行已经到了,飞飞握着话筒,在唱《两只蝴蝶》,一只手假装是翅膀,挥动个不停。
    包厢有点小,沙发上挤满了人。
    “怎么不挑个大的?”左修然拧着眉问龙啸。
    “没办法,你打电话时已经晚了,今儿是周六,生意火爆,因为是熟客,老板才腾了个小的包间,凑合吧!左老师,你唱什么,我给你点。”龙啸说道。
    飞飞一曲完毕,娇笑着跑过来,“对呀,左老师唱一个。”她突地看到站在门后的陶涛,吃了一惊,“陶涛?”
    陶涛轻轻拍了拍手掌,“唱得不错,再来一首呀!”
    飞飞把话筒硬塞给左修然,拖着陶涛走到另一边,悄悄问:“左老师也给你打电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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