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绍言从外地回来带着沉晚过来接孩子,大姑带了半天有点舍不得,等人都走了,瞅着左安蕖悄悄地叹了口气。
左安蕖赶紧过去揽着大姑的胳膊,说道:“大姑,你带我也一样的。”
大姑进屋把她拿回来的药收进厨房,回来又问她,“那大夫怎么说?”
左安蕖手里剥桔子,随意的说道:“让针灸试试。”她自己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塞了瓣桔子放嘴里,扭头去看大姑。大姑听她这么说,脸上紧了紧,叹了口气说道:“好不了就好不了吧,他不是没说你什么吗?”
左安蕖摇头,“没有。”
“我看你们年龄都不小了,你都快二十七了,差不多就结婚吧。过两年还能给你们带带孩子。”
左安蕖把嗓子里的橘子水赶紧咽下去,瞅着大姑说,“早了点。”
大姑白她一眼,起身往屋走,说道:“那你自个儿看着办吧,人走的时候又把东西给你退回来了。”
“什么?”左安蕖问着,抻着脖子一瞅,茶几上真放着那个铁盒子,她刚才都没瞅见。她放了没吃完的桔子,瞅着那铁盒子犯苶。
她睡前想着这事睡不着觉,折腾了半天还是起来给沈家平打了个电话,听他声音也还精神着,就先问了句,“你怎么还没睡?”
“嗯,想着什么时候带你回家看看,然后就结婚。”沈家平听声音心情很不错,话音里都带着笑。
左安蕖恼了他一句,就不说话了。趴在床上啃手指头,用不用这么快,她惦记了这么久,真要成真了,她还是不太敢相信。
沈家平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笑了出来,说道:“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就别再拖着了,家里早就催了。”
听他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响,她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不想顺着他往下说,怕控制不住,她的热情很容易就被他点起来。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就问道:“你怎么又把东西给放下了?”
“嗯,要是嫁妆的话我就收下,你明天送过来好了。”他低低的笑了出来。
左安蕖烦躁地翻了个身仰躺着,呼了口气,说道:“都说了这是两回事,我必须得还你。”
沈家平没再出声,连呼吸声都浅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声音却是低了下去,“左左,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给我来处理,不管是我跟你谁出这笔钱,最后它都得回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钟海说老王带着东西跑了,能找到他吗?”
“我去找,剩下的都交给我。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回家?”沈家平又问了回来,尾音稍稍上扬,带着几丝浅浅的蛊惑和怂恿。
左安蕖一下就脸红了,自知这次逃不过了,憋了半天,终于说,“你来定吧。”
十四
自打那天说了要跟他回家之后,沈家平倒是忙了起来,说再过几天。左安蕖这边无所谓,她现在进进出出都没什么事,大姑说正好趁这段时间补补身体,不然等结了婚要生孩子的时候就不好了。
左安蕖听了呵呵一笑,知道大姑现在是想找个寄托散散心思,也不附和。自打她跟沈家平定下以后,大姑张嘴要么就是结婚,要么就是生孩子,总之,今后几年的生活差不多都给她安排好了,就是结婚生孩子。所以,大姑显然比她更热情,也更忙活。
不过,大姑的方法是见效快,她有天起来照镜子,觉得自己脸上的肉多了,捏了一把感觉明显比以前肉厚了。沈家平抽空叫她出去吃了顿饭,基本上就是她吃着沈家平看着,她偶一抬头对上沈家平怪笑的眼神,问他怎么回事,他细瞅着她说“确实是胖了。”还伸过手去在她脸上捏了把,续道,“快跟小时候的手感一样了。”
左安蕖猛然住了嘴,瞅着他,心想不至于胖这么快吧。
她吃的差不多了放了筷子瞅沈家平,一顿饭基本上都没吃几口,她推了推他面前的盘子,说他,“你最近忙什么呢?”
沈家平没回答她,反问她,“吃饱了?”
左安蕖点头,还看着他。沈家平被她看得笑了出来,眯了眯眼,瞅着她问,“着急了?”
左安蕖撇着嘴瞪了他一眼,说道:“不着急,这样也挺好的,我还能跟我大姑住一块儿。”
沈家平低低的笑了出来,过去拉她放在桌上的手,左安蕖瞅着人多赶紧缩了回去,沈家平扑个空却还是笑着说道:“就这两天,等我把工作收个尾。”
左安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又紧张起来,这些天大姑老在她耳边叨咕结婚的事,听得她心里又紧张又期待的,顺理成章可就是觉得太快。借口去卫生间,逃离了沈家平的含笑的眼神。
她在卫生间故意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走回座位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她座位上像是坐了个人,沈家平正跟那人说着什么,嘴角挂着笑,像是心情不错。她怕是自己不认识的人,这么过去打扰了他们,就又特意放慢了步子。服务生看她一个人犹豫不前,就上去问她有什么要求。
她刚说了自己没事,沈家平就朝她看过来了,他对面的人也跟着转头看过来,左安蕖看见,那人原来是辛羽杉。
辛羽杉稍愣了一下,就笑着站了起来,说道:“不打扰你们了,”然后又特意转向沈家平,软声道,“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意见,我等你的答复。”随后向左安蕖点头一笑,便施施然地走开了。
沈家平只是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作出任何回应,可嘴角那抹笑却始终挂着。
左安蕖一时站着没动,心里琢磨着辛羽杉经过她身边时那特意投来的一瞥是什么意思,她想着似乎是带了点责怪。
她正自己琢磨着,沈家平已经起身结账走到了她身边,在她肩上轻轻揽了一下,说道:“走吧。”
左安蕖回过神,疑惑地望了望沈家平,嘴里的话没问出口,辛羽杉跟她气场总是有点不合,她就当是自己想多了。
车上,沈家平瞅她不说话,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左安蕖皱着眉躲开了,像是有点不高兴。她告诉自己不是吃醋,就是因为辛羽杉的眼神不友好,就算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还是有点高兴不起来。这点郁闷让她想了半天,终于觉出哪不对劲了,以前辛羽杉总是客气的称沈家平沈先生,可刚刚却是直接用‘你’,难道他们私下里比平时有人在场的时候要熟?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人前人后两种样子,不是有鬼?
沈家平凝眉,瞅着她问,“不高兴了?”
“没。”她闷声闷气地回了一个字,垂眉耷眼的,也不瞅他。
沈家平无声一笑,说道:“就是碰上了,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那她干嘛看见我就走?”她说完就后悔了,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干脆撇了脸。
“说完了。”
沈家平语气平常,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左安蕖不满的抬眼瞅他,脸上也紧着,咬着唇不说话,可眼睛里就是不怎么相信。
沈家平被她瞅得像是无奈了,缓缓地靠了过去,瞅着她的眼睛,好半天才说,“我跟她只是说几句话你就生气,那你跟成医生一起住了那么多年,我是不是更该生气。”
感觉到他越来越浓郁的气息,左安蕖动了动身子,白了他一眼,悠悠地轻哼了一声,“他是我们家房客,当然一起住了。”
“嗯,是。”沈家平暗笑她的表现,可脸上却不露半分,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我跟辛羽杉是合作伙伴,说几句话更正常。而且,只是说几句话,没一起住。”
沈家平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左安蕖瞪了他一眼,知道是自己把心里那点不高兴发挥了,也相信他们没什么,就偷偷地呼了口气,转了别的问,“那你找到老王了吗?钟海的公司怎么办?”
沈家平瞥她一眼,靠坐回去,启动车子,淡声道:“都说了这事你不要管了,你同学那,保证不让他关门大吉就是了。”
每次她一问这事沈家平就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一个字都不跟她说,她也明白就算知道了自己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她讷讷地自己坐好,低头玩手机,信息提示有新信息进来,她退出游戏点开一看,是成子平发过来的,通知她这个星期六下午去就诊。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简短的几个字,稍稍犹豫了下。沈家平给她找的那个老中医,定了每星期一次针灸,第一次是沈家平陪她去的后来他没时间她就自己去了。在那看见成子平的时候她惊讶了好一会儿,成子平倒是没什么反应,跟她说那老中医收了他做学生,最近外地巡诊去了,就把她交给他了。
当时她心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成子平肯定一回国就找到这老中医拜师了,就是她一直不肯配合,成子平也没再跟她提过。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成子平没再多说一个字,走的时候交代她下次就诊的时间和平时的注意事项,跟对待其他病人别无二致。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觉得愧疚。
沈家平看她一直盯着手机发呆,叫了她一声。左安蕖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去看沈家平,沈家平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去看她的手机。
她反应过来,赶紧收了手机,转过身装作没事一样。沈家平从她身上收回眼神转回脸看着前面的路况,光线从车窗照进来,他眯了眯眼,眼眸却像是深了下去。
这一路都显得很安静。
车停在胡同口,这会儿正是下午上班的点儿,路面上都没什么人,胡同口两边的道上种着几棵桑葚,叶子都长齐了,密密匝匝的攒在一起,像一把把大伞。沈家平把车停在那伞下面,挡住了一部分光线,车里就没那么晒了。
沈家平左胳膊撑在车窗上拄着下巴,右手把着方向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往常他送她回家都会跟她说几句话再让她下车,可这会儿他只是自顾静静地坐着,眼睛盯着前面空空的街道,脸上毫无任何迹象可循。
左安蕖陪他这么无声地坐了会儿有点坐不住了,车里温度正好可她却像是身上出了汗似的燥热得难受。她思量着是因为刚才看手机的事,不知道是哪根弦当时没搭对就给藏过去了,她懊悔,难道是自己心里有鬼?
她难耐地动了两下,刚要说下车,沈家平忽然把头转了过来,静无波澜的眼神一片清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这种平静却让她隐隐有种被压迫的感觉。她彻底放弃了侥幸,前些日子能占上风完全是因为沈家平对她无奈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跟沈家平比深沉她年龄还不到。
“那个……你知道现在给我看病的是谁吗?”她给自己来了个铺垫,想先探探沈家平的口风。说完抬着眼小心地看着他。
沈家平脸上表情微有些错愣,但仅仅是一瞬,他看着左安蕖小心打量的神色,又想起她刚才藏手机的事,低声道:“不会是成医生吧。”
左安蕖心想他果然是不知道的,就抿着嘴点了点头,“他刚才短信告诉我这星期的应诊时间,你找的那个老中医巡诊去了。”
好半天沈家平都没再出声,左安蕖瞅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表情神态什么的始终都没变化,她开始有点紧张。心想他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算生气估计也是因为她刚才的隐瞒。她越想越懊悔,受不住他的眼神攻势,懊恼地开口,“你到底什么意思,别老这么盯着我,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沈家平瞅她先生气了,终于肯开口,“我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你跟不跟我说是另一回事。你这态度有问题。”声音是平和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挺有冲击力,的确是这么回事。
“我这不是跟你说了吗,再说了,能有什么问题。”她最后一句声音自动低了下去,没有理直气壮的底气。
“真没问题你至于刚才藏着掖着。”
左安蕖被沈家平问的急了,说了句,“我不好意思,我愧疚行了吧。你能愧疚我为什么不能愧疚?”
“我补偿你,你也要补偿他?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沈家平终于动气了,沉着眼眸看她,不见了刚才的云淡风轻。
左安蕖气恼地转回身靠在座椅上偏着脸呼呼喘气,她扭着脖子,今天穿的衣服衣领有点大,头发束着,整个脖子连着一大片皮肤都露在外面,雪白的一片。那颈侧的点点疤痕就坦然的裸露着,沈家平看见了,顿时胸腔里涌起一股更大的火气,压也压不住。
他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就凑了过去,在她的惊叫声中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舌尖毫不犹豫地抵在了那片微微凸起的疤痕上。左安蕖先是被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猛一接触那热热的柔软,湿滑的触感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然后下意识地去推他。
沈家平收紧手臂,把她从座椅上抱离,因为车里空间有限,她又不配合,砰的一声她脑袋撞到了车顶。虽然不疼,可她紧张之下也被撞得懵了。等她稍稍缓过劲,自己已经在沈家平腿上,跟他面对面了。说实话,他车里空间不小,可两个人都挤在驾驶位上,还是挤得不行,她后背顶着方向盘,前胸紧贴着沈家平的胸口,唯一能活动的两只手也没空间发挥,因为根本推不开沈家平。
她也不知道沈家平在亲她哪,反正就是热跟痒,后背硌得生疼,她瞪着眼瞅沈家平,胸腔里噗通噗通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她实在难受,说道:“沈家平,你停下,我跟你认错,我真难受。”
沈家平单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压着她的头,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掌控下。她说话时他正在她颈侧的疤痕上舔吻,听她哀求,他恨恨地在她疤痕上轻轻的用牙齿磨了几下,可心里是真发狠了。这疤痕得跟她一辈子。
“沈家平,快点,我疼。”她又低声哀求了两声,声音软软的有点儿哭腔,应该是真疼了,可听着却挺娇气,尤其是这话说得含混不清诱人遐想,沈家平当时就感觉躯体里一震,更紧地压紧了她,呼在她耳边的气息都沉了。
左安蕖忽然就老实了,虽然后背疼得更厉害了,她却不敢动了,怕沈家平真控制不住。她脸色绯红,闭上眼睛躲开了沈家平那双似要冒火的眼睛,心口像是要被撑破了一样。
沈家平把压在她头上的手移到她后背,给她垫着,好一会儿才稍微控制了呼吸,凑到她耳边问,“这样还疼?”嘶嘶哑哑的声音听得左安蕖心里一阵儿紧似一阵儿的紧张。
她咬着唇不说话,这姿势怎么都不好受,而且太丢人,要是有过路的人看见了,她以后都甭在这条街上住了。
她一双眼睛紧闭着,眼角却渗了眼泪出来。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她才被沈家平抱了起来扣在怀里,他一双大手在她后背上上下移动,轻揉慢抚,热热的很舒服。
左安蕖委屈地吸了两下鼻子,沈家平停了动作,低声道:“别哭了,真把你硌坏了我还心疼呢。你看病的事我不生气,以后不许再瞒我。不过,你去看病的时候,得提前告诉我。”
沈家平把她从怀里拉开,抬起她的头,瞅她眼圈鼻子都红着,低低地笑了,哄道:“回去把你这眼睛好好弄一下,过两天咱们回家。”
十五
过了两天,沈家平给她打电话,说家里准备好了,让她在家等着他去接。她在电话里磕巴了好一阵,什么都没说清楚。挂了电话,她瞅着大姑一副要不好了的表情。大姑瞅她这怂样,白了她一眼,催她,“还不赶紧找衣服,收拾一下,这会儿紧张什么,又不是没去过人家里。”
话不是这么说得,那会儿她什么都不是,就是孤勇啊,脸皮还厚。现在是去见家长,好坏都得人说了算,她能不紧张吗?
大姑给她从衣柜里选了件紫色及膝的半礼服似的裙子给她,左安蕖瞅着那衣服,看了半天说,“大姑,这件颜色太艳了吧,而且感觉太正式了。”这衣服她穿上是不难看,也显着端庄大方,可就是太板着她了,觉得不自在。
“你去人家里见家长可不得穿得正式点吗,回头让人说你没规矩。”
“不是,他们家里人我除了没见过长辈外,其他人都见过了。你让我穿成这样过去,我觉得不好意思。显得我太那什么了。”
她没往下说,大姑看着她,想了想,说道:“也是,虽说咱们家跟他们家没法比,也没必要上赶着。”大姑放了那件裙子,又往衣柜里翻了翻,最后找出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素色,样子也简单,收腰下摆微蓬,小翻领,简洁却不显得失礼。
等她穿着这裙子出去的时候,沈家平不由得眼前一亮,上下看了她一眼,点着头赞道:“这衣服好,显得干净。”
左安蕖心想,那是我本来就长得白净。不过听到他认可,心里先松了口气。她又去看沈家平,跟平常一样,没怎么特别修饰过。西裤皮鞋,浅蓝色的细条暗纹衬衣收在裤子里,干净利落又显得身姿挺拔。她心里暗暗加上一句,挺好,人近中年,身材还没走样。
“行了,别看了。以后有你看的。”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在她腰上轻轻一揽,顺手给她开了车门,等她一坐下,他俯身在她脸上快速地亲了一下,随后便笑着转到另一边去上车了。
左安蕖一路红着脸跟他去了他家。
再次踏进那个大院,左安蕖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一路看着两边的景物后退,仿佛她又看到了当时傻气的自己。沈家平瞅了她一眼,伸过手握住她的手腕,紧了紧,说道:“一会儿自然就好,不用紧张。”
左安蕖不由得转头去看他,她手心那么凉,他肯定感觉到了。沈家平也正转头,迎上她的眼神,朝她笑了。放开她的手,抬手放在她的肩上,大手在她光滑的脖子上轻轻地揉了几下。左安蕖躁动的心情瞬间就安定下来了。
其实等进了门,左安蕖才知道自己真是想太多了,什么好的坏的,就像她大姑说的,他们家的长辈也是寻常人,只要看人的时候不高人一等,那就跟普通人家的父母长辈一样,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笑的时候笑就是了。
不过他们家是真做了准备,父母忙平时都不在家,今天却在家里早早地等着了,就连他八十多岁的爷爷奶奶也都在厅里坐着。这让左安蕖有点受宠若惊,怎么说也是长辈又这么大年纪,能在吃饭的时候露个面就不错了。沈家平偷着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了句,“爷爷奶奶没那么大规矩,越随意越好。”
夏医生一家也都在,看见他们进来,沉晚先冲她笑了,其次就是周辰逸那小家伙,已经能走路,扑腾着歪歪斜斜地走到了左安蕖脚边,抱着她的腿咧嘴冲她笑。
左安蕖笑着弯身抱起他,‘吧唧’那小家伙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顺带留下口水一片。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细细地看了左安蕖,又见外曾孙那扑腾劲儿,笑着说:“你倒是有眼色,知道哪个跟你亲。”然后又冲左安蕖招了招手,说,“丫头,坐。”老太太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今儿见着人,白白净净的,跟他们家小东西也投缘,打心里高兴,只要是孙子喜欢的,她就喜欢。
“是啊,过来坐吧,家平。”沈夫人也打量半天了,虽然看着不及辛羽杉大气但胜在看着实诚,站在自己儿子身边不黏糊不扭捏。沈夫人没有老太太那么明显的表现出喜欢,可也没显得多冷淡,许是老在外边接待人什么的,笑容温和却也带点距离感,让沈家平带她过去坐下。
沈家平从左安蕖怀里抱过孩子,带着她往空着的沙发那边过去。左安蕖一坐下就觉得有点别扭,气氛还行,可就是他们家这沙发摆放的是一个长方形,中间一张大理石茶几,四边摆着沙发。他们正对面就是爷爷奶奶,右边是他的父母,左边是沉晚一家,此时她坐在这儿,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左安蕖想着,接下来该是盘问她家庭情况了。要是问到她父母,她该怎么说?她心里慌了一下,悄悄地咽了唾沫。
沈家平本来抱着孩子玩儿,逗了他两下又把孩子放到了左安蕖腿上,说道:“你这么不老实,还是换个人抱你吧。”
左安蕖正发忡,愣愣地抱着周辰逸看沈家平,沈家平借机在她手心里捏了一下,也没看她就松了手。
意外的是沈家人没问她父母的情况,就是闲聊,她稍稍松了气,想必是沈家平提前知会过了。
闲聊几句后,沈夫人说道:“我们平时工作忙,你们的事也没问过,想着你们年龄也不小了,要是觉得合适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家平早就跟我们说过,就是一直有事耽误了,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一起吃个饭。等哪天两家人再见个面,把你们这日子定下。家平这边我们是早就着急了,虽说你年龄是不大,可也别拖着了。早点结婚,大人们也好放下一桩心事。”沈夫人也没多客套,直接就说了,要不是用来结婚的女孩子,他们也没必要让带回家看。
被沈家这么一提,左安蕖是真觉得结婚这事就在眼前了,听大姑跟她叨叨也就觉得太快,但什么都没定,可今天就不是快了。
左安蕖迷迷瞪瞪地点头,又听沈夫人说:“结婚的事你们自己商量过吗?”
“没有。”
沈夫人沉吟了一下,老太太说道:“先把日子定下,有了日子他们自己就会商量了,你要是怕到时候没时间,我来张罗。”
沈夫人跟着笑道:“知道您着急,可结婚这事也挺麻烦,哪敢让您累着。还好有沉晚结婚的现成例子,到时照办就是了,礼数总不会差到哪去。”
“一娶一嫁怎么会一样,说出去让人笑话。”
她们婆媳俩在那开始商量婚事,怎么下聘礼要请哪些人,谁来主婚,什么时候定日子,中间还要办哪些事,说了一大堆。左安蕖他们插不上嘴,可听着就觉得太麻烦,结个婚还要这么多道程序。沈家平闲闲地坐着,听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没那么麻烦,到时我们一样一样来就是了。”
吃饭时,沉晚扶着老太太往饭厅走,偷偷问,“奶奶是不是特别满意?”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笑呵呵地点头,学着她的样子偷偷说了句,“这丫头长得俊,笑起来也喜庆。”
晚上他们要回去陪大姑吃饭,吃过饭坐了会儿就打算要走,起身告别的时候老太太招手让左安蕖过去,拉着她的手说道:“丫头,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都要改口了。”然后顺手把自己腕子上一直戴着的一块玉镯子就推到了左安蕖手腕上。
她也瞧不出那镯子到底什么价值,可老人一直戴着的东西不管贵贱这么给了她都显得太贵重,她赶紧推辞。倒是沈夫人出声拦住了她,“奶奶给你的就戴着吧,一份心意。这个是我给你的,跟奶奶那个是一样的。”
于是,她另一只手上也多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镯子。她顿时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心里一激动嘴上就说不出了。沈家平一旁看着,替她出声道谢。
老太太瞧着欢喜,睨了孙子一眼,嗔道:“不要你谢,赶紧想想拿什么来还我们。一把年纪了还要惦记着你的婚事。”
“嗯,是,到时还您个活蹦乱跳的。”沈家平一脸笑,逗得老太太也眉开眼笑。
老太太笑眼往左安蕖身上看过去,她暗中掐了沈家平一把,脸上对着老太太干干的傻笑。
等他们出了门,直到车开出大院,左安蕖才长长地呼了口气,总算对付过去了。
沈家平握住她一只手,脸上的笑一直没退下去过。左安蕖瞅了瞅他,见他一直笑着,自己也笑了出来。她笑够了,看手腕上的镯子,他奶奶跟妈妈一人送一个,肯定是有来历的。
沈家平说道:“那镯子是我***陪嫁,一共四块,我妈嫁过来的时候得了一对。后来阿晚结婚的时候,奶奶跟我妈也是一人给了一块,现在,你们两个一人一对。”
左安蕖一听,感情是要传家的,把手从沈家平手里抽出来就开始摘镯子。沈家平奇怪地瞅了她一眼,问她,“干什么?”
“没干什么,形式过了,我就不戴了,碎了多不好。”
沈家平笑她,“你还知道自己毛躁。”
“我一直都知道。”
晚上陪大姑吃饭的时候说的也都是结婚的事,大姑一下交代又提醒地说了好多事,沈家平一律应下,左安蕖越听越觉得麻烦后来就低头吃饭干脆不往心里去了。心想着,反正到时候也得一件一件的办,现在说了也没用。
大姑瞅她半天没动静知道她又面应心不应了,咳了一声,说她,“你是嫌麻烦还是嫌我啰嗦。”
左安蕖赶紧摇头表态,笑道:“没有,挺好的。”其实心里已经叫苦不迭了。
大姑白了她一眼说道:“这会儿就是给你说说你就嫌麻烦,到时真忙起来你还受得了。”
左安蕖是真觉得麻烦,心想登个记领个证就得了呗,没必要那么折腾。饭后大姑去收拾厨房,她赶紧问沈家平什么意见,沈家平瞅着她问,“什么什么意见?”
左安蕖脸一垮,说道:“我不想那么麻烦,简单点,越简单越好。”
“那你想怎么个简单法?”沈家平一脸平淡,侧过身子看着她,显然比她镇定多了。
“九块钱就能把事办了。”
沈家平看她说得那么认真又一脸的肯定,忽的就笑了,问她,“真想这么办?女人不都很看重这个吗?”
左安蕖一撇嘴,“那是做给别人看的,我干嘛那么累的给别人演一场戏,我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快受不了了。”瞅沈家平没反应,她赶紧抱着他的胳膊,问他,“行吗?”
沈家平皱眉,回道:“可能不行。”
左安蕖立马脸上就蔫了,沈家平温声劝道:“婚礼肯定要办的,这是家里的意思。不然也要单独请客吃饭那样会更麻烦。你要是嫌麻烦,其他的事可以简化,都交给我也行。”
左安蕖明白,像沈家平这样的背景,借着婚礼是可以联系‘情感’的,既然沈家平能为她揽下所有事,她也不能再无理的提这种要求,就答应了。
十六
结婚这事沈家是真着急,没过几天,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就把日子定下了。沈家平父母又忙去了,走之前交代了一大堆事,大部分都是沈家平在办,用她出面的她就跟着露个面,然后就被大姑叫去忙别的了。
左安蕖闲下来细想,自己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她不知道,反正就是每天进进出出,不是去这就是去那,总之每天都有任务。好不容易松口气,又被于自雅叫去定礼服。这些礼服什么的,沈家平说就交给于自雅一手操办吧,量尺寸定样子,她看着差不多就点个头,对这些不是很上心。从于自雅那出来,沈家平接了她去针灸。路上,顺便取了定制的请柬。
沈家平拿了一叠请柬放她包里,让她看着送人。瞅她一脸的疲态,说她,“明明是我做的更多一些,怎么你这么累?”
“我也不知道。”她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有点提不起精神,靠着座椅身子软趴趴的歪着,毫无形象,脑袋里好像也空了。
沈家平瞅她懒懒的,压下嘴里的话没再理她,开车去了诊所。
一路上左安蕖都没出声,也没动,下车的时候沈家平终于忍不住出声,“要是今天实在累,就送你回去休息。看你现在像什么?”
左安蕖慢悠悠地直起身子,自己也闹不清怎么回事,这两天就是觉得累,心里也烦。听沈家平责备她,她又板了板身子,瞅着他说道:“我心里烦,不知道怎么了。”
沈家平被她弄得有些无语了,他听人说过有些人会有婚前焦虑症,大概左安蕖就是吧。她本来又怕麻烦,这些日子确实挺忙活,他就把心里那点不高兴给压下去了。温声劝慰,“别多想了,再坚持一下,咱们不是已经把事办的差不多了吗。过些日子就松快了,到时带你出去散心。”
左安蕖呼了口气,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这个选择也是自己做的,真要是再纠结别的就是自己太作了。她露了个笑脸,凑过去抱着他,叹道:“赶紧结婚吧,结了婚我心里就踏实了。”
沈家平抱着她紧了紧,抚着她的后背,跟她一样叹了口气,“你踏实了我也就踏实了,现在回家感觉都有盼头了。”
左安蕖心里听得暖暖的,感觉比刚才好受了点,闷在他怀里又把头往他胸前蹭了蹭,满足的闭着眼。两个人这么抱着的感觉真好。
沈家平低头看她闭着眼不动,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盖着,白净的脸上氲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还能看见细细的茸毛,像个孩子。沈家平从嘴角溢出浅浅的笑,那笑直漾进他眼睛里,带着柔柔的光,俯低了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左安蕖笑着睁了眼,眼波上扬便看到了沈家平带笑的眼神,她眼睛眨了两下睫毛忽闪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迎着沈家平更加俯低的头,把唇送了上去。
成子瑜在巷子口看了他们半天,红着眼圈跑回了诊所。成子平正给别的病人施针,她没敢打扰,瘪着嘴进了里屋,一个人偷偷的生气抹眼泪。
成子平根本没受她影响,没搭理她,继续施针。
左安蕖他们进去的时候,成子平刚好给别人收针,瞅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们今天迟到了。”
左安蕖尴尬地笑了两声,压低了头,怕被成子平看出来,她唇上这会儿正一片娇艳。沈家平轻笑着带她往屋里去等着,没承想成子瑜在里面,两个人愣了一下。
成子瑜眼睛红了一片,看见他们气哼哼地撇了脸。
左安蕖纳闷着问她,“你怎么了?”然后过去拉她的手。
成子瑜甩开她的胳膊,瞪着她说了句“用不着你管。”推了沈家平一把就一个人跑了。
左安蕖更愣了,沈家平皱了皱眉,这小姑娘脾气大了点。
左安蕖反应过来赶紧追出去,人早没影了,成子平还在气定神闲地给病人收针。她说道:“你怎么不拦着她?”
成子平一边收针,看也没看她,说道:“让她去吧,过会儿就没事了。”
“不行,她一个人还不知道跑哪儿去呢。”左安蕖不放心,八成是生她的气了,抬脚往外走,沈家平跟出来上去拉住她,“你去哪儿找她?”
“不知道。”
沈家平扭头去看成子平,他不好发表意见,小姑娘闹脾气他不至于怎么着,可也得找回来,万一真出事,这也是他的罪过。
“成医生要是知道她去哪儿,我们去把她接回来。”
成子平收完最后一只针,又给病人交代下次过来的时间,沈家平和左安蕖看着他,着急却一点脾气都没有,相反,都是一副负疚的表情。
等病人走后,成子平瞅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才说:“应该是去后海那边了。”
左安蕖看着成子平,那浅淡的表情让她心里不好受,她转身出了门,过年那会儿成子瑜吵着要她带她出去玩儿,就说要去后海那边儿滑冰。最后她没去。
沈家平把左安蕖送了过去,跟她在附近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左安蕖电话一直打,通着就是没人接。嘀咕着,是不是没在这儿。她一边拨着电话一边四下看,人太多,根本看不见成子瑜的影子。
怕她一个人乱跑出事,左安蕖又担心又内疚,成子瑜为她哥叫屈,她越想心里越着急。
沈家平看她越急越乱,叫住她说道:“先别着急,她年龄也不小了,咱们分开找找,找到打电话。”
也只能这样了,左安蕖点着头,话都没顾上说就接着往前面去了。沈家平望着她急急跑开的方向脸色微凝,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把晚上的饭局取消了。随后挂了电话,往其他的方向去了。
这里来来往往的游客很多,到处都是扎堆的人,沈家平边看边找,那小姑娘他就见过两次,模样记不清,何况这里年龄跟她差不多的小姑娘有的是。他沿着河边儿走了一遍,水面上有人在划船,还有好些人正等着给安排船。想着这会儿那小姑娘应该是没这个闲情逸致去玩的,就打算往回走。一转身,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有个人抱着脑袋蹲在那。
看着像,沈家平一边儿掏手机给左安蕖打电话,一边儿往那走。
成子瑜听见有人往她这边过来,抬起头看了看,见是沈家平,她起身就跑。沈家平几步追上她,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回了树下。
成子瑜又推又打,嘴里喊着,“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她声音大,这一喊不少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往他们这边瞅,沈家平没松手仍是拽着她,压着嗓音说道:“别喊了,等会儿就有人来接你了。”
成子瑜根本不听他的,喊道:“我才不跟你一块呆着呢,你放开。”
“那你也忍会儿吧,左左马上就过来了。”沈家平表情有些僵硬,这事真是让他哭笑不得,哥哥没说什么,妹妹倒跑出来捣乱。
听他提左安蕖,成子瑜更来了气,指着他说道:“你让她走,你也走,我不想看见你们。就会欺负人,没良心。我哥对她这么好,她凭什么这样,眼睛瞎了心也瞎了吗?”
沈家平蓦地脸色黑了下去,手上也用了力气,僵着脸色盯着她。成子瑜被他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却仍是气咻咻地瞪着他。
沈家平压着情绪说道:“不许这么说她,她没错。”
“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要不是我哥她连命都没了,我哥照顾她这么多年,就算是报恩她都不该这样。可她是怎么做的,她怎么都不肯跟我哥订婚,却要跟你结婚。你说她有良心吗?”
“我没良心。”左安蕖幽幽地开口,她急着跑过来听到成子瑜的话心里漫起苦涩。她跟成子平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带过,可成子瑜的指责她确实无法辩驳。
沈家平松开成子瑜,转而望着左安蕖,眉心紧蹙。虽然成子瑜是在指责左安蕖,但这是他造成的,他见过她的痛苦纠结,所以现在更为她的这种无奈而心痛。
左安蕖冲沈家平摇了摇头,走到成子瑜身边。成子瑜还在气头上,气得把脸转到一边,又开始掉眼泪。她哭得很伤心,如果左安蕖不是跟她认识很久,知道他们兄妹感情深厚,不然很不能理解她的这种伤心,像是打抱不平又像是失去了什么。
左安蕖靠在她身后的柳树上,瞅着成子瑜委屈地掉眼泪也慢慢地湿了眼眶。沈家平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各自掉泪,一个倔强委屈,一个无奈伤心,心里像是被人揪扯着疼,他转身走开,想让她们单独待会儿。
成子平也找了过来,正站在远处瞅着他们。沈家平转身看见他,成子平依然冷清淡漠,他忽然觉得成子平是个挺洒脱的人,至少没有纠缠,更没有去要求过左安蕖什么。否则,左安蕖会比现在更痛苦。
可正是因为这样,他现在更不可能放弃。
等成子瑜渐渐停了哭声,左安蕖才慢慢擦了眼泪,瞅着成子瑜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心疼她也是心疼当时的自己。她坚持,然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必须要舍弃一些额外的。她忽而能理解当时林意然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在当时她只是伤心,无力挽转那种局面,可现在看来,她也得狠下心去做选择。
“子瑜,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你爱你的哥哥就像当初我爱沈家平。”
成子瑜猛地转头去看她,仍是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责怪,眼睛深处像是闪着两簇火苗,随时都要燃烧。
“可他当时喜欢的不是我,当然他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他,甚至利用他。我当时跟你现在一样,特别讨厌她,从一开始就讨厌她。我甚至去找她,让她不要再伤害沈家平,她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因为沈家平根本不喜欢我,我说那些话有什么立场呢。当我看到她脸上对我的可笑时,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她的一句话就把我彻底打败了,她说感情的世界里除了应该的两个人,多出来的人注定是要受伤的。所以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去伤害沈家平,可我当时,连多出来的人都不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把我当成跟他们一样的人,一直到我走的时候,沈家平都还把我当成孩子。可我是真的爱他。”
她边说边掉泪,擦干了又掉,后来索性不去管,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有多渴望长大,可当时不管我怎么长在他们面前都是孩子,我永远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会再把我当孩子。他就像是我小时候做的一个梦,一直都没醒过来,永远都有一个缺憾在那摆着,我得圆了它,不然,我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他对我没有你哥对我好,没有你哥的这八年我会过得很糟糕,可我依然爱沈家平。”
成子瑜脸色煞白,听左安蕖说她自己小时候那些事,她的身体在发抖,吼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哥给你看眼睛,你明知道他得不到你会伤心为什么还在他面前出现?你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她伤害你,你就来伤害我。”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成子瑜几乎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你走,离他远点,我讨厌你,我更恨你。你根本就不配得到我哥的爱,你配不上他。”
成子瑜的执拗跟当年的她一样,这种执拗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忠于自己爱的人,不许任何人去伤害。可左安蕖还是被成子瑜的态度怔得一愣,她不像是说气话,是真的恨她。
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左安蕖心里产生种错觉,她看着眼前眼睛红肿愤恨指责的成子瑜,把心里那个可笑的错觉硬生生地压了下去,这不可能。
时不时地沈家平就看她们两眼,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小姑娘始终很激动。沈家平有些疑惑,妹妹的情绪太过激动了。
成子平一直静静地望着水面,还是那片水,粼粼地闪着波光,耳边全是游人嬉戏的欢声笑语。这笑声,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进夏的六月,都一样,透着一股子恣意放纵。年前最冷的那会儿,他跟成子瑜在这站了一个下午,看着别人在下面滑冰放声大笑,她哭了一个下午,他却没办法安慰,甚至没说带她下去滑一下哄哄她。
成子平终于从水面上收回目光,转而望着那边的两个人,他其实拿成子瑜没办法的,跟个尾巴似的有机会就溜到他身边,替他拉拢左安蕖讨他欢心。这样说起来,到底谁比谁更狠心。
成子平失涩的一笑,这种难题他也会碰到,望着子瑜眼中露出些无奈和痛惜。对上沈家平投过来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沈家平应该是懂了。他朝她们走过去,擦身而过的时候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子瑜是我们家收养的孩子。”
沈家平怔然,立在原地,看着成子平把成子瑜从左安蕖身边带走,错愕的同时又了然于胸。望着他们兄妹渐渐远去的背影,沈家平缓步上前,揽住了左安蕖的肩膀。
“她说她恨我。”她压抑着,可还是没忍住哭出声。虽然不求能得到她的谅解,但这个结果是她从未想到过的。她从来没把成子瑜当成小孩子,珍藏她给的每一分感动,最后她说她恨她。
沈家平没安慰她,却更能体会她当时的心情,因为他今天亲眼看见了,刚才的成子瑜就是当年的她。一个不被爱却辛苦爱着的孩子。
“很多事情不亲身经历就不会明白,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也会谅解。”沈家平目光悠远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轻声道,“她比你更艰难。”
左安蕖抬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有些惊讶在里面,她不明白。
“他们不是亲兄妹。”
瞬间的惊讶后左安蕖明白过来,哭道:“原来是真的。”当初她问成子瑜为什么这么热衷他们的事,因为她的热衷过了头,她跟她说自己是抱养的,这样做是为了讨好她哥哥。她从来没当真过,因为成子瑜总爱跟她开玩笑。明白后,她更心疼了,心疼成子瑜以后的路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