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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第 21 章【补完】
    醒来是在医院,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吊瓶和纠缠在一块儿直插+我手臂的管子。转移着目光,静静地扫视着房间天花板。意识逐渐回笼,我算是记起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儿了。
    艰难地转动头部,视线缓缓向下,我看见了周磊。
    他坐在床边,碎发贴在额前,正死死地盯着我看。涣散的瞳仁凝聚起来,目光一对上,周磊却把头转开了。
    房间里零零落落地立着几个人影,周磊似乎是叫他们出去,开门声响,关门声响。
    眼中焦距模糊,什么东西都看不得一个准儿,皱了眉,我努力看清面前的脸。
    周磊的面容从模糊渐渐转为了清晰,原来他眼睛这么黑,眉毛这么长,唇形这么美。
    只是脸色似乎不是特别好。倒给他带来一些从不曾有的忧郁气质。
    醒了?他开阖着唇瓣,问我。那声音好像隔空飘了老远传来。
    躺在床上,我静静地以目光注视他。
    他抿了抿嘴角,伸手摸上我的脸,一共摸了三下,极慢,摸完了又收回袖子里:还疼吗?
    全身感官是麻痹了还怎么着,我只是没力气,连呼吸都没力气,疼,闷,胀,但并不钻心。
    我摇摇头。
    周磊转过身子拉开窗帘,面对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挺平静地问我:向阳,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么?
    张了嘴才发现没法儿出声。喉咙发干发烧似的嘶着。
    周磊似乎没注意到我的状况,只是兀自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踱过来,踱过去,又抬头:我问你话呢。
    我做了一个水的口型。
    他这才觉察,倒了一杯水递在我面前。
    别说是杯水了,现在就一根羽毛放我鼻尖上我也吹不起。可周磊完全不体恤伤患似的就把水搁我嘴唇上,自己倒把目光转一旁了。
    我半天喝不到也没个动静。周磊这才看了我一眼,明白过来。
    他把杯水倒掉了一半,俯□一点一点喂我。
    润了润喉咙,算是能发声了。
    周磊把杯子归还原位,垂下眼: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轻声道:周磊,我不知道,当时身体先行动了。
    周磊忽然转过身来,指着我就喊起来:你是猪么你!你他妈傻啊,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我点点头,一派高风亮节,淡淡地道:枪呗,不是没见过。
    周磊抓住床单的手蜷曲着:你……
    我用尽全力想要去反握住他的手。
    周磊挣脱了站起来,忽然道:向阳……你……真是个疯子。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离去的背影长时间残留在我视网膜上,倒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这一天周磊再也没有出现过。
    叶岚倒是第二天捧了一束玫瑰花来。这次穿得挺素净跟奔丧似的一身白,挽着黑发下面配一米色长裙。
    到了他先问了医生我的伤势,又把带来的玫瑰整了一倍儿晶莹剔透的花瓶给安置在窗台上了。
    转身,叶岚幽幽地道:向阳,你知道周磊他妈当年怎么死的么?
    我摇摇头。
    日光下,我发现叶岚今天又化了妆,一脸惨白倒是和他一身服饰相得映彰:
    周磊他妈妈,当年是为他爸挡枪死的。
    我已经能坐着了叶岚说就一阵玩味审视地看我随即转移话题:不过也许现在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吧。
    我问:周磊呢,上哪儿去了。
    叶岚微微一笑一个侧身特妩媚坐我床沿上了:查凶手去了。
    没当场抓住?我疑惑。记得上辈子丫当场就给按地上了。
    叶岚道:开枪的倒是抓住了,但周磊总疑心里面有蹊跷亲自去审了。
    我点了点头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响我还当是换药的护士呢,结果就看见周磊正端了个瓦罐立门口呢。
    目光一对上叶岚又迅速移至窗台上的玫瑰,周磊立即僵了脸:姓叶的你他妈就是来膈应我的是吧!
    叶岚不以为意地勾勾嘴角临走之前还不忘摸一把我胸口:向阳你好好养伤,我下次再来看你。
    门一关周磊就嘀嘀咕咕走近了,满手都是瓦罐上的油,步履急促的还拿着不耐烦的样儿摆一个谱:他干嘛来看你啊?
    我好笑:我也阻止不了自己太招人喜欢,医院是你家开的啊?人都不能来么。
    周磊看我一眼:你才知道我家开的啊。要不然我怎么把你弄进来住呢。
    我这下真被他堵没话了。
    周磊双手迫不及待把那**汤往我面前一捧,搬一小凳儿坐边上开了瓦盖要喂我喝汤,我边张嘴边问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周磊眼睛里透着一股子yīn沉:这人以前认识我跟叶岚,也就大概四五年前吧,有什么事儿让他给记恨上了,叶岚一直在国外他找不着就盯着我的行踪呢。
    我心想这前因后果还编的有鼻子有眼啊。好在我这次也就左肩中弹,不过按说橡皮子弹没法儿让我就地失血过多直奔昏迷而去吧。
    也没好意思问医生从肉里取出来那玩意儿是橡皮的呢还是铜的呢。要真是周磊策划的怎么可能不事先对口供,能让我问出来么。
    喝完了**汤周磊就要扶我出去散步。
    我吊着左膀子一身病服在他搀扶下走了出去,来到外面我才发现这儿就医环境真是好,周磊是把我整特护病房里了,一出门都是影影绰绰绿化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进的泰姬陵呢。
    一起走过一段小石子路忽然就听见前方绿林深处吵吵嚷嚷,周磊一皱眉,扶着我转身就要走,但有人显然已经看见了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周少!周少!
    那声音带着哭跟号丧似的。
    我顿下脚步朝周磊一看,周磊索性身子也不转了,只见树林边上一白发苍苍的干瘪老头趴地上,给几个五大三粗的黑衣服青年正拳打脚踢往死揍着呢,满脸都是血啊,就这样了还发疯似地挣脱了众人半爬半跑的来找周磊……一张嘴牙都是红的。
    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从后赶上一黑衣大汉抬脚踹上后脑勺崩的贴地上又摊开一地血。
    周磊眯起眼睛全身都是戾气:一群废物!碾出去打!这他妈就是来膈应我的吧!
    那群黑衣人忙像拖水泥袋子似的拽着那个身体的脚往外拖,我看不下去了:周磊你这是干嘛?
    干嘛?周磊冷笑一声,眼睛还望着那个方向:老子弄不死他!他儿子敢给老子上枪,老子就敢让丫进了监狱别活着出来!
    那老头本来已经像一坨尸首肉似的被拉远远了,听到声儿又痉挛似地复活起来:周少我就这一个儿子啊求求您大人大量放过他……
    还没说完被那些黑衣人一拳揍上去牙就碎几颗落地上,眼见给塞麻袋拖了个无影无踪。
    周磊见我直直愣望那儿,居然好心跟我解释:他算运气好了幸好你没事,要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就不是一顿打了。
    周磊善解人意地宽慰我不过丝毫没有缓解压我胸口的大石
    ——操了老子上辈子不就是被丫这几个手下敲了闷棍给扔水库的么。
    周磊还那儿磨磨唧唧:其实我没想打他你看是他自己不识相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跟他儿子求情呢都找这儿来了可不是自讨的么?再说我还没动手整他们家呢,够以德报怨了我。
    周磊满口仁义道德可能连自己都不信了又咸蛋蛋地加了句:反正他儿子就是一个死字。熬不到庭审那天。
    我问:你说不整他们家……?
    周磊喔了一声:他们家都社会最底层了再整也整不出个名堂。
    我心念一动,社会最底层怎么就跟周磊还有叶岚结仇了呢?再说社会底层能有枪么?
    我就问了:那人哪来的枪?
    以前部队里淘汰武器的时候偷出来的,老掉牙的毛瑟。怎么了?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早就觉得奇怪了,橡皮子弹真不至于中个肩膀还把我捯饬成这逼样据说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
    这TM果断的真枪实弹啊!
    我怎么就才意识到呢!
    上辈子明明就是演习测试啥的就一橡皮玩意儿!
    怎么一遇上我倒成真有其事了?
    背后一阵冷汗,我庆幸自己实在命大。
    周磊在身旁搀扶着我,脸上都快溢出幸福了,嘴角勾的高高的:真扫兴,我扶你回去。
    22、第 22 章【改错字】
    没到一月我都能下地了,周磊守身边那叫个关怀备至。
    一步路不让多走恨不得整一智能型轮椅伺候我。成天带这个送那个都快把我进化成吃货了。
    就这样呢他还摆张不耐烦的脸:
    你以为我想跟你带么?总感觉吧你每天都巴巴地盼我来呢可怜兮兮的,要不然我才懒得给你端茶倒水。
    向阳你少这儿给我摆脸,**汤我看着炖的厨房里热气可没熏死我。你看你多麻烦能不要这么多事么,可惜医生说了你现在就要吃这个养身体我也是没有办法。
    给你拿来了你就吃,不吃过期了这不是浪费粮食给国家添乱么?
    每天我就跟他穷掰掰。
    也不知道外面事情是处理完了怎么着,他跟我都寸步不离了。
    不是睡觉,就是被喂着吃补品,不是被喂着吃补品,就是被挽着去散步,不是被挽着去散步,就是听他给我讲笑话。
    医嘱说,心态乐观与体能恢复密切相关。
    周磊一听,当机立断就封锁了我和外面一切联系,还理所当然地声称不干扰我养病。那以后叶岚也没见到过了。
    跟周磊混日子没什么娱乐活动,就整天腻一起吵吵,两个人东扯西拉的。
    有一天我就嚷了:你闲的吧成天在我这儿没个正型,怎么不去继续你的风流史了。
    周磊一脸悲天悯人:我的风流史已经终结了,我恋爱了。
    我发现丫还挺能说,可人都不能没有命门,周磊的致命弱点就是不会讲笑话。
    每次我给他讲什么都能把他逗得前仰后合着,迫不得已捏着自己鼻子跟我说:其实也不怎么好笑,我真是太给你面子了。
    礼尚往来,周磊也非给我讲笑话不可。讲就讲吧,难就难在丫讲笑话水平那真特别欠。
    讲什么什么冷场,刚开始我还意思意思笑一笑。到后面脸都意思僵了。
    丫对一面瘫别提多不乐意了:向阳你太没数了,你看你讲的时候我多捧场。
    周磊正捧一本笑话书盘腿坐我对面病床上,我就反驳了:实在是不好笑。
    周磊闻言,喉咙里不耐烦哼一声:这可都为你好,笑腺可以刺激大脑分泌激素帮助你恢复,看看你,还不笑!快笑!
    我还真笑了:真能啊周磊,怎么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从你嘴里出来都像掉进了冰窟窿?
    周磊很不服气,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得了吧我是怕你笑起来牵动伤口这才不舍得发挥真实水平。你以为每天喂你煲汤容易么,伤口一扎不都白喝了。
    我当面就揭穿他:讲个笑话脸上肉都能皱成一团了,我觉得你真没这个天赋。
    周磊冷哼了一声,特别胸有成竹的说:那我再给你讲一个,要是你笑了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活动一下僵硬的下颚一摆手:可以。
    周磊把笑话书放下。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眼中的老成和玩世不恭渐渐散去,那张脸露出一副童稚的样子缓缓开口了:
    从小,我妈一直就说,我很漂亮。
    可是呢,我一直不知道我有多漂亮。
    我妈就跟我说了,说我刚生下来那会儿,她抱着我去公园。
    当时公园里的人都围着我看啊。
    我妈可开心了。
    周磊严肃地和我对视一眼,续道:
    公园里围着的人也许是看我太漂亮。
    ——都七嘴八舌地问我妈:姐,您这儿猴儿搁哪儿买的啊?
    我一听就愣了。
    周磊一派淡然:讲完了。
    ——这笑话给赵本山那几个奇形怪状的徒弟讲那绝对是爆笑,周磊这么一模仿我就看他脸了——这么俊俏是真不像猴啊,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笑喷了。
    嘴角抽抽完了,我喘了口气扑过去捧起他脸就啃了一口:咬你个小胡猴!
    周磊没让我完全得逞,刚浅尝辄止了一下就被挣脱开来蹦下床了,矫正我道:谁小胡猴,我比你大好几岁呢放尊重点。
    我又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谈尊重不尊重……
    然后说着我就去抓他。
    周磊退后一步避开,目光中已消失了刚才的童稚和天真,一手叉着腰特得瑟的说:笑了吧,告你,小学的时候别讲不好,就这个笑话一讲所有人都笑。我以前还在班上得过奖呢。
    ****
    出了院才知道,周磊把几个倍儿好稳赚不赔的项目全签我公司了,连贷款都批了分文不用我花。
    回过神来心里就不是个滋味,这什么意思啊。
    当我什么人了,老子现在不缺钱,不缺!
    于是我就架我那只还不太行的肩膀去找周磊,
    周磊这段时间忙着呢正在一沿海城市伪装钦差大员。
    背后留一个疤呢壳刚退下去露出一块粉肉。周磊就非要拉着我在海滩晒日光浴说要给这色儿整均匀了。
    我俩就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黄橙橙的细沙滩,支一大号遮阳伞显摆开了。
    俩半+裸往那儿一坐,就听见不远处照相机那是暗中擦擦的响。
    我心情也挺好就跟周磊开口了,一提那事儿吧他立即给得瑟开了,墨镜下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万年难得地笑出一张温柔的嘴脸对我说:向阳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跟谁客气千万别跟我客气。你要非要谢我那我可就不高兴了啊。
    我都下定决心不受嗟来之食了,于是我就说:你为我做的我很感动。但你明白我的心意么?
    周磊就哼笑了一声:你的心意我怎么能不明白。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找别人了咱们慢慢来,你慢热么我知道。而且就算你找别人我也不会轻易和你生气。怎么样,对你够好了吧?不过我看你也没这个胆出去胡来。
    我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磊装模作样地点了一根雪茄,丫平时也不抽烟就喜欢卖帅:那你什么意思?你不就觉得自己没谈过我经历太多你害怕这段感情不能长久么?其实我很明白你的苦衷,以前是以前,我现在不一样了,你没长眼睛么看不见。
    我还是没说话。
    周磊这回坐直了身子开始观察着我的脸色,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都是TOP以后会没有结果?不会的,我也不是那么一板一眼的人,其实只要感觉来了就行。这我们得好好培养。我等的了,跟你在一起我就特安心,舒服……说着周磊把雪茄烟气儿一吐,那享受样儿可真是别提了:绝对不会猴急。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周磊开这个口。
    周磊这回露出伤脑筋的神色:不会吧,难道你非要S+M才行,这个真的有点难……本来我不想提 ,但今天你既然暗示了我也就直说。我觉得S+M是横亘在我们中间最大的障碍。不过也不是不能克服一定有办法解决。看你都这么喜欢我了,我实在是不忍心抛下你不管。
    我都快被他说得没脾气没脾气的了。
    周磊抽完了一只雪茄,深情脉脉看我一眼:阳子啊,以后别为我挡枪了多危险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你没了我能怎么办,还不是为你伤痛伤痛该干嘛干嘛慢慢把你给忘记了,幸好你没死,你没死我的心可就被你拴住了。你要真死了可不就是白死么?
    我笑道:没死,就真能拴住啊。
    周磊端个架子,翘着二郎腿一抖脚掌拖鞋差点没掉沙滩上:当然这个还要靠你自身努力提高。
    我点点头:跟你说件事,等差不多也休息好了,我会去巴黎一趟。
    周磊一愣,脸色瞬间的垮了下来。
    刚才还明媚着的沙滩,给太阳伞遮出好大一片yīn影。
    ☆、第 23 章【完整】
    灿烂的阳光下,我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我几乎已经做好了他所有反应的准备,却不想周磊抿了嘴角,没有说话。
    真以为这回指不定又要暴走了呢,可周磊坐在那里,这次不动声色的很,沉默地看着海里潮起潮落。
    半晌他把脸转向我这边,面色平静,目光中已然消失了这些天的亲近。让人觉得一阵凉薄。
    我几乎被突如其来又安静的变化弄的措手不及。
    却听周磊缓缓开口:为什么。
    我只好也不动声色地学他摆了一个相同的造型:我喜欢你。可我们又都是这样的身份。我想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
    周磊微微虚了眼,一抬下巴,似乎那个高高在上的他又回来了,慢悠悠地道:喔,怎么,接了几个项目就害你不堂堂正正了?
    我内心真是惊讶了。这养伤的一个月,本以为周磊丫早被我拿捏在手里死死的。
    没想到蜕了一层温柔皮,露出来的还是蛇。这不是就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丫时候绵里藏针yīn阳怪气那一款么,如今怎么忽然又冒头了?
    他不早跟我以诚相见肝胆相照啥的了么。
    我这才意识到出问题了,我自大的准备预案全都防备着他翻个脸跟我生个气啥的,没想到这角色转变的,刚才还怀柔着呢,现在气势马上都要玩恩威并施了,给人感觉yīn测测的。
    听他这么说,我只能和他一般平静地跟他陈述着:要我们俩是兄弟,这事儿堂堂正正的很。可我们俩这样……
    我看了他一眼。
    可不就像我吃你的软饭么?
    周磊闭上眼睛,缓缓地说:好。
    这下可好形势完全脱离控制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了我大脑里飞快反应着接下来怎么应对。
    周磊一点空隙也不给我留,直接凉凉地开了口,声音在嘈杂的海滩上显得尤为寂然:你说的对,我们差太远。迁就着你,好好待你,哄着你,逗你开心,我想,你是不是就会为我留下来。
    我还想,你这样笨,我也许该表现得很明显,你才能察觉。你俗,我跟着你俗;你装疯卖傻,我也跟着你装疯卖傻。可你还是不服我,是不是?
    心下剧震,我用沉默掩盖自己的惊讶。
    周磊闭上眼睛,没再说话,一时间我只听见阵阵海涛声在耳边作响。嬉戏声传来,似乎隔了遥远的时空,影影绰绰,听不真切。
    就在我快在沉默中抽死自己的时候,周磊打破了沉默。
    他用单手撑起下巴,侧头望我,嘴角恢复了笑笑的模样,眼睛却让人捉摸不透:我怎么能忘记呢。你向阳短短几年,以一己之力从一个身无分文的高中辍学生,变成今天这样的多金大少。又怎么会醉在温柔乡里?是不是?
    我TM都欲哭无泪了,能别提我是高中辍学生么!老子是研究生!MBA!过两年还想混个大学客座教授呢!
    周磊另一只空闲的手指节缓缓地扣着俩靠背木椅中间放水果的小几: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
    周磊笑了笑,目光如蛇一般在我周身逡巡:你还是不买我的帐啊。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一派沉静的模样:你我都是男人,我说的也都是大实话,希望你能理解我。
    周磊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我都要以为前段日子的他好像是假的一般,就他妈好像是为了满足我春+梦的一个闹剧!
    呵呵,把命都给我了,可心里还是不信我。行啊。周磊出口的调子都是缓缓的。
    我没说话。我还能说什么。
    周磊倒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没心没肺地道:那你就去吧,试一试自己几斤几两。以前我怕你给叶岚丫耍了,不过这事儿光我担心也没用。
    我沉默地看着他。
    周磊笑了:叶岚这几年在外面,你以为他真只玩艺术么?那是爱好不错,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连我派去的人都杳无音信。
    我心念一动:你是不是跟他有过节。
    周磊像看小孩似的看我:这圈子里,谁跟谁没点过节呢。
    事到如今我只好以退为进:你要是真跟他这么不对付,我就不去了。
    周磊闻言嘴角弯弯的,评论道:大家都在高处,不对付也能一块儿赚钱;可要是其中有个人跌下来了,那不对付可就要变成真不对付了。
    我摸上周磊的手,轻声道:周磊,怎么……我……我有点不习惯……你说前几天那样咱们多好啊。
    周磊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淡淡地道:你不是生病了么,哄你想让你快点好。开心么?
    我叹了口气:很开心。
    周磊瞥了我一眼:早知道你就这德行,想让你多开心会儿,才让外面切断了联系。
    握住他的手不禁紧了紧。
    我不知道我是太高估我自己了,还是太低估周磊了。
    周磊眯起眼,声音有些虚无缥缈:其实幸福很简单。就像做梦一样,只要这里——周磊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放空就行,可就有人偏偏非要我醒。
    我无言以对。
    十指交缠,周磊靠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着涌起的海潮。
    一遍一遍冲刷着沙滩,将许多小贝壳,海星,都带进了海中,又在下一个浪里冲上来。
    心中也是一样波涛汹涌。
    周磊闭着眼:你呀。
    我回神。
    周磊睁开一线眼看着和我交缠的双手:
    心思太重。
    我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周磊勾了勾嘴角,继续闭回了眼睛:
    手段却不狠。
    可惜了。
    周磊最后这句话落在风里,就像一阵凉意,直透我的心扉。
    你还记得么?周磊问。
    记得什么。
    上次我们打赌讲笑话的时候,我们约好,只要你笑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说:记得。
    周磊瞥了我一眼:别摆出这样一张脸,以为我会用这个阻止你?我还没有这么低级。
    我说,那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周磊沉吟着:真要出门一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许就少很多,不如我们现在开始同居吧。
    我一愣。
    周磊笑了笑,那劲儿特别的举重若轻,又特别的安静,他轻声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随即也笑起来:也行,住谁的房子?
    我挺喜欢你那个山间小别墅的,就住那儿吧。
    我说:可以,我回去就让人布置一下。
    周磊点了点头:还有件事,我先跟你说好了。
    我问:什么?
    你这次出去,要是没门路,就尽快回来;要是有门路,我们再来打个赌吧。
    我挑眉:什么赌?
    周磊看了我一眼,那蛋疼劲儿又有点冒头眼里闪出光彩:你在外面看上什么生意了,跟我说一声,我也来做。以一个季度为限,要是你做的比我好,以后这事儿我就不管你了,随便你怎么着。要是我做的比你好,你以后就老老实实给我呆家里,行么?
    我想了想:行。
    就在我跟周磊正在这儿规划未来呢,忽然有人叫我俩名字我跟周磊对望一眼真没想到到了这地儿还能遇见熟人。这世界可得多小啊。
    我跟周磊刚冷气嗖嗖的说完话,这都忘记此处是沙滩浴场了日照那叫一个灿烂。
    抬眼就看见那边沙滩排球场上一青葱小青年跳起来跟我们挥手啊!
    我嘴角都要抽抽了晓明丫能别这么yīn魂不散不计前嫌么。丫心里怎么就存不下一个恨字呢。
    结果他一见我们看他,就抱一排球施施然走来了,还拉着一个秃顶细瘦的高个子男人。
    周磊瞟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又暗自观察我的脸色。
    我还在想这人是谁啊,晓明拉着秃顶男就走我们面前了自顾自地介绍:这是Micheal,XX(CHINA)的总经理。我的新男友。
    周磊理都不理俩丫就直接靠椅子上喝起汽水来了。
    我倒真他妈想抽晓明了他能别这么重蹈覆辙么!
    这命运的力量也太他妈操蛋的强大了吧!
    我一直以为上辈子晓明丫跟的真是个黄毛啊!
    今天这一看,可不是假洋鬼子么!
    名字一模一样,公司一模一样,我勒个去啊,丫不就是上辈子潜规则晓明的那个‘老外’么!
    晓明一看这么解释着我跟周磊都像不认识他似的没个反应,就推了推身边的假洋鬼子。
    假洋鬼子居然不说中文,直接用英文对着周磊说:xx(China)和贵公司是有业务往来的,原来你就是磊。我曾经听说过你。
    我想起来了,上辈子晓明能遇见周磊,好像就因为他工作那什么外企正好是周磊旗下一公司的供应商,一来二去跟周磊熟了的。
    周磊给人用英文问了,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继续喝汽水。
    我也八风不动地靠在椅子上装死。
    这下假洋鬼子英文也不说了,直接上普通话还带着方言腔:周先生是xx的总裁吧我认得你,上次集团会议我记得您还来参加了的。
    周磊这才把目光转过去,声调拖的长长的:这不是能说人话么?
    丫都被这么编排了还好意思笑:一般我跟高层说话都习惯用英文了,十分抱歉。
    周磊意思意思点了个头,就又不理人了。
    丫究竟还是要脸的,就尴尬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眼神直示意晓明。其实假洋鬼子挺无辜,上辈子跟我简直没交集,现在不受待见可是受了晓明连累了。
    我都怀疑是不是我保留于晓明心中形象尚且过于光鲜高大了,晓明丫看见周磊都怯怯的转而找我搭话:
    向阳你最近好么?我挺好的,刚毕业就找到工作了,就在Micheal的公司里,给他做助理呢。
    我见他这么说了就真心诚意劝了一句:行啊,那就好好工作,别再想怎么伺候男人了。靠自己吧。
    周磊本来在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和晓明呢,一听我这么说立即在旁边笑出了声。
    假洋鬼子国籍虽然在外面好歹当过中国人保持着一定的礼义廉耻,当下脸就红了,也算是非常有血气:
    你们怎么这样?也太不懂礼貌了吧。晓明好心好意拉着我来给你们打招呼,中国的上流社会就是这么接待国外来宾的?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吧,你当着男朋友的面,也这样暴露自己的粗俗么?
    他这么一说我跟周磊都被膈应的不行,丫脱了中国皮才几年就自称外国来宾了。
    周磊这回开口了:你还知道什么叫上流社会?
    假洋鬼子十分的不服气:你不就是有私人飞机么?你不就是有专属猎场么?你不就是有信托基金么?晓明都告诉我了。其实你也许不知道吧,这些配置只不过是跨国公司董事的标配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如此嚣张。
    周磊一听马上就不是人了,站起来特绅士的把挂椅子上的花衬衫一披,彬彬有礼地微笑注视着这位被刺伤自尊心的外国来宾。
    啊,这么说,这位先生也是‘上流社会’的人了?周磊温温和和地道。
    假洋鬼子这下终于扬眉吐气了:那当然。
    周磊笑起来:失敬啊。不过……我觉得你评判上流社会的标准,实在是有失偏颇……你说的那些……
    周磊忽然拿手指向晓明:只要他能跟我跟上一年半载我都能给他置办齐全了。可那个时候他就是上流社会么?不是。他只是一个床上伺候人的婊+子罢了。
    至于你拥有这些东西更不能说明你就是‘上流社会’只能说明你是一只比较忠心的狗。
    真正的上流社会……
    周磊扫视着晓明和外国来宾满身的国际大牌:
    不是靠这些外在的虚荣。
    说着周磊把指着晓明的手指收回来,点了点自己脑袋:是靠这儿!
    周磊特别和善地笑起来:没有这个你外面装饰再多玩意儿只能让自己更像小丑看起来更可悲罢了。
    周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说话抑扬顿挫的,那假洋鬼子人都僵在那儿了估计没遇见话说这么毒的。
    晓明还想插嘴呢:阿磊……
    周磊半点空隙没给他们留:怎么没听懂……喔,那我再打个形象的比喻。本来猴子生活在山里很舒服可有些猴子偏要学人穿衣服吃饭去宴会,到了地儿这猴子还对人说,你看我穿了衣服其实我也是个人。你说这话给人听了好笑不好笑。这样的猴子还不如不穿衣服的呢。你说是不是啊,Micheal?
    啊,对了,还有,我不是向阳男朋友,没有你们这么低级。像什么露水姻缘靠个潜规则上位其实生理上生活上都不太安全。
    我呢,是向阳的伴侣。记住了?
    周磊说完了,就又特别摆了个拉风的造型坐下,再次跟我十指交缠。
    ☆、第 24 章【完整】
    假洋鬼子回过神来,终于找到自己的嗓音,整个被气红了脸,喃喃地道:太没有素质了,太没有素质了。我真是羞于和你为伍。怎么能这么没有素质呢。柏杨说的好……丑陋的中国人……
    晓明观察着周磊的脸色又朝东方不败的架势转了,自己赶紧灰头土脸的拉着假洋鬼子落荒而逃。
    周磊从鼻子中哼出一口气。
    天色渐渐暗下来。
    周磊站起身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沿着人越来越少的沙滩往深处走。
    我就跟在后面。
    海风一过把额前的散发吹开,他忽然转头问我:你冷么。
    我这才发现我还半+裸着呢就套了一裤衩,周磊披了件衬衫。
    说着周磊就要把衬衫脱下来递给我啊。
    我就笑他:得了吧你。
    周磊也就作势一脱,见我不要,也就穿了回去。
    他光着脚,海水一点一点地浸上来,把他的脚印都冲走了。
    我有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和你相处。周磊忽然开口了。
    为什么。我一脚把一只海星踢回海里,问他。
    周磊淡淡地回声响在耳边:我有的东西,好多你都不要。你不仅不要,还很反感我帮你。
    我没说话。
    周磊在半浅的海水中站住了:以前用的法子,在你身上都不奏效……
    我看着周磊,皱眉:你想用给谁用过的法子用我身上?
    周磊笑起来:使不出。你也看不上。对付你的都是我重新自创的。
    说着他的笑容渐渐凝结成一个深情的注视:你这是逼着我对你用真心啊。有你的啊向阳。
    我笑了笑,不管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我回过头:我算什么,不敢跟周少相比。
    周磊一愣,本来跟我坐着太阳伞下面聊天那会儿一听说我要去巴黎就把墨镜给摘了后来也一直没戴,这下可好了,他赶上几步和我并肩而行,又把墨镜戴上了,特别蛋疼地说:
    这回你还真说对了。看你不已经被我智取下来了么。
    *****
    晒完日光浴的这天晚上我跟周磊就在当地酒店下榻了。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忍受前台小姐的注目礼就还是开了俩房间。
    周磊在贵宾电梯里就说教我了:害怕出柜还当个屁的Gay啊。
    周磊是早早出柜的,我是没遮掩也没宣扬,挺低调。
    周磊这么一提,又问我:家里知道么?
    我一愣:不知道。
    这辈子我生意稍有起色就把我那单身妈介绍给一挺靠谱的丧偶富豪了。结果丫在中国没呆两年便去菲律宾做生意把我妈也接走了。她现在可忙了梅开二度又生了一女儿,我这次出事也没好意思打扰她。
    周磊提出柜这档子事儿我就想到我妈了,可也就想了一会儿,又给抛在脑后。
    我实在不愿想,就我跟周磊,有没有明天都难说。
    先各自回了房间洗澡,晚上我本来提议着一起出去看电影。结果周磊丫不知道怎么着就磨蹭磨蹭时间给错过了,然后我们就决定不看电影了就在酒店腻着。
    周磊捯饬完了姗姗来迟终于敲响我的房门。
    我一开门好家伙,他这是怎么了穿的这么正式,米色西装配暗红领带还真把他显出个高贵的气质。
    头发显然是才吹过的,挺漂亮。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丫身后的那辆餐车上,是烛光晚餐么。
    周磊见我愣在门口,勾起嘴角:上次你请我吃了顿你精选的,这次我也给你精选了一个。
    我笑了笑,让开步子,周磊抬了抬下巴示意,这时候从门旁边冒出来三个侍者,看起来好像早就埋伏好的,刚才我开门不跟周磊抢镜头,周磊进来了,侍者这才熟练地把烛光晚餐给我们布置在露台上。
    我算是明白了丫干嘛非要定总统套房了。还连累着我也订了隔壁的总统套房。
    这蜡烛往这儿一摆,我都惊讶了意境简直不亚于我家那处。
    主要是露台带个花瓣形小游泳池,直接在餐厅落地窗的外面,等蜡烛什么整屋子一摆完,跟水天相接似的一切都暖融融起来。
    周磊就一直微笑。立在厅里,望着我。
    今天倒没不正经。挺人五人六的就站那儿盯着我瞧。眉目间洋溢着一些我不愿去分辨的神色。
    笑容映在柔和的灯火阑珊中,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切。
    不知道为什么,这纯粹的笑颜却让我感到沉重、压抑。回过神,门被关上,只剩下我们两人。
    周磊缓缓地走近我。我这次来没带什么衣服就一身特别休闲的短袖短裤,他和我近得肩并肩了才停下来。
    我先动了手,
    抚上他的脸。
    碰了他的唇。
    这一刻让我联想到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词:唐突佳人。
    周磊难得正经不耍流氓,只是笑了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回过神,我觉得我好像在做一个梦。
    一个诱惑危险而暗流涌动的梦。
    我知道梦醒了以后是什么样的惨状,但既然身在梦中,我愿意享受这一刻尚未剥落的繁华。
    周磊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精致的锦盒。
    缓缓在我面前打开。
    我看见了里面。
    所谓的信物。
    看着周磊把它套上我的手指,和他手指上的一模一样,我忽然觉得奇妙。
    在最心底的深处,他一脚把我揣进水库的狰狞仍然历历在目,
    抬眼,同样一张脸又热烈地注视着我,这份炙热,也一下一下撞击着我。
    奇妙。
    我只能用这种感觉形容现在的心情。
    心中有一个我恨透了他,惧怕他,也忘不了他,他上一世的残忍在我的记忆里打上最深刻的烙印。
    心中另一个我却想践踏他,征服他,把他踩在脚下然后丢弃他,不要让他再影响我的生活,用他的臣服洗刷我曾经的耻辱。
    可这两股感觉如今却在我心中化成一股洪流。
    叫‘欲+望’并不确切,该说是一种跟趋近于动物的本能……
    畏惧强者、
    崇拜强者、
    自己成为强者、
    征服强者——一切都好像一体的多面,形成一个无懈可击的圆。
    深吸一口气,我放松了身心去接纳自己复杂奔涌的热情。
    也只有这时,我能放纵自己欲+念奔驰。
    忽然想起晓明,他也是害死我的元凶之一,可很奇怪我对他并没有这种难以割舍的憎恶和征服欲。
    也许是因为他太弱小又太低劣,丝毫无法引导人嗜血的欲+望。
    周磊,
    周磊,
    你只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向阳。
    可你知道他胸口包藏着怎样的祸心么?
    他就算现在被你的光华吸引,却归根结底是因为你的强大。
    若他有一天强大过你,究竟是弃若敝履,还是哂然一笑,你知道么?
    你一定不知道。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现在在围城里,看你好像施了魔法,是这样诱惑他,引诱他从一个本分的商人,走到这一步冒险的田地。
    可等他有一天跨出了城门超越了自己超越了过去,再回头再看你……也许只是个大了他几岁的老男人和失败者罢了。
    ****
    今天周磊高兴,也很激动。我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来。
    我和他一样高兴,激动。
    所谓男人,不就是要过这样畅快淋漓而又精彩的人生么。
    我轻声笑道:这是求婚么?
    周磊勾了勾嘴角:我们还没分出上下呢,算我表白吧。订婚宴怎么能这么寒碜。
    我看着他,满目的笑意:你就这么把自己交代了?
    周磊眯起眼:不行么?
    我点点头,当然可以。
    他轻声道:早就定做了,本来想过段时间给你的。
    ***
    那天我们做了。
    吃到一半,他伸手来帮我擦我唇边沾到的牛肉,就被我咬住了手指。
    他有些迷离地看着我,用手指在我的口腔里搅动。
    我们彼此的呼吸都炙+热起来,他站起身子我也迎上去,就这么吻在了一起。
    桌上的葡萄酒被他碰洒了,沾在他米色的西装上。他一点也不在意,我在意的不是那一点。
    今天喝了酒,但我没有醉,我清醒而又热情地吻着他的唇。最后我们两个笨拙地撞翻桌子抱在一起亲吻。
    说实话,我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的交+欢,也许是性格太过冷漠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有父亲不知道什么是相爱,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种直击人心扉的快感。
    我们上床了。
    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我们交缠在一起,互相手+yín和口+交。
    特别是周磊趴下去含着我的一瞬,我几乎就地要交代在他嘴里。
    看着他的散落被汗液浸湿的头发伏在我身+下扫动——我忽然就起了施+虐的欲+望。
    这种施+虐的欲+望,想要侮辱他的感觉——比当时和晓明做的时候,还要强上千百万倍——那只是一种发泄,而周磊湿润的口腔,已经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快感,更是精神上的愉悦。
    这种愉悦不止于性,更是一种本能的狂欢。
    我蜷曲着手指,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不对他暴力相向。
    周磊的身材脱了衣服才看出颀长来,我只能用一次次挑逗又粗鲁的抚摸安息我胸口几近爆裂的情绪。
    我抱住他像野兽一样地和他接吻,却只能在最后关键的地方指握成拳。
    最后我还是没控制住,全部射+在了周磊脸上。
    然后我又抱着他一点一点舔干净。
    原来周磊,这种时候是这样的情态。
    当时……他那么凶狠狰狞。如今,却斜吊着眼角,嘴唇红润,就连吐气都带着诱惑的温暖。
    他说话的时候这么居高临下,可喘息的声音却带着这样的断续和仓皇。
    和人相处他总是克制一副彬彬有礼又yīn阳怪气,如今他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在我手中膨胀。
    他伸手擦干我的眼角,哼笑起来:你就是头猪……在床上也像个畜生似的,逮着就啃……能轻点么……也不讲情调……这么笨……
    也只有我要你……
    我睁着赤红的眼看他——我……也只有他了。
    这份被压抑到边缘的愤怒和欲+望……
    除了他……又有谁能帮我纾解?
    ☆、第 25 章【完整】
    早上起床阳光没有晒进来,因为昨晚我们百忙之中拉上了窗帘。
    我起身,走到窗前,让光辉重新洒满整个房间。
    地上到处都是零零落落的衣服,我全+裸着身体,丝毫不在意地踩上去。目光转到房中间那张巨型床上,我不禁一愣。
    这酒店的被子按说质量是很不错的怎么如今像一团麻花似的扭成一团?再说这床上也太乱七八糟了吧,床单,小枕头,大枕头,各种扭曲着趴那儿——就像没打扫的战场似的,我就纳闷了。不至于吧昨天跟周磊床上腻歪怎么把床也捯饬成这逼样?
    目光继续移动,我心下一动就发现在战场的另一端一只长白的小腿伸了出来,身体的其他部位倒都包在掩体里,我就不动声色地潜伏过去,刷的一下,拽着丫的脚后跟就把昨天跟我对决的男人从掩体里脱了出来。
    周磊揉揉眼睛:大早上的你干嘛啊!
    我就看着他嘿嘿的笑。
    周磊揉完了眼睛目光也聚焦起来,那眼珠子在我全身一扫,就要飞扑过来把我压倒啊!
    我哪里能让他得逞,赶忙的把胸口往前一送引诱着丫扑进我的怀里。
    周磊丫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瞬间领会了我的图谋,干脆放弃目标也不扑我了,改变轨道身子朝另外一个方向歪去就摔在我身边。
    就这样了他还倒在床上直骂我:你他妈有没有情调?你懂不懂什么叫欲拒还迎?
    我直摇头:什么叫欲拒还迎?
    周磊就教育我了:这种情况你就往后面一倒不就完了么我不就能覆上去了,还显得是我主动你被动多给你面子啊。你就非要自己凑上来,我撞你胸口上怎么办。
    我摇摇头:你说的我不会,要不你给我做做示范。
    周磊一听立即不是人了,伸手就去抓我老二:不用了,我教点‘更好玩的’。
    本来说好了,早饭就让人送上来一起吃,我跟他也都不下楼了。没想到‘更好玩的’一教完,周磊立刻就翻脸了,说什么也不让人送饭,非要我下去给他带上来。
    我可是看出来丫有多爱面子了,其实送早餐的人真不可能看见他。再说了不就是嘴巴肿了么其实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我就带着赔罪的样子去给周磊把拖鞋拿床边伺候着,周磊丫气的直拿脚趾踢我胸口:你他妈是个成年人么。怎么每次都像个畜生似的,昨天也是,老子都以为快要被你丫咬断了。不是在室男了吧,开过荤了吧……怎么想没见过世面似的……能别逮着什么就啃么。下午还有飞机呢,你他妈就给老子整这一出。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反驳道:其实你也知道,我有那么个爱好,你也不能指望我一下变正常了。
    周磊一听这话拖鞋也不穿了就直接抄起来甩我脸。
    我赶紧的躲开:你是不懂这种玩法的好。我以前是要上工具的,对你已经很温柔了。
    周磊可能是觉得我都犯了这么大错误还能给他翻腔呢,指着我就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少在这儿给老子提以前!
    我一想也是,他那么多‘以前’,倒一次也没给我提过,于是我就心悦诚服地下楼给丫拿早餐去了。
    *******
    周磊这几天可忙,刚下了飞机回京城就招呼人东西大包小包的往我家搬。
    收拾了一整天下来虽然他没动手但也够操心的了,晚上我就亲自下厨给丫做饭。我自己感觉手艺算是非常好,周磊却十分的不满意,筷子往桌上一拍:你之前那个厨子呢?
    我八风不动地继续吃:那段时间想你会来,找人借的,现在还回去了。
    周磊自己不吃也就罢了,这会儿又来抢我的:吃猪食,给我少吃点。
    新婚燕尔的我对他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昨天俩还在床上打架呢我就好声好气地劝他: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做?
    周磊立即就板了一张脸跟我说:向阳,我觉得我们在饮食问题上应该好好深入沟通一下。
    我点点头:嗯,你说吧。我听着。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大病初愈啊,做这么油腻,还放辣椒;你这完全是不珍惜我之前累积的劳动成果。
    我都给他逗笑了:得了吧你,不就是个枪伤么。哪有这么多事我这辈子还不是活这么大了?
    周磊哼了一声:你现在是年轻,等你老了没保养好的地方可难受着呢。
    我一愣:就你事儿多。
    况且,我等不到老的时候。我在心里说。
    周磊这下就皱眉了:你说你看着挺干净一人怎么就这么不讲究呢。
    说着周磊摆摆手:你吃吧,我吃不下去了。
    我放下碗就站起来追他:你不吃我也没法吃啊,这菜就这么不对你胃口啊。
    周磊可不得了了,就声讨我:咱们第一次在这儿见面的时候你烤的那个鱼也是,简直……你能别把味道放那么重么?我当时是不好意思说你,今天你又给我整这么一桌。
    我就笑了:行,行。我错了还不行么。明天我就去重新请厨子。
    周磊又挑剔起来:干嘛请厨子啊?你不会学么。
    敢情我成厨师学校的了,也就周磊丫这么咸蛋蛋的不买我的账。从小自己做饭我对自己水平认识的还是很清醒的,虽然比不上大餐馆里标准作业,但怎么说都在农家乐水平之上了。
    我就说了:我学,学什么呀?
    周磊对我吊儿郎当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你怎么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我笑起来:你有上进心不就行了。
    周磊还真有。
    那天我出门办事,开车到了半道上又发现有东西没带,反正也不赶时间我就自己绕回去想拿一下。
    没想到一回家周磊不见了。我记得我起床的时候丫还迷迷糊糊赖在战场上呢。怎么这会儿只剩一坨被子居然给丫金蝉脱壳了。
    我文件也不找了,就带着疑惑到处地找周磊。
    还真给我找到了,就看见他一身睡衣人正窝在厨房里,旁边摆着一傫书,一看就是教美食的。
    丫正惨不忍睹地学做里面一道菜呢,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就看见锅里噌噌的冒黑烟啊,周磊丫还整一个倍儿专业的造型一看表,我勒个去啊,这还不如不看表呢,这捞出来的黑沥青似的我隔着这么远都闻到焦味,周磊倒是准备的特别齐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口罩就带上了。
    我算是认出那沥青的原身是挂茄子了。
    再看垃圾桶里,好家伙,他能别这么糟蹋食物么,现在多少非洲的孩子吃不上饭啊这人怎么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还故意非要营造个‘朱门酒肉臭’的现象,那垃圾桶里可不是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被他糟蹋的发味的玩意儿么。
    我轻手轻脚地就离开了。丫也是专注得很居然没发现我偷窥他半天。
    扶着方向盘我就总忍不住笑。停在红绿灯那儿我自己都差点抽过去。
    到了公司就连副总都问我是不是心情特别好。
    我自己给自己泡了一壶珍藏好久的极品大红袍,不禁就觉得,活着真好,活着太他妈有意思了。
    这天回家我就装作不经意地给周磊指出他衣服上一粒油星子:这是什么呀?
    周磊面不改色地跟我说:今天喝咖啡洒了一点。
    我也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那换一件呗。
    周磊起身就往换衣间走: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然后丫就进去换衣服,换出来了我又说:你刚才走过去的时候我怎么闻着一股味?
    周磊眉头一皱:什么味?
    我道:有点像菜味,但是好像又不像。
    周磊哼了一句:你什么鼻子啊那是什么味。
    我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周磊拒绝吃我做的饭菜,所以后来都是周磊的人每天给我们送一桌。我可腻歪他这折腾劲儿了。
    我就跟他耍赖:你说吧,就我们俩人多好啊本来在一起的时间就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你还非要整这么几个人天天送饭,这不是打扰我们私人生活嘛。一点生活气息也没有。
    周磊说:得了吧就你做饭那川菜风我以后绝对死在吃上。
    周磊别看为人那么生猛,我算是明白了丫口味就是一娘泡,这几天我算是给他整服了。这么多穷讲究什么营养搭配平衡,什么元素合理分配,什么色香味俱全。我小时候经常一个冬天都吃一样菜还不是这么活过来了这身板也不比丫差他怎么就能这么多事儿呢。
    都这样了周磊对我还有意见,这不刚洗了澡坐上床了么就没前没后的编排我,穿个松垮的睡衣两腿一盘:你能不能多进步进步?上了床就像个畜生似的。你下个嘴也没轻重,给你亲一下第二天都能透出青了,你说你怎么这么没数呢。
    我就拣床头坐下跟他坦白了:你也知道我喜欢玩S+M,你不陪我玩那个我都够克制了。
    周磊这下不说话了,半晌看我一眼:你这是病,得治。
    我就无所畏惧地笑了一下。
    周磊抽抽嘴角:恶心巴拉的,干嘛啊笑成那样。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周磊一派宽宏大量:你说吧,我不生气。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脸——太他妈和我的心意了。看在这份儿上我难得说了一句真话:其实我刚遇见你那会儿,就想跟你一起玩儿了。
    周磊眼皮一跳,挑眉:玩什么?
    我一片坦然:玩S+M,我还做过关于你的春+梦呢。梦里你特别乖,我一打你,你就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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