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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1章 坐怀不乱
    “帮你系安全带!”叶非脱口而出。
    话说的太快,快的连叶非自己都不信。
    柏明语拧紧眉毛,目光在叶非红润湿濡的脸上流转。
    柏明语那审视的眼神让叶非后背都冒凉风,他连忙坐好,问道:“还难受吗?”
    “还行,到哪了?”柏明语转头看了看窗外。
    “呃,还早呢,咱这就回家。”叶非发动车子,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好险啊,幸好没亲下去,这小子居然没睡着!他怎么连这个都没注意到?
    叶非攥紧方向盘,深吸了几口气,又咳嗽了几声,以掩盖急促的呼吸。刚刚这通折腾只要不是傻子,估计都会起疑,更何况是绝顶聪明的柏明语?
    17岁法律上说是没成年,可心理和生理早已经是成年人了,要放在动乱年代,17岁都能当将军了,媳妇有了,孩子都生了。所以叶非从没小看过柏明语,心理上也早就把他当个大人看了。
    不过看柏明语那稀里糊涂的样子,叶非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这小子喝这么多,就算是有所察觉,第二天也肯定忘得一干二净了。更何况他又没做什么!
    车开到宣武门附近的时候,睡了一觉的柏明语操着哑哑的嗓音说,“非哥,到了吗?”
    “快了,怎么,不舒服吗?”叶非问。
    柏明语坐起身,看了看窗外,“想上厕所。”
    “啊,前面有公厕,我在那停一下。”
    “嗯。对了,非哥,前面那楼是你家吧?”
    “啊,对。”
    “碎尸案真发生在你家对门?”
    “是啊。”
    “非哥,要不然我去你家对付一宿算了,省的回去还得折腾冯桂枝和小崽子们。顺便上厕所,我快憋不住了。”
    “啊?”他没听错吧?他今天是走了狗屎运了吗?柏明语竟然主动要求去他家?
    “这、这当然没问题了,只不过你一个未成年在外面留宿,能成吗?”叶非忙问。
    柏明语打了个哈欠,又躺了回去,呵呵笑了两声,“我又不是女孩,怎么就不能在外面睡了?未成年这三个字快被你念烂了,你烦不烦啊?我这年纪在古代早就是孩儿他爸了。”
    叶非笑了笑,“你小子,可不像喝醉了啊,思路这么清晰。”
    “都说了我没醉,你们不信。”
    ※
    “走路还得搁人扶着,还说没醉?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沉。”
    “不好意思啊非哥,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今天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喝酒。”
    “是我自己想喝,怎么能怪你呢?”柏明语低笑,“非哥,你喝醉时什么样?”
    “你问着了,我还真没喝醉过。”叶非费力的把柏明语弄上楼,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
    叶非打开壁灯,充满男性气息的客厅呈现在柏明语面前,他嗅了嗅,然后凑到叶非耳边笑道:“非哥,你们家都是你身上的味儿,真好闻。”
    柏明语的话让叶非头皮发麻,这小子喝多了连性格都变了。他对柏明语可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再这样贴乎下去,叶非真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叶非干笑两声,“赶紧上厕所吧。”
    他把柏明语领到洗手间门口,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又不是半身不遂。”柏明语摆摆手。
    叶非回房找了瓶醒酒药,然后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哎,小语,你要不要洗个澡?门口柜子里有换洗衣服。”
    柏明语打开门,一只手扶着额头说,“不洗了,好困,想睡觉。”
    “不洗就不洗,赶快把这个喝了,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药不太好喝,柏明语皱着鼻子喝完,把空瓶往旁边一扔,突然毫无预警的抱住叶非,叶非吓了一跳,激动的问:“小语?”
    “非哥……”柏明语搂紧他的腰,脑袋埋在叶非的颈间,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叶非打了个冷颤,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什么情况?难道……难道……
    叶非的声音有些变调,双臂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的后背上,哑着嗓子说,“小语,那啥……哥、哥其实……”
    柏明语低声说,“非哥,我爸长的很高,跟你差不多高,我还记得小时候他背我去医院看病,他的背很宽阔,很温暖,就跟你的一样。”
    “啊……呃……”叶非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靠,整了半天是想父母了。行,这回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他了。
    叶非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柏明语的背,轻声问:“怎么,想你爸了?”
    “嗯,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总让我有种特安心的感觉。你说是不是因为你外表像我爸,性格像我妈的缘故?”
    叶非大囧,这到底是自己占了他便宜,还是他占自己便宜?
    叶非笑道:“那你小子可捡了个大便宜啊,世上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个像我长这么全乎的男人了。”男女皆宜。
    柏明语低低的哧笑一声,“嗯,再也找不到了。”
    虽然叶非做梦都想跟柏明语抱在一起,但他希望的可不是这种性质的拥抱。心底不禁开始担忧,他可别真把自己当家长了啊,那自己不是白折腾了吗?
    费了半天劲,又多了个弟弟?算了吧,他可没那么泛滥的善心,有一个弟弟就够受了,再多一个他得疯。
    韩国电视剧里的丫头片子不都叫情哥哥“欧巴”吗?哎,他就想要柏明语喊他那种性质的“欧巴”。而不是糙爷们之间硬了吧唧的“大哥”。
    叶非的声音低沉柔和,“不是困了吗?我扶你去睡觉。”小样的,哥甜死你,让你以后只记得非哥是最好的男人,都想不起来其他的男人还是女人。
    柏明语“嗯”了一声,整个人瘫在叶非身上,叶非几乎使出吃奶的劲把柏明语架进了卧室。
    看着明明挺瘦的,为什么这么沉啊?就因为高了他几公分?
    叶非可一点也不想让柏明语看出自己很吃力,他极力压住紊乱的呼吸,帮柏明语盖好被子,轻声道:“晚安。”
    柏明语突然拉住叶非的衣角,“非哥,陪我睡吧。”
    叶非心脏一颤,“你、你都多大了还要人陪?赶快睡吧,我明儿也得起早呢。”
    柏明语半睁的眼睛看上去深邃迷离,特别勾人。叶非狠狠的吞了吞口水,半侧过身子,以免让柏明语看到他裆下明显的凸起。
    柏明语看了看叶非,然后翻身背对着他,闷闷的说,“晚安。”
    叶非站在原地盯着柏明语的后脑勺,纠结了好几秒钟,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房,洗过澡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突然有点后悔没答应柏明语的请求。自己整个一现代的柳下惠!没准他是个gay呢?没准他也看上自己了呢?没准只要睡一觉就能知道他是直的还是弯的呢?
    叶非使劲扒了扒头发,哎!叶非,你个大傻逼!大废物!过去是,现在也是!
    叶非全身燥热,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火气仍然降不下去。最后实在忍不了了,腾地从床上跳下来,从抽屉里翻出润滑剂和避孕套,独自-慰藉那份压抑不住的渴望。
    或许是柏明语就在隔壁,或许是他们之前的“前戏”做的太足。高-潮来临时,叶非全身抽搐,口中发出了压抑不住的低吟。这一次,来的比平时快一倍,快感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扔掉避孕套,叶非在被窝里喘息了一会,亢奋的感受久久不退。
    激情过后,终究是无尽的空虚。叶非一只手臂遮住眼睛,嘴唇微张,凸出的喉结高频的颤动着。
    我会是个很好的伴侣,我会让你很幸福。真的,只要给我机会。
    ※
    叮铃铃——
    叶非被一串电话铃声吵醒。
    靠!这么晚了,谁啊?
    叶非接通了电话,哑声问:“喂?哪位?”
    对面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哥。”
    “方友宝?”
    “是我,哥,我知道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不好,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打电话给你了。”说着,方友宝哭了起来。
    叶非顿时没了睡意,赶紧坐起身说,“哎,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在酒吧喝酒,有几个人喝多了,跟人打起来了,现在被扣在酒吧里不让走,有个朋友脑子破了个洞,再不上医院估计不行了,怎么办呢?呜呜呜……”
    “靠,你刚被放出来就惹事?”脑子进屎了吧?
    “我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又被怀疑是凶手,心情不好,跟朋友约出来聚聚,没想到……哥,对不起,我错了,你能来一趟吗?我以后不敢了,我朋友真的快不行了……”
    叶非寻思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你朋友脑子破了洞,人家干吗扣你们?你们把人家怎么着了?”
    方友宝静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朋友把人给捅了。”
    操!叶非怒骂:“你交的这是什么朋友?”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哥,你帮帮我吧。”
    “你不会报警啊?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
    “他们、他们不让报警,说报警就砍了我朋友的手,他们让拿五十万赎人。”
    “你特么……你傻啊?你们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必须报警,你赶紧拨110,警察会处理的。”
    “别!不行,他们真的会砍了我朋友的手的,我现在就在店里,他们都看着我打电话呢。你能带五十万过来吗?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我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几个朋友都是未成年,还是外地人,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求你了哥,只要把我朋友赎出来,我们一定尽快还你。”
    “啧,你他妈当我是提款机啊?我这大半夜的上哪给你整五十万去?”叶非大吼道。
    “那怎么办啊,哥,对不起,呜呜呜……”
    “行行,你别哭了,我想想办法。”叶非看了看时间,眼珠转了一下,道:“地址在哪?我过去看看。”
    叶非记下地址,快速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上车后给关小东打了电话,让他尽快赶到B区的酒吧街。
    ☆、第032章 叶非遇险
    “叶队,你是报复我今天宰你吧?”关小东打着哈欠抱怨,“我都累了三天了,你怎么不叫斌子来啊。”
    “少废话,世上没有掉馅饼的美事,你小子有种花老子一万块钱,就得给老子办事,怎么着?一万块买你一宿还亏了你了?”叶非一边说一边打电话。
    “不亏不亏,这价格,连gay吧的头牌都比不上。”关小东嬉皮笑脸的说。
    叶非挑眉,“看不出,你挺了解行情的啊,常去?”
    “哪儿啊!我又不是gay!我朋友有在那工作的。”
    “呦,你朋友圈还挺广泛的啊。他在哪家店啊?”
    “蓝烟啊。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是……”关小东眼神变了味,上下打量叶非。
    “别他妈瞎寻思,我随便问问。”叶非心想,看来得把蓝烟拉进了黑名单了,不,把所有gay吧都拉进黑名单,以后不能去了,太危险了。
    正说着,电话接通了,叶非道:“喂,小方,我到门口了,让他们开门。”
    “叶队,你一个人进去行吗?”关小东有些担心。
    “不行也得行,里边儿只让我一个人进去。”
    “啊?那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放心,连一帮痞子我再对付不了,我就别当这个队长了。”叶非说着扯开领口,拿起矿泉水往掌心倒了些水,打湿头发,照着后视镜将头发向后拢起,露出额头,有一两缕头发不安分的垂了下来。他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大大的眼圈,痞痞的说,“你跟这儿等着,二十分钟后我要是没出来,你就带人冲进去。”
    关小东看傻了眼,“哎我去,叶队,你这样一捯饬简直是《教父》里的迈克珂里昂啊!哦,不,比他还像黑社会!”
    “瞎放屁。”叶非哧笑一声,把配枪别腰上,推门下了车。
    “叶队,你可小心着点。”
    “行了,知道了。”
    叶非穿过马路,走到酒吧门口,门正好开了,两个满脸痞相,打扮入时的年轻人把他让进店里。
    关小东给小李打了电话,确认他们在五分钟内能赶到,嘱咐他们不要鸣笛。他看了看时间,静静的等待着。
    ※
    叶非跟两人来到走廊深处的包间里,几个男生战战兢兢的蹲在角落,其中一个躺在地上,脑袋附近流了一地的血,方友宝正用衬衫压住他的头给他止血。
    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店员,应该是保全人员,正坐在沙发上喝酒。还有一个男人正在往靶心扔飞镖,他穿着黑色暗纹半袖衬衣,脑袋像抹了二两油,带着一个无框眼镜,嘴上叼着半根雪茄,看着有点眼熟,但叶非确定自己从没见过他。
    叶非想,这人应该就是老大吧。
    带叶非进来的小弟走到那人身边道:“刘哥,人来了。”
    方友宝看到叶非,激动的唤道:“哥!你来啦!”
    那个刘哥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叶非,抬了抬下巴,“你是他哥?”
    “是啊,哥们儿,你打算把我弟弟怎么着?”叶非两手插兜,慵懒的看着对方。
    “怎么着?他们把我弟兄给捅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生死未卜,您说该怎么着?”
    叶非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男生们,恨得牙根疼。
    他道:“事情的细节我不太清楚,不过刘哥这种解决方式是不是不太合适啊?要不咱找警察来处理一下?如果事情确实是我弟弟他们不对,那我们再谈道歉还是赔偿也不迟。”
    “警察?”刘哥哈哈大笑两声,然后冷声道:“你他妈脑袋让门挤了吧?你看我像跟警察说话的人吗?等他妈警察处理完得猴年马月了,我兄弟现在的医药费谁掏?他可等不起!”
    刘哥走近叶非,眼露凶光,“我告儿你,今天你不拿出五十万,你们谁他妈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叶非挑眉,“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就让我拿出五十万?我凭什么给你?”
    “操!你没带钱来?那你他妈来这干嘛?送死?然后让你弟弟和他的朋友们给你陪葬?”
    叶非笑了笑,“哪能呢,我也想救他们,只是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这不想来跟您商量商量,能不能少要点?”
    刘哥“嘶”了一声,绕着叶非转了一圈,将他从头到脚看个透彻,“哥们儿,你是真傻啊,还是装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什么境地?你以为老子跟你开玩乐呢是不是?”
    “这您可误会我了啊,”叶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钱递给他,“我特地去ATM机取了一万块钱,够诚意了吧?”
    刘哥愣愣的看着那一万块钱,突然怒火中烧,他拿过钱啪地摔到叶非脸上,眯眼道:“臭小子!你他妈跟我玩是不?行,爷今天就跟你好好玩玩!”
    他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两个小弟上前钳制住叶非的双臂。另外几个手下把方友宝和另一个昏迷不醒的男生压到茶几上,其中一人掏出一把水果刀,比着方友宝的小手指,方友宝立即吓得叫出声来,“不要啊!哥!哥!救救我!”
    “哎哎!刘大哥,有话好好说,您别这么冲动啊!”叶非挣了两下,忙嚷道。
    “你有胆子拿一万块来寒碜老子,就得做剁手的心理准备。”刘哥往沙发上一坐,朝手下扬了扬下巴,“剁,给老子一根一根的剁!”
    “慢!慢着!我给!”叶非叫道。
    刘哥伸手示意手下停手,沉声问:“行啊,钱呢?”
    叶非想了想,略艰难的说,“刘哥,我就是一盲流子,家里也不是特富裕,就算我诚心赔钱,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要不,您看能不能宽限我几天,我就算砸锅卖铁,去借高利贷也一定凑足50万给您。您能不能先让我先领那小子去医院看看,他再不去医院恐怕不行了,万一闹出人命,对您也不好不是?”
    “你少跟我扯里格儿楞,方友宝这小鸭子上周开了一辆宝马,少说得一百万,我问他是谁的车,他说是他表哥的。他表哥就是你吧?瞧你那一身名牌,你没钱?真当我是土包子暴发户不识货了?没钱也行,把车开来抵,这事就算了了。”
    叶非这人没有存款的习惯,也没有金钱意识,买衣服时,基本只要能承受得起,穿着好看他就会买,第二天就忘了自己花了多少钱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身皮,倒没想到因为衣服穿帮了。
    叶非咧嘴一笑,“那车啊……哎,以前是有俩臭钱,可我最近迷上了赌博,整个家被我输了个底儿朝天,车也搭进去了,前几天刚卖了。”
    听了叶非的话,刘哥皱了皱眉,有一瞬间的犹豫。他旁边的小弟突然嚷道:“老大,别听他扯淡,这男人没一句真话。这周二我还看到小鸭子开他的车了呢,难道他把车卖给他弟弟了?操!”
    周二?叶非和方友宝的神经同时一震。
    周二不是发生碎尸案的前一天吗?
    “不可能吧?周二什么时候?”叶非忙问。
    “周二晚上,哦不,准确点说是周三凌晨一点钟左右,当时我刚从酒吧出来,正好看见他开着宝马从门口经过,这小鸭子跟金主约好了时间,到时候没来,还害我被王总骂了一顿。”
    “一点几分?”叶非激动的问。
    小弟愣了一下,以为叶非想找借口赖账,就说,“一点二十分!我跟金主道了歉,特地看了看表,记得清清楚楚的呢!当时有好几个哥们看到了呢,你们别他妈想赖账!”
    这家酒吧离碎尸案发现场大概十分钟的车程,他当时跟方友宝分开后回房看表,时间是一点十五分。小区监控显示车开出去的时候是一点十六分,而再次开进来是一点二十一分!
    可这小子说方友宝一点二十分的时候曾经出现在酒吧附近,也就是说,一点二十一分的时候,方友宝绝对不可能开车进入小区!
    方友宝果然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叶非没想到竟然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他看了看方友宝,方友宝也看了看他。对方脸上的喜悦一闪而过,随即被身处险境的恐惧取代,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叶非。
    郭鑫现在还在警局的小黑屋扣着呢,的确也没办法顾及方友宝,他又不认识什么有钱人,第一时间肯定会想到他这个刑侦支队长。叶非的工资也不多,再加上他不爱存钱,花钱又大手大脚。所有的存折加银行卡,使劲凑凑也就十来万。上哪给他整那50万去?
    别逗了,他今天来,压根也没想用钱解决问题,还他妈真当他是平头老百姓了?
    叶非动了动手臂,“哎,哥们儿,别抓那么紧啊,疼,真疼。”
    “你他妈少废话,我数到三,要钱还是要人给哥痛快话,否则,这俩人的手指老子全他妈剁下来!”刘哥也不耐烦了,黑皮鞋往茶几上一踩,抄起匕首插在方友宝小手指与无名指之间,缓缓向下压去,口中同时数数,“一……”
    “哥!哥!救救我啊!”方友宝疯狂的摇头,哇哇大哭起来。
    “二……”
    “哎!刘哥!等等,等等!我车就在外面呢!”
    叶非急忙大喊了一句,这句话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叶非趁机抬起一脚重重的踩在左侧小弟的脚面上,小弟嗷的大叫一声。手劲一松,叶非就势将一只手臂从西装袖子里抽出来,照着右侧的小弟侧肋就是一拳。毫无准备的对方踉跄后退两大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叶非在地上打了个滚,抓起靶心上的飞镖扔向刘哥,正中他的手臂,只听他“哎呦!”一声,水果刀应声掉在了地上。
    叶非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看似繁复却只用了不足两秒的时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非手中三只飞镖都已经出手,一只卸了刘哥的水果刀,另外两只分别扎在他身旁两个保镖的大腿上,当场跪了下去。
    叶非从地上跃起飞出一脚踢在刘哥的下巴上,对方的脖颈在空中伸展出销魂的弧度,眼镜也顺着他的动作飞了出去。刘哥只觉得自己脑浆都快从眼珠子里喷出来了,紧接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刘哥回了回神,粗喘着问:“你他妈是谁啊?”
    叶非笑了笑,“你猜?”
    刘哥转眼看了看叶非,原本惊恐的眼神突然产生了变化,视线落在了叶非身后。
    叶非怔了一下,随后听到方友宝的惨叫,“哥!小心!”
    叶非感觉身后一阵yīn风,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铁棒凿击头骨的巨响响彻整个房间,那惊悚的碎裂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头皮发麻,肾上腺素激增。
    叶非脑子嗡的一声响,连疼痛都没感觉到,眼前就陷入一片漆黑。他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他在原地支撑了几秒钟,随后倒在了血泊中。
    叶非怎么会想到,天子脚下,在一个开在繁华街区的酒吧里,仅仅为了解决一个不足挂齿的纠纷,竟然能遇到自己的死对头。昏死过去之前,叶非突然想起来刘哥长得像谁了。不过,好像有点晚了!
    妈的,完蛋了……
    “哥!”方友宝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声,大哭起来,他吓坏了,因为那一地的血,都是从叶非头上流下的!比他朋友的还多,只那么一瞬间!
    他惊吓的看着那个后来出现的男人,他体型高大壮硕,皮肤白皙,长方大脸,粗眉鹰眼,脸上坑坑洼洼不甚平坦,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他扔掉已经弯了的铁棍,砸在地上发出叮当当的脆响,只听声音就知道它的重量打在人身上必然连骨头都会碎掉。
    刘哥赶紧伸手摸了摸叶非的脖子,手一抖,忙冲那人大吼道:“二哥!你疯了!你想杀死他吗?”
    被刘哥唤作二哥的男人哼了一声,走到叶非身边,把叶非手里的枪拿了下来,又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夹子,扔给刘哥,沉声道:“条子。”
    刘哥看了看叶非的工作证,感觉自己手里捧着的是烧红的铁疙瘩。
    “操!怎么会是警察?二哥,你他妈把警察脑袋打开花了,怎么办啊?”
    二哥脸色yīn沉,冷静得让人害怕。他淡淡的说,“他叫叶非。”
    刘哥愣了一下,在记忆中搜寻这个熟悉的名字。他猛然瞪大眼睛,“是他?”
    “是他!”二哥恶狠狠的说。
    他拍了拍叶非染满鲜血的脸,低声道:“叶队长,今儿你落我手里,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第033章 手起刀落
    意识到自己是被一盆冰水泼醒,叶非不高兴了。跟老子玩这个……操!
    庆幸的是,自己竟然还活着。
    叶非看着眼前的人,不甘示弱的笑了笑,“刘源浩。”
    “呦,不错啊,竟然还记得我。”刘源浩哼笑一声,“我说叶队长,我这一棍子居然没能把你削死,你脑袋可真够硬的啊!”
    “你是没打算让我那么痛快死吧?”
    “行,不算糊涂。”
    “那几个男生呢?”叶非转了转生硬的眼珠。
    “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你这么高风亮节可没人给你鼓掌献花。”
    叶非勉强撑起身子,不理会对方的话,继续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远处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他听到了方友宝轻声的呼唤:“哥,我、我在这里。”看到叶非没事,方友宝又是激动又是难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叫叶非来能把他害成这样,连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方友宝的声音叶非稍微平静了一些。他在心中计算着时间,想着关小东他们应该已经准备突击进来了。在那种关头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在一瞬间制服刘源浩,他手上有枪,万一胡乱开一通,可不是伤胳膊伤腿那么简单。
    “我劝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叶非的反应既在刘源浩的预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外。这个男人冷静得已经超乎他的理解范围了,他有些气恼的将枪管抵在叶非的脑门上,咬牙道:“叶队长,你还记得三年前你是怎么杀死我大哥的吗?”
    “当然记得,你们杀了田家五口人,还劫持了幼儿园的孩子,妄图跟警察谈条件,开车跑路。我一枪打在你右胸上,一枪爆了你哥的头……”
    刘源浩举起枪托照着叶非的下巴狠狠的砸了下去,他眼露凶光,“操-你妈的!还真敢说!”
    叶非不顾满口鲜血,吞咽进去,他咧嘴笑道:“怎么?在监狱里呆着不舒坦,想跑出来沾沾人气儿?说真的,你够能耐的,竟然能从监狱里逃出来,这方面的才能来讲,我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旁边的刘哥看得触目惊心,头皮一炸一炸的,对叶非不知死活的精神产生了一丝敬佩。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正常人有这么激手上有枪的暴徒的吗?不要命了?
    刘源浩双眼暴突,将冰冷的枪管抵在叶非的下颚上,眯眼道:“妈的,死到临头你还嘴硬,信不信老子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叶非扬了扬下巴,冷哼了一声,“落在你手上,横竖都是死,老子干嘛不死得高尚一点?你要是想看我吓尿裤子哭爹喊娘的丑态,那我劝你趁早死了那条心,我可不是你……”看到刘源浩眼神变了,叶非知道戳到他的痛处,心中大呼痛快。紧接着又是被刘源浩一顿暴揍。
    刘源浩的大皮鞋重重的踢在他的腰腹上,叶非疼得满地打滚,血水顺着他的发丝挥洒出来,看在周围人眼里,有些触目惊心的恐怖。
    眼看刘源浩情绪失控,大有一口气将叶非踢死的意思,刘哥忙上前拉住他,低叫道:“二哥,你真打算杀了他吗?”
    刘源浩顶开刘哥,大吼道:“老三,大哥被这小子打死,我也因为他蹲了三年,在监狱里受尽折磨,不杀了他,难道还跟他称兄道弟推杯换盏?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要是害怕,就滚一边看着!今天谁要是敢挡着我,我让你们一个个都给大哥陪葬。”
    “二哥!”刘哥汗都下来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没做过大奸大恶的事情,至少他没杀过人,没倒过粉,跟大哥和二哥这种纯粹在黑社会上混的人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的。他有妻儿老小,他有收入颇丰的事业,不是亡命徒,真的不敢招惹警察。
    大哥和二哥感情很好,跟他这个老三关系却一般,当年他们出去混黑社会,兄弟三人来往并不多。后来得知老大死了,老二进了监狱,他进去看过几次,本想着二哥在监狱里能好好改造,二十几后,出来他养他老。可谁承想他竟然因为承受不住监狱里的痛苦煎熬,从里边逃了出来,然后直接找上了自己。
    他把老二藏好,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不要出来惹事,没想到今天叶非过来被他看到了。老二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心狠手辣,做事不计后果,他要是想做掉叶非,那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但他真不想叶非死在自己店里,那他下半辈子八成得在监狱里度过了,看他哥对监狱的恐惧,他是一点也不想进去长见识。
    刘哥皱了皱眉,松开了手,站到一旁,不再说话了。
    “老大!老大!不好了,外面有好多条子!把咱们店围起来了。”一个小弟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跑进来。
    “什么?”刘哥脸顿时一片铁青。他紧张得嗓子变得尖细,看向刘源浩,“二哥!怎么办啊?我就说他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啊!”
    刘源浩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老刘家的人?几个条子把你吓成这样!废物!”
    刘源浩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正是朝着他们这间屋子的方向走来。
    刘哥顿时慌了神,“二哥!”
    叶非在地上拱了拱,用力翻了身,低声道:“刘老二!你、你先把那几个孩子放了,我一个人留下给你当人质。”
    “滚你妈的!老子今天让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大哥陪葬!”刘源浩说着踢了叶非一脚,然后拿枪指着远处的小弟,“你、你、把那几个小鸭子给我压过来。”
    刘哥看了看叶非,又看了看刘源浩,眼底闪过一丝yīn霾,他抖着声音说,“二哥……你是不是疯了?你看看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弟媳刚生了孩子,我儿子也就是你侄子才一个月大。”
    刘源浩拎起叶非的衣领,把他拖到门口,沉声道:“老刘家没你这种窝囊废!妈的,还不快干活?再他妈废话我连你也一枪崩了!”
    叶非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又奄奄一息,减弱了刘源浩的戒心,并没注意此时叶非全身紧绷,蓄势待发。
    叶非不断用言语刺激着刘源浩与刘哥,他看得出,刘哥已经有所动摇。只见刘哥缓步走到一旁,从地上拾起刚刚那根铁棒,叶非心中一动,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涌上心头。
    他身子一挺,长腿猛地向后伸展抬高,一个倒钩重重踢到了刘源浩的后脑勺,把正欲开门,毫无戒备的刘源浩踢了个趔趄,自己的身体也重重摔到地上,这一下叶非仅剩的半丝魂魄都摔了出去,用余光看到刘哥举起铁棒挥向刘源浩的脑袋,叶非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呵呵,跟我斗?下辈子吧。
    大门猛地被踹开,一群持枪的警察涌了进来,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
    叶非隐约听到警告声,哭喊声,呼唤声。还感到自己身体轻轻的,飘来飘去,他仿佛看到了童年**肠子一样的胡同,看到了他爸穿着笔挺的警服站在警车前朝自己挥手,看到了老李为他挡枪那一刻脸上诡异的笑容,还看到了……柏明语笑着说:非哥,陪我睡吧。
    操,想起来了,我还没跟喜欢的男人上过床呢,千万别让我死了啊,我可不想去见老李!
    耳畔传来焦急的呼唤:非哥!非哥!
    哎!哥在呢!谁呀?叫得这么好听。
    叶非很想回应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意识也渐渐涣散,消失得无影无踪。感觉像钻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将自己瞬间抽散成粒子,变成宇宙中一粒尘埃,就跟他从未在世上行走过一样。
    魂魄突然想起他爸说过的一句话: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见不到喜欢的人了。
    ※
    整个刑警队的人都聚集在抢救室门口,宋世博也闻讯赶来。按照宋世博的要求,并没通知叶非的家人。一是章瑞芳年纪大了,不想让她再面对一次这种残忍的场景。二是宋世博坚信叶非不会有事。三年前跟二刘那起枪战,子弹擦着心脏飞过去,叶非还是忍痛击毙了老大,打伤老二。大家都以为他会死,可他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还荣获了一等功。那次以后,他就深信叶非是个福将,这次也一定化险为夷。
    涉案人员已经全部被带到警局录口供,一群警察中间站着一个生僻的面孔,很年轻,很精神的小伙,穿着打扮也十分洋气,不像在公安机关实习的毕业生。宋世博跟身边的老刘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知道了他就是叶非写了推荐信的柏明语。
    上边已经下了批文,着手对他进行政治背景调查。前几天他得知了柏明语是谁的孩子,乔部长还亲自打来电话询问柏明语的情况。看来这个后来才认回的儿子跟他并没那么亲,对方的情况还要向外人询问。但这都是对方的家务事,他没资格瞎猜。
    乔部长的意思很明显了,柏明语的身份要保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打算跟柏明语打招呼。只是跟老刘说,柏明语是有背景的人,让他好好照顾。
    老刘也看了看柏明语,没有太吃惊。他倒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这小子的消息简直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正想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通后有点听不清对方的话,赶紧走到一边问:“什么情况?”
    “什么?刘源浩又逃跑了?”老刘大呼。
    老刘的声音虽大,但他远离人群,大家又都各说各话,并没引起众人的注意,但有一个人却被他的话惊到了,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废物!三四个警察连个犯人都看不住?”
    “他往那边逃了?嗯嗯,你等等。”老刘叫来了小李,念了一串线路让他记好。然后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将这几条线路全面封锁,我立刻调派警力过去支援,务必尽快抓到刘源浩!”
    老刘挂断电话后跑过去跟宋世博汇报了一下情况,然后看了看人群,隐约觉得有些异样,还来不及深想,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叶非被推了出来,他跟所有人一起拥了上去,询问叶非的情况。
    ※
    刘源浩体格健硕,身手敏捷,再加上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对北京市的每一条道路都十分熟悉,很快甩掉了几个弱**警察。他从最开始发疯似的奔跑,到逐渐放慢了速度,剧烈的心跳也有所缓和。
    心中笃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警察追上来,他穿过一条条荒废而窄小的胡同,开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憧憬着告别牢狱,拥抱大自然的自由自在。
    他要逃得远远的,反正越狱后他就没打算继续呆在北京,叶非对他来说是个意外。本来想拿着三弟给的五十万远走他乡,过隐居生活。谁承想被叶非这个瘟神给破坏了,妈的,想想就来气!他当时怎么就没一枪崩死他,立即逃跑呢?这次真是亏大了!
    不过幸好警队里除了叶非,其他人都算好对付,以他的经验和能力,对付几个小警察倒是绰绰有余。
    想着想着,刘源浩的身心越发的放松下来。
    走到一处狭长的胡同,径直向前走。前方有微弱的亮光,他知道那是胡同的尽头,那边通往一条小路,小路虽然没什么人走,却有路灯。他熟悉这里,小时候常常跟大哥在这里玩。
    这条胡同,没有月色和灯光的照耀,他走的依旧顺畅,仿佛他已经走过千遍万遍,深入骨髓。他喜欢这种掌握命运的感觉,而非在监狱里任人摆布。
    他快步走向光线所在,却猛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前方路口处好像有一个人,他身体削瘦挺拔,双腿微微叉开,笔直的站立着。
    刘源浩心里打了个突,开始思索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
    他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应该不是警察。对,肯定不是警察,警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他在哪里,还以这种方式抓捕罪犯。他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
    可他会是谁?凌晨不睡觉站在这里干嘛?等人吗?
    刘源浩暗暗握紧手中的匕首,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心想,不管你是谁,你都没办法看见太阳升起了。是你运气不好,遇见了我。是你愚蠢,深更半夜跑出来遛弯。
    刘源浩越走越近,借着微弱的月光,逐渐看清楚那个年轻男人的轮廓,也分辨出他正面朝着自己,紧紧盯视着他,似乎他站在这里很久,就是为了等他。这让刘源浩一阵头皮发麻。
    对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虽然平静,却透着一股恐怖yīn森的杀意,让刘源浩全身警铃大作。
    这双眼睛明确的告诉他,他是冲他来的!刘源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那一瞬间竟然有种自己是不是见鬼了的想法。
    但他立即纠正了自己的想法,这世上哪有鬼?操!竟然会被一个小孩吓得尿都快出来了!还是不是个男人?嗯?让叶非吓一次就够了,现在还要再来一次吗?妈的!想也别想!
    刘源浩肾上腺素激增,调动起全身的敏捷细胞,眯起眼睛,突然冲了过去。
    对方看到他的动作,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他,刘源浩开始怀疑对方是个死人。
    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冲到那人身前,他一侧身,从袖口中卸出匕首,反手朝对方胸口刺去,动作和姿势都非常完美,充分体现了他是身经百战的练家子。
    就在他的匕首无限接近对方身体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突然腾空而起,抬起左手,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落下,闪着寒光的尖刀就这样刘源浩惊愕注视下,刺入了他的脖颈。
    那把刀很冷,很利,很窄,又好像是特制的。扎在动脉上,一滴血都没喷出来,只是缓缓的,缓缓的往外流淌。
    刘源浩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英俊白皙的帅小伙,直到彻底咽气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这人又是谁?为什么杀他?
    他双手死死的揪住对方的衣襟,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小伙却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心的解释给他听:
    “保护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永绝后患。”
    刘源浩眼里的绝望他似乎没心情欣赏,他并不是变态。
    他将对方的尸体和自己的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仿佛刘源浩和他从来没出现在这里。
    他口中哼唱着Michael Jackson的《man in the mirror》,很快消失在窄小的街巷。
    ☆、第034章 心理yīn影
    叶非被送到加护病房一个小时后,同事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门外刘德志接了一个电话后,神色有些凝重。刚一转身就看到柏明语跟一个陌生男人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咦,你之前去哪了?”见到柏明语他才想起来,好像有一会没看到他了。
    “去接我哥了。”柏明语走过来从玻璃窗看过去,问道:“非哥怎么样?”
    “医生说还没脱离危险。”老刘看了看柏明语身边的高富帅,“他是你哥?”
    “表哥。”柏明语答。
    “哦。”表哥竟然长这么像,那亲生的得啥样?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刘德志,刑侦支队二组组长。叫我老刘就成。”
    “你好,刘组长,我是乔明峰。”乔明峰抬手与他交握,微笑道:“我是叶非的好朋友,来看看他。”
    老刘生平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大老板、政府要员、富二代、官二代、明星大腕,还真没见过像乔明峰这种货真价实的高富帅。英俊雍容的外表,温和官方的微笑,低沉柔和的嗓音,优雅平和的谈吐,风流倜傥的举止。让他瞬间想到了一个词,“东方汤姆克鲁斯”,不过他比那家伙条件更好些,他看上去更年轻,个头也更高,少说得有185,远胜于那个只有175的男人。那一身衣服剪裁得体,搭配有致,连从不讲究穿着也没有任何审美的老刘都不由得赞叹,帅,真他妈帅。他不懂名牌,但他认得Ω的符号,乔明峰腕间那块表上就印着这个标志。
    他之所以认识这个牌子是因为“詹姆斯邦德”就给这个表做了广告,听说十几万块钱的都有,可贵了。
    柏明语竟然有这样的表哥,看来他的背景真的不一般啊。他表哥姓乔,乔……老刘瞬间想到一个人名,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不会那么巧吧?
    “哦哦,这样啊。那你们看吧,我队上还有点急事要处理,先走了。”老刘刚才接到队上的电话,说警察在好几条线路上设岗,都没看到刘源浩的影子。而且碎尸案那边有了新的进展,方友宝有了不在场的证人,他要赶回去看看。
    “哎,您慢走。”乔明峰道。
    看老刘走远,乔明峰转头看了看柏明语,两人四目相对,柏明语心虚的看向玻璃窗。这时医生和护士从里边走出来,柏明语忙迎了上去,“大夫,他的情况怎么样?我们现在可以进去吗?”
    “现在还不行,病人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医生道。
    “会有后遗症吗?”柏明语问。明知自己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他还是忍不住问。
    “这个很难说,像他这么严重的脑挫裂伤多数都会变成植物人……”看上去很年轻的女护士接过话去。医生瞪了她一眼,忙补充道:“按照脑损伤的程度来说,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还要看他苏醒后的临床表现和恢复情况。”
    柏明语皱眉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你是他的……?”医生问。
    “弟弟,我是他弟弟。”柏明语说。
    “开颅手术肯定会造成大量的脑出血,形成脑疝。所以一般脑手术后的患者苏醒的时间会比较长。”医生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但看他脸色有些吓人,连忙道:“放心吧,病人的情况还算不错,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的。”医生拍了拍柏明语的上臂,赶紧领着护士离开了。
    “这次好像真的很严重啊。”乔明峰听不懂术语,他只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叶非苏醒的时间会很长。他站在窗前看着满身绷带,全身插着管子的叶非,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轻声道:“上次在医院见到他也是这副死样子。”
    “14天。”柏明语突然说。
    “什么?”乔明峰问。
    “他这种程度的脑外伤,术后如果能熬过14天的危险期,以后就没有危险了。就是不知道14天后他能不能醒过来。”
    乔明峰点点头,“那14天如果醒不过来呢?”
    “那就再等上一周,还不醒就再等半个月,一个月后如果不醒,那三年五年,甚至一辈子不醒都有可能。”
    柏明语说完,乔明峰脸色大变。他可从来没想过活蹦乱跳的叶非有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一天,那样他还是叶非吗?
    柏明语双手放在玻璃上,看着床上的叶非,轻声问:“哥,问你个问题。”
    柏明语还是头一次这么郑重的叫他哥,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那个……”
    “哪个?”乔明峰耐心的问。
    “你之前总跟我说的那个,叶非喜欢的女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她为什么不要叶非,却跟了你?你又为什么没跟她结婚,找了我现在这个嫂子?”
    乔明峰愣了愣,“呃,好端端的,干嘛问这个?”
    柏明语转过头来,上下看了看他,“好奇,好奇那女人为什么不要叶非,偏偏看上了你。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叶非比你好。”
    乔明峰笑了笑,“黄瓜白菜各有所爱,这跟谁好谁赖没多少关系。”
    柏明语不置可否,“那女人是谁?”
    乔明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怪事,我还以为你只对尸体和破案感兴趣呢,怎么对女人感兴趣了?难道真是长大了?发育了?开窍了?”
    “你少转移话题,那女人是谁?”柏明语固执的问。
    “啧,你到底想干吗啊?不说清楚我可不能告诉你。”
    “不说算了,我自己查。”柏明语冷冰冰的说。
    脸变得真快!一旦没了利用价值,就把老哥踢开,真够绝情的。
    乔明峰向来撒谎都不眨眼的。可面对柏明语他却实在不忍心编瞎话骗他。但那种事儿不是他一个人的秘密,是三个人的。他再没道德没节操,也不能把人家的私生活拿出来说不是?
    乔明峰温和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柏明语的肩头,“生气了?我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这事关叶非的隐私,你如果真想知道,等他醒了当面问他不就得了?”
    乔明峰的话对柏明语没起多大作用,倒起了反效果,柏明语脸一沉,低声说,“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
    乔明峰看着柏明语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的,用得着我的时候就是棉花糖,又甜又软。用不着了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臭小子还挺势力。
    他转过身,双臂撑住加护病房的玻璃,小声说:“宝贝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否则李长莲会诈尸的。”
    ※
    柏明语回家后洗了个澡,躺床上睡到了当天下午,起来吃了点冯桂枝中午做剩下的饭菜,又回床上继续睡,再次睡醒后天已经黑了。
    他坐在电脑前看了会新闻,却发现一个字都没往脑子里进。翻了会杂志和书籍,也是一个效果。
    心烦,意乱,盗汗,燥热。很难受。
    伏地挺身、仰卧起坐、打沙袋、耍飞刀,又绕着灵境胡同跑了十几圈,出了一身的汗,把自己搞到虚脱,那种心慌的感觉才好一些。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了。
    他跑步去了301医院。
    跟医生打听了叶非的情况,得知他仍然没醒,是啊,才一天,怎么会醒呢?
    他挣扎了一会,还是决定去加护病房看看他。可是腿像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加护病房所在的位置。他觉得比他从家里跑到这里都长。
    正迟疑着,听到了抽泣声和说话声,他从转角处探头看了看,见到加护病房门口围了一群老幼妇孺,还有几个陌生男人。
    在这个位置他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都是劝其中一个中年女人不要太难过太担心,叶非会好起来之类的话。
    玻璃上趴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鼻尖通红,眼睛肿胀,强忍着不要哭出来的样子,无比深情的看着房间里头。
    中年女人旁边站了个清秀的男生,搂着她的肩膀安抚,脸上也挂着刚哭过的痕迹。
    中年女人和这个男生长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母子。可他并没从两人身上看到叶非的影子。如果不是见过他们的照片,单从外表上看,他根本猜不出这俩人是叶非的妈妈和弟弟。
    很显然弟弟长的像母亲,而叶非随了父亲。
    其实对叶非的第一印象有一点判断错误,他以为叶非无子。可没想到,他竟然有个女儿,是他前妻庄瑶生的。窗前那个年轻女人就是庄瑶吧?她不是跟叶非离婚了吗?为什么还一副旧情未了的样子?因为他是你第一个男人?因为他是你孩子的父亲?离婚之后才知道叶非是个好男人对不对?哼,叶非是不会再要你的,哭也没用!
    四下看了看,叶非的女儿现在没在这里,应该是怕小孩子看了会不舒服吧?
    真是的,叶非竟然有孩子。有点麻烦,我不喜欢小孩,小孩一般也不太喜欢我。
    不过不要紧,反正都是一家人,叶非的就是我的。我的也都是叶非的。我会努力让他的孩子喜欢我的。
    对了,叶非跟他的家人提起我了吗?他们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接纳我?我现在要不要上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可说什么好?节哀?放屁!乌鸦嘴!
    柏明语蹲在墙角,使劲抓了抓头发。
    阿姨,二哥,别难过了,非哥会好起来的。
    你算老几啊?凭什么这么说?你又不是医生!
    可我是学医的!我知道,非哥一定能好起来的。
    医生都这么跟我说,可他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我现在心很乱,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让我的儿子醒过来,我不需要安慰,你们都走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好,我走,您别难过了。你们大家都走开,别再烦他们娘俩了,她只想多看看她的儿子,安安静静的。
    柏明语在光滑的墙壁上滑上滑下,一会蹲着,一会站起身,口中振振有词。走过路过的医生护士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远处的小护士掩面窃窃私语,红着脸暧昧的笑着。
    “那个男生好帅啊。”
    “就是有点傻。”
    “他干什么呢?”
    “发神经呢吧?”
    姑娘们嘀嘀咕咕,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传来。柏明语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等叶非的亲戚都离开了,他才缓步走到叶非的窗前,看了看包得跟粽子一样严实的叶非,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
    他是学医的,他很清楚叶非伤的有多重。他还记得冲进去看到叶非满脸的血,白衬衣都已经变成了红色,像个死尸一样蜷在地上,真的吓傻他了。那景象就跟他当年看到自己父母的血肉一样恐怖。
    怎么长这么大了还是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家人?柏明语,你怎么有脸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死?!
    “非哥,别死,就算是植物人也没关系,我养你一辈子。我给你出气了,给你报仇了,你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别丢下我,啊?”柏明语瞳孔放大,嘴唇颤抖,稀里糊涂的说着,也许连他自己都记不得说了些什么。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知道自己又掉进过去的yīn影里了。
    他知道这样不行,他不能再任它摆布,他得尽快走出来。
    他擦了擦满脸的冷汗,又看了看床上的叶非,转过身,魂不守舍的离开了医院。
    眼看就开学了,这个季节,深夜的北京没那么热了。再加上刚下了几场雨,还有了一些凉意。柏明语走回了家,这一路的凉风吹得他终于恢复了点理智。
    洗完冷水澡,他彻底平静下来。
    像今天这样发疯,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过了。
    坐在书桌前,翻开四年前那宗碎尸案的资料看了看。当年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早就退休了,案件也因为四年来一直未破而成为了尘封的悬案。现在恐怕只剩他一个人继续追查凶手了。
    沾染了乔明钧指纹的菜刀,擦过血的白布,现场搏斗的痕迹,都显示凶手是乔明钧。乔家人和他都不相信乔明钧能做出这样的事,可铁证如山,当时的刑侦技术有限,很快将案件定了性。由于乔部长的关系,案子没有被大肆宣扬,被压了下去,让市局的警察在暗地里调查。
    警察认真找了乔明钧一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年后,老警察退休,专案组宣布解散。案件被放入档案室,渐渐被人遗忘。
    乔家人似乎也遗忘了,或者说刻意不去记起。但他从没放弃过寻找乔明钧的下落,对乔家人来说,他们失去的只是一个可能还活着的养子。而对他来说,他失去了一对养育自己的父母,一个朋友、一个大哥,还有整个童年。
    程度不同,态度当然也有不同。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乔明钧之所以找不到,是不是已经死了?这还是付夏炎的案子提醒了他。
    假设他已经死了,那他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害死?杀死爸妈是有人陷害,或者真是他亲自动手?
    现在医学和科技都发展了,想让一具尸体从人间蒸发其实非常简单。比如他,比如任何一个从事医疗行业的人。
    几种微不足道的化学试剂,即使被警察搜出来也完全无法证明它们是危险化学品,不构成作案证据。所以放在家里也很安全。
    他抬眼注意到阳台上有一只肥胖的蜘蛛正东张西望的往里爬,站起身捻起它,拆掉它的腿,让它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桌子上。
    他拿出几种化学药剂,用吸管分别吸了一滴,滴在蜘蛛的身体上,蜘蛛瞬间变成了起泡的血沫,血沫一点点的变成了一汪清水。再用抹布抹掉,一干二净。
    只要不给人做DNA检测的机会,那他杀掉蜘蛛的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
    “你是这么消失的吗?就像那个刘源浩一样?”柏明语眯了眯眼睛,轻声道。
    沉思了很久,柏明语推翻了自己的推论。不会的,普通的工人夫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社会关系调查也没有发现异常。这么迂回又高端的杀人手法,有必要用在他们身上吗?简直是“大材小用”。
    那就是,你真的杀了父母,然后远走他乡?这恐怕是目前唯一站得住脚的推论。乔明钧得知自己不是乔氏夫妇的儿子后,曾患上过抑郁症,还去青少年心理调养中心呆了大半年。出来后变得很叛逆,在学校经常跟人打架,性格也变得暴躁偏激。案发前一天,还有邻居看到他跟家里人吵架。这样看,乔明钧能出手杀了与自己并不亲近的父母,似乎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就是不相信乔明钧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没有理由,说不出的感觉。
    柏明语深吸了几口气,将资料收好。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叶非和庄瑶的恩爱照,他从叶非家里拿的。
    他歪头看了一会,怎么看怎么觉得旁边的女人很碍眼。索性拿出剪刀从中间剪开,将女的那半用火烧掉,剩下一半不知道往哪放,就比了一下尺寸,裁好后塞到了钱夹里。反复开合欣赏从钱夹里看到叶非的瞬间,他的心情突然变得特别好。
    他把钱夹放到一旁,拿出浴缸碎尸案的案卷资料翻看起来,看完后在本子上画了一个于淼的社会关系图。
    先帮叶非把浴缸碎尸案解决再说吧,叶非醒来第一句话肯定会问:案子怎么样了?
    如果还没破,他肯定会闹着要出院。真是一个孩子似的老男人。
    ☆、第035章 小白赌局
    第二天柏明语出去逛游了一天,隔天下午去了刑警队。
    办公区没几个人,跟人打听了一下,丽阳刑侦队长展翔暂时接替了叶非的工作,今早专案组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从报纸上裁下的字一个个拼成的,虽然老式,但很安全,不容易让人辨别笔迹。信的内容大概是让警察到指定地点去找一样东西,展翔现在正带着一组赶往现场。
    二组正在开会,柏明语没敲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老刘心中有气,想发火,却又碍于宋局的面子,咬牙忍住了。
    “想旁听就老实点。”老刘低低的嘱咐柏明语。
    “嗯,你们继续。”柏明语不介意老刘不友善的态度,跟他笑了笑。
    接下来专案组的每个成员开始进行汇报,然后对逐个疑点和线索进行分析推理。柏明语从旁边警员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又要来一支笔在上边画来画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言,出乎意料的安静。老刘时不时瞟着柏明语,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是,方友宝的嫌疑已经被排除,第二辆开进小区的车断定是有人事先准备好的,对方开着同一款车,伪造了车牌,有意嫁祸给方友宝,以混淆警方视线,逃脱罪责。
    对跟于淼有过关系的人进行调查,已经逐一排除了嫌疑。于淼的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平时待人接物小心谨慎,彬彬有礼,十分得体。基本排除了其父母有仇家的可能性。
    警方推断,凶手应该是对于淼恨之入骨,从而对她的父母产生了连带仇视反应,将三人一并杀害。于淼的家猫应该也是这么被牵连进去的。
    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于淼的未婚夫——郭鑫。郭鑫的确在两年前进行过心脏移植手术,而且移植的是一个杀人犯的心脏。郭鑫的主治医师和心理医生都说,郭鑫术后性情大变,情绪很不稳定,有暴力倾向,几次三番伤人未遂,是当地派出所班房的常客。他对于淼表现出极强的占有欲,审问时驴唇不对马嘴的供词,疯狂又失控的行为。还有于淼死亡时间段,他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这些细节已经足以把他列为头号嫌犯。
    郭鑫名下有两辆宝马,一辆他自己开,一辆送给了于淼。方友宝当晚开的是郭鑫的车,而于淼那辆在两个月前被人偷了。
    会议讨论的焦点就在那辆车的去向上。
    “可车被谁偷了?郭鑫?郭鑫为什么要偷自己送出去的车?”
    “他老婆不是跟别的男人有奸-情吗?没准他知道后,后悔了,所以把车又偷了回来?”
    “郭鑫不是移植了一个杀人犯的心脏吗?没准这些杀人情节他早就计划好了。”
    “有道理,这是个方向。”
    “哎,去郭鑫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专案组的队员都站了起来,于斌说,“刘大,我去申请搜查令。”
    老刘说,“用不着。咱们过去跟他谈谈。他这种偏激的性格,你带着搜查令去,很有可能让他狗急跳墙,说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老刘站起身,正要往外走,看见柏明语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这要搁在平时,他不得紧着要跟过去看吗?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柏明语如此反常,老刘倒有点不适应,忍不住走过去想跟他说句话,却看到柏明语的本子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文字。
    外围盘根错节,都指向一个中心,圆圈里是于淼。外围大多是陌生人的名字,只有少数几个他有些印象。老刘皱了下眉头,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
    柏明语抬头看了看老刘,没答话,反问:“你们干嘛去?”
    感情这小子刚才压根没听他们讨论的内容。老刘有些恼了,不认真听讲你来这瞎搅合什么?当这里是你家炕头啊?
    老刘不悦的说,“去郭鑫家里搜查。你跟这儿呆着吧,待会我让小于过来带你,你好好跟他学学警队的规矩。”
    “搜车?”
    “不废话吗?啊,我们这嘚吧半天,感情你一个字没往耳朵里进呐?”
    柏明语倒没在意老刘的口气,他道:“你们搜了也是白搜,真的,车不在郭鑫那里。而且人也不是郭鑫杀的。非哥之前的犯罪侧写不是写的很清楚吗?对方身高170公分左右,面部有缺陷,男性机能不足。而郭鑫身高178公分,长相中规中矩,体检报告上也显示他那玩意没问题。所以你们的方向从开始就错了。”
    老刘听得脑门上的血管快爆开了。他压了压火气,低声道:“叶队的犯罪侧写是在案发初期,现在案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所有的证据跟线索都指向郭鑫,前期的推断又不是真理,破案的过程就是不断修正,推翻,再重组的过程,出现了新的线索,当然要按照新的来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没工夫在这跟你磨牙,你要是没事做就去收发室问问赵大爷有没有什么杂活给你。实习生开始都得经历这一环,你好好锻炼吧。”
    柏明语抿了抿嘴,然后一个大步走到了老刘身前,“刘大叔,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老刘嘶了一声,耐着性子问:“打什么赌?”
    “赌郭鑫不是凶手,赌谁能最快抓到凶手。”
    老刘看柏明语一副认真的样子,心里还真没底。他不是没见过柏明语的能力,是挺神的。但他再神,不也是个学生吗?还真当自己是亚森罗苹(中的名侦探)了?
    赌就赌,还怕你个黄毛小子不成?老刘挑了挑眉,故作深沉道:“赌什么?”
    “你赢了,我给你洗一年的袜子,我赢了……”柏明语眼睛转了转,嘿嘿一笑,“非哥说你学过厨师,做饭特好吃,尤其是你做的东坡肘子和梅菜扣肉。你给他做半年午饭怎么样?”
    老刘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了回神,眯眼道:“你赢了明显是我比较亏啊,半年的东坡肘子和梅菜扣肉,你想把我吃得倾家荡产啊?”
    老刘是出了名的邋遢鬼,大懒蛋。从不做家务,一年都下不了一次厨房。多年前请叶非来家吃了一顿,不成想把叶非给吃出馋虫来了。整天介念叨着,求着他,让他再做一顿给他吃,他都没答应过。嘁,他这祖传的手艺,是随随便便给别人露的吗?吃一次就已经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这还是看在叶非的面子上,别人可没那福分!
    “钱我出,你只动手做,而且只有半年,比我给你洗一年臭袜子要划算多了吧?做饭怎么说也是个高尚的差事吧,洗袜子……可低贱太多了!怎么算你都不亏啊!”
    老刘想了想,觉得让柏明语给自己洗臭袜子的画面还挺带劲的,挺解气的,但他还是有点犹豫。这万一要是输了……
    “还是说怕我赢了你?你没胆子跟我打赌?”柏明语淡淡的说。
    老刘心里知道柏明语在激自己,但他就是愿意往里钻,谁让他就是不服柏明语有那么神呢?他嘴巴撇成八万,“赌就赌。”老子怕你不成?“你等着给我洗袜子吧!”老刘咯咯的笑着走出了会议室。
    柏明语微微一笑,跟着走了出去。
    “你得带着我去,咱俩共同见证这一光辉的历史时刻。”柏明语几个大步到了老刘的身侧。
    “成,走。”
    老刘带着柏明语和几个警员,开车来到了郭鑫的住处。
    郭鑫前天刚被放出来,今早去了趟心理医生那里,下午就直接回了家。他的专车停在门口,老刘他们就坐在车里看着他下车上了楼。
    老刘刚要推门下车,被柏明语一把拉住了,“哎,刘大叔,你快看郭鑫的司机。”
    老刘不解的扫了一眼柏明语,然后视线落到那个正欲上车的司机脸上,皱了皱眉,“司机怎么了?”
    “你不觉得他长得很特别吗?”柏明语问。
    “还行吧,这种病我见得多了。”老刘奇怪看了看柏明语,“别告诉我他就是你推测的那个面部有缺陷的变态杀人犯。怀疑别人得有证据,你可不能无凭无据瞎推测。这世上脸长得不好的人多了去了,之前排除的几个嫌疑人里还有满脸长疮的呢。”
    柏明语笑得十分开心,“刘大叔,相信我,我看到的,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刻得多。哦对了,你要说话算话哦,非哥苏醒后能不能吃到肉,就全靠你了。”
    “你……还真敢说!等着给我洗袜子吧!臭小子!”说完,老刘愤愤的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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