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丑陋的嫉妒心(二)
席昭然心不在焉地和傅云天吃了一顿午饭,拒绝了傅云天让司机送他的好意,自己坐车去了公司。
傅云天到也没有多说什么,把人送上车后就离开了。
其实今天是星期天,所以席昭然去公司根本没什么事,他之前说的有公事要办不过是拿来拒绝傅云天的,而傅云天大概也听出来了,却没有戳穿他。
他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躺在沙发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脑子里一直一直不断播放着的,都是从认识谭天阳后发生的事。
刚开始时他觉得这个男人和别人都不一样,虽然会对他好,却不是巴结,更不是迎奉拍马,而是单纯地照顾着他,所以他对这样一个和别人都不同的男人好奇极了。
谭天阳虽然总是板着脸沉默着,但其实他却更像一个大暖炉,只有当人靠近时,才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暖人的温度。
他的世界那样的复杂黑暗,而谭天阳的世界那样单纯光明温暖,于是他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想靠近他,想将这种温暖安全的感觉变成自己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夺走。
所以当谭天阳否认了他的爱情时,他觉得愤怒觉得难过觉得失落,因为他再也没有能拿来和他交换、能留住他的东西了,自己都没有爱上对方,又凭什么要求对方不求回报地拿出爱情送给他?凭什么什么都不付出却能霸占这样好的男人?凭什么?
可是那种想要占有的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一旦感觉到自己不能得到就想将之完全毁灭的地步,所以,其实他只是因为有“我得不到那么谁也别想得到”这种想法,才会死缠着谭天阳吗?所以当他看到谭天阳和别人站在一起也会很般配时,就会嫉妒得就会想毁掉一切?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呢?为什么每当自己计划着要毁掉谭天阳时心里不但没有爽快感反而只有更加难过更加心痛呢?
是自己变得心慈手软了吗?那么是谁把自己变得这么心软的?是谭天阳吗?这又是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想得到他的想法太浓烈了,心也跟着变得仁慈了吗?
手机突兀地在静谧的办公室响起,席昭然靠在沙发上,任它响了停,停了又响,如此三四次之后,他才懒洋洋地伸手从裤兜里将手机拿了出来。
“少爷。”电话里传出阿义的声音。
“嗯。”席昭然懒懒地应了一声。“你要的
资料我查到了,需要现在给你送过来吗?”阿义问道。
席昭然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阿义都在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应了一声“好。”
阿义拿着资料袋到公司办公室时,天已经黑透了,席昭然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办公室里除了从落地窗外投进来的一点点光线外,漆黑一片。
阿义走进办公室打开灯时,被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方向的席昭然吓了一跳,他之前还以为席昭然还没来所以才没人开灯。
“呃,少爷你在啊。”
“嗯。”席昭然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这个是宋斌的资料,”阿义将手中厚厚的资料袋放到席昭然面前,继续解释,“是从他进入部队开始一直到死亡的所有记录。”阿义说完抿了抿唇,等待着席昭然的反应。
“放这吧。”席昭然懒洋洋地应道。
“是。”阿义将资料在他面前摆好。
席昭然冲着窗外某个地方发了一会儿呆,阿义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等着,过了很久席昭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似地问道:“对了,查到鲁裕谦躲到哪里去了吗?”
阿义看了他一眼,回答道:“鲁裕谦在S市出了一场车祸,死了。”
席昭然立刻回头,原本懒散的眼神变得锋利,“意外?”
“是的。”阿义点头。
席昭然又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有说谎后,才收回视线,双眼微微眯起,最后落到放在桌上的资料袋上,问道:“这份资料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呃,是托人查的。”阿义察觉到席昭然并不十分明显的怀疑,额头微微冒汗。
席昭然点点头,朝他挥挥手道:“你出去吧。”
“是。”阿义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从席昭然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席昭然拿起资料袋,将里面的一叠厚厚的A4纸倒了出来,然后一张一张地翻开看。
越到后面,他的眉头皱得越紧,看到最后一张时眉头整个都拧了起来。
席昭然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夜,天大亮的时候,他从沙上发站了起来,脸色因为一整夜没有闭眼而变得苍白。
他下楼后打了辆车,给司机说了地址后就坐着不动了——至从那次出车祸后,
他就没有再坐过自己的车了,除非司机是谭天阳。
他心里一直有种奇怪的执著,大概就如——如果车子被人动了手脚的话,那么给他当司机的谭天阳就会陪着他一起死,所以就算真的死了也没有关系,至少谭天阳也不会属于别人。
车去的地址是市里的一家幼儿园,此时才早上七点多,幼儿园还没有开门,他在幼儿园旁边的一家早餐店里点了一点东西,然后坐在一个餐桌后就不动了。
快八点的时候,幼儿园打开了门,渐渐.有大人们送小孩来读书,街道上一时吵吵闹闹的,声音非常的杂,路过的车辆在这里也下意识地减了速。
席昭然看着门外越来越多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时间快到八点半的时候,罗婉伊终于牵着宋航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两人牵着手正往幼儿园门口走去。
两个人路过旁边的一个卖零食的小商店,宋航的脚就走不动了,指着柜台上的东西要买,罗婉伊弯下腰似乎是和他说了什么,估计是拒绝了他的要求,宋航不依,拉着罗婉伊的手往小商店犟。
罗婉伊皱眉说了他两句,拉着他的小手往旁边走,想避开他的视线。
宋航的力气自然比不过身为大人的罗婉伊,但是他却开始发犟,瘪着嘴蹲在地上发起了小脾气。
罗婉伊一直低头在和发犟的宋航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并不特别严厉,但也没有纵容,似乎是在和他讲道理。
不过才刚四岁的小孩哪有道理可讲?讲了他也听不懂。
那里的人行道非常的窄,然而因为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小宋航身上,所以她没有发现,她后退的脚步越来越靠进人行道下的大马路。
席昭然就站在那家小商店旁边的店子门口,从他的角度刚好看到宋家母子俩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一辆汽车从旁边驶了过来,即使是在人潮聚集的地方也没有减速,速度快得似乎马上就要偏离原本行驶着的轨道。
席昭然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那辆车果然还是偏离了原来的车道,速度飞快地擦着人行道的边缘行驶了过来。
幼儿园门口的人都被那轮胎剧烈地摩擦地面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只来得及惊讶地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宋家母子。
席昭然的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他看着车与宋家母子缩得越来越短的距离,心中有一种暴戾的想法,他很想冲过去一把将两人直接推下马路,让他们卷进车轮中。
不过他还是将这种冲动按捺了下来,意外死亡和蓄意谋杀可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不管是那一种,她们的死都只对他有好处。
谁让他们抢占了他席昭然在谭天阳心里的位置呢?
谁让谭天阳把她们看得比他重呢?
脱轨的车越来越快,人行道上终于传来了受到惊吓的尖叫声,宋家母子茫然地回头。
席昭然静静地站在她们后方,脸上的表情漠然而冰冷。
※
星期一早上谭天阳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公司,他是打好主意今天要和席昭然好好谈清楚,然后把人接回家的。
昨天晚上他想了一晚上,不管他想到什么,席昭然那张眉目含笑的脸总是不定期地晃进他的思绪里,又或者总是在担心席昭然是不是又去喝酒了,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还和那个傅哥在一起。
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认为,不管席昭然是什么样的想法,人都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好好看着才行,不然他总是会担心,做什么事都会心不在焉,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也绝对不可以出现的。
他到公司后直接上楼去了席昭然的办公室,席昭然还没有来,他的秘书阿义也还没来上班。
谭天阳想了想,在席昭然办公室外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决定在这里等他。
他在那里等了接近半个多小时,才惭惭有人来上班,不过来这一层上班的,几乎都是公司高层的秘书或者是助理,只是他们上班的地方和席昭然的办公室隔开很远,都是在自家上司的办公室外。
偶尔有几个人来给席昭然送资料,看到谭天阳坐在那里都很好奇,不过却没有人过来找他说话,他们早听说席大少聘了一个保镖,而且还兼职公司的保安。
谭天阳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腰背习惯性地挺得笔直,双眼半阖着看着地面,偶尔抬头看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没有必要绝不会多看别人一样。
等到快要到九点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单调的和弦铃声让来席昭然办公室送文件的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谭天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罗婉伊的手机号码。
他按下了接听键:“喂。”
“……”话筒里传来一片吵闹声,谭天阳几乎听不见声音。
“我马上过来。”谭天阳挂了电话,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外走。
刚来公司上班的阿义和往外走的谭天阳打了个照面,阿义正准备和他打个招呼,却见谭天阳沉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出了走廊。
阿义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地方出了一会儿神,只到别的boss的秘书来跟他打招呼,他才回过神。
“那个人是谁啊?”跟他招呼的人满脸八卦地道。
“哦,是少爷的保镖啊。”阿义笑着回答道。
29、丑陋的嫉妒心(三)
谭天阳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外面挤满了人,隐约还有人说什么“舍己救人”之类的,谭天阳看了那些人一眼,从旁边挤了进去。
他一路走到急救室外,最后看到宋家母子平安地站在那里,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天阳。”罗婉伊见他来了,立刻从长椅上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谭叔叔。”宋航也赶紧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小嘴瘪着,双眼红通通的。
“你们没什么事吧?”虽然看两人手脚齐全,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两个的身上都很狼狈,像是在地上滚过一圈一样,身上沾满了灰。
“我们没事。”罗婉伊摇头。
“那个漂亮叔叔受伤了,”宋航扬着脸,赶紧把自己的担心告诉谭天阳,“流了好多血,他会不会死啊?”他说着,两只眼眶积满了眼泪,好似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小航不要胡说,”罗婉伊一把捂住他的嘴,摇着头道:“叔叔会没事的,你不要乱说知道吗?”说完顺势替他擦掉眼泪。
宋航抽着嘴,忙不跌地点头。刚才他吓坏了,那辆车就跟疯了一样地冲了过来,他都以为他会死掉,还好那个漂亮叔叔突然冲过来救了他,就跟电视里演的大侠一样快。
“人怎么样了?”谭天阳皱眉问道。
“医生说撞到手臂,身体被车带了一下,不过人没有生命危险。”罗婉伊摇头,脸上却有着忧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谭天阳问。
“我早上送小航去幼儿园,有一辆车冲向了人行道,我当时被吓懵了……”罗婉伊揉了揉额头,脸上还残留着当时的惶恐,“还好那个人冲过来把我和宋航推开了,要不然……”她说着摇了摇头,一副不愿意回顾的表情。她毕竟是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可能抗得住,所以她才会把谭天阳叫过来。
谭天阳不会安慰人,所以他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人,你认识吗?”
“哦,”罗婉伊经他提起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机说道:“这是他的手机,医生让我联系他的家人,我去给他交了医药费用就给忘记了。”
谭天阳看了一眼她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伸手拿了过来。
罗婉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谭天阳打开手机,将上面的通迅录翻了出来,看到存在第一个的就是他谭天阳的名字。
这个手机是席昭然的。
那么现在正在手术着的是昭然?
谭天阳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揉搓了一把,一时各种滋味翻滚了出来。
等待的时间最是非常地难挨,特别是在知道里面的人是席昭然后,谭天阳心里更是像被针戳一样难受。
终于在等待了接近半个小时后,手术室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随后躺在病床上的席昭然也被推了出来。
“他怎么样了?”谭天阳立刻上前问医生,席昭然闭着眼躺在白的有些发青的病床上,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惨白,谭天阳感觉心里又被人狠狠地戳了一针,难以忽视的疼痛感迅速传遍全身。
“唉,他右手的伤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好,之前有裂纹的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现在又受到二度撞伤,如果再不好好养着,只怕他那只手都要废了。”医生说完摇着头绕过他,跟着病床往前走。
宋航见那个救了自己的漂亮哥哥被人推出来了,红着眼小跑跟了上去,罗婉伊也赶紧跟上。
谭天阳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大步地跟在后面。
席昭然被安排在了一间没有其它人住的双人病房里,他被抬上床后,医生拿单子开了药,对跟过来的几人道:“失血过多,他本身身体就贫血,得好好补补。”他说完看了几人一眼,人刚被送来医院他就听说这人是为了救人才弄成这样的,现在又还没有看到病人的家属过来,所以就将注意事项交待给他们了。
“会的会的,医生您放心。”罗婉伊连忙答道。
医生显然对她的态度比较满意,开好单子让人去拿药,又解释了一句,“他会昏迷可能是因为贫血,等吊完吊瓶应该就没事了,等他醒了给他说说,让他注意点他的右手,可别再弄伤了,否则以后就真的废了。”
“好的好的。”罗婉伊连连点头。
医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罗婉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席昭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回头想问问谭天阳的主意,却见后者直直地望着病床上的人,似乎是在发呆。
她来回地看了两人一眼,又想起谭天阳拿到人手机后的反应,心里升起一阵疑惑。
“天阳。”她叫了谭天阳一声,后者回头看向她。
“你们……认识?”
谭天阳点点头。
“那你能帮我照顾他一会儿吗?我先把小航送去学校,再给他煲点汤过来。”罗婉伊心里虽然对两人相识感到疑惑,却没有多问。
“你去忙吧,我照顾他就好。”谭天阳对她说道。
罗婉伊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拉了拉宋航。
宋航抬起小脸,双眼因为哭过而变得水汪汪的,他小声问道:“漂亮叔叔什么时候会醒啊?我想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再去上学可不可以啊?”
“可以,他一会儿就会醒了,等你下午放学了我接你来看他好不好?”罗婉伊知道自己的小宝贝吓坏了,于是揉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
宋航看看罗婉伊,又看看谭天阳,最后又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的席昭然,才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
漂亮叔叔真的很好看啊,而且还救了他和妈妈,他好喜欢他啊。
“走吧。”罗婉伊蹲下身将人抱了起来,对谭天阳点点头出了病房。
谭天阳目送两人离开,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才走了两步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两天没有见,人瘦了,脸色也难看了很多。从来都是笔直雪白地挺立着的衬领耷拉了下来,也不再雪白,印了一个灰印,脑袋上黑发也变得很乱。
谭天阳忍不住伸手替他理平,又抓住他的衣领拍了拍,把上面的灰印拍掉。
席昭然一直没醒过来,也许是直接从昏迷变成了昏睡了吧。谭天阳抬头看了一眼吊瓶,才刚下去了一点。
谭天阳斜靠在床头,侧着脸看着席昭然苍白的脸,有点心疼。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替他养了点肉,这么一下子就又全部流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给他补回来,视线下移,看向他的右手,心里跟着沉了沉,又一次想起医生说的话,“……如果再不好好养着,只怕他那只手都要废了。”
也许不会像医生说的那样严重,但是以后对席昭然肯定会有影响的,席昭然这么大好的年华,如果真因此而留下残疾或者后遗症,那宋家母子一定会十分内疚,谭天阳自己也会无法原谅自己的——虽然不知道席昭然为什么会在幼儿园门口,但是身为他的保镖的自己竟然没能保护好他就是他的失职——而且见到这样的席昭然,他很心疼。
坐在病床前
守了接近两个小时,输液都换了两次了,席昭然才慢慢醒过来。
“唔……”席昭然醒来的第一个反应是动右手,因为很疼。
谭天阳见他疼得眉头都拧了起来,觉得更心疼了,忙替他抬了抬肩头,问道:“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痛吗?”
席昭然皱着眉,眼睛动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刚睁开眼时视线有点朦胧,他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天阳?”
“是我。”谭天阳轻轻地替他揉着肩头,一边抬头看着他。
“我怎么……”
“你救了宋航和他妈妈,自己被车撞了。”谭天阳看着他,又问,“除了右手,身上还有哪里痛吗?”他怕还有其它没有检查到的地方,忍不住一问再问。
席昭然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再舍不得眨一下,听了他的问题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刚醒而有点沙哑虚弱,“没,就右边痛,后背也痛。”
明明摇着头,嘴里说着的话却像是在撒娇,谭天阳忍不住挑了挑嘴角,对他说道:“我去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席昭然见他要走,哪里会肯,忙伸出左手拉住他,他都两三天没和他好好说话了,见了面才知道这三天里越来越压抑的心情都是因为没有见到这个人在身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天阳,别走。”席昭然拉着他的衣角,半仰着头,苍白受弱的脸再配上他带了些许雾气的双眼,看上去格外可怜,如同被人抛弃的小狗。
“我以后都不说那些话了,你别走行么?”他实在是有些无法忍受没有这个男人在身边的日子,如果真的得不到他的爱情,那么别的也可以的,只要他在他身边就好,会专注地看着他就好。
“我去给你叫医生。”谭天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手拿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席昭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绝望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重新被包扎起来的右手,又看了一眼刚刚被谭天阳拿开的左手。
也许,他应该对自己更狠一点。
他侧头看了一眼床面与地面的距离,闭上眼睛,右手朝下,从床上翻身滚了起去。
“昭然!”
谭天阳刚走到走廊就遇见了席昭然的医生,于是便同他打招呼让他替席昭然再看看,医生直接同意了。
可是当两人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席昭然整个朝地上扑了下去,而且他还试图用受伤的右手来垫身体。
谭天阳看到那画面惊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双腿已下意识地大跨步跑了过去,伸出的双臂险险地接住了他的身体,却因为那一瞬间的惊吓过度而直接搂着人坐到了地上。
谭天阳这一生经历过很多生死一线或者是将战友从刀口下救下来的时刻,可是没有哪一次,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这样让他惊慌失措过。
他搂着人,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有点儿不敢放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想要你的手了吗?”医生也被刚才惊险的画面吓了一大跳,其实如果只是普通人做那个动作根本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席昭然的手现在根本经不起任何一点折腾,除非他想以后连拿笔都有困难。
“呵呵,下次会注意的。”席昭然从谭天阳的肩膀上抬起头,对医生呵呵笑道。
医生瞪了他一眼,随即无奈地摇头。
“天阳?”席昭然抬起左手拍了拍还搂着他的谭天阳,虽然被他抱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只可惜现在时机不对,病房里还有别人看着。
谭天阳像是这才回过神,也不说话,只是搂着人将人扶了起来。
医生叹了口气,抓住他的右手检查了一遍又捏了捏,随时问他的反应,席昭然都笑眯眯地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检查完后,医生跟着松了口气,又重新重点说明了一下他右手的严重程度,只到席昭然再三保证以后会注意、谭天阳也说记下后,才拿着病历走了。
谭天阳把医生送到门口,回来时顺便将门直接带上,“咔”地一声锁门声让席昭然心里跟着颤了一下,他突然有种想吐舌头做鬼脸的冲动。
谭天阳关上门后,没什么表情地走到床边坐下,也不说话,就是拿眼睛看着他。
席昭然万年难得地突然觉得有点心虚,双眼乱瞟就是不敢和谭天阳对上。
好半晌,谭天阳才开口问道:“昨天又去喝酒了?”
“没。”席昭然立刻笑嘻嘻地摇头。
谭天阳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继续问道:“那前天呢?”
“也没。”席昭然撒谎从来不用打草稿的,保证不会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谭天阳看着他,眼睛眯了眯,也不说话。
席昭然觉得心虚,那天谭天阳离开后,他觉得心里太难受去酒吧坐了一天一夜,没喝酒那是哄鬼,不然最后被傅哥的人带回家他都没印象。
于是席少爷决定低着头装死。
谭天阳看着他跟小孩子一样逃避问题耍赖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于是他便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装死的席大少一直竖着耳朵等谭天阳的下一个问题,他觉得他也许会问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宋航的幼儿园校门口,可是他等了半天却仍然没有半点声音,于是忍不住拿眼角偷瞄一眼摸摸情况再做打算。
却没想到会看到向来面瘫脸的谭天阳露出笑容,他几乎被惊得跳了起来,一手指着他大声道:“你居然还会笑啊?!”过度的惊讶让他优雅尽失。
谭天阳抿起嘴,脸色重新沉了下来。
席昭然立刻识相地闭嘴,会笑的谭天阳自然好,但是板着脸的谭天阳更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谭天阳抿着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还想和我在一起么?”
席昭然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话,蓦地瞪大了眼。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谭天阳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席昭然的眼睛是十分好看的,形状优美如桃花花瓣,也许是因为这种形状刚好掩盖了大部分的眼白,以至于黑眼珠像隐藏在浓雾之后一样,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我……你、我……”席大少从来都是舌灿莲花的,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结巴到说不出话。
谭天阳见他的样子,又抬手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自私,自私到可恶的地步。
他不想和席昭然成为那种关系,可是他又不想席昭然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存在,让人忍不住想纵着他宠着他,但却不愿意让他进入自己的世界一丝一毫,就如同在养一只宠物一样。
可是席昭然不是他的宠物也永远不会是他的宠物,他是一个人,既然给了他超出身份的关心爱护,那么就应当为他因为这份关心和爱护所产生的感情负责,否则就是滥情自私了。
“你……”席昭然弄不清楚谭天阳想法,内心忐忑又忍不住期待。
“如果你想和我
在一起,就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做不到就算了。”谭天阳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什么?我能做到。”席昭然连忙点头,双眼紧张地看着他——这种事他以前从来不会干,一但有人和他谈条件,他必须先怀疑对方的用意,但是这次他顾不上了,什么都顾不上想,只想快点答应他——专注地盯地谭天阳的脸,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第一,”谭天阳看了他一眼,席昭然咽口水,谭天阳似乎是对他紧张重视的表情很满意,于是慢吞吞地说道:“以后不许去喝酒,能做到么?”
席昭然忙不跌地点头,“能,我能。”他绝对相信自己心狠的程度,连毒瘾他都能靠疼痛戒掉,何况是酒?
“第二,”谭天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单独出去,如果必须出去先告诉我,”他说着看了席昭然一样,才问道,“能做到么?”
“能。”席昭然点头,心里却十分疑惑,他什么时候和男人单独出去了?而且他为什么觉得这一条很霸王主意呢?
可是他现在都信誓旦旦地点头保证了,再反驳已经晚了吧。
谭天阳见他点头了,便继续道:“其它的要求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席昭然点头。
过了半晌他反应过来,怎么有种上赶着把自己卖了的感觉呢?
谭天阳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在他头上揉了揉,补充了最后一个要求,“你要想好,同我在一起就没有退路,我不会放手的。”他看着席昭然,不错开的眼神让人无法怀疑他说这件事时有多认真。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于他来说,娶妻生子过日子,那就是一辈子了,离婚和分手是没有人去想的,那等同于妻离子散,等同于家破人亡,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剧,是一个男人一生最大的悲哀。
虽然他们都是男人,不会有孩子,但是既然要在一起,就要做好一起过一辈子的打算。
席昭然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十分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既然谭天阳敢拿一辈子和他赌,那他又怎么会不敢?
30、初夜流血事件(一)
席昭然郑重其事的态度让谭天阳的脸色缓了下来,嘴角微微扬起,笑容虽然清淡到看不见,却柔和了他严肃的五官。
席昭然被他这样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席大少在这一天里可谓有了很多个第一次,当然还有更多个第一次会在这一天被他交付出去,对象同样还是谭天阳。
他低头看见谭天阳有力粗长的手指放在病床边,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谭天阳的手很温暖,被他握上时也没有抽回。
“天阳,”席昭然抓住他的手,问道,“晚上你还回去么?”
“等你休息了就回去。”谭天阳道。
“不能留下么?”
“不能吧。”谭天阳也不怎么确定地摇头,席昭然的伤并不算太重,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所以医院应该不会让他留下来陪床。
席昭然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你亲我一下。”
谭天阳对他的要求有点惊讶,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而是扭头看了一下病房门,确定关上的门从外面没那么容易打开后,凑过去在席昭然的嘴上亲了一下。
真的只是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样。
席大少虽然觉得那点了一下的滋味也很好,心里却十分不满足,于是抬起左手勾住谭天阳欲后退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谭天阳因为他的动作停住了后退的动作,近距离地和他对视,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席昭然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又凑过去在谭天阳的唇上亲了一口。
谭天阳眯了眯眼,在他亲完后退时突然张嘴将他整个含住,狠狠地吸吮。
接吻是一项容易上瘾的运动,特别是对第一次接触的人来说。
谭天阳忍不住闭上眼,全身心地投入这场运动,放空心思感受着席昭然的嘴唇。
席昭然见他闭眼完全投入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满足,心中总是戒备着的防线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合上眼用心回应谭天阳。
谭天阳在他闭眼后又睁开了一次眼睛,见他放松下来后,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伸长手臂将人整个抱紧,加深这个吻。
这一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两人呼吸都有点跟不上后,才依依不舍得分开,谭天阳轻喘着气一下一下地轻啄着席昭然被吻得红肿的唇,他能在任何时间快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但是席昭然不会,所以被他抱着的席昭然喘得有点厉害。谭天阳搂着他后背的手替他拍了拍,他原本是想教一教席昭然怎么快速将呼吸调整好的,但是看到席昭然红肿的双唇因为喘气而半张着,胸膛一起一伏,桃花眼里雾蒙蒙的,最后把这个念头压下了。
他私心里觉得,这样的席昭然挺好看的,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谭天阳没亲过别的人,女的没有,男的就更没有了,所以他也无从比较亲女人和亲男人的区别,不过他觉得自己亲席昭然时,生理和心理都没有反感,那他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男人的吧。
想到这里他紧抿了一下嘴,目光黯了黯。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喘啊……”席昭然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心里十分不甘心,就因为谭天阳的好“功力”,接吻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所以自己喘得跟风箱似的,对方却毫无反应,这让席大少的自尊心往哪里摆?!
“啊,”谭天阳随便应了一声,视线移到窗外,正当席昭然以为他在回忆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他说道:“晚上我会来这里陪你。”
“啊?”席昭然一时反应不过,他侧头看了一眼谭天阳正看着的窗户,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所以他看着窗外不是在回忆什么,而是在考虑晚上准备从那个窗户爬进来?
半夜半墙神马的……
不过席少爷的思维也跟正常人有很大的区别,所以他没有觉得这是无聊胡闹,反而很期待。
“你真会来?”他不太放心地又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嗯。”谭天阳点点头,松开还一直抱着的人,侧身坐到他旁边的床头。
“那我等着了。”席昭然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等着吧。”谭天阳到是没什么想法,他只是想起席昭然睡觉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半点平时的优雅姿态,卷着睡,敞着睡,踢被子打滚什么的花样百出,这人手脚又长,医院的病床又小,他一个翻身估计被子就全掉地上了,还是来看着点吧,不然不会放心。
谭天阳突然有种自己在养儿子的感觉,整天巴巴地跟着他操心这操心那,还觉得特有成就感。
席昭然立刻笑眯了眼,他正准备靠过去再亲他一下,病房的门就
被人敲响了,谭天阳的眉头动了动起身去开门,他刚才尽然忘记把门打开了,大白天地关着门真是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天阳?你们在商量事吗?有没有打扰到你们?”进来的是罗婉伊,她看了两人一眼,不放心地问道。
“没关心。”谭天阳随便应了一声,不想多解释,随手接过她拿在手上的保温盒。
“这是给席先生煲的汤,养骨头的。”罗婉伊对谭天阳解释了一句,然后走到病床前,十分感激地对席昭然说道:“席先生,谢谢您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们母子,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罗婉伊虽然进了城里,还在这里落了脚,但她本质上还是个纯朴的农村人,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但是想报答的心意却是十成十的。
“那好,到时我一定不会忘记麻烦你。”席昭然这会儿心情极好,连带之前被他讨厌到极点的、他觉得抢走了谭天阳的罗婉伊也顺眼起来,虽然他当时临时变卦将人救了下来,但是那却是他突然想起如果自己为了救罗婉伊和宋航受伤,谭天阳一定不会丢下他不管……
不过他也没忘了将这出戏演完,于是他侧头看着谭天阳,用带了点惊讶的声音说道:“天阳,你们认识?”
“嗯,是啊,天阳是我丈夫的战友……没想到你们也认识,真的好巧啊。”罗婉伊笑着说道,她听席昭然没有拒绝找她们帮忙的要求,心里轻松了很多,要知道当她听到医生说席昭然的手二度重伤,有可能被废掉的时候,都有点吓傻了,要知道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右手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人一生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事都是用右手来完成的。
“呵呵,是啊。”席昭然笑眯眯地点头。
谭天阳没多再意两人的对话,他将保温盒拿到床边的柜子上,打开盖子从里面乘了一碗温热的冒着香气的汤出来,然后递给他席昭然,“今天早上没吃东西吧?先喝点汤吧。”
“好。”席昭然含笑伸手来接,何止是早上没吃,从昨天中午和傅云天吃过那一顿心不在焉的午餐后他就没有想过吃东西的事了。
谭天阳避开他伸来的手,把汤端到他面前,递了一把勺子给他,说道:“你手不方便,我替你端着。”
“好。”席昭然自然十分乐意在罗婉伊面前和谭天阳表现得更亲密一点,这样会让他有种十分的心理满足感。
罗婉伊对两人的互动多看了两眼,不过她到是什么也没说。
伺候完席昭然把东西吃完,罗婉伊本来是要留下来照顾席昭然,让谭天阳回去上班的,不过被谭天阳拒绝了,他本来就是席昭然的保镖——虽然签过合同后他一直没机会表现——而罗婉伊又是个女人,毕竟有很多地方不方便,所以照顾席昭然他是最好的人选。
席昭然对这种安排很满意。
一下午时间两人都呆在病房里,席昭然偶尔找谭天阳说话,谭天阳会点头表示在听或者有些还会和他说几句,虽然在满是消毒液味道的病房里,两人之间轻松的气氛却很温馨。
不过席少爷最期待的还是夜晚的来临。
晚饭时罗婉伊又来了一趟,给两人打来了晚饭,还顺带把一放学就吵着要来的宋航带了过来。
“叔叔。”宋航小脸通红地扑到病床边,眨巴着大眼高兴地看着席昭然。
“你好。”席昭然对他笑笑,他没有和小孩子打过交道,所以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宋航很想靠近他,可是见他没有像别人那样伸手过来亲昵地揉他的脑袋,他又有点不敢,站在原地,双脚在地上互相挤动,眨着大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罗婉伊笑着抿了抿嘴,会卖萌的小宋航这大概是即对谭天阳卖萌无效后又一次遇上没有萌感接受器的人,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他可以随意撒娇的谭叔叔,所以他心里一定急得快要哭了。
谭天阳则是扫了两人一眼,大手揉了揉宋航的脑袋,对席昭然说道:“他就是你救的小孩。”
“呵呵,是吗。”席昭然心里很心虚,即使是面对被他设计的宋家母子的感激他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面对谭天阳就完全不同了,虽然自己临时变卦把那对母子救了下来,可是这都抹不去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这一点,得到的效果确实不错,但如果谭天阳有一天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会怎么样呢?
一想到会出现这个后果,他心里就十分矛盾烦躁,甚至隐隐有点后悔自己的安排,如果谭天阳知道一切后离开他怎么办?
不!席昭然的目光冷了冷,他不会让谭天阳有机会知道这一切的,更不会让他离开自己!
“怎么了?”谭天阳隐约察觉到席昭然的情绪,疑惑地问道。
“没事,”席昭然瞬间调查好自己的表情,对他微微一笑,然后
也学着谭天阳伸手摸了摸宋航的小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宋航!”小宋航很激动,漂亮叔叔摸自己的头发了摸自己的头发了!
“你好小航,”席昭然想了想,对谭天阳道,“我之前换下的衣服呢?”他是穿着西装出门的,后来被那辆带了一下身体,穿在身上的西装都被擦烂了半边,到医院后就换上了病号服。
“在这里。”谭天阳弯下腰,从病床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放到他的病床上。
席昭然接过袋子在西装里翻了一会儿,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支金笔出来,然后放到宋航面前道:“我没准备礼物,这个送给你好了,以后要好好学习。”
宋航看着那只漂亮的、仿佛闪着光的金笔眼睛都被闪花了,可是这么漂亮的笔他又不敢私自接受,只好抬头期待又希冀地看着母亲。
“这个,太贵重了,而且小航现在也用不到。”罗婉伊十分不自在地摇头拒绝,那只笔一看就很贵,像他们这样的乡下人真是见都没见过。而且对方还是他们母子的救命恩人,她怎么好再人家的东西。
“没关系,不是很贵。”席昭然笑了笑摇头,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一只笔而已,至于究竟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他还真不清楚。
谭天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因为母亲的拒绝而满脸失落的小宋航,接过笔放到宋航手里,说道:“拿着吧,记得好好学习。”
小宋航尽管很喜欢,但还是固执地抬头看母亲。两人都这么说了,罗婉伊更不好拒绝了,于是就对他点了点头,小宋航的小脸立刻开心了起来,双手棒住笔然后十分有礼貌地对席昭然道谢。席昭然只是笑笑,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两人吃过了晚饭,谭天阳将碗洗干净就让罗婉伊先回去。宋航很喜欢这个漂亮叔叔,但也知道他受了伤需要静养,磨叽了一会儿和捧着那只金笔同母亲回去了。
谭天阳见吃过了晚饭的席昭然精神很好,在病房里待到临进探病时间才走。
他走到病房门口又侧头看了席昭然一眼,席昭然笑眯眯地对他说道:“快来啊。”
谭天阳忍不住扬了扬嘴,出门顺手将房门带上。
席昭然等他走了,下床到窗户边看了看,他住的是三楼,也不知道一会儿谭天阳会怎么上来,他想了想,将窗户的开关打开,留了一条缝。
谭天阳走后,医生和护士又来了趟看看他的情况,没有其它问题后,医生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席昭然坐在病床上望着窗户发呆,心里想起谭天阳说的话,忍不住扬起笑容,甜蜜的感觉一下一下地刷过心头,这种期待和悸动是他从来没有感觉过的。
谭天阳走了一个小时右左,窗户边被人敲了敲,席昭然高兴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是怎么上来的?”他见谭天阳身上什么也没带,似乎是徒手爬上了三楼,觉得十分新奇。
“从水管上爬过来了。”这种事对谭天阳来说跟走路没多少区别,他跳下窗户,看了一眼席昭然还没铺开的被子,问:“还没睡?”
“啊,睡不着。”席昭然拉住他的大手,把他往病床边拉。
“快睡吧,很晚了。”谭天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往床上按。
席昭然却抓着他的手不放,“一起。”
“床太窄,睡不下。”谭天阳皱眉,这一间是双人病房,另外一张床虽然没有被子,但还是能睡人的。
窄才好呢!席昭然心里想,他躺到病床上侧身躺到一边,拍了拍空出来的大半边床,对谭天阳挑了挑眉,示意他别罗嗦快躺上去。
谭天阳想了一会儿,还是躺了上去,只是他也侧身面对着席昭然,伸手将人往床中间搂,“睡过来点,一会儿别掉下去了。”
于是席十分高兴地被他搂了过去。
两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躺在一张单人床上,面贴面的距离可以想象究竟有多近。
席昭然眨了眨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心里升起一阵从未感受过的满足感,他忍不住凑上前在谭天阳鼻梁上亲了亲,然后忍不住又往下亲到他的唇上。
谭天阳看着他,也不说话,任由他在自己脸上作乱。
席昭然在他脸上亲了个遍,最后对上谭天阳的视线,凑过去亲上他的嘴唇。
谭天阳的嘴唇稍宽,但是十分有型,每当他抿着唇的时候总是让人下意识地害怕,席昭然心里也是很怕的,不过谭天阳的嘴唇亲起来很舒服,含着的时候可以吸可以咬,让人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谭天阳在席昭然亲上嘴唇的时候,呼吸就跟着加重了不上,他忙推开席昭然,低声道:“别闹了快睡。”
席昭然心
里磨牙,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凑过去在他唇上狠咬了一口,舌尖蛮横地溜进谭天阳的唇,整个人都靠到了谭天阳怀里。
谭天阳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喘了喘,一时也顾不得调整呼吸什么的,回击般地咬住席昭然的唇,大舌头更是狠狠地缠住席昭然不放。
“唔……”席昭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谭天阳的力道比他大多了,他不太承受得住。
谭天阳吓了一跳,以为把人咬得怎么样了,忙松开唇看着他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席昭然摇头,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想放弃,“继续。”说着又凑了上去。
谭天阳微侧头避开他凑上来的、被咬得发红的嘴唇,用带了点警告的声音说道:“快睡,不然我去睡另一床。”
席昭然那里肯依,左手在床上一撑,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长腿一迈跨坐在了谭天阳的大腿上,两人下身相抵的地方皆是一团硬起的火热,证明他们同样在刚才的激吻中起了反应。
这是个好现象啊,席昭然得意地挑唇,既然要将人掰弯,那就得从心理上到身理上全部弯掉,不然就没意义了。他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右手来缠住这个人,现在好不容易得手了,他怎么能不快点在对方身上打上自己的印记?而且依他的判断,像谭天阳这样的男人,也许在两人还没有实质接触的时候还会放开他,但一旦两人有了实质上的夫夫关系,以他负责任的个性,是一定不会再抛弃他的。
“你是不是不行啊,”席昭然故意挑衅道,“不行我来!”
谭天阳仰躺着看着嚣张地骑在自己身上的席昭然,目光沉了沉。
“真不行啊……啊……”他的话还没说话,身体已经在空中一百八时度旋转,等他再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被谭天阳按在了床上。
但尽管如此,他的右边身体还是被谭天阳保护得很好。
谭天阳俯身悬在他头顶,一手搂住他的后背,一手撑在他的枕边,头部压下和他的脸贴近,沉着声音危险地说道:“你说谁不行?!”身为一个男人,他可以接受别人说他没用,说他没本事,但绝对不能说他不行!!
男人在这种地方的奇怪偏执有时候实在让人觉得无法理解。
席昭然抬起左手勾住他的后背,眉目含情嘴角含笑地望着他,“你可以证明给我看,空口说白话没用的。”
谭天阳看着他一张一合说着让人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话,猛地咬了上去,用行动“证明”
给他看。
31、初夜流血事件(二)
席昭然喘了口气,手紧搂着谭天阳的后背。
谭天阳用力地亲着他的嘴唇,席昭然也努力地回应着他,舌头一下一下地勾着谭天阳探进来的长舌,谭天阳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咚咚撞击着胸膛的心跳声从来没有这么用力了。
病房里很快回荡起两人混乱的呼吸声和喘息声。
席昭然一边回应着谭天阳,一边将搂着他的左手顺着他的脖子滑到胸前,谭天阳半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让他觉得有种奇异的安全感,他的手指落到谭天阳的衣领子上,本来因为激动手指就控制不住地发颤,再加上右手被谭天阳控制在枕头边,完全帮不上忙,所以他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解下谭天阳一个扣子,反而因为指尖一下一下地碰到谭天阳的喉结而让压在他身上的人力度失控。
谭天阳喘着粗气,勉强从席昭然身上抬起一点,一把握住他“作乱”的手指,警告道:“别乱动。”挑这种时候随便乱动是会着火的!
他觉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席昭然再这么撩拨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闯进去。
“你怕啊。”席昭然不是个省心的,他伸出舌尖随着谭天阳的唇型勾划,尽管他也喘得很厉害,但是勾引谭天阳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谭天阳眯着眼,一口咬住他不安分的舌尖狠狠吸了一口,大手攀抚上席昭然的腰,顺着衣角溜进他的衣服底下,随后往上一用力,将衣服整个从他的头顶脱了下来。
他这会儿被席昭然撩拨得有点失控,早将两人还在医院病房里而且席昭然还受了伤的事忘在了脑后。
席昭然的上身一下子裸露了出来,光滑的皮肤让谭天阳覆在上面的手忍不住来回抚摸流连不去,最后滑到下腹将他的长裤一把拽了下来,瞬间全裸着躺在了谭天阳极具压迫力的身下,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谭天阳看得有点收不回视线,席昭然身为一个男人却甘心臣服在他身下的决心让他为之心动,从上往下俯地他的裸体的视觉效果更是让他想直接压上去,将他整个儿用自己的身体包住,这种霸道的、想完全占有的想法一旦在心里成型,他就控制不住想要实施,身体很快跟着燥热起来,下边挺着的硬物更是随之涨了一圈。
“要我帮你脱衣服么?”席昭然喘着气问,光着身体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他也没有半丝窘迫,还故意抬起长腿划拉人家的大腿。
“不
用。”谭天阳立起身快速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精壮有力的身体随之暴露在空气中,古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变得迷人而性感,他伏下身,两人肌肤相贴,轻微的摩擦都能带出一串火花。
“痛就告诉我。”谭天阳轻咬着他的嘴唇,大手在他的身上游走,然后缓缓滑向他的下腰。
席昭然也被吻得失控,跟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喘出来的气音似乎都带着往上撩的尾巴,胸口像是有一团火焰一样不断地燃烧着,一直在为他本就失控的欲望加热。
他勉强睁开双眼,调整了一下身体,卷起长腿用膝盖在谭天阳的结实有力的大腿上蹭了蹭,又抬起脸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说道:“直接进来吧,不要紧。”第一次难免会受伤,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虽然自己是被压的那个有点不甘心,但是以谭天阳的本事,自己想在他上面除非是乘骑式,否则根本没有可能。
嗯……其实乘骑式也不错,只可惜现在自己受伤了,不然也可以试一试的。
谭天阳其实有点儿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男人做爱,更没有想过箭在弦上时却对该怎么做下去而束手无策。
他拉起席昭然的双腿往下看了看,大概往那里进入他到是知道一点,可是席昭然闭得那么紧,怎么才进得去?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去碰了一下那个地方,席昭然身体抖了一下,终于被这种直接骚扰到绝对隐私部位的动作弄得有点儿支持不住,于是他急忙说道:“你别弄我了,直接进来呗。”
谭天阳于是压上去对准地方往前顶了一下,因为怕席昭然太痛苦所以他顶的力道很轻,所以他那如同搔痒的力道不但没有一点实质进展,反而让两人的欲望更加受刺激,柱顶被轻轻挤压的席昭然身上留下的触电般的快感让他控制不住地加重力道往前狠顶了一下。
“啊。”席昭然痛哼了一声,后面被强力撑开的感觉怪异又疼痛,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身体下意识地往上缩了缩。
“嗯。”谭天阳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席昭然不退那一下还好,这一退就直接导致谭天阳刚顶进去一小点的欲望在他的入口狠狠地摩擦了下,触电般的快感瞬间传遍全身,再也无法控制的欲望本能地驱使着他的身体往前冲去。
“……啊……天、天阳。”席昭然吃痛,谭天阳这一次没有留情,往前的力道将他后面完全撑开,极度的疼痛让他
的身体整个都僵硬住了。
“很痛?”谭天阳俯下身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席昭然的痛呼声让他找回了一点理智,强忍着欲望勉强停了下来,尽管谭天阳的自制力一向很好,但他还是忍得十分辛苦,敏感又脆弱的欲望被发烫的入口紧紧地裹住,他能忍着不动已经是极限了。
席昭然睁开眼,看见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浓烈的欲望,却因为怕他痛苦而强忍了下来,以至于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动着,还微微冒着汗,一种被关心爱护的感觉填满了他的胸膛,所以尽管他的下身已经痛到麻木,他还是抬起手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不想让他离开,“不要紧,慢一点就好了。”说着还不怕死地抬起头咬他的嘴唇。
谭天阳本就极力压制的欲望在他的挑逗下瞬间失了控,搂住人就跟着大动了起来,瞬间汹涌而起的快感让他变得疯狂。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为了另一个人而完全失控的时候,但是席昭然并不柔软的身体却让他无法再思考也不愿意再想其它的事,他抬手将席昭然的身体紧紧地圈在胳膊弯里,俯下身含住他的唇。
这种时候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慢得了,何况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快感的男人?
席昭然因为他有力的进攻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身体像被人从下到上地穿在了一根竹签上来回摆荡,变得不像自己的,脸色也因为疼痛而泛白,呼吸完全乱了套。
谭天阳看着他冒汗的额头十分心疼,可是现在他根本挺不下来,不但如此,席昭然柔弱的样子更加激起他想完全占有他的欲望。
病房里响起各种混乱的粗喘,病床因为谭天阳的动作而咯吱做响,偶尔还伴着席昭然的呻吟声。
等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谭天阳埋在席昭然的脖子上,粗喘了一声发泄了出来。
席昭然心里也大松一口气,不过尽管一开始很痛,后来却渐渐从麻木中升起不少快感,虽然并不强烈。
后面估计流血了,不过第一次嘛,总是要付出一点鲜血做代价的,而且他最在意的是,自己伤得越是厉害,谭天阳一定会越心疼,越不会轻易离开他。
“对不起。”谭天阳没有起身,埋在他的脖子边低声说道,说完一点点地亲吻他的耳朵根。
“嗯?”席昭然懒洋洋地哼了一声,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
没有,下身已经像齐腰断掉了一下,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痛吗?”谭天阳抬头看他,尽管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眼里的关心却毫不掩饰。
“还好。”席昭然扯了扯嘴角,微笑着看着他,他很喜欢谭天阳的眼睛,漆黑深邃,尽管他的话并不多,但是他沉静的神眼却能安抚人心,有时候即使只是看一眼,都可以令人安心让人没有任何疑惑地信任他。
席昭然也觉得挺神奇,他竟然也有丝毫不怀疑地信任一个人的时候。
谭天阳不怎么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体地退了出来,低头看到跟着自己还半硬着的欲望一起滑出来的,还有不少血丝,眉头跟着拧了起来,“我把你弄伤了。”
“没关系。”席昭然抓住他的手。
谭天阳盯着他的下边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问道:“以前没和别的男人做过?”
“啊?”席昭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没和人做过。”如果不是谭天阳,让他雌伏在别的男人身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谭天阳心里对这个答应挺满意,不过他又想到另一个人,于是眯着眼又问道:“那个‘傅哥’也没有?”
“傅哥?”席昭然眨了眨眼,皱眉道:“当然没有!”傅云天是个绝对强势的人,如果没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能够对他付出全部的信任,是不可能在他身边待得住的,而这两种却恰恰是席昭然最欠缺的,所以即使傅哥对他真的很好,他也没有考虑过他。
他现在虽然愿意对谭天阳付出信任,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能感觉得出谭天阳对他来说没有威胁,所以他愿意试着对他付出信任和爱情,而这两样的付出也会让他有更多的筹码留住他。
谭天阳点了点头,如果刚才是“挺满意”,这会儿已经是“很满意”了,他当然并不是真的介意席昭然在他之前有过别的男人,如果有的话,他也不会有其它感觉,但如果没有的话,他心里却会觉得十分得意,这说明这个人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完全都是属于他的。
“出血了,要不要去拿点药?”谭天阳翻身坐到他旁边,拿被子将赤裸的席昭然包了起来,不然看着他那一身的情欲痕迹,他很难保证自己不强压上去再做上一番。
“不要了吧。”席昭然的嘴角抽了抽,他进医院的时候可是因为车祸,现
在再去拿别的药来,该怎么和医生解释啊?
谭天阳沉默地看着他。
“那个,你帮我擦一下就好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出院,到时候再说。”席昭然解释道,他的想法是,明天出院后回家养着就好了,反正有谭天阳前前后后围着他转。
谭天阳也没有办法,只好拿出席昭然带在身上的各种手绢、纸巾、湿巾将自己留在他身体上的东西擦了个干净,这才上床,将躺到床上的人搂在怀里,闭上眼睡觉。
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
席昭然的身体很累——上午被车带倒,这会儿又被谭天阳压着折腾了一回,骨头没有散架已经是奇迹了——精神上也有点累,靠在谭天阳有力的肩膀上让他觉得放松,所以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