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 爱如蹦极(六)
一连五天的炊事班改造,直到最后一天,那个总是提着喜欢菜刀呼来喝去的班长也没给齐霖好脸色看。
任何一个人对上存在就是为了挑战他专业权威的人,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齐霖扔下最后一个被自己削得只剩鸽子蛋大小的土豆,一脸无辜的看向菜刀班长。
最后,齐霖在菜刀班长“滚蛋,再也别让我看到你!”的吼叫声里,像只获得自由的兔子,飞快的逃回了他自己的地盘,他终于从劳动改造里解放了。
“老三你回来了?我们晚上吃什么?”丁全笑嘻嘻地问。
自从齐霖打入炊事班后,探询炊事班的伙食表,已经成为两人日常对话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
齐霖越过他,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拿出换洗衣物准备在晚饭前洗个澡,好洗掉自己连日来的晦气和一身土豆味,“……除了土豆,你觉得还能有什么?”
“那不是,除了土豆还有些配菜吗?土豆牛肉还是土豆羊肉或者土豆排骨?”丁全倚在齐霖的衣柜旁看着他说。
“你故意的吧?”齐霖狠狠将衣柜门一甩,“再提土豆,就削你。”
“哈哈……”丁全乐得捧腹。
“对了,听说黑阎罗老爹还是走了,本来的探亲假变成了奔丧假,好像又往后延了一周,要下一周黑阎罗才能回来了!”夏志浩突然说道。
齐霖脚下一顿,然后唔了一声,把毛巾甩在肩上走了出去。
那个老爹还是没能撑住啊……温热的水花洒下来时,齐霖无意识的想着这个问题,那个面黑手黑的黑阎罗会不会……
一瞬间,黑阎罗那晚那副瞬间怔忪迷茫的样子又闪进了齐霖的脑海里,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又跑偏时,他甩着脑袋,将上面的水花冲击力调得大了一点,想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冲出去。
“好小子,进步不少!”老曹瞄了一眼他身边记录员本子上的成绩,伸手拍了拍齐霖的肩膀,语气中满是鼓励。
齐霖也微微兴奋的掀了掀嘴角——接连一周多没有体罚没有劳动改造的日子,舒爽得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做梦了!
“好好干!”老曹又拍了拍他的肩,接着往队伍后面走去。
中午跟着大部队吃完饭,腆着肚子和丁全勾肩搭背在营地里乱晃,准备消消食,好回去睡个午觉,养精蓄锐,争取在下午的训练里接着好好表现。
“老三啊,你这周生活质量直线上升啊!”丁全搓搓鼻子调侃他,“这没有了黑阎罗对你的‘爱’的关注后,表现都不一样了。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没有情感宣泄管道,只能将一腔热血付之训练?”
“日!”齐霖瞪他一眼,这个丁全就如同这营地里每一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兵油子一样,拼命时不会退缩,日子里很是猥琐,嘴上没门把不住话,闲扯淡是他们唯一的爱好。
自从齐霖终于脱离劳动改造的日子后,他也只能时不时拿黑阎罗的事情来调侃自得其乐一番,起先齐霖还象征性的辩驳个两句,到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齐霖一律是扔个白眼给他。
“哎哎!”正走着,丁全突然捣了捣他,“你看,那不是你家黑阎罗?”
齐霖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下意识顺势看过去,树丛对面那个身影看着确实像是黑阎罗的,他回来了?
“嘿!他旁边站得是个女的啊!”丁全突然振奋的像被打了**血。
齐霖无奈的瞟了他一眼,哥知道你两个多月没见过女人了,能不能别这副德性!
齐霖朝树丛对面又仔细辨认了一眼,就看到一高一矮穿着便服的两个人站在那里,像是在讲什么话,也分辨不出来是不是有个女的,不知道丁全怎么一眼认定那是个女的。
他戳了戳丁全,张嘴无声的说着,“从那边走,赶紧绕过去。”
“为什么?”丁全不解。
“……”他不想看到黑阎罗啊,他好日子还没过够!齐霖撇嘴。
丁全挠了挠脑袋,死乞白赖的趴在齐霖背上被拖着走,走到前方的岔路口时,选了另一条路,准备绕开。结果才走了五十米不到,居然看到穿着整齐军装的黑阎罗从前方稳步走过来。
丁全:“……操!黑阎罗终于跨越人类极限,练成惊天地泣鬼神的□术了?”
齐霖:“……”正常人不是应该认为刚刚那个是自己认错了吗?
“首长好!”丁全齐霖在黑阎罗走到近前的瞬间,齐刷刷立正敬礼。
黑阎罗停下步子,打量了二人一眼,回了个礼,“二人成行,三人成列,这是军纪。”
齐霖:“?”什么意思?
丁全冷汗直冒,操啊,他刚刚当首长的面趴到他暗恋的男人背上“亲亲我我”来着,他会不会死?会不会被整死啊?赶紧认错吧认错吧!
“报告首长,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趴在齐中尉的背上了!”
黑阎罗点头,正欲开口接着说什么的时候,前方岔路上原来在谈话的两个便衣的男女恰好走了过来,黑阎罗立刻撇下他们走了过去。
丁全一抹额上的虚汗,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目光盯着齐霖,“老三啊,哥那一刻连遗言都想好了啊!你家黑阎罗真是不好惹啊!不就趴了下背嘛,搞得我偷他男人一样!”
“操!你怎么什么都能往那上头扯,明明就是你犯了纪律,他公事公办说了几句!连句训都没有!”齐霖恶狠狠的给他一肘子。
“别啊!”丁全利落的躲开,“我是触犯纪律了,落其他人手上,我不冤啊,但落黑阎罗手上,指不定怎么把我往死里整啊,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你的原因呢,你没见他走前有话想对你说的样子,都准备开口了,被后面那两人给引去了注意力才放了我们一马!”
齐霖一阵沉默,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对方走前确实有话跟自己说的样子,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心里掂量着,不行!他好不容易脱离劳动改造了,决不能再给对方机会抓住自己把柄!而且,那人还对自己存了心思的!不管他想说什么,自己绝对不能听!齐霖暗暗下定决心。
结果直接导致在未来的三天里,每每黑阎罗在私底下一靠近他十米内,他必然以各种崎岖诡异的方式溜掉。溜到最后,一众人都发现,黑阎罗那张一向黑沉冷酷的脸,看上去更加难以让人直视了!
“我说老三,你好歹顾念咱兄弟们一些吧!你别再溜了行吗?你身上现在是不是都装了黑阎罗探测器啊?中午刚吃完饭,你一看黑阎罗过来,你就尿遁,尿遁就尿遁吧,好歹把哥俩带着呀,你没看黑阎罗那脸,我跟大哥能活着回来那都是奇迹!”丁全仰躺在床上,准备午休。
齐霖对着他比中指,“我顾念你,谁顾念我啊?”
“其实我感觉黑阎罗不错啊,你看啊,就他这个实力,这个年纪,以后指定有大出息啊,房子车子国家肯定都给安排了,工作也不用愁,估计每月工资也高啊!最主要的是,看看人家对你那心啊,一恋四五年!这找对象找到他这样的,傻子都会乐啊!”
“那你怎么不去啊?”齐霖气闷。
“那人家不是没看上我这五大三粗的样子吗?”丁全顺溜的接嘴。
“行了行了,快午休,嫌自己精力太足是不是?”夏志浩突然发话,让丁全收了瞎咧咧的话,赶紧休息。
一个中午,半个小时午休的时间,终于在丁全呼声震天和齐霖翻来覆去里消弭干净,午休起床前,夏志浩乘着丁全还睡得跟猪一样的时候,跟齐霖说上了几句。
“那家伙,就是个嘴上没门的,其实没恶意,就是玩笑。”
齐霖笑了笑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把他当兄弟的。”
夏志浩看了他一会,也笑了,“嗯,我也把你们当兄弟的。”
下午训练结束的时候,一群人成列的往食堂走的时候,半路上就遇到了显然等在那里堵人的黑阎罗,班长代他们敬了个礼后,被黑阎罗招过去,没几秒跑回来,冲着站在队伍中间的齐霖喊道:“齐霖出列,其他人继续,齐步走!”
齐霖一怔,还没来得及出列,他身后的人就绕过了他齐步走着朝食堂去了——有没有必要这么整齐划一的忽略他啊?
臧言脸色不好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跟我来!”
齐霖踟蹰一会无奈跟上,心里其实颤得像在打鼓一样,脚下的步子虽然一步没错,但那一步步僵硬的,就像要去赴死一样!
日哦,他一会要是说了不该说的,我到底怎么反应?
臧言带着齐霖到了个人少的地方后停步,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睛里透出一些难以读懂的光彩,看得齐霖心中发虚而不敢直视。
“齐中尉,我不知道自己原来有如此的威力,让你能躲着我躲上三天。”臧言不悦的开口。
“报告首长,我没有。”娘的,用得着这么直接吗?这肯定是打死不能认啊!
“……”臧言不吱声,怀疑的扫了他一眼,而后也懒得跟他辩这个话题,只把手伸向他。
“?”齐霖傻愣愣的看着臧言朝他伸出的手,这是什么神展开?
“我的钥匙。”臧言看着他那副样子,眉头紧紧蹙起,语气已经十分不耐。
齐霖一惊,终于明白对方意思——他躲了三天的人,就是为了向他要回自己宿舍的钥匙罢了!
“报告,我、我没带在身上。”齐霖蓦而涨红了一张脸,丢脸丢大发了,也幸好对方不懂。
“……”臧言也是一愣,“在哪?”
齐霖:“我的宿舍。”
“晚上前给我送来,行吧?”臧言捏了捏眉心,像是有些无力。
齐霖无辜的看了看他,心里暗自思量,他成功的躲了这人三人,他三天都没拿到钥匙,该不会三天都睡办公室吧?
“报告,一定完成任务。”齐霖一跺脚,好心的决定一会吃完中饭就给对方送过去,同时心里却也不厚道的暗自得意了一回,娘的,赚了!终于也让这黑阎罗吃了回鳖!
臧言对着他摆摆手,齐霖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几步,又被对方喊住了,正准备回头问还有什么事的时候,却听到空气里飘飘忽忽飘来一句不怎么真切的话语:“老爹走了,算是没遗憾的走了……谢……你。”
他惊异的站在原地,等他想起了回头时,对方却早不见了踪影。
黑阎罗……臧言……他在心里默念。
“所以,你通过那张照片觉得他看上了你?”韩武惊讶的问道。
齐霖晃了晃酒瓶,笑了,笑容里有些发甜又有些无奈,“小五,你是不知道群众的力量有多强悍!那张照片,自我看到起,我就拼命告诉自己忘了忘了,但你再怎么自我催眠,也经不住你身边有个话唠天天给你反方向灌输真爱论这回事啊!”
韩武咋舌,心里思量,听描述,那张照片不正是自己让左维棠给发的吗?
麒麟一走,他因为挂心就不断的向左维棠探听麒麟那头的事情,但左维棠却出于各种保密条例,对他一个劲的遮遮掩掩。
自己最终无法,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一张他手机里存着的麒麟的照片,硬是让左维棠给他发给麒麟的上司,多少认个脸熟,顾念着点战友情,照料他一番。不然一个军营里那么多人,万一再来个同名同姓什么的,照顾错了对象就不好看了!
想到这里,韩武偷偷瞄了一眼喝完最后一瓶酒,握拳和左维棠碰了一下的臧言,恰好遇到对方目光调转过来,目中含情的看了眼麒麟后,随手抄起了一个酒瓶子,和左维棠走到了包厢另一头去了,众人看闹够了,也各自玩开了!
韩武坐在那里,回味了一下对方看向麒麟时的眼神,不得不说,爱情他有千百种开头,但归根结底它还是爱情。
不管当时这个臧言对齐霖是不是像齐霖想的,暗恋他多年,但现在,看两人的样子,他们已经追寻到了最好的结果。
况且,他觉得对方也并不像一个会保存无关紧要的照片的人,将照片从彩信里扣出来,单独保存下来,其中各种行为背后的意指其实很有深意啊!
而过程……韩武不由起了兴味,拉过正兴奋的灌啤酒的齐霖,追着问道:“你既然知道他‘暗恋’你四五年了,然后呢,你们到底怎么走到一起的?”
“嗨!”齐霖拍了拍桌子,“你别提了,他就是个闷骚的,到后来,我们入营训练结束分配连队的时候,在我室友丁全的大嘴宣扬下,我身边那一班哥们兄弟算是都看出来了,天天给我报备他每日动向就算了,他偶尔来我们新人营视察的勤了,那一堆人模狗样的混蛋们都要用特殊眼光扫视我啊!也就他每天还以为自己是藏着掖着的了!每次有个什么‘觐见首长’的机会,那一帮人渣全部美名其曰给我俩机会,全部让我去顶岗!”
“到最后,我都觉得,他就是个闷骚的,看得我都替他急!恨不得来个狠的,后来我和丁全分到一个连队去了,算是他的近卫队吧!这次不要丁全给我洗脑,我都觉得是有猫腻了。丁全虽然嘴上混,但是本职技术还是很过硬的,他去那个团队肯定没话说,可我什么底限我还不知道吗?”齐霖笑着举起了瓶子和韩武碰了一下,示意先喝一口。
韩武也笑着灌了一口酒进去——那也许是左维棠的人情面子吧!
分进去没两周,就在齐霖每天纠结着该怎么去面对对方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年度军事演习,他们被划到蓝军里去了,算是一个右先锋,自主为营,设立指挥部。
齐霖和丁全所在的连队被调出去成小组分散,设立各种支点电台,将指挥部的命令几经转手后发布出去,以绕过红军对己方电台的探测而追寻到指挥中心。
“老三,老三……”丁全推醒了沉睡中的齐霖。
“怎么了?”齐霖扶了扶帽子。
“我拦截到一条消息,破译不出来,我要传回指挥部去,需要一点时间,但这周围不安全,不但容易暴露我们,上一轮的信号发布可能也已经被对方追踪到了,我们需要转移阵地。”丁全严肃的对他说。
齐霖点头,他们这一支队伍是由七个人组成的,他和另外三个列兵组成战斗小组,负责在这种时候保护好器材和丁全及另外两个技术兵种。
战斗兵种和技术兵种,齐霖默默的扫了一眼丁全五大三粗的身板和自己精悍的身形,不由安慰自己——浓缩才是精华。
他一把捞过另一个带着眼镜的技术兵的装备,背在了身上,和丁全一起在前方探路,让另外三人呈扇形分散在外围将另两人保护在里面。
七人疾行了一上午,翻过了一个小丘,决定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暂时落脚。
“老四,抓紧时间。”齐霖嘱咐,吩咐两人近距离留守,他和另一人翻到了巨石的另一边守着。
时值晚秋,但对这国土极南的地方来说,太阳的炙热程度,烤熟一只**也依旧没有任何问题,齐霖抹去眉毛上快要滴下来的汗水,默默的在心里骂娘。
“操!老三快来,不得了,消息破译了,是斩首行动。”一个小时过去,丁全突然对着齐霖叫了起来。
“什么?!”不止齐霖,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娘的,又来这招,这红军这招怎么每年百用不厌呢?除了齐霖外,几人眼中交流的都是这个消息。
“他们那么自信能找到我们的指挥部?”齐霖怀疑。
“还不是那个A14部队。”虽然丁全不是这个军区的,但是每年的军事演习,他在他的那个军区也是参加的,所以对红军每年都采取的斩首行动,他是有底的。
“什么?什么部队?”齐霖一头雾水。
“说烂俗了,就是特种作战部队。”丁全撇嘴。
“他们那么牛?”齐霖好奇。
“看对上谁,往年我们都不做先锋,黑阎罗也是跟着大部队走,但是往年不管谁做先锋,对方的斩首行动都成功了!不知道……”
齐霖咋舌,“黑阎罗没那么容易被抓的,放心啦!”
“……”众人一致去看他。
“靠,用那种眼神看我干吗?”齐霖怒。
“因为我们不知道你对你家黑阎罗这股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丁全默默的收起了仪器,准备再次转移阵地,一个地方发出一条重要命令后,就不能再用。
“……”齐霖蓦而冒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我家的。”
“嗯……”丁全继续漫不经心的收着,“你是他家的也一样。”
话音一落,所有人一致点头,并以不赞许的眼神看他:“黑阎罗那样的,你不收着,准备祸害谁啊?”
半年下来,他们都听说了,黑阎罗手机里存着人家照片呢,据说还是十年前的,一存十多年啊!这该多深情!
再一联想黑阎罗平日里的种种举动,每条每句一下都变得极其具有深意了!那背后隐匿的种种,在众人无限的遐想里突然就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
没想到黑阎罗也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啊!作为他手下摸爬滚打过对他抱有强烈忠诚心的好兵,当然得支持他。虽然不能摆在明面上,但私底下的支持是一定得给!
齐霖:“……”“别愣,赶紧的,指挥部让我们悄悄聚合,静待消息,等待命令。”丁全收拾好了装备,一把背上,领着众人又开始偷偷摸摸转移阵地。
“对了,大家随时留意周围动静,如有战斗,及时通报,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指挥部。”行进中,丁全同时叮嘱着大家,黑阎罗将他们此次的指挥部设置成移动指挥部。
如果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军途中看到大规模战斗,十有□和斩首行动有关,只能希望黑阎罗的战略真的有效,移动指挥部没那么容易被那群A14的王八蛋们找到。
番外十四 爱如蹦极(七)
“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丁全狠狠啐了一口,命令全员卧倒匍匐前进。
“你确定前面是移动指挥部被端了?”卧倒的一瞬间,齐霖也看见了前方上空两架无人轰炸机回撤的画面,显然是刚刚得手。
“移动指挥部肯定被端了,但是黑阎罗和参谋们有没有被斩首还不好说,毕竟三个小时前,我们已经把消息发回去了,就不知道黑阎罗有没有提前采取什么策略。”丁全说着,带着一行人匍匐前进一段时间后,发现前方敌人已经全部撤退了,立刻带着他们站起来急速跑过去。
一队长长的车队全部被抛弃在路边,车上路边坐满了好些被撕掉了蓝色标牌的士兵和军官,各个都是垂头丧气的,看到他们急匆匆跑过来时,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好神色。
“乖乖!死了这么多!”丁全惊讶的叫道,然后随手搭上一个靠在吉普车车门前的中尉问道,“兄弟,黑阎罗在不在你们这堆死人里?”
那人没好气的扒拉开了他,“缺德不?人都死了,还受你摧残,死人不说话的你不知道啊?”
丁全嘿嘿一笑,“这不是省点时间吗?反正我们自己找下来也能知道黑阎罗不在吗?你给我们说说也是一样的!”
对方推开了他,“去去去!自己找,演习规则你不遵守我还得遵守呢!”
丁全碰了一鼻子灰的当口,齐霖心里夹着几分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带着几个人把车队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确定没有看见黑阎罗和参谋们。
这才转了回来,对丁全说道:“老四,指挥部应该在无人轰炸机来之前转移了,这只车队是障眼法,不过我估计转移的比较匆忙,大部分重要设备都没能带上,不过也许是黑阎罗取信无人侦察机的手段。”
听齐霖一分析,丁全也顾不得和那人瞎咧咧了,立刻背上设备对着他们的小队说道:“走!找找黑阎罗的踪迹,他们现在很可能正缺通讯电台发布命令,没有电台和设备,光有那些大员在,指挥部也名存实亡!”
七人小队分别以齐霖和丁全为中心,暂时分为两组根据各种细碎的线索来寻找黑阎罗他们可能会去的地方。
七人顺着公路往回走了将近五公里才突然一起停下。
“老三。”丁全转头看着站在路另一边的齐霖。
齐霖点头,“嗯,我也觉得黑阎罗他们如果要转移,应该会选择这一块区域。”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一路走来,就这一片区域两旁树木最为茂密,高植株和矮灌木相间,并且参天古木比较多,遮盖率非常高,无人机也难以从天空侦查到详细情况,紧急情况下的战略转移,这一块区域应该是非常好的选择。
只是这块区域实在太大太复杂,光靠他们七个人也不可能找到转移进去的指挥部。
“怎么办?”丁全问他。
齐霖摸了摸下巴,也很是苦恼,真没想到演习才开始不到五天,他们这个右先锋就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只可惜,他不是学习战略的,这种状况下,他也只能自己估摸着办。
好半天,他才犹疑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能不能联系到在外面活动的其他部队,让他们悄悄过来增援,这一片区域肯定要大面积搜索一下,我们留下一个人在这里接应,其他人先进林子,先发挥自己力量去搜一搜。”
“行,就这么干!”说做就做,丁全就地搭了个简易通讯电台,将消息给发送到各部队去了。然后留下一个战斗兵种让他潜伏在林子外层,等增援到了就出来交代一下详细情况,带着兄弟们进林子搜索。
剩下的六人背好了设备和自己的东西,全蹿进林子深处去了。
几人进了林子就是提气一阵急行军,林子外围就已经够茂密了,没想到里面更是盘根错节,各种热带灌木树丛和高大植株一株套一株,基本没有道路可走,全部靠柴刀现砍出一条路,行军速度一下下降。
“老三,快!发挥发挥你黑阎罗探测雷达的功效,告诉我们你对哪个方向有强烈预感!”丁全狠狠砍掉左边蔓延出来的一根长枝条。
“滚蛋,有时间闲扯淡还不如好好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走过的痕迹。”齐霖没好气的回他。
“别介啊,在营地时你那雷达准得我们一班兄弟都是见识过的,快!再给发挥发挥余热,省得我们跟苍蝇一样乱撞!”丁全哈哈大笑。
齐霖撇了撇嘴,不再搭理他,这货就这德性,都不知道生死一瞬的时候能不能让他的嘴收敛点。
六个人在浓密的林子里像无头的苍蝇蹿了整整一天也没有一点收获。
“老三,增援部队已经分散到G8区和F5区了,他们让我们继续顺着我们自己的搜索线往下搜索,指挥部那边的电台基本能确定是出问题了,自移动指挥部被炸,整整一天,没有任何一个支点电台收到过指挥部的命令。”丁全摘下耳机将最新消息传达给他们。
齐霖点头表示明白,警惕的打量了一圈四周,踢了踢丁全,示意他快点收起东西准备转移,为了能接收和发出信号,他们在这个地方停留已经超过一个多小时了!这个地点已经不安全了。
“老三,接下来我们往哪走?”丁全利落的收起仪器设备。
齐霖也略带茫然的看了看周围丛生交叠的灌木,“我……我也不知道。”
“得了!你看着感觉给我们指个路吧,后面增援进来的兄弟们都带了军犬,咱们这里条件也跟不上,军犬是指望不上了,现在是真的只能靠你这个雷达探测器了!”丁全不正经的压到齐霖的背上。
齐霖无奈的瞥他一眼,心里却开始考虑这么做的可行性。
没有军犬,林子又这么密,即使有些蛛丝马迹可寻,一夜下来,能找到的就更不多了,现在对他们来说,往哪走其实都是碰运气了!他闭上了眼,静了静神。
再睁开时,瞎猫碰死耗子似的胡乱指了个方向,“就朝那边吧!”
其余人相互一视,不吭声的排出前进队形准备继续行军。
虽然丁全整个途中无数次拿齐霖的黑阎罗侦察器开刷,但是众人也知道这终究只是玩笑。他们现在对齐霖指出的方向毫无异议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如丁全所说的,他们没有军犬,也没有线索,走哪里都是走!根本没有差别。
丁全率先紧了紧身上背着的仪器,呼喝道:“兄弟们走着!顺便检验一下老三的黑阎罗侦察器有没有失灵,要是失灵了,回头演习结束,赶紧让你家黑阎罗给你补修好!”
众人无声的笑了一下,又投身于紧张的搜索中去了。
一行六人顺着齐霖指出来的方向行进了将近四个小时时,丁全突然在前面一个驻足的手势打过来,所有人都是一顿,调用起自己所有的感官来感知前方的状况。
结果没几分钟,就听到丁全一阵狂喜的爆吼:“老三,你那称号真不是白给的啊!我们蓝军要是胜利了,我们这小队得记头功啊!”
他身后还没看清楚情况的几人先是一阵茫然,而后明白丁全说得意思后,立马高兴的嘴都咧到了耳后根去了!
“齐霖?”对面五十米处隐匿的几个身影在丁全一阵爆吼之后也陆续现身,黑阎罗和他的一个卫兵赫然就在其中。
黑阎罗收起枪,看着站在丁全身侧五米处的齐霖。
齐霖尴尬的挠了挠脸颊,望天——瞎猫还真有碰到死耗子的时候。
黑阎罗一声齐霖叫出来,丁全朝小队里的其他众人隐晦的使了一个眼神——看到没,都不叫齐中尉了,名字都叫上了!
齐霖看到丁全的举动,心口一把火堵了上去,毫不客气的用枪托砸了他腰部一下,“没见首长等着觐见,还瞎贫什么?”
黑阎罗悄无声息的上下打量了一圈齐霖后,立刻将视线转到了丁全背着的仪器设备上去了,“电台?”
说到正事,丁全立刻收起了满脸调侃,和齐霖一起立正敬礼,宏亮的汇报了他们自移动指挥部被端掉后的所有行动和决策。
黑阎罗蹙眉听着,最后点头赞许,摆手让他们跟在自己和那两个卫兵身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众人跟着黑阎罗来到指挥部的临时据点,一处简陋的帐篷,里面仪器设备确实在空袭的时候就受到损害,暂时无法修复,而移动指挥部的人员除了黑阎罗外,也就只剩下四个参谋和三五个文职书记了。
看来转移途中也被对方消耗掉了不少人,难怪发现异动都只能靠黑阎罗自己带着自己的卫兵上去侦查情况了。齐霖想着,打量了一圈后,带着自己手下还剩下的两个战斗兵种分散到帐篷外去勘查状况去了,丁全则留下将电台的设备全部换上,然后发电让部队增援赶紧过来。
至此,移动指挥部被炸已经过去了28个小时了,A14那帮混蛋肯定也知道自己只端掉了一个壳子,真正的大脑还能继续运转。
这个帐篷的据点肯定也不安全了,必须尽快将消息发出去,然后接着转移,在大部队到来之前,这个指挥部对上A14简直就是婴儿对上拿刀的屠夫,双方的差距,已经无法用数值衡量。
齐霖和另外两人分散到帐篷四周,警惕的探查着四周,顺便寻找接下来的转移路线,一圈视察下来,他在心中感慨,黑阎罗就是黑阎罗,即使最后只剩下那么点战斗力,他相信只要黑阎罗乐意,A14的人相抓到他们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靠到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几不可察的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口自他看到移动指挥部被炸就堵在胸腔里的气。
这是对A14的气愤以及对己方军营的向心力所致,齐霖暗自给自己解释着。
“找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悄无声息的在齐霖耳边响起,惊得他差点跳起来狠狠给对方一枪托,但等他动起来时,却已经被对方先发制人给从后面技巧的压制住了。
是黑阎罗。
“首长好!”齐霖敬礼。
黑阎罗看着齐霖那副恭谨的态度,眼中诡光一闪,而后又变为无声无息的深沉,他点点头,带着些疲惫的学着齐霖刚刚的样子靠在了树干上。
“歇一会,等丁中尉和他们收整好了,就转移。”说完,闭目小憩。
齐霖安静的看了看对方,相遇时,太过振奋和紧张,没有细看,现在才发现,对方下眼睑处一圈黑,看样子自移动指挥部被炸,战斗兵力不断流失,这段时间他根本就没合过眼。
他机警的朝他身后处看了看,本来跟着听到三五个卫兵,现在只有一个在他后方十米处警戒,看来其他人他都留给临时营地做搬运工了!
他侧头又看了看他,心中暗道,黑面黑手,现在加个黑眼圈,真是名符其实的黑阎罗了!他提起枪,轻轻站起来,走到他前方五米处帮他警戒。
齐霖转身的一瞬,黑阎罗的眼睛不可预料的睁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勾一勾嘴角,紧绷的表情里难得透出些许惬意,转而又闭上了眼,除了林叶被飞鸟起飞而引起的扑簌声,世界里只剩下一片静谧。
突然林子里响起一阵异动,臧言后方的卫兵发出警惕的号令,黑阎罗睁眼,手摸到腰间的枪枪,齐霖紧张的转身,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齐霖转身的一瞬间,黑阎罗就扑向了齐霖,将他扑倒在地,顺势朝林子的一端滚去,齐霖原本站立的地方立刻被扫了一梭子的子弹。
滚动间黑阎罗眼明手快的找了一处矮灌木,带着齐霖钻了进去。
“是A14那帮王八蛋们?”齐霖伏在臧言的身边,再顾不得对上黑阎罗他应该保有的尊敬口吻了。
臧言眼神锐利的朝外扫了一眼,没看到人,看来对方也很警惕,扫了一梭子子弹后,也隐匿的身影,不过他们起码能庆幸,对方也是刚刚找到这里的,没来得及安排狙击手,不然十个臧言今天也交代了。
“应该是。”臧言沉吟,这么贸然就开枪,看着又不像A14的作风,他们一向像是隐匿的毒蛇,总在关键时刻给你来一记狠的,一群被练得心里都病态了的家伙。
不过刚刚开枪的也可能是新人,心里素质不到家也是有的。
“操!”齐霖烦躁,“那我们的临时基地……”
“难说,就看丁中尉机灵不机灵了,A14能找到这里大概也花了不少精力,而且我不在基地里,他们肯定不敢贸然行动,不然惊动了我,斩首行动又是一次失败,他们也经不起行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就看刚刚那阵枪声能不能给他们带点东西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为臧言站岗的那个卫兵十有□已经交代了,临时基地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身上又没有电台,目前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了。
臧言突然深深地看了齐霖一眼,让齐霖怔了一把,正欲反应时,他却发话:“潜回去,先看看情况,最好基地里还有人逃脱,最差,得想办法联系到后方增援部队。”
说完,臧言就降自己的肩章和一切能让自己成为狙击手目标的东西全部摘掉塞进上衣口袋里,然后摸了一把泥土将脸全部抹黑,并示意齐霖也照做,混淆对方视线,在遇到单人狙击手时,一秒钟的迟疑都能给他们带来更多机会。
齐霖不太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一时有些怔愣,直到对方三两下将自己弄得跟一个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时,转头来看他,还不见他动作,就亲自上手抓了一把泥土摸到齐霖脸上。
林子里的泥土因为处在多雨的地域,又常年难见太阳,里面带着一股浓厚的腐烂的虫叶的味道,差点刺激的齐霖呕出来。
他看了看黑阎罗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在这样的环境里居然没有丝毫起伏,仿佛他脸上涂得东西跟他的完全不一样似的。
“好了,快点,把肩章摘下,塞进口袋里,然后跟着我。”臧言收回手,无意识的搓了搓,隔着泥土,也依旧能感受到不属于泥土的温热感。
齐霖立刻照做,然后趴在臧言身后,匍匐前进。
真正跟在了臧言身后,齐霖才不得不承认,臧言就是臧言,是名不虚传的黑阎罗,同样的匍匐前进,人家不但做得毫无声息而且耐力持久,齐霖额头上汗珠都快化成雨时,也不见对方的气息乱了丝毫。
“停,原地休息。”臧言蓦而发令,让齐霖打颤的手臂陡然一松,直接脸颊贴着泥土趴在了地上直轻喘。
好不容易利用有限的时间,喘匀了气后,齐霖悄悄支起身子,移到臧言身旁,臧言对着他打了个手势,他点头,端起枪朝四周扫了扫,而后向臧言示意安全。
两人默契的从藏身的树干后朝另一棵树一起跃了过去。
“安全,看来这一片区域还不在A14是掌控下。”臧言轻声道,而后悄悄探出头朝树干后面望去。
他们已经潜伏到临时基地的后方,帐篷是拆了一半的,另一半还耷拉在那里,一个书记和一个参谋正坐在那里吞云吐雾的抽着烟,时不时还互相调侃几句,隔得远,听不到声音,但看看对方臂膀上被撕掉的标志,显然是阵亡了。
“走!”只一眼,臧言又下令。
齐霖抱起枪,不吱一声地跟在臧言身后,两人在A14掌控这一区域前又快速潜走了。
“看来老四够机灵,应该是逃掉了。”齐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总算为老三那家伙松了口气,那家伙嘴上缺德,但心里却倔强着,要是这才开战不到一周他就挂了,回去指定要郁闷一个月。
臧言看了看他,对着他那副总算放心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不满他的轻敌,又像是不满他在这种时刻里对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挂怀。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齐霖转脸过来问。
臧言快速一转脸,藏起那一瞬间皱眉的表情,再转过来时,又是黑阎罗的标准表情,“迂回地退出这片区域,想办法和后方增援联系上。”
齐霖点头,心里对臧言刚刚那一瞬间的动作感到奇怪,总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番外十五 爱如蹦极(八)
“妈的,这可是有十二楼的高度啊!原来演习也是会死人的!”在失足的那一瞬间,齐霖心中恶狠狠的咒骂。
思绪纷转间,他不知道十二楼的高度,人做自由落体需要多少时间,够不够他回忆完一生,而实际上,他没有回忆太多,一张张占据他生命曾二十多年的脸只倏忽一瞬闪过,最后定格,而后牢牢盘踞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张相熟不到一年的脸孔。
原来人真的是要在生死一瞬的时候才能看清自己。
他想起自己大学时一年暑假去玩蹦极的时候,那时候那个给自己绑安全设施的男人告诉自己,坠落的一瞬间想起的那个人就是你放在心口上的人。
他没信,因为那时候的他从高高的跳板上往下坠的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外,他就只能听到自己急速鼓动的心跳声。
为什么没有所谓的人出现?
因为你知道你不会死,你知道你永远到不了最低点,有一根线会牢牢牵着你,把你扯回原点。你有很多机会,你有很多未来,你有很多……
而现在……现在……齐霖闭眼,要有机会……要有机会……操!要真的还有机会,他一定要去发扬一把男人的气概,把黑阎罗那个闷骚给推倒!
只可惜……这下就是不死,也该残了!
咔嚓——
齐霖的心脏猛地一缩,陡然察觉自己的降落趋势减缓,直至三秒左右的继续下滑,而后停住——被拉住了?!
“操!”齐霖向上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带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揪住,对方正学着蜘蛛侠或者蝙蝠侠,从八层楼处的一个通风口里,牵出一截攀援绳,他正一手抓着攀援绳一手勾着自己的腰带。
“我不是帮你引开那帮龟儿子了吗?你怎么不跑?”齐霖狠狠啐了一口,撇开眼的瞬间,发现眼眶里涌出了一些雾气——原来没有绳子也能回到终点。
他们在穿过G8区,眼看着要和增援部队汇合了,却被那群向蛇一样奸猾像狗一样灵敏的A14给发现,再次被那群人追得像丧家犬一样。
直至最后,齐霖觉得这样终究不是办法,这是演习,而实际上,他觉得这对黑阎罗来说就是战争。
他不能接受俘虏或失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无需任何人灌输,就牢牢的盘踞在齐霖的脑子里。
在被追赶的途中,两人被迫进入了演习区边缘处的一处废弃的训练厂房。训练厂房处楼宇林立,地形复杂,高矮地势错杂,对他们来说,是有利又有弊的。
利在于,容易躲藏,弊在于,不知道里面是否已经布满了敌人的狙击手。
最终,在进入厂房前,齐霖握了握枪,决定自我牺牲一把!
他满脸肃穆而庄严的对这臧言说道:“我去引开他们,顺便检验是否有埋伏,首长,你自己想办法绕过这一区,和增援汇合。”
齐霖暗想,日,老子一定帅爆了!幸好这只是演习,不用真的玩命!
臧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反倒看得齐霖有些心虚,有那么些被看透的意思,使得他再顶不住对方的视线,立正敬礼后,抱着枪跑了出去。
这一跑他才知道,对方虽然将他们逼迫到了这一区,但是显然他们的布置也并非十分充分,尤其现在又只有他一个人跑出来,对方那边十分束手束脚,也不敢贸然行动,生怕真正的黑阎罗又逃脱了!
这就是机会!
齐霖知道凭自己的三两重,想要撂倒这一群毒蛇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但是借助对方的拘束消耗一点对方的生力军,对他来说也是赚到了!
他是干嘛的?他就是来当炮灰吸引战斗力好让他首长跑路的!
而现在……他的首长正化身蜘蛛侠挂在他的正上方,捞住了他的小身板,救了他一命。
“上来,用手攀住我的腰!”臧言厉声喝道。
齐霖下意识根据指令动作,一个翻转,手脚并用,攀住了黑阎罗的腰际,脸正贴着对方的腹部……这姿势!操!
臧言却顾不得那么多,齐霖一攀住,他就一手抓着绳子,一手空了出来,反手从背后的马甲上拆出一颗手榴弹,顺着八楼的通风口一连扔了几个进去,只听一阵阵象征性的爆炸声响起,里面紧接着传来一阵阵咒骂声。
“干!我早说了对上他要小心,让你们一个个吹的,弄得自己像天下第一似的,现在好了!全军折在这里了!”
在齐霖不顾指令跑进了厂房区的同时,臧言也抿了抿嘴,跟在了他后面,进入巷道后,黑阎罗娴熟的借着各种障碍物,一路造成齐霖一人闯进来的假象。
两人一明一暗收拾了好些生力军,也幸亏发现他们踪迹的只是一只十二人小队,等到齐霖跑上一栋厂房顶端的时候,恰好吸引了剩下一共七名队员的所有注意力,而在他失足的那一瞬,臧言却只跑到了八楼,在看到对方跌落的一瞬间,臧言只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双巨怪的手狠狠握住了一样。
再顾不得多想,随手抓了一根攀援绳就跳了出来,幸好……
臧言抓住齐霖腰带被惯性拖着往下坠的一瞬间,他这么想,幸好……抓住了!
手掌一阵撕裂的疼痛告诉他,高强度摩擦下,他的手掌一定被撕开了;肩胛骨出一阵错位似的骨裂声告诉他,估计臂膀也这一次也伤惨了!
可是他看了看抬头先是一阵茫然看着他的齐霖,而后爆粗一句粗口而显得毛躁发怒的他,无端觉得心情很好!真的是……幸好!
而不带他感慨完,上方那些没来得及拉住齐霖的A14的混蛋们显然对他们俩的处境更为感兴趣!
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说得大抵就是他们!他想对方一定这么想着。
黑阎罗眯眼看了看对方七人一起消失在十二楼处的身影,心里默默数着数,顾不上回答齐霖的话!
就是现在,他齐霖呼喝道:“上来,用手攀住我的腰!”
最后一击……十分漂亮!
“……那帮龟儿子……完了?”听着通风口处传来的叫骂声,齐霖有些怔愣,太不真实了!
刚刚他还命悬一线呢!
“干!臭小子,龟儿子骂谁呢?”里面的人全部攀住了通风口,露出脑袋朝下看。
齐霖抿了抿唇:“……”不与死人计较!
“你顺着我的身体往上爬,然后顺着绳子爬上去,再把我拉上去。”臧言朝上瞟了一眼,对挂在自己腰间的齐霖吩咐道。
齐霖点头,蓦而察觉不对劲,“你手臂怎么了?”
臧言牵了牵嘴角,“暂时废了!”
先是重力作用下不知道脱臼还是骨裂,而后又不管不顾的抡起膀子扔手雷,现在过了腺上激素爆满的时刻了,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立刻席卷了他,使得他是暂时使不上劲了!
齐霖傻了,转脸去看软软挂在一旁的那只臂膀。
“别看了,快往上爬,不然一会另一只手也该废了!”臧言催促。
齐霖朝上看了一眼,另一只手掌心处已经满满的全是鲜红的血水了!他眼睛突了突,喉咙处咕哝两声,像有气卡在了那里似的,上不上下不下,难受得不得了。
他攀附着臧言这个人形的绳子,一点点爬了上来,直到他也拉住了攀援绳,和对方面对面平视的一瞬间,惶惶然失了神。
他嘴巴张了张,“咱们营地里一直有一些流言……”
臧言直视他,嘴唇抿成好看的一条唇线,瞳孔狠狠一缩,没有阻止对方说话。
“我刚刚以为自己要死了,首长……你知道我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吗?”齐霖说着话,鼻息全部喷在对方脸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臧言这个人的气息也……乱了。
齐霖高兴的扯了扯嘴角,娘的,黑阎罗原来你不是机器人,气息也会有不匀的时候。
“干!我说你们俩吊在那里是准备谈情说爱啊?”楼上突然煞风景的冒出来一句。
所有气氛被打乱,齐霖往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死人不说话,演习规则你不懂啊?”
……
“后来呢?”韩武听得正在劲头上,齐霖又停了下来。
齐霖看着韩武兴味盎然的脸,笑了笑,“嗯,后来我好不容易爬上去,把他拖了上来,再后来我们终于是历尽艰辛找到了增援部队,找到之后,黑阎罗立刻被送到了中立医院去了,我好好的,不能跟着,只能继续回归部队参加战斗。”
说出来的事情都变成了简单的文字,没有说出来的,才是藏在心里的东西。
齐霖没有说,在奔跑躲避的途中,很多次他都想自杀发个信号算了!他不怕输,也不怕耻辱,但他实在不能再看着臧言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再跟着他到处躲藏了!
臧言的伤势有多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再拖下去,就不会是“暂时废了”。
齐霖想说,想告诉他你不用自杀也不用被俘获,我来!
但臧言只用一个无声的眼神就转达了他的坚持和立场!
“叱!”韩武没好气的嗤他,“谁要听这个,我是说你们俩后来怎么搭上的?你俩那样怎么看都是已经有点那啥了!最后谁先捅破的那层窗户纸?”
齐霖骚包的一锊头发,眼睛发光的看着韩武,“你说呢?”
“你男人先开口的?”韩武显然不信。
“那必须的!我这脸蛋这身材这魅力,他不开口难道还指望我去倒贴?”齐霖一挺胸脯傲然道,内里却不住的撇嘴,那个闷骚货,想他开口还不如期待世界末日!
“演习结束后,我们就被拉回了营地,我们蓝军虽然输了,但是我们右前锋表现却是不俗的,按理还是要嘉奖的……”齐霖絮絮叨叨的往下接着扯,“只可惜,黑阎罗一时半会回不来……”
“老三,听说你家黑阎罗为了你光荣负伤还没好呢?今天嘉奖大会他都没到场啊!伤得那么严重?别不是你趁机把人家给就地正法了导致人家‘内伤’外伤一起迸发了?”丁全用大毛巾擦着头。
“……”齐霖对他比了个中指,良久,囫囵吞枣似的说了句:“……我倒是想……”
丁全一怔,蓦而狠狠将手里的毛巾往地上一扔,跳到齐霖背上,“操!老三……你这么快就倒戈了?”
齐霖将对方翻下去,转而压制住他,“妈的,还不都是你们害的,天天搁我耳边宣扬黑阎罗的三好四德五讲六优的!”
说着,又恶狠狠的揍了对方两拳才觉解气,丁全被打得唉唉叫。
“那啥……你进来时还给我说你不喜欢男人的……”丁全哀嚎,性向是那么容易变更的吗?他完全没想过,自己每日的嘴贱的结果,就是将自己的兄弟亲自送到了黑阎罗手上去了!
“嗯。”齐霖嗯一声。
“嗯屁啊!”丁全急躁地拍大腿,为齐霖这副怂样子着急。
齐霖扫他一眼,他不喜欢男人,他本来也这么以为来着。可对象如果是臧言……齐霖无端想起自己攀在对方腰际时,所感受到的那股属于男人的气概和一身充满爆发力的肌肉,顿时口干舌燥。再一想对方最后被自己说得几句话所打乱的气息!
操!他不喜欢男人!可是他看上了臧言那个黑面神!
齐霖耙了耙头发,转而想到,没事!是那黑阎罗先看上他的,四五年呢!这男人也真能忍,要是自己不来这鬼地方,他不是要继续守着一张照片过上十年二十年……
齐霖为自己想到的事情感到欣慰,他的到来解救了一个继而寂寞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嗯……他觉得还不错。
“日哦!老三你别笑了,笑得忒猥琐……”丁全看齐霖半天不吭声,本以为他在整理思绪好和自己详细分析分析,结果等了半天就等到对方一个迷蒙的笑容,顿时抖落一地**皮疙瘩。
齐霖狠狠一掌劈过去,懒得再跟他说,翻身上床睡觉。明天还有一天的训练要应付。
丁全无趣的挠了挠脑袋也翻了上去,一夜好眠。
一转眼又是近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里,除了起先几天,部队里还能时不时听到一些关于黑阎罗英雄就‘狗熊’的各种版本流言、伤势愈合状况以及他何时归营的揣测外,到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从一个半月前的那场演习的余波里走出来了。
演习或者演习中受伤的黑阎罗与他们已经是没有更多的关碍了,不管黑阎罗在不在,你还想好手好脚不挨削,就都得按照黑阎罗布置下来的最新训练计划去训练。
**一样早起,牛一样训练,狗一样无所怨言。这是他们的最新培养指标。
军营里所有的人都这么调侃。
齐霖听着同班兄弟们的自我调侃,也跟着笑呵呵应了一句,在无人能探知的意识海里则暗自叫嚣——妈的,都能制定新的训练表了,怎么还不出院回营,伤得真有那么重?
咔嚓——
像是那一次他从高楼上降落时听到的声音,齐霖神经质的惊醒,为着半夜突发的一声细微到大部分人都听不到的声音。
齐霖瞄了一眼对上呼声震天的“大部分人”之一的丁全。
“呼……”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怎么还不回来……”
“咔嚓……”
又是一声,齐霖一怔,立刻轻巧的翻身下床,跑到阳台边上。
这个新宿舍是他新人集训结束后跟着分配时重新安排的,也算是个高级住宿区了,虽然比之黑阎罗那样的还是差了不少,但好歹也算是一个生活点了。
也幸好丁全够死皮赖脸,他们两人被重新分到了一起,还挑了个向阳的二楼两人间,规格不敢说多好,比起新人宿舍却能说一个天一个地了!
“你……”齐霖有些怔忪,看着楼下面那个穿着一身军装,吊着膀子也依旧十分有气势的男人,“你回来了?”
对方看到齐霖探出脑袋的样子,不由压低了自己的帽檐,遮去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彩。而后再抬眼和齐霖对视时,又是那双深沉的眼了。
臧言盯着齐霖看了半天,突然捏了捏手上的一个东西,又是非常轻微的一声“咔嚓”声,引得齐霖眯眼要去看是什么东西。
正在齐霖探着身子往下看的时候,臧言却突然一个利落的转身,走掉了。
“?”齐霖愣在阳台上。
这男人半夜玩上这么一遭是想干嘛?耍自己呢?
看着男人走到对面楼,进了黑黝黝的楼道后,他忽然一愣,他怎么住到对面去了,他明明左后方那栋楼五楼507室的才对!
他看着对方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没当他上了一层的时候,那层楼的感应灯就会自己亮起来,一个吊着膀子的高帅军人在里面慢悠悠的走着。
他知道我在看他吗?齐霖微微仰视对面突然亮起了灯的四楼走道。
他也想见我!突然这个念头像是平原里突然疯长的青草一样,在齐霖的大脑里恣意生长起来。
所以他半夜回了营地才跑到我楼下!
所以他特地换了宿舍,就是为了能住我对面,时不时的看到我!齐霖眯眼看对方爬上了四楼后,五楼走到的灯就不再亮起,等了一会,一间宿舍亮起了灯,一个男人慢慢走到了阳台上,回视着齐霖。
这男人闷骚啊!暗恋了我四五年!齐霖像着了迷一样,晕乎乎的想着,他伸舌头舔了舔唇,突然特别想爬下去再爬到对方的宿舍阳台上。
“老三?”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迷糊的呼喊。
冷风吹来,齐霖一个哆嗦,回神发现自己已经骑在了阳台的栏杆上——操啊!他在想什么!
他赶紧爬下来,往宿舍里面跑,临关阳台门时,又忍不住往对面四楼的一个阳台望去,那个吊着膀子的男人还在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但是没来由的,齐霖知道对方一定笑了!
或者似笑非笑着!
操!
番外十六 爱如蹦极(九)
“老三,你是不是和黑阎罗吵架了?没道理啊,听说他昨晚才回来的,你俩都还没单独见上一面呢!那是不是黑阎罗有话想跟你说?”吃饭间,丁全捣了捣齐霖。
齐霖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你看。”丁全隐晦地用眼球示意对方朝三点钟方向看,“今天加上训练场上他视察的次数,我们已经看到他七次了,他有那么闲吗?”
齐霖顺势隐晦的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三点钟方向坐着臧言。他狠狠怔了一下,蓦而想起自己昨晚丢脸的事情,恨不得立刻把脑袋埋进餐盘里。
“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吃饭嘛!黑阎罗也是人,吃个饭遇到有什么?”齐霖欲盖弥彰的挥挥手,让丁全安心吃饭。
“嗨嗨!我说老三,你别装哈!他吃饭的点从来就是和我们这一帮训练的错开的,我们什么时候在食堂看过他了?”丁全不满地反驳。
“那人家现在不是受伤还没好吗?也许不如以前耐饿了!”齐霖接着瞎扯,顺道又看了一眼对方还吊着的右手臂,他正在用左手拿着勺子吃饭,残盘里都是容易舀食的食物,没有一块大块肉和青条菜。
丁全看着齐霖:“……”
齐霖炸毛:“我说你吃个饭都能吃出这么多事儿怎么回事,赶紧吃你的。”
丁全默默地看了齐霖一眼,突然端着餐盘站了起来。
“操!你每天那么嘴贱我都没嫌弃过你,我说你一句你就跑,你这兄弟……”齐霖火了,一拍桌子正准备发泄发泄,说到一半突然卡带,他傻愣愣地看着坐到了丁全位子上的臧言。
“你妈的……快回来!”齐霖转过头去看着走远的丁全无声呼唤。
“老三,不是哥不帮你,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比我大好几级呢!牺牲你一个幸福全营地啊!”丁全也无声的对着齐霖做口型。
齐霖食不下咽的看着坐到了他对面,岿然不动一脸平淡的黑阎罗。他确信,在黑阎罗坐下的瞬间,所有坐着吃饭的人都微微发出些诧异和兴奋的异动。
“首长……”齐霖挪了挪屁股,也想学丁全。
“给我挑块鱼。”臧言瞄他一眼,说道。
“……”你餐盘里根本没有这么复杂的食物!齐霖无声的转述。
臧言朝着齐霖的餐盘里扫了一眼。
齐霖:“……”
齐霖将因为要挑鱼刺,而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鱼肉放到了臧言的勺子上,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口吞掉,齐霖心里涌动的情绪更复杂了。
“你那天的话没说完。”臧言头也不抬地突然说道。
“?”这又什么神展开。
“那天,吊着的时候。”臧言停下动作,看了看他。
齐霖想起来了,默默地扒了一口饭,“不记得了!”
——明明是你暗恋我!别想让我先丢脸!
臧言的脸颊紧了紧,握勺子的那只手,手背的青筋都突了出来,看上去本来就不阳光的神色更冷了。
齐霖悄悄将对方的表情全部收纳眼底,看了看自己餐盘里剩下的菜,突然又给对方挑了块鱼肉,剔除了鱼刺,依旧是一塌糊涂的放到了对方的勺子上。
臧言一怔,看了看鱼肉,又看了看低头扒饭的齐霖,手上劲道松了松,再次吞掉了鱼肉。
齐霖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感受到了那天自己急速下坠时的心里蓬发的那种情感,这比蹦极刺激多了,他暗想。
两人伴着一餐厅心思蠢动的的士兵和军官们,有惊无险的吃完了一顿中饭,起身走的时候,齐霖看着对方单手吊着的样子,顺手接了对方的餐盘一起送到了餐具回收的地方,再回头时,对方已经走了。
丁全和夏志浩以及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几个兄弟猛地围了上来,拖着齐霖跑回了宿舍区。
“好家伙,黑阎罗就是黑阎罗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直拳啊!”丁全抚掌大叹。
“快,给说说,你和黑阎罗怎么一下就完成了量到质的飞跃?”另几个好事者全部拖着椅子将齐霖围了个严实。
“难道前段时间营地里传的英雄救‘狗熊’的故事是真的啊?不过是哪个版本的?”
“嗨!肯定是最激烈的那个版本,我们老三一下撂倒了黑阎罗啊!”丁全一搓鼻子笑道。
“……”众人皆以白痴的眼神看他。
齐霖趁着这几人内部起争执的机会,翻身从阳台上爬了下去,一溜烟跑不见了影。
“靠!让他溜了!”几人拍栏杆愤懑。
齐霖逃脱以后,一时半会也不敢再回宿舍,那群比狼还凶残比女人还八卦的人肯定不会就这么死心!
什么量到质的转变,他自己都还没整明白这是怎么一遭事呢!说个屁!
整个营地里因为午休时间,除了炽烈狠辣的太阳依旧工作外,大部分人都沉浸在短暂的午休里去了。他穿过训练场,看到有那么两三个牺牲了午休时间正在给自己加练的士兵,顿足站了一会,看了良久,突然就想起他来这里的第二天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黑阎罗……臧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一边想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黑阎罗办公室的楼下,他迎着阳光朝六楼上看,他现在应该在自己对面那栋楼的四楼里午休才对。齐霖暗自思量。
突然那间办公室的窗子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窗口朝下看着他。
臧言眯了眯眼,中午分开后他就来了办公室,只有一只手能用,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问题,正儿八经的工作时间里,还能使唤使唤人帮着自己弄,可现在所有人都去午休了,要想做事就只能靠自己。
他朝下面的齐霖喊道:“上来!”
齐霖踟蹰了一下,不乐意的回道:“干嘛?”
臧言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高兴,语气松了几分,“怎么不叫首长了?”
“……”操!“首长……”
“上来。”臧言说完,关了窗户,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齐霖对着关上的窗门比了个中指,比完后还是没骨气的爬上了六楼,不待敲门,里面的人就发话让他进去。
齐霖一走进去就看到对方正站在自己的电脑前干着急的样子。
“过来,坐这儿。”臧言指着自己的座椅让齐霖过来。
“?”齐霖防备的看着他。
“快点,帮我把这个计划表做完。”臧言微微蹙眉,为齐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干脆起火。
“!”齐霖汗颜,依言走过去,坐到了臧言的专属座椅上,对着电脑,看了一眼后,立马挑眉——又改训练计划表?!
臧言站在齐霖身后,看了一会,觉得这么看着电脑显示屏反光的厉害,便弯下了腰,将脑袋放与齐霖的齐平,虽然不是贴着齐霖的脖颈,但静谧下来也已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了。
齐霖窒了窒,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置于键盘上,没有对臧言的这个动作表示异议。
“怎么弄?”他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装逼。
“把上午出操的时间提前五分钟,内容常规不变,然后上午的训练点分成三个时间段……”臧言对着电脑屏幕说道,齐霖依言一行行表格填过去。
越填越觉得脑袋旁边的那人呼吸声越来越清晰,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吸入鼻腔的气就是对方呼出来的。
“想什么呢?打错了!”臧言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
齐霖看到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堆乱码,立刻退格全部删除,他屏息侧脸对臧言说道:“你靠太近了,口臭影响。”
臧言:“……”
齐霖看着对方蓦然黑下来的表情,键盘上的手动了动,知道自己话说得囧了,有些不安。
臧言直起腰,低头审视着齐霖,“起来。”
齐霖无声地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坐在那里不动。
臧言突然状似极其无奈的样子,捏了捏眉头,猛地低头看向齐霖,“我中午吃得和你的一样。”
话音一落,嘴唇就狠狠印了上去,舌头灵活的撬开了对方的唇瓣朝里面钻去。
齐霖先是有些怔忪,忽然就反应过来,心里有一种火山喷发似的喜悦冲上脑门,这男人果然闷骚的不行!他眯起眼睛想,嘴上动情的回吻对方。
一吻结束,臧言单手撑着齐霖一边的椅子扶手,眯眼问他:“臭?”
齐霖:“……”
晚上齐霖结束一天训练躺在宿舍床上时,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中午那个突发的湿吻。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算是他们俩好上了?可臧言什么都没说,自己好像也什么都没说,两人亲完了,就都装成没事人一样把表格做了。
自己走得时候,还严谨的给首长敬了个礼才走的!那哪是对对象的态度啊?齐霖抱着被子滚了一圈,一把坐了起来,寝室里扫了一圈,只看到嘴贱的丁全正以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指望自己爆点料给他。
他轻蔑的扫了他一眼,“我就是憋死也不会找你说的。”说完甚是傲然的又倒了回去继续抱着被子打滚。
丁全哀嚎着挂着齐霖的床铺前,“别啊,老三,我看出来了,你想说的不得了啊,就跟我说吧,我也想听得不得了,你不是需要人给你参谋参谋吗?说呗说呗!”
齐霖一脚踹了上去,“滚,睡觉!”
一通瞎闹之后,齐霖最终守住秘密,一个字儿也没透露给丁全,丁全带着满腹遗憾和失落进入梦乡,打起震天呼声。
“瞿瞿——”
宵禁的哨声吹响,齐霖依旧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脑子里翻过来倒过去的都是那一吻和最后两人彬彬有礼的假样子,越想越闹心,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
最后他实在扛不住心里挠心挠肺的那股痒痒感,一骨碌爬起来,悄无声息的翻下了床,走到了走廊上,意外的看到对面四楼一间卧室正亮着灯。
他眯眼看了一会,突然下了决定,手脚并用的爬下了二楼,跑到对面楼下,大铁门那里是看都没看,直接对着四楼的高度估量了一下,搓了搓手掌跑到下水管道处,正准备上手往上爬时,旁边的大铁门突然开了。
臧言倚在铁门上,“想学罗密欧?”
操!他还知道罗密欧!齐霖愣在那里,脑中只想到了这个。
“过来。”对方悠悠叹了一口气。
齐霖看到对方的表情,心里突然涌出一些诡异的满足感,对方一天到晚板着的黑脸在自己这里就是个屁!看看,人家一天到晚这表情丰富的,一会无奈一会叹气的!
臧言看对方半天没反应,又叫了一声:“你还爬楼爬上隐了,大门正路不想走?”
齐霖呸呸两声,跑了过去。
臧言将对方迎进走道,又反锁了大门,看得齐霖十分嫉妒,他指责,“你居然有楼下大门的钥匙。”
臧言回头看他,“我有所有宿舍区楼下大门的钥匙。”
齐霖:“……”
臧言盯着他看了一会,主动走过去,“走吧。”
齐霖闷闷地瞥他一眼,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的爬起了楼梯,臧言走得很稳,如他的人,一向稳健而不骄不躁,齐霖一边踩着对方的影子一边胡乱的想着,直到上了四楼,进了臧言的宿舍。
这是一个标配的单人间,床和桌椅都有,还有一间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的洗漱室。
臧言下楼时显然也比较急,他的书桌上正摆着一台工作到一半手提,文档都最小化隐藏了,桌面是那张他在对方手机里看到的照片,因为像素不高,不能放大了霸占整个桌面,只能小小的占据桌面的一点地方而已。
齐霖看着电脑出神,完全忘记自己来时的想法,看了半天,他才僵硬的转头看向,锁了门走进来的臧言,“你……那个……”
臧言好笑的抱胸看他,“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你……我……”齐霖像是突然得了失语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突然就觉得自己今晚做的决定,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聪明又最傻逼的一次,“你暗恋我?”
臧言兀自坐到了床边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那么看着齐霖,只看着他。
“你暗恋我!”齐霖笃定,语气里有些洋洋自得,他又看了一眼照片,补充地说道:“还四五年了。”
“不是十年吗?”臧言顺势接口。
齐霖猛地回头看他:“……”
臧言对着齐霖勾了勾手,“过来。”
齐霖:“干嘛?”
臧言:“不叫首长了?”
齐霖被这句堵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想要跟我好?”
臧言不置可否,看着他,眼神深沉得像一汪打旋的潭水,十分的勾人,“过来。”
回神时,齐霖已经坐到了臧言的对面去了。他感受到对方铺面而来的浓厚气息,蓦然体认到一件事,如果他们俩算是好上了,那此刻他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给送到了虎口……
臧言已经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按住了不许动,轻轻贴了过去,气息相合时,他轻声说道:“我以为,中午的时候,我们俩就已经好上了。”
话音一落,唇又贴了上来,两人湿热的亲了一会后,分开时,涎液拉出一条细线挂在了两人嘴角。
齐霖涨红了一张脸,发现对方一向严肃冷酷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的色彩,眼神里布满了浓雾,印的他那双黑亮深邃的眼睛更像深潭,不能多看,一看就往里头陷落。
这样的臧言齐霖没有见过,他相信这个营地里大概都没有人见过,一向严酷禁欲的的臧言也有这一面,看着……看着……齐霖微微兴奋的喘息,让人十分想扒开了衣服肆意啃噬。
臧言伸手抹掉对方嘴角上的涎液,顺势往下滑到对方的裤|裆处,揉了揉,低叹:“硬了!”
齐霖别扭的拱起一只腿隔开对方的手,不服输的摸到对方那边,报复的挑眉,“你不也是。”
臧言终于是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一把按住了齐霖压倒在床上,“嗯,我们都硬了。”
……
“你男人爬上你宿舍,半夜跟你告得白?”韩武像生吞了青蛙一样,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那边即使和左维棠相谈甚欢时也依旧面无表情的臧言,“看不出来啊!”
那男人居然还有这种浪漫的小心思?
怎么左维棠就没有!韩武微微冒酸的想着。
齐霖搓了搓鼻子,心虚的移开视线,说道:“看不出来的还多着呢!”
“麒麟,来,给哥哥说说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安旭阳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拉着齐霖跑到了一堆人里。
韩武看着一群个个都要奔三的人了,还疯得跟孩子一样,不由摇摇头,拿着酒瓶站起来,他看到左维棠跟过来的视线,笑了笑,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左维棠看到他过来,一把搂住了腰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对方看着左维棠和韩武的动作,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这人真不像齐霖说得那样!韩武暗自在心里嘀咕,脸上却挂起温和的笑意对着对方笑了笑,对方对他点了点头。
“还是没看出来那小子有什么好,一身麻烦事等着你呢!”左维棠幸灾乐祸的对臧言说道。
韩武顿时无语,伸手悄悄的拧了左维棠的腰际一把——你又干什么缺德事呢?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别尽使坏!
左维棠不满的伸手搓了搓韩武耳朵——什么都没干!
番外十七 爱如蹦极(十)
三人无声的坐在一起喝了会酒,韩武实在忍不住好奇,拐弯抹角的问道:“臧言……我叫你臧言不介意吧?”
臧言摇头,韩武继续说道:“我们家麒麟当初住的几楼啊?难不难爬?”
臧言抿唇想了想,“他住过四楼、二楼、七楼……都爬过,不算难吧!”
臧言想,这些楼层齐霖确实都爬过,因为直到齐霖跟着他调回京都,齐霖都没住过单人间,每次两人想得狠了,总是齐霖半夜爬楼到他楼下再跟他回他住的地方。
韩武听了,面上带笑的点头,心里暗自叹道: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这个臧言还真如麒麟说得,难怪齐霖陷进去了!
三人又转开了话题,就齐霖和臧言调回来后生活工作适应状况聊了聊,正聊得意浓时,那边玩得无法无天的一群人突然爆出一声呼喝,引得这边三人一致望了过去,恰好看到齐霖从一群人里走了出来,直直地朝臧言走过来。
臧言看着齐霖面带痞笑,一步三扭的往他这边走,眉头狠狠跳了跳,起身想借口尿遁。
“臧言!”齐霖一个狠扑,拦住想跑的臧言。
臧言无奈的接住他,低头看着他,“又想什么鬼主意呢?”
齐霖傻笑,“没啊,我兄弟不信你深深地爱着我,来,酷哥,我们嘴一个给他们看看。”
说着把嘴撅得跟猪嘴一样要往臧言的嘴上凑,被臧言一把挡住,“不是玩游戏输了?”
齐霖挠着脑袋傻笑不说话,臧言轻叹,搂过了对方,掀起眼皮对着一众看好戏的人扫了一眼,心里暗自无奈,动作上却干净利落的抓住了齐霖的脑袋就着唇印了下去。
“嗷呜——”霎时一群狼嚎掀翻了包厢顶。
韩武倚在一边轻轻的和左维棠碰了一下酒瓶,满脸笑意。
临近凌晨时,一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分手的时候,韩武得知麒麟和他男人已经明目张胆的住到了一起,还是住在了满是高层人士的大院里。
看着韩武咋舌的样子,齐霖恶作剧得逞般的笑了起来,瞅了瞅韩武和左维棠手上套着的对戒,不在意的笑着说:“比起你们哪里算明目张胆啊,打着兄弟的名义了,倒给上头省了一套房子罢了!反正他分给我,我也不去住。”
说完大笑着挂在臧言身上往外走,看得韩武也微微感到好笑。
“麒麟还是那副德行!”韩武感慨,“真不知道臧言看中了他什么。”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有时候是很多原因叠加的,有时候是没有原因的。”左维棠淡淡地道。
韩武摸着下巴好奇,“臧言跟你说什么了?”
左维棠伸手盖住韩武的脑袋,“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对方坐在角落里和自己聊天时说的那些道给韩武听:“十年前他就见过齐霖了,他老爹十年前重病,小地方治不好,只能往这里送,他三哥先送过来的,据说当时是深夜,医院说床位紧张,连已经昏迷的老爹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他三哥赶紧送到其他医院去。”
“刚好当时一群打架斗殴的小年轻被送了进来,大概从上面通了点关系下来,立刻就没有什么床位紧张不紧张的问题了,他三哥当时气不过,差点和医院打起来,就是齐霖顶着折了的膀子上去拉开的,还把床位让给他老爹,让人赶紧诊疗的。”
“第二天他从南边赶过来时,齐霖那边的新床位已经解决了,当时也就没碰面,后来好像是齐霖出院的时候,他从楼上远远看了一眼吧!”
【“阿言,就是他,那个小青年。他给老爹弄得床位。”臧言三哥指着楼下草坪上的齐霖。
臧言透过窗子朝下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提着行李笑得异常张扬放肆的齐霖。
家境良好,父母宠溺,朋友围绕,无忧无虑,一个典型的京都长大的孩子。他心想。
这样的人,和他永远不会有交集,一声道谢反倒显得矫情。他对着下面那张笑脸暗道。
突然那张笑脸转过来,对着住院楼所有打开的窗子大力挥手,“老子出院啦,祝你们也早日康复!还是外面空气好啊!”
臧言看着那张笑脸,又回过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爹,自生病以来一直没什么高兴色彩的他居然因为这一句话而挂上了点笑意。】
“那算是一见钟情!”韩武结论。
左维棠无聊的瞥他,“不算,哪个一见钟情再不相见的人会钟情四五年?”
“那算怎么回事?”韩武歪脑袋看他。
“你管人家。”左维棠拉过他,将他的围巾给围严实了,然后牵过他的手到外面去打车回家。
韩武握着左维棠的手,一步步跟在对方的身后,笑了,确实,情往往难以预料它的由来,他们所追求的不过是一往而深与从一而终。
翌日早。
“酷哥,我起不来了,我今天不去上班了行不?”齐霖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完全没有奔三男人撒娇看不得的自觉。
臧言把对方的制服扔到床上,掐着手表,“今早你买饭,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还没看到饭桌上的早饭,你知道后果的!”
齐霖又滚了一圈,而后猛然一把赤|条条地跳了起来,“操!你昨晚上我时怎么不说掐着时间呢?”
臧言看着对方赤|裸的身体上布满的情|欲色彩,眼神沉了沉,声音暗哑地说道:“还有十四分钟三十七秒。”
齐霖烦躁地一耙头发,抄起床边的运动裤就要往身上套,被臧言拦住,把内衣裤递给他,然后让他穿制服。
“日哦,好不容易调回来做文职了,为什么还要我过得跟行军一样……”齐霖一边抱怨,一边对床边抱着胸看他的臧言怒目而视。
“你还有十二分五十三秒的时间完成洗漱和下楼买早餐的任务。”臧言淡淡提示,顺便走过去帮他把风纪扣给弄好。
终于在还剩十分二十五秒的时候,齐霖捯饬好了自己,从洗漱室出来,抄起钱包往外走,经过臧言时,反手挂住臧言的胳膊,上去一个动情的湿吻,时间最后二十五秒用完,他套上鞋子往楼下跑。
臧言倚在门边,摸了摸嘴唇,勾起笑意,转身去准备他们上班要用的东西。
齐霖小跑着来到他们住宿区外的一个早餐店,用去三分零五秒,“老板,快,老样子。”
“好嘞!我就算着今天又轮到小哥你啦!早给你准备好了!”老板麻利的将早就打包好的早餐递给齐霖。
齐霖笑着把钱塞过去,转身就往回跑,“剩下的钱老板记账上,明天我哥来买你把钱找给他。”
一溜小跑,十五秒跑回了卫兵站岗的地方,他朝站岗的卫兵好心情地摆摆手,准备接着往里跑时,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麒麟!”
齐霖一怔,停了下来,一手掐着一堆早点,一手还维持着朝卫兵打招呼的姿势,有些傻气。
来人显然也被他这副形象逗笑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几声笑完后,脸上满是苦涩。
“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对方说。
“岳哥。”良久,齐霖才想起唤对方一声,真的是……好久。
“买早饭?”岳双斌看着对方生疏的样子,眼神暗了暗,视线转移到他手上的早点,找了个话题。
齐霖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拎着的豆浆油条,笑了,是真笑了。“嗯,买早点。”
“早点拿回去吃不都凉了?我陪你去店里吃吧,遇到你不容易,请你吃好的吧!”岳双斌要伸手去扔掉对方手里的早点,被齐霖一个侧身错开。
“别别,我男人在家还等着我回去投喂呢!我自己跟着你去吃好的,把他扔家里饿肚子,回去他非拆了我不可!”齐霖笑着拒绝。
岳双斌听他我男人我男人那么顺口的叫着,立刻愣在那里,眼里乱七八糟闪过很多东西,最后却是韩武那天在那间店里跟自己说的一段话。
他有些悲哀的笑了,正眼看着齐霖,问道:“麒麟,你跟哥说,如果当初我不是这样的,我们……”
“不会!”不等对方说完,齐霖就斩钉截铁的否定。
“我还没说完……”岳双斌微微起怒。
“不会!”齐霖也正色的看着岳双斌,这个男人陪在他生命里度过了二十四年,从他什么都不懂,到什么都半懂不懂,二十四年,这是一段无关于情|爱记忆的岁月。
这个男人对自己是真的好!齐霖知道,在曾经的二十多年里,这个男人在他生命里充当着比父母还尽责的兄长的角色,他知道自己爱玩,他会带着自己玩遍所有稀奇的事物,但从来不让自己去看肮脏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爱闯祸,但却永远都毫无怨言的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从来不会去告状或想法子惩治他。
他把自己当成一块宝,藏着掖着,不会让自己学那些琐碎的东西,不舍得自己吃亏吃苦,不让他受委屈,也不让自己受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调侃,这些,他全记着。
时间越久,他反而记得越清楚,记得越清楚,反而越觉得那时的他们都很可怜。
“岳哥,你记得那年暑假你带我去蹦极吗?”齐霖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已经三十多了,再几年就四十了,听说他家里今年已经给他安排了结婚对象了。
不出意外,这个男人在年底就要变成有妇之夫了。
岳双斌愣了一下,点头。
“当时那个安全工作人员跟我们说,我们下坠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的人就是我们藏在心窝子上的人,当时,你跳下去的时候,有人浮现出来吗?”
岳双斌定定地看着齐霖,“有,是你。”
齐霖无所谓的笑了笑,移开视线,“我没有。”
“那个又不一定准。”岳双斌立刻接口。
“嗯,对,我当时也不信的,那玩意儿又不是生离死别,跳下去最后反正会被拉回来的,所以,我也没信。可后来,我信了。”齐霖转过脸来,眼神晶亮的看着他。
岳双斌看着这样的齐霖,忽然发现这个齐霖不是他心底的麒麟了,这个人已经长成了他不认识的男人了!
他心底那个稚气张扬的少年在不知不觉里已经不见了,那个迷茫的,愿意听他安排,有困难都会来找他的那个少年已经变成了个有棱有角的男人了!
那个即使是在一次平安夜里拒绝他,都是带着浓厚愧疚,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告诉自己“岳哥,我想一个人想想。”的齐霖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不知道被谁塑造出来的,刚毅而坚韧的男人齐霖。
“那个人不是我……对吧?”岳双斌苦涩的接口。
“嗯,是我男人!”齐霖点头,忽然眼睛余光瞟到站在大院里的一个身影,他抬头朝卫兵身后的传达室里的挂钟上看了一眼。
操!超时了!难怪他男人都出来了!
“岳哥,我不跟你说了,我男人都等急了,我们还要赶着点上班呢!”齐霖随意挥了挥爪子,掐着早点就往里面跑,跑到黑脸站着的臧言面前,嬉皮笑脸的站住了。
“亲爱的,我早餐买好了,咱们回去吃了赶紧上班去吧!”
臧言朝下瞅了一眼齐霖脸上挂着的讨好的笑意,又朝外瞥了一眼,恰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他顿了顿,放下抱胸的手,亲昵的揽过齐霖,不发一语朝里面走。
这一举动弄得齐霖跟中了□一样,又喜又惊——操啊!今天这么好过关?!他迟到了整整一分钟啊!
等到里面的人影走远了,岳双斌才收回了视线,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在卫兵戒备的眼神里转身离开。
而回到家,坐在位子上等着对方摆好早饭吃完上班的齐霖,却没有等到自己的早饭。
“我的呢?”齐霖问向自顾自吃起来的臧言。
臧言掀起眼皮瞟了瞟他,“我以为你已经吃过了!”
“我什么时候吃了?你没看到我买的两人份吗?”齐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臧言敲了敲手表盖,齐霖立刻知道这男人是在秋后算账,讽刺自己是因为吃早饭才花去了那么多时间。
齐霖一把就火了,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小心眼,不过晚了一分钟!
“那男的是谁?”臧言轻飘飘一句话甩过来,齐霖满腔怒火立马被心虚的大雨浇了个透。
“什么、什么男人?”
“你紧张了!”臧言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什么紧张不紧张,那就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一哥们。”齐霖挺着胸脯叫嚷。
“昨晚聚会的人里没有他。”言下之意那人既然是你发小怎么昨晚不见他来玩。
“我、我……”齐霖语塞,看着对方坐在对面慢条斯理撕油条的样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什么时候对自己交什么朋友这么挂心过?就是军营那会和丁全闹得跟猴子一样,他也从没变过表情啊!
“你吃醋了?!”齐霖叫得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臧言撕油条的动作停下,将油条放回盘子里,推到齐霖的面前,又将他的豆浆倒给他。
“知道就好,我讨厌那个男人,离他远点。”臧言赞许的看着终于回过味儿来的齐霖。
齐霖看着自己面前摆好的丰盛的早餐,内心嘶吼——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死命否认,然后自己围追截堵,最后让对方不甘地意识到自己的吃错是毫无必要的,然后向他认错,由他占据上风逞威逞能吗?
“快吃,要迟到了!”臧言敲了敲桌子,提醒齐霖,自己将剩下的豆浆全部喝完。
齐霖沉默片刻,拿起撕好的油条塞进嘴里,狠狠咀嚼!
两人上班途中,齐霖撑着下巴,侧脸看着架着墨镜开车的臧言,蔫蔫的想起早餐桌上自己又一次战败的经历,脑子里顺道浮现对付承认吃醋时,脸上带着的些许异样神色,忍不住开口说道:
“亲爱的,你玩过蹦极没有?”
“没。”臧言直视前方路况。
“我玩过。”齐霖撑着下巴,也移回了视线,“刺激,考验心脏承受能力,挺带感的。所以好多人喜欢玩。”
“嗯。”臧言可有可无的应着。
“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敢去玩这个不?”不等臧言出声,齐霖又接着说,“因为他们知道后面有根绳子能牵住他们,不管他们坠得多低,他们永远到不了最低点,永远不会摔成肉饼。”
说完,齐霖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说道:“你就是我身后的那根绳子。”
臧言终于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挪出一只手弹了弹他的额头,露了个笑意。
车子依旧在前进,一如时间和所有的人与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差不多就是我起将这个番外起名“爱如蹦极”的意思了。爱情有那么多让人渴望的东西,所以很多人趋之若鹜,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你愿意去品尝。为什么齐霖对上岳双斌只想着逃,对上臧言却会急巴巴的把自己给送上去,一是动情与没有动情的差别,二是他是不是那根会将他拉回重点的安全绳。
妹纸们也可以自己看着理解。
至此,全文完结,谢谢大家陪流水走到这里,感谢所有的读者大人!
下一篇题材暂时没有定,定了就会尽快开坑,新坑开了依旧会保持良好的日更习惯。欢迎各位继续跳坑。
定制会出,但是时间也没有定,番外和肉还没有补齐,补齐也会尽快弄出来的。
最后,流水也没有什么能送给大家的,只能祝福所有人能安全的渡过世界末日那一天,能够找到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幸福安康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