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心死·噩梦
    “宛宛,有一个新戏，公司指明要你，女主角。”秦清走进工作间,对简宛宛说。
    简宛宛惊讶，上次她在《重生之明珠传奇》扮演女三号,都差评如潮，这次公司竟然让她演女主角？上头有领导吃错药了吗？
    “这部戏很重要，是星光传媒今年重点投资的大戏,邀请了国际知名导演张凯华执导，”秦清也疑惑,“照理说,不应该找你演啊。”
    就算是祁总给简宛宛开后门,这做的也太明显了吧……公司有那么多专业演员在，叫简宛宛一个歌手出身的艺人演女主角，确实不太合适。
    但上头没有任何指示，而且吩咐简宛宛推掉一切工作，必须接这部戏。
    简宛宛好奇，问：“什么戏？”
    “《风云》。”秦清将剧本递给她，“诺，你这半个月好好琢磨一下剧本，剧组还在筹备之中。”星光传媒投资，资金很快到账，再加上张凯华本身就有团队在，不必再招人员，下个月应该就能开拍。
    “我大致知道，这个戏主要是人物传奇，涉及民族资产阶级，民国时期和新中国成立后都有涉及，你要演的部分是女主角在四十岁之前的经历。”秦清把她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简宛宛，“我个人认为，你挑战这戏难度非常大。”
    毕竟简宛宛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歌手，要演这种实力派的戏，是为难她了。
    “嗯，我先看看。”简宛宛心情挺紧张，但又不负责地乱想，是公司投资，指名要她，所以演砸了也不能全赖她头上是不？
    简宛宛终于有正事干，专心致志地看起剧本来。
    看完一遍，一下午就过去了。戴好平光黑框眼镜，批下头发，戴上帽子，简宛宛整个人看起来，跟街上那些漂亮一点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一般人是认不出她的。她计划晚上去逛超市——
    *——*——*——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走在街上，突然有一辆车停在她身旁，有一个男子下车，叫住她，“简小姐，请等一等。”
    简宛宛心里一慌，但脚步不乱，当做没听见。
    男子快步上前拦住她，“简小姐，您好，我是李呈富先生派来接您。”
    简宛宛狐疑地看着他，李致最近一个月来天天和她通电话，并没有说到过他爸爸会来找她，“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您可以和李夫人直接通话，确认我们的身份。”男子对她说。
    简宛宛见过李母一面，还存着她的号码，她拿出手机拨号，很快接通，“伯母，您好。我是简宛宛，现在有一个人拦住我，说是伯父派来接我的……”
    李母说：“是的，简小姐，我和小致爸爸确实找你有点事情，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简宛宛直觉此事不一般，从Y市回X市，也需要很长一段路程，但李致父母的要求，她难以拒绝，“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这是关乎你和小致终身的事情，我想你最好回来一趟。”李母道。
    她没说到底怎样，难道是李致说服他的父母了？
    想到这个可能，简宛宛心情有些雀跃，又很快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还是回去一趟再说吧，“好的，伯母，我回X市。”
    这几天坐车坐多了，简宛宛觉得自己脑袋晕，打了个电话跟秦清知会一声之后，绑好安全带，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
    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X市内。
    简宛宛被带进一幢别墅，李呈富、李母都坐在客厅里，简宛宛一一问好。李母的表情有点怪，看起来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
    “宛宛，我这次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李母道，“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您请说。” 简宛宛道，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李母犹豫再三，道：“今天是小致结婚的日子。”
    简宛宛的脸刷得一下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致昨晚还跟她保证，自己绝对会处理好家里的事情，过段时间就来Y市找她。
    才过了一晚，他就要结婚？
    结婚！
    “您请继续说。”简宛宛面上还能保持镇定。
    “简小姐，我们希望你能在这幢别墅里，直到小致婚礼结束。”李呈富说出了目的，又道：“我和小致妈妈真的很抱歉，但我们也是不得已。”
    “有什么好不得已的，让你们就这样草率地决定儿子的终身大事！我想不到李致有这样独断的父母……”简宛宛瞬间情绪崩溃，“不好意思，我不答应，先走一步。”
    简宛宛拿起包就走，但门口有两个黑衣大汉拦着，她回过头道：“你们这是妨碍我人身自由！”
    “实在是抱歉，简小姐。”李呈富也站起来，吩咐守在门口的人，“请看住简小姐。”
    李父、李母都出去后，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简宛宛。
    她打李致电话，无人接听……
    什么是绝望啊？
    简宛宛现在心里的这种绝望感，像是潮水涌来，无边无际地漫过了她。她不会游泳，却漂流在茫茫大海中，无人来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在煎熬，等待自己在哪一秒死去……
    婚礼现场。
    林若慕穿着精致的新娘礼服，很美。她身边的李致表情很冷，似乎在拼命忍着什么。在半小时前，李呈富到现场，将李致单独叫出去。
    “你自己看。”李呈富说着，将手机调出家中的监控画面，递给李致，“简小姐的安危，由你决定。爸爸不得已这样做，对不起。”
    李致闭了闭眼睛，“你放心。我不会逃婚，也不会破坏婚礼。我会把你们的面子保持住。
    “但是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叫你一声爸爸。”
    李致说完之后就走，留下李呈富一人愣在原地。从小就听话优秀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这种决绝的话来！
    婚礼进行，林若慕脸上本来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但看到李致冷若冰霜的脸，不解地问：“你看起来并不高兴，不高兴又何必跟我结婚呢？”
    李致不去看她，“我没有不高兴，继续吧。”
    李致想，在神父面前说出“我愿意”这个谎话，会不会遭到惩罚？
    但莎翁说过，对于恋人之间的寒盟背信，天神是一笑置之的，也许你起的誓只是一个谎。
    他对宛宛承诺过会好好解决；
    他曾在心里发誓会娶简宛宛为妻；
    他现在在跟另一个女人走向婚姻的殿堂。
    他在演绎着一个又一个谎言——
    *——*——*——
    “二哥，这样会不会逼太紧了。”祁泽墨有些不确定地问顾灏言，他不知道简宛宛能不能承受住打击。
    “你听哥的，现在打击得越狠，心死得越快。”顾灏言烦透了祁三和那小姑娘之间的唧唧歪歪，不就是个女人，直接抢过来不就得了。
    顾灏言骨子里就是个强盗，他出手逼得李林两家不得不立即联姻。
    “嗯。”祁泽墨同意顾灏言的说法，但他自己下不了手，一看到简宛宛就心软。顾二这次出手解决地干净利落，未免不是好事。
    但简宛宛没有祁泽墨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她走出李家之后，远远看见李致，甚至还能努力微笑一下。
    李致走过来，什么都没说，他身上依旧穿着新郎礼服，就静静地站着。
    “我回去了，再见。”简宛宛吸吸鼻子，从他身边走过。
    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说“祝你幸福”？违心的话说出来，自己都恶心。
    抱在一起痛哭吗？抱怨命运不公、父母棒打鸳鸯？显得太多余。既成事实，无法改变，又何必徒劳挣扎呢？
    别离又重聚，但最终的结果是，形同陌路。
    李致想伸手拉住她，又缩了回去，他的新娘，还在身后看着。
    他们都是遵守规则的人，突破不了伦理道德的约束。
    在李致成为林若慕丈夫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肉。
    简宛宛觉得世界上最贱的人是小三，和找小三的男人。她恪守着自己的原则。
    所以，李致之后的人生，与她无关。
    街道旁的店铺里传来伤感情歌，“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感受那温柔。那一段，我们曾心贴着心，我想我更有权力关心你。可是你，已走进别人风景……”
    歌词应景。
    简宛宛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从脸颊滑落。
    掉在地上，摔成一堆小小的水渍——
    *——*——*——
    秦清觉得，简宛宛这次从X市回来，整个人都疯了。
    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说，只是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秦清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努力的简宛宛，将每个台词每句话都仔细研究，重点部分做满了笔记，又买了很多专业类的书籍。
    她想，只要脑子被剧本占满，就没事了呢。
    她拼命工作，让自己忘记那些不能再想的事情。
    她甚至自我安慰，那天发生的事，其实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26怀孕·隐瞒
    “张导,您这次的导演由简小姐主演，您有信心吗？”新闻发布会上，记者问张凯华,矛头直指简宛宛。
    “我相信她。”张凯华一笑，“我听说简小姐是个很努力、很有灵气的艺人。”
    张凯华是追求艺术完美的导演,他只想拍出自己满意的电影。这次筹拍的《风云》，是以一个二十世纪传奇女性周琴玉为原型的人物传奇故事，题材冷门,不知观众会不会买账。
    好不容易找到了投资商，星光传媒作为最大的投资方,要求只有一个,让简宛宛主演。据说是最高层下的决定,张凯华一开始有些不情愿，但看了简宛宛演的第一部电视剧之后，勉强点头同意了。
    他说，第一部戏演得不出彩，但简宛宛这是一块璞玉，需要细细雕琢。
    张导看人眼光毒辣是业内出了名的，被他捧红的女星不计其数，“张女郎”成为她们独特的称号。
    男主角是闵涵，金X奖新科影帝，也是金X奖历史上最年轻的的影帝之一。
    “那简小姐，您对张导的新戏有什么看法？”记者的话筒转向简宛宛。
    简宛宛按照之前想好的套路来答，“张导在我心目中，是一位非常优秀、严肃的导演，我相信他的水平。至于这部戏，我个人对女主角温玉的传奇经历非常感兴趣，也很荣幸能饰演这个角色。”
    闵涵微笑，接着说：“我非常期待和张导、简小姐合作。”
    ……
    电影发布会顺利进行，走下台的时候，简宛宛舒了口气，又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以后和闵涵对戏，人家是影帝，她压力好大啊……
    第一阶段拍的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温玉的爷爷在洋务运动刺激下，为实业救国，开办纺织厂。
    那时采用先进机器生产的国内厂家很少，温家机器产出的布物廉价美，和外国货有得一拼，温家几乎垄断南方布业。
    温父接手布厂时，是二十世纪前期，中华民国成立后，南京临时政府颁布鼓励实业的法令，又恰逢第一次世界大战，资本主力列强忙于战争无暇东顾。
    加上民族资产阶级自身地位的提高，中国民族资本主义迎来了短暂的春天。
    第二阶段是温氏布厂规模越来越大，此时温玉十岁，是独女。温父想再要一个男孩子到时候能接手布厂，但再无所出。 温玉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对生意场上的事情耳濡目染。
    温氏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后来，由于南京国民政府的腐朽统治，外国列强卷土重来，民族资产阶级日渐衰落。
    但给温氏布业致命一击的是，温父在抗日战争中遇难身亡。
    此时温玉二十九岁，国民政府金融体系的极度混乱，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力挽狂澜？温家家道中落，但世交赵家并未背信弃义，仍然迎娶温玉进门。
    之后温玉在赵旭（闵涵饰）的支持下，重振温家。在新中国成立后，接受社会主义改造，顺利度过开国时期，并取得政府支持。
    进入新世纪，温家产业涉及各个方面，温玉最终退居幕后。
    这是《风云》故事概况，时间跨度比较大，张凯华的决定是简略带过前两个阶段，重点突出新中国成立前后温玉的形象，渲染果敢干脆女强人的气势。
    闵涵的档期比较紧，为了配合他的档期，张凯华将后半部分提到前面拍——
    *——*——*——
    简宛宛每天光是化妆，就要半个多小时。
    她在化妆师弄头发的时候依旧盯着剧本看，今天这一场，主要是温玉在温家最困难的时候，得到赵家帮助，喜极而泣的画面。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闵涵每次开拍前都会给简宛宛“开小灶”，详细讲戏。影帝的经验，对简宛宛而言自然是非常有用，让她顺利度过了许多难关。
    张凯华的脸色从第一天看到简宛宛演戏时的无比生硬，变得慢慢缓和起来。
    这一场顺利通过之后，内勤过来喊大家吃中饭。
    剧组的中餐挺简陋，一盒盒盒饭堆在哪里。闵涵给简宛宛递了一盒，她打开，里面有一条小黄鱼，一些青菜和**蛋，荤素搭配还不错。
    简宛宛夹起一块鱼肉，刚入口，一口腥气冲进来，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没事吧？”闵涵放下手中的饭盒，关心地问。
    简宛宛看着周围一圈看向自己的目光，抱歉地笑笑，“没事，可能最近没休息好，身体不太舒服。”
    “呵呵，小简，你最近进步很大，不用太紧张。”张凯华安慰她。
    他很少见到像简宛宛这样虚心又上进的年轻演员了。演技什么的，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要一点一点磨练，重点是，有那个耐心和恒心。
    简宛宛忍着恶心，咽下几口饭。
    却又倏地站起来，冲向卫生间，实在是受不了！
    简宛宛在片场跟着的助理很担心，打电话给秦清，“清姐，宛宛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中午不停地吐，下午要不要跟张导请个假，却医院看看？”
    秦清说：“知道了，你照顾好宛宛，我下午来片场看看。”
    到片场之后，秦清看到简宛宛那恹恹的样子，就跟张凯华说了，让简宛宛回家休息半天。
    简宛宛说自己最近胃不太舒服，吃东西没胃口，还老有恶心感。秦清约好医生，和她一起去医院——
    *——*——*——
    检查出来的结果让简宛宛愣在当地，秦清大吃一惊，秦清问：“你说什么，怀孕？”
    “是啊，这位小姐怀孕13周了。”医生理所当然地说，目光转向简宛宛，“难道你现在才知道？你这阵子，必须注意休息，胎儿发育地并不好。”
    “我……之前确实不知道。”简宛宛脸色发白，13周，算起来，是在温泉那次……
    那次结束后，简宛宛要回Y市，祁泽墨在她离开酒店之前，给她两颗药。
    “什么东西？”简宛宛一刻也不想见到他，想错身走开。
    祁泽墨把药放在桌子上，道：“避孕药，你自己别乱吃，对身体伤害大。”
    这时候要你假惺惺！简宛宛撕开包装纸，和着水将药咽了下去。
    之后两个多月，大姨妈都未造访。简宛宛的大姨妈一向不准，高中时甚至有一学期没来过，后来经过中药慢慢调理，才变得正常。
    这回她以为是压力大，导致大姨妈没来，正准备找个中药医师再调理。
    但现在竟然检查出怀孕！
    “我不想要，能不能打掉？”简宛宛问医生。
    医生见惯了这样的女人，她耐心地劝：“打胎对女人的身体非常不好，你的身体底子不好，我个人不建议你做人流。你最好先做个检查，再决定到底要不要。”
    从医院走出来后，简宛宛脸色非常难看，很严肃地对秦清说：“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他，不然的话，我们这辈子都绝交。”
    秦清被吓到了，“真的是祁总的？”
    “不要再问了，我想自己安静一下。”简宛宛慢慢地在长椅上坐下。
    她在几秒钟之内就下定了决心，这个孩子，她肯定不能要。
    不说现在她在拍戏，怀孕必将打乱整个进程。这个孩子是祁泽墨的，就必须打掉！
    一个注定没有将来的孩子，何必要出生呢？
    “宛宛，你别冲动，万事先商量一下。”秦清看着简宛宛，心里就猜出了一半，她一定是不想要孩子。
    就算简宛宛说要绝交，她咬咬牙，在送简宛宛回家之后联系了祁泽墨。
    祁泽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语气竟然微微有些颤抖，“你说真的？”
    “但宛宛看起来想打胎，而且跟我说……瞒着你。”秦清把事情和盘托出。
    祁泽墨稳定下情绪，道：“我知道了，你照她说的做，先看好她。”
    他没发现，自己挂了电话之后，握着手机的手指尖发白，竟然出汗了。
    他的心不受自己控制，跳得很快，这是紧张又兴奋的感觉。
    祁泽墨难以自制地笑出声，那个女人，身体里有他的骨血？
    他又瞬间敛了笑容，可她竟然不想要！
    他一下子喜悦一下子愤怒，真是疯了！眼角竟然有点湿润，他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激动过了……
    秦清这几天都跟在简宛宛身边，寸步不离，简宛宛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过我不可能改变决定。就算不去医院打胎，我摔一跤，孩子可能就没了。”
    “别！”秦清慌张道，“小祖宗你别跟我开玩笑，我陪你去医院行不行？你的身体最重要……”
    “嗯。”简宛宛道，“我下午再去一趟医院，尽早把手术做了。”
    秦清想不到，简宛宛脸上也能有如此决绝的表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劝，只能在旁边不说话。
    27卑微·诱人
    “简小姐,根据你的身体状况,确实是不适合受孕,”周医生边看检查报告边说，“你这次怀孕,是很幸运的事,如果强行进行人工流产，可能会导致终生不孕，我希望你和你的家人慎重考虑。毕竟，无法成为母亲会是一个女人终身的遗憾。”
    “好的，谢谢。”简宛宛靠到椅背上，手指揉揉太阳穴。眼前这位周医生是Y市权威的妇科专家,她的话萦绕在简宛宛耳边。
    她已经想了一晚上,今天独自一人来医院检查,出医院之后联系秦清，“你先知会张导一下，我可能变更行程，之后细节再商议。”
    祁泽墨在接到周医生电话之后稍稍舒了一口气，“她似乎打消了打胎的念头。不过，作为孩子的爸爸，你应当承担起责任了。”
    祁泽墨说：“谢谢你，周姨。也请您跟我家里保密。”这时候时机不成熟，让家里知道显然是不合适的。
    周医生以前曾经负责祁老太太的健康，是祁家的家庭医师，近几年回到医院。这次他自己没去见简宛宛，吩咐秦清给她介绍周医生，为的就是能打消简宛宛的打胎念头……
    祁泽墨的手机铃声响起，“喂？”
    “是我。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找你。”简宛宛在另一头说，“我在家。”
    祁泽墨同意，“好，我过来。”
    十五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在医院回到家的途中，简宛宛决定，和他摊牌。
    “我怀孕了。”简宛宛也不东扯西扯，开门见山，“你的。”
    “哦。”祁泽墨脸上露出一点点喜色，她还是肯跟自己说！
    简宛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激动地说不出话，看来是完全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出世。
    她在内心苦笑，你这是在犯贱，竟然对他抱有期待？
    祁泽墨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简宛宛吃惊，他说：“我求你，请你生下他。”
    高高在上的祁泽墨何时如此卑微地求过人？
    “你说什么？”简宛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求你，生下他。”祁泽墨重复一遍，他上次用假药，又抱着侥幸心理，处心积虑让简宛宛怀孕，为的就是这一天。为了自己的女人孩子，低声下气一点算什么，只要她肯……
    简宛宛脸上竟浮出一个笑容，“我为什么要生？毁了我自己的一辈子？祁泽墨，我这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不，是我活该。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找上你……但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最后一句，听起来像是呢喃自语。
    跟他接触了，就一辈子纠缠不清。
    “你凭什么要我，生下他？”这是一个不被祝福的孩子……
    祁泽墨看着她，眼神复杂，道：“只要你生下他，不用你带，也不会有新闻流出。之后，你想继续在星光传媒，或解约，都随便你。”我给你，你想要的自由。
    ——“而且，只要你在娱乐圈一天，我就捧你一天，直到你红得不能再红。”
    ——“你爸爸的身体，我会请国外最好的医生过来调理。”
    祁泽墨开出的条件真诱人。
    只要用一个孩子交换。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交易。
    简宛宛笑出了眼泪，她说：“好啊。那么好的条件，我为什么不答应你呢？”
    你可真是贱啊，简宛宛。她对自己说。
    第一次，用身体换来他的金钱。
    第二次，用孩子换来自由——
    *——*——*——
    回到剧组，张凯华犹豫地开口，“小简，有段温玉怀孕的戏，你现在的状况比较合适，我想提前拍。但我怕你会太累，如果撑不住……”
    简宛宛点头，她现在就是个孕妇，能算是本色演出吗？
    祁泽墨听了这个消息，坚决不同意，万一在片场磕着碰着该怎么办？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做掉他，接着拍。”简宛宛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很足，她是仗着肚子里那块肉，要挟他。
    “你、试、试？”祁泽墨气得脸色铁青，“有脑子的话，就别再说这种话。”
    两人对视一阵，简宛宛毫不服输。最后还是祁泽墨败下阵来，简宛宛每天去剧组，都跟着好几个助理，时时刻刻监视着，生怕她出一点意外。
    之前不知道怀孕，身体反应不大。
    自从检查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吐个不停，脸色不好。
    但这很符合张凯华的要求，温玉怀孕那时候，正值温家最困难的阶段。一边是家族命运，一边是腹中骨肉，温玉要顾两边，身心交瘁。
    温玉一边在翻阅账本，眉头紧皱，突然一阵恶心感上涌，冲到痰盂旁吐了起来，重新回到座椅上时，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卡！这一段很好。”张凯华满意，真实的感受和演出来的感觉毕竟是不同的。
    越是深入温玉这个角色，简宛宛越是被她吸引。
    这样坚韧的女性，与现实和命运抗争，不屈不挠，最终谱写一段传奇史。
    祁泽墨探班了一次，看到她一在导演喊停后立刻冲出去干呕，心疼地不行。
    中午吃饭时，简宛宛的伙食是助理带来的，荤素搭配、色彩丰富，但简宛宛食不知味，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祁泽墨当下就决定，不管她如何反对，拍戏必须暂停——
    *——*——*——
    “宛宛，公司和剧组协商，电影停拍一年，等你回来继续拍。”秦清对简宛宛说，她不知道祁总为了简宛宛能出演这部电影，花了多少钱。
    简宛宛诧异，“你开玩笑吧！”她以为剧组会加快进程，将她的所有戏先拍完。毕竟为了她一个人，推迟整个计划，显然是不合理的行为。
    “是祁总的意思。”秦清告诉她，“他知道你喜欢拍这部电影。”而且据她了解到，一开始要简宛宛拍这部电影，就是祁总的意思。
    简宛宛不再说些什么，她为了这部片子付出过那么多心血，她也十分珍惜这样的角色和机会。这样的安排，对她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
    《风云》剧组对外宣布，由于种种原因，电影停拍。
    媒体的报道掀起轩然大波，各方都在八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电影停拍。有人猜是星光传媒突然违约撤资；有人说是闵涵耍大牌，掀起简宛宛是新人，男女主演不合；有人说是要大修剧本……
    反正靠谱的、不靠谱的各种猜想都有。
    直到导演张凯华出面澄清，是由于资金不到位导致停拍，他会努力寻找新的合作方。
    事实是星光传媒与张凯华协商，让他先拍另一个电影，这部往后推，直到简宛宛身体恢复。
    星光要求张凯华和剧组所有人员保密简宛宛的信息。如此大手笔的投入很难得，张凯华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
    简宛宛适应了之前高强度的剧组生活，突然让她闲下来，却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祁泽墨将她安排在之前他们在浅川住的公寓里面，房子里的格局没变，甚至她放在柜子里的衣服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既然简宛宛在浅川，祁泽墨也将Y市的星光传媒放在一边，回浅川坐镇祁氏。前阵子他将重心转移到星光传媒，祁氏还有许多事务积压着，没有处理。
    他给简宛宛请了一位阿姨，专门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晚上祁泽墨回来时，简宛宛正对着马桶干呕，他过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简宛宛拂开他的手，站起来回到饭桌，小口小口吃着。
    在阿姨洗碗时，孕妇易困，简宛宛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遥控器。
    她的头发又长又柔软，乌黑的发丝有几缕落在脸上。
    祁泽墨过去，轻手轻脚地将她的头发整理好。盯着她的睡颜，此时安静而温和，没有平时见到他就想跑的厌恶。
    他在简宛宛唇上落下一吻，甜蜜的触感瞬间占据了他的心。
    祁泽墨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青涩年代，见到喜欢的女生，只要多看一眼，都是欢喜的。
    偷偷吻一下，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然后把她抱起，脱下外套，放在床上。怕她睡得不舒服，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睡衣，给她换上。
    简宛宛在迷迷糊糊之中，感到有一个温热的怀抱。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意。她下意识地往热源里蹭了蹭。
    祁泽墨看着怀里的人，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慢慢抚摸着。
    这里，孕育着他的孩子呢。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是女孩好，像她一样可爱，会娇声娇气地叫他爸爸，也会哇哇大哭，等着安慰……
    不过男孩也不错，能闹，无法无天，他会在他闯祸之后狠狠揍他一顿。
    祁泽墨想着，满足地闭上眼。
    28关怀·沉沦
    清晨。
    简宛宛醒来，看见身旁的祁泽墨,立即皱起了眉,推醒他,“我以后睡客房。”
    祁泽墨被强行弄醒，他本是有起床气,看见简宛宛面色不善的样子,压下心中的不爽,“我晚上在你身边，可以多照顾你一点。”
    “不用。”简宛宛拒绝,“我现在还没什么问题，可以自己解决。”又看见自己身上的睡衣,脸一红，“谁换的？”
    “还有谁？”祁泽墨没好气地回答,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也不用害羞，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
    简宛宛不理她，抱起被子，准备往外走，去客房补眠。
    祁泽墨拦住她，无奈道：“你睡主卧，我以后去睡客房，行了吧？”
    简宛宛点了点头，推了他一把，“你快出去。”然后躺下，拉过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祁泽墨整整睡袍走下床，突然想起今天阿姨请假回家看孙子，没人做早饭了……
    他又回头看看房间里睡得像小猪一样的简宛宛，叹了口气，还是自己来吧。
    祁泽墨是含着金匙出生的少爷，从小到大哪接触过这些？他不就是煎个**蛋吗，搞得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炭味。
    他一手拿着手机看食谱，一手拿着铲子在锅里搅动。在冰箱里所有的**蛋都阵亡地差不多了时，终于煎出一个像样的。
    这回祁泽墨深深感受到，做饭这种事情，真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
    简宛宛被厨房里的动静吵醒了，她走出房间，揉揉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惨况”，问：“你这是在干嘛？”又狐疑地加了一句，“难道是在做早饭？阿姨不在吗？”
    第一次做饭就被人鄙视至此，祁泽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盘子放在她面前，“吃吧。”
    简宛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这个疑似**蛋的食品真的能吃吗？
    其实，入口口感还行，就是，没放盐……
    想不到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祁总是个厨房白痴啊，简宛宛暗暗笑了一下。然后放下筷子，对他说：“很好吃，你自己尝尝吧。” 然后拿起全麦面包，吃了两口，食之无味，也放下了。
    祁泽墨夹了一筷子，才知道简宛宛说的是反话……他没说什么，起来将**蛋倒掉，盘子放在水槽里，又出门去早餐店给她买了一份早饭。
    之前一个多月，简宛宛就像不认识他似的，在房间里逛来逛去，无视他。这种状态，只有当初他们在冷战时出现过。
    经过早上这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
    傍晚阿姨回来时，看见乱七八糟的厨房，眼神在两人之间瞄来瞄去，最后叹气道：“先生，简小姐，我以后请假前，会给你们准备好饭菜。”
    言下之意是，厨房重地，闲人勿入。
    清闲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简宛宛胖了许多，尤其是腰上，加上有些显怀，腰身肥了一圈，她沮丧地看着体重秤上的数字增长。
    内衣的型号涨了一个cup，可是形状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以后会不会下垂……
    她又在一天早上，看到脸上皮肤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好，暗沉了一些，长了几颗痘痘。
    这样，真是丑。
    越想越怕。
    简宛宛陷入自我厌恶中。
    “简小姐，吃饭啦。”阿姨在厨房叫了一声，简宛宛听不太明白，出去问了一遍。她最近老这样，听不清楚别人说的话。
    她担心地去百度了一下，在一大堆专业术语之后，有那么一句话“研究显示，从怀孕早期开始，孕妇的听力即有所下降，并在孕期的中、晚期继续加重。”
    又是怀孕导致的！
    简宛宛的心情跌至谷底，甚至后悔为什么要答应生孩子，其实一辈子不生，去领养一个，也是可以的吧。过了几秒，她又否定了自己这样想法，想这些有什么意思呢？都决定要生下它了啊……
    她觉得郁闷又焦躁，到餐厅之后看到食物一点想吃的欲望也没有，回到卧室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阿姨听见她哭声，走进去，问：“简小姐，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很难过，我不想吃饭。”简宛宛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很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委屈、哪里累到她了。
    阿姨看她这样，打了个电话给祁泽墨，“简小姐看起来很不好，正在哭，您要不要回来看一下？”
    祁泽墨挂了电话后就起身，将剩下的任务交给林城。
    林城在心里叫苦连天，前阵子简宛宛吐啊吐，口味刁钻，今天要吃梅子，明天想吃小笼包，咬下没一口，又吐出来。老板心疼地不行，天天给她换口味，希望她能多吃一口……
    他在外面跑腿买东西，搞得都快过度劳累而亡了。 当初他老婆怀孕，他都没这么累！幸亏老板承诺三倍工资，不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这次又哭，“不会是产前抑郁吧？”林城无意中提了一句。
    “产前抑郁？”祁泽墨瞬间皱起眉头，每天对她百依百顺，她有啥好抑郁的？不过祁泽墨明白，产前抑郁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不是要给她请个心理医生？
    回到公寓，简宛宛哭累了，正蔫蔫地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祁泽墨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没什么，你不要管我！”简宛宛情绪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
    看来孕妇真的是喜怒无常啊，简直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祁泽墨叹了一口气，“好好，我不管你，你自己玩去吧。”
    “谁要玩？我每天都无聊死了，”简宛宛大叫，“都怪你！”
    她其实就是想吵一架吧？祁泽墨暗暗想。
    祁泽墨耐心地说：“好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要是无聊，我给你订一些书来看好不好？家里碟片放完了，要不要换新的？”
    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变成好好先生……
    “对不起，是我乱发脾气。”简宛宛听他说完，低下头，一脸沮丧的样子。
    祁泽墨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你辛苦了。”
    “嗯，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要办到。”简宛宛抬头道，“希望你，到时候也遵守承诺。”
    祁泽墨起身，抿着唇，她还是牢牢地记着这是一场交易啊。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都几乎忘了他们之前的水火不容，以为以后也可以像现在一样，宠着她，疼着她，如珍似宝地对待她。
    简宛宛固执起来像一头牛，难以打动——
    *——*——*——
    祁泽墨给她找来一些书，都是关于周琴玉相关的书。
    简宛宛看到扉页简介时，惊讶地发现周琴玉就是祁老太太！她之前去搜索过周琴玉的资料，但在她六十岁之后的照片很少见，当时她也只是简单浏览了一遍，准备以后细看。
    “电影拍的是你***经历？”她问祁泽墨，确定一下。
    祁泽墨点头，“嗯，这部片子，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那你还敢让我演……简宛宛在心里默默吐槽。但她真的非常珍惜和喜欢这个角色，当即就翻开来看。
    看到后来又犯困，一看时间也不早，就睡下了。
    简宛宛半夜被小腿抽筋痛醒，自己努力地按捏着小腿肌肉，可是无济于事，依旧疼得厉害。
    忍不住呜咽起来，她这几天情绪特别容易激动，动不动就哭，哭完又不好意思。这次三更半夜，阿姨睡了，不想麻烦她。
    开门声传来，祁泽墨诧异地看着卧室里的灯光还亮着。
    祁氏近期接了个大案子，很多决策需要他亲自过目，他白天花了很多时间在家，生怕挺着肚子的简宛宛发生个什么意外。
    白天积压下来的工作，只能等简宛宛睡了，他再去书房处理。幸亏简宛宛睡得早，不然他还真的撑不住了……
    祁泽墨走进去，将一个枕头放在她小腿下面，将腿抬高一些。再让简宛宛将腿伸直，她疼得直冒泪花，祁泽墨垂着头，专心地替她按摩着小腿。
    抽筋过去之后，他去卫生间拧了把热毛巾给她擦脸，“睡吧，我在外间，有事叫我。”
    简宛宛心里酸酸的，百感交集。
    到六个多月时，简宛宛在外面散步，突然又感觉到了胎动。之前有过许多次，都没这回明显，它是用拳头砸了一下她吗？
    简宛宛在公园长椅上坐下，祁泽墨本来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这时候快步上前，“不舒服？”
    “不是，它动了一下。”简宛宛说。
    祁泽墨似乎在犹豫些什么，最终还是开口，“我可以，摸一下它吗？”
    简宛宛被他小心翼翼的语气吓到，“可以啊。”
    祁泽墨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小家伙像是故意戏弄他，放上去很久都没有动静。他叹了一口气，把手拿掉了，“下次吧。”
    孩子的性别早就可以查出了，简宛宛曾经无意中和阿姨提了一句，不要查，都无所谓。
    阿姨告诉祁泽墨之后，他说，随她去。
    简宛宛总是有意无意地说出一些话刺一刺他，也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沉沦在他暂时的温柔里。如果没有孩子，她就没有那么重要。
    这只是一场交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