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无畏惧硬生生看回去,“是唐谦。”
母亲眉头蹙了一下,旋即说道:“是那个唐华氏的总裁么?倒是一个好孩子。”
“不,不是,”她打断,“是一家外贸公司的区经理。”
父亲手中的狼毫嘭的就甩了过来,几滴浓黑的墨汁甩了她白色套装上墨迹痕痕,“我就说自己女儿怎么会这么没出息,跟上一个没什么前途的职员,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现在你亲口承认了!”
母亲有点心疼,抽了纸巾帮她擦去脖颈上的墨汁,“说着玩的,她给咱们开玩笑的。”
她倔强地将脸别到一边,“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看来我必须要去找他谈谈了。”父亲的脸色沉的好像夏季暴雨的前兆,黑云翻滚。
“我不许!”她突然跳起来,“你不能去找他!”
父亲将书桌上一个烟灰缸甩到地上,“那你就滚,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她眼中噙着泪水,突地就转过身,用手甩上门,“好,那我出去!”
一直到事后很多年,已经有了仲仲之后,她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冲动,唐谦与唐苏瑾的关系她可以看在心里,她和她父母的关系,也就僵在那里。
只不过在当时,她觉得只有爱情是全部,却完全忽略了,爱情最后也会演变成亲情。
之后两人背着唐苏瑾去办了结婚证,偶尔就携手走在大街上,直到,唐苏瑾发现。
那真是一段清贫的日子,可以说是众叛亲离。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年少的时候有那么大的勇气,可以抛弃所有去爱一个男人,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男人。
但是后来,在她生完仲仲进了加护病房,看见他手腕上她留下的青青紫紫的指痕和交错的咬痕,她就明白了。
有一种爱,真的可以抛却所有的。
如果你可以做得到,抛下一切来爱我,那么我也能,抛下一切去爱你。
她曾在一本上看到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把爱写成兵临城下的不朽传奇,那么,你会不会不辞冰雪劈荆斩棘奔赴而来?
她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却不回答,只不过眼角的鱼尾刻痕很深了。
她也不在意,而是把仲仲从他手中接过来,“乖儿子,该睡觉去了。”
她把儿子哄睡,转去自己的卧室,钻进叠好的被子,腿被一个硬物一搁,抽出一看,是那本。
她余光扫到浴室柔和的光线哗啦啦的水声,笑了笑,翻开自己先前用书签夹着的那一页,这样一句话下面写着这样两个字。
“我会。”
番外 萌宝宝小剧场
(1)
【怀孕记】
准妈妈很辛苦,准爸爸很焦虑,准宝宝很闹腾。
快到预产期的时候,唐苏瑾从小腿开始浮肿,脚面肿的老高,即使是叶琢的拖鞋有时候都穿不进去,晚上睡觉十个小时有五个小时都会大汗淋漓的,只能直挺挺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很不容易。
叶琢每天帮唐苏瑾按摩小腿,晚上在她睡不着的时候轻抚她的脊背,只要她稍微动一动身子就恨不得直接贴上去,“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要生了?肚子疼不疼?”这个准爸爸做的比唐苏瑾还要紧张。
可是唐苏瑾肚子里的宝贝不仅闹腾,而且是很闹腾。
叶琢每每贴在唐苏瑾的肚皮上,都能够听见层出不穷的胎动。
唐苏瑾的这个心理过程,委实差异大了,从原本不能有孕的噩耗,蹦到怀孕,再到……再次去医院检查,竟然是三胞胎。
她当时一听都懵了,只觉得身上一下子重了几百公斤,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反观叶琢,更是如云雾随形。
医生以为他们是压力太大,还开解道:“其实三胞胎和单胎一样,不用有太大压力,你就在心理暗示这是一个……”
叶琢马上就打断了医生的话,“怎么可能?一个和三个怎么能一样啊?!”
所以,从医院出来那一天,准爸爸准妈妈成功的迷路了,带着三只未成型的准宝宝。
准爸爸:刚刚咱们是从医院出来的是么?
准妈妈:我也正在怀疑呢,该不会是动物园吧。
准宝宝:……
准爸爸:那我们刚刚去看了什么动物?
准妈妈:猴子。
准爸爸:噢,我说怎么有点眼熟。
准宝宝:……
(2)
【送子观音】
因为唐苏瑾肚子里的三胞胎,叶琢的父母也带着不得已的诧异接受了这个儿媳妇,却也十分自豪地对亲戚朋友传达了喜讯:送子观音来啦。
不过这一回的送子观音,比上回那双胞胎更生猛了些。
林商每逢见了叶琢就眯着眼,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打量,恨不得拿眼光当刀子将他肉体凌迟一番。
“你的精子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
叶琢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林商挑了眼角看他,“怎么跟吃了苍蝇似的,快说话。”
“呃,这个事……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是吧。”
一边的准妈妈哼了一声,“是我一人的责任行了吧……”
准爸爸赶紧就上去摇尾巴,“是我,是我一人。”
准妈妈斜眼瞧着他,“你一人,成么?”
准爸爸:……
哎,当一个好丈夫难,当一个准爸爸,更难。
(3)
【一二三】
这一天,准爸爸在厨房练刀工,准妈妈挺着肚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觉得下腹一阵绞痛,已经感觉湿了一片,就赶紧叫叶琢。
准爸爸从厨房操着菜刀就狂奔出来,挥舞着菜刀就像唐苏瑾扑去,临了才把菜刀搁茶几上。
准妈妈:要生……生了……羊水破了……
准爸爸:要吃什么?羊肉,我这就给你买去……
准妈妈(嘶吼):混蛋叶琢,老娘要生了!
准爸爸(僵硬三秒,打横抱起):要生了,终于要生了!
一百五十斤的公主抱,唐苏瑾靠在叶琢的胸口,感觉很安稳。
产房外,叶琢在焦急地等着,听着里面唐苏瑾的叫喊声,诸如:叶琢你个混蛋!叶琢王八蛋!你儿子一直折腾老娘不生了!
于是准爸爸心焦地拉住一个小护士:我能不能进去啊。
叶琢做出硬闯破釜沉舟的姿势让小护士觉得特别搞笑,“你以为这是古代你是皇上不能见血啊,你是产妇丈夫当然能进了。”
看来这个小护士古言穿越看多了。
最后,准爸爸进是进去了,准妈妈生也是生了,唯一的变化就是准妈妈一下子轻了将近三十斤,准爸爸手腕上有青青紫紫的掐痕。
由此,准爸爸蜕变为爸爸,准妈妈蜕变为妈妈。
二男婴一女婴,都很健康。
按照荣老爷子给起的名字,老大是哥哥叫叶涵,老二弟弟叫叶城,老三妹妹叫叶韶。
按照几天前还尚且是准妈妈和准爸爸的叶琢和唐苏瑾的想法,给起的小名分别是:一一,二二和三三。
原因很简单,便于统一化管理,你一拍手叫声“一二三”,那边三声到到到,三个圆球就都会乖乖跑过来的。
(4)
【挑战级】
孩子们很是茁壮地成长,一一二二三三自从上了幼儿园知道自己的大名之后便开始对爸爸妈妈起的昵称置若罔闻了。
唐苏瑾在厨房里,“三三,给妈妈拿个**蛋过来!”
一一二二不约而同看着仍旧玩七巧板不亦乐乎地三三小盆友,目光中写满了:三三说的就是你。
三三许久才抬起头来,朝厨房里应了一声:“噢,三三她不在这儿。”
唐孟寅很喜欢这几个小大人,总是抽了空就带了礼物过来来看他们几个。
有一次,他分别给一一二二三三买了变形金刚,作战模型和芭比娃娃,可谁知道三个小人完全不领他的情。
一一:舅舅,我喜欢的事擎天柱,舅舅你买之前要调查一下民情吧。
二二:舅舅,你下次直接给我买搜航母回来吧,这些战斗力弱爆了。
三三:舅舅,你太没有内涵了,我要侦探柯南的拼图。
唐孟寅倒。
不得不说,一只腹黑加上另外一只腹黑,结合品就非常有挑战性了。
而且还是批量生产,一次仨。
(5)
【侍寝权】
从准爸爸荣升为爸爸的叶琢,现在又荣升为孩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从另一方面说,争夺唐苏瑾的侍寝权的战役,在硝烟滚滚中,拉响了。
一天晚上,唐苏瑾洗过澡忘记拿睡衣,就索性拿了浴室里叶琢的一件白衬衫套上,光脚走出来,还若无其事地擦着头发,头发上的水滴在白衬衫前面晕湿一片,使得稍微有点想象力的正常男士都能够联想出一大幅桃色画面。
叶琢就是其中之一,所谓心动不如行动,他直接就扑过去将唐苏瑾按在了墙面上,顿时铺天盖地一顿狂吻。
从额头到两颊到嘴唇再到脖颈以及胸部,两人之间流窜的气流越来越炽热,简直就能够将万里冰峰瞬时消融。
可是,恰逢此时,“咚咚咚”三声敲门声,然后三个小屁孩异口同声,“爸爸,我要和妈妈睡!”
唐苏瑾两只手撑在胸前,稍微隔开一些足够喘息的距离,“就这样吧,孩子们来了。”
叶琢这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硬是箍着唐苏瑾的腰要了一次方才情不甘意不愿地松开了唐苏瑾,表情像极了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
第二天,叶琢觉得有必要和三个小家伙谈谈关于侍寝时间的问题。
于是出现了以下场景。
叶琢十分郑重地走到三个小盆友的玩具房,坐下,“我想要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以后一三五七妈妈跟我睡,二四六你们三人跟妈妈睡。”
一一依旧在摆弄他的变形金刚,二二垂着脑袋转魔方,只有三三抬起头,她看了叶琢一眼又低下去,继续拼图,“我们三需要商议一下。”
叶琢抽了抽嘴角。
随后,老大代表老二老三做了总结性陈词,基本内容是这样的:可以,但是前提是要秉承公平公正公开,四个人轮流。老大老二老三各是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爸爸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各是老大老二老三。
叶琢抽了抽嘴角,太狡猾了。
但是,真可谓有狡猾的狐狸儿子就有更加狡猾的狐狸爸爸。
叶琢也仅仅是忍了临入睡之前的那两个小时,等孩子睡熟了就溜到床边把孩子抱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挨着唐苏瑾做两人喜欢的事情。
事后三个小盆友讨论此事。
三三作为最小的一个,比较开朗,有什么事都与两个哥哥商量:我竟然发现我第二天谁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明明记得我前一天是睡在妈妈旁边的。
二二心里面藏不住事情:噢,我也是耶,怎么会这样啊。
一一是老大,心想着不能与两个小的一样,便十分有范儿地看了弟弟妹妹一眼:这是个问题。
问题最后到了叶琢那里,他的解释十分斩钉截铁:毫无疑问,是梦游。
几个小家伙翻出现代汉语词典翻找出梦游这个词条,终于得到了一个非常准确的信息——爸爸是梦游。
(6)
【IQ与JQ】
有一个周六,唐苏瑾和叶琢都临时有工作,叶父叶母去疗养院,于是一二三被送往了叶文淑那里,需要简单照料一天。
叶文淑自然很是高兴,三个小孩子进来便去洗了水果拿来仲仲的零食,“不要客气啊,尽管当成自己的家。”
三个小朋友十分热情地应下,一张张小脸笑的像朵花似的,叶文淑更是对他们很是喜欢。
只不过,仲仲却不怎么高兴,从这三个小家伙走进门之后,一张脸就冷的像是冰块,靠着墙站,用童言无忌的三三的话来说,就是“冰箱哥哥。”
等到叶文淑去厨房做饭,仲仲做出小大人的姿势,走过去,甩了甩外套,正襟危坐,“你们三个要听我的。”
老二:可是……你是谁呀?
仲仲:……
仲仲耐心教导:从你妈妈那里的关系,我是你小舅舅,从你爸爸那里的关系,我是你大哥哥。
老大最近很爱帅酷,一直带着一个纯黑色的眼镜框,此时就十分有型地往上推了推镜架:那从我爸爸妈妈两个人的关系说呢?
仲仲:……
就这么一分钟,一向被夸作神童的仲仲就被摆了两道,心里不甘,终于逮着一个机会。
叶文淑今日蒸了大闸蟹,几个庞然大物使几个坐在桌边的孩子神色凛然。
仲仲找到了一个机会,于是像是用看乡巴佬进城的表情看他们三个,脸上洋洋得意地写着:“你们不会吧不会吧。”
三三则是一副天真的模样,“冰块哥哥,我没有告诉你吧,我只吃阳澄湖大闸蟹。”
仲仲:阳澄湖在哪儿?
然后,齐刷刷三道鄙视的目光。
后来有一次,四个小盆友在一起玩,仲仲便问了三三这个问题。
三三嘿嘿一笑,“IQ高。”
顿时,秒杀仲仲。
其实IQ这个词还是前一天晚上,三三与父母谈论某一个关于侍寝话题时偶尔听到的。
爸爸: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小屁孩们今晚跟我爸妈去香山。
妈妈:叶琢你的IQ就这么一点点么?你脑子里有没有别的东西?
爸爸:有啊,要不要给你创造一点JQ?
可见,言传身教啊,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7)
【说爱你】
这一天,电视上播报了一则本地新闻,是关于服刑期表现良好的陈在瑜出狱的情况,正在饭桌上说说笑笑的叶琢和唐苏瑾不约而同地住了口。
老大正好不在,老二神经大条地继续狂吃**腿,只有小女孩三三注意到了这个微妙的气氛,便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去厨房去告诉大哥。
可是谁知老大正站在厨房的高压锅前面,用勺子捞起里面新鲜的红烧肉……
关键不是谁在吃,而是在吃什么。
红烧肉啊,是三三小盆友最喜欢吃的了,于是她乐颠颠地跑过去,顿时间爸爸妈妈的异常行为抛之脑后。
之后三天,家里来了一位漂亮阿姨,那个时候只有爸爸和三三小盆友在家。
爸爸让三三叫莉雅阿姨,莉雅阿姨买了许多好吃的零食和玩具,虽然说和唐孟寅一样低估了她的智商,不过她也是很开心的。
等妈妈回来之后,三三小盆友很缺心眼子地把这个消息去告诉了妈妈,结果妈妈的脸色就有点发白了。
然后三三就跑去告诉大哥,这一次她很是争气地没有被一包烧烤味的薯条吸引过去,比较流畅地说出了这个事情。
老大沉思片刻,然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顿时,三三小盆友对大哥充满了敬佩之情,殊不知这句诗是老大刚刚从电视上学来的,他也就会这么一句。
正所谓口口相传,最后这件事情就由缺心眼子的老二转告给爸爸,只不过途中被歪曲添油加醋了不少,最后就成为了这样一个版本:妈妈痛哭流涕,连上班都没有去。
老二见爸爸转过身去,然后写了一张字条,交给他,摸了摸他的头,“乖,去交给妈妈。”
妈妈那个时候正在院子里和三三玩捉迷藏,狐疑地接过老二手中的纸条,只打开看了一眼,嘴角就流露出满心满意的欣喜。
他很是好奇,便问:“妈妈,爸爸给你写了什么?”
妈妈蹲下来,将老二抱起来放在腿上,吻了吻他的额头,“妈妈爱你们。”
后来老大知道了,直呼老二傻帽:给妈妈之前看一眼不久知道了吗?真是费劲。
老二:哦,就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8)
【程言叔叔】
三三最喜欢的叔叔伯伯里面,就属程言了,每当程言公务繁忙刚刚抽得空闲来看望这几个小盆友,三三就会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将两个哥哥们推拒开。
可是有一次让两个哥哥抢占了先机,程言两只胳膊抱着两个,三三十分委屈地跟在后面,真想要直接从他的背蹿上去,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不过三三小盆友对程言的超级喜爱却是给了程言莫大的鼓舞,证明他还是魅力不减老少通吃的。
对此,叶琢很是不忿,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会喜欢黏着程言。
于是就当着程言的面对三三做了一个假设:要不要跟着你程言叔叔去住呢?
结果出乎意料,三三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
叶琢很受伤。
三三小盆友过来安慰爸爸:爸爸,没有关系,每个星期六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
叶琢:……
(9)
【肌肉先生】
叶铭长期住在军区,导致三个小盆友都不认识他这个正经八百的大伯。
于是他决定要申请调任,以后要回家去住。
叶琢和唐苏瑾当然欢迎,那样在节假日就又多了一个看孩子的了。
一二三见到叶铭是一个酷热的夏天,他脱了外面的衬衫里面只穿着一个黑色的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和肌肉匀称的胸膛。
老大:大伯,我要跟你一样!
老二:哇塞,健美先生啊。
三三直接上去去摸叶铭的肌肉,梦幻地说:竟然是真的呀。
因为这一身肌肉,使叶铭先前想到了各种跟三个小盆友套近乎的方法一个没有用上,上来直接拿下。
于是,手下带过特种兵带过将官的上将先生,最近新的学徒是三个十分幼齿的小盆友。
……………………
当一切的一切走过似乎曾经的沧海桑田,就变成了令人无所畏惧的——永远。
那些可以说是过去了的孤胆,都成了密切跳动的两颗心,我们曾经哭了笑了乐了,也说了谈了话了,事实一直往前走,我们也被不断推拒着向前,即使时光静止在最美好的时刻,将彼此都雕刻成最美好的瞬间,只不过,都会是我们记忆深处,不会忘却的曾经。
也许,你曾经是我生命中的配角,而我曾经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命运的齿轮总是不停旋转,或许,明天,或许,后天,你我就是同一部,同一部电视剧中的主人公,共同谱写一篇传奇的爱情。
……………………
真心祝愿,大家和中的人物一样美好,两颗心紧密贴切跳动,走到永远。
姑娘们,相信你遇见的那个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王子,会牵手,会地老天荒。
番外 时光的不老容颜
——致你我年少的约定
【爱你是我的姓氏。】
【天堂的梦,由你来圆。】
***
再见面的约定,却都不是那时候约定好的模样。
她从来不曾想到,那一日说过的再见,成了永世不再相见。
挥鞭勒马的那一瞬间,天地都为之黯淡。
***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记得,初见,梦回,槐花十里飘香。
如果可以预见后来的后来那些事情,她绝对不会在这一天,来到马场。
………………
叶落无声,天凉好个秋。
青草茵茵的跑马场边缘,一个身着军装的男子已经驻足良久,幽沉的目光,不偏不巧地黏着在跑马场正中,那大红色骑马装的女子身上。
“苏恬,你说咱们少将这是为谁春心荡漾了?”一个浑然男声响起。
“难道……红鸾星动?”一个娇俏女声。
男子身后,由近及远的脚步,伴随着这样的打趣,让他忍俊不禁,转过身来,抱臂而立,“苏风,不带你这样教妹妹的吧,苏恬还没有成年……”
苏风撑起下颌,手指点点跑马场中一棕一白两匹马,“李辰克,快说看上哪个了?”
“诶,下个月初三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休要把我绕进去,辰克哥,快说,到底是哪个女孩子?那个穿白衣的么?”苏恬毫不在意地拽了一下他锁边的衬衫衣袖,“她好像不怎么会骑马呢。”
苏风却还在观望,李辰克的喜好实在是令人捉摸不定,只凭这么一眼,哪里能够看得出他的目光究竟看上的是谁。
“那个白衣服从马上下来了,辰克哥你的机会来了,赶紧啊。”
苏风耳边听着苏恬这般言语,特意注意了下李辰克脸上极细微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动,恐怕就是连适才的浓情蜜意也不见了。
可是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看法。
场地中,微微泛黄的绿意一直蔓延到天边去。
“阿岚,你慢些……吁,我要下场了……”赵玉霜紧紧勒着缰绳,踩着脚蹬艰难地从马背上爬下来,白色的长靴才着地,才安稳地舒了一口气,“非要拉我来出丑,都说了我不怎么会骑马了……”
被玉霜称作阿岚的女子咯咯地笑了一声,“哪里要你来出丑,就见你整日里闷在屋里学什么琴,真让人憋闷。”
她说着便高高举起马鞭,啪的一声抽下,枣红色的骏马高扬起马蹄。
而恰在此时,玉霜的白马亦是受了惊地飞奔,她手指尚且勾着缰绳,于是便拖倒在地,“哎呀”了一声白马已经疾驰而去。
枣红色的骏马不受控制地就要追随白马而去,任凭阿岚手掌心已经被粗制的缰绳磨出血道,为了驯服身下骏马,她不断地用手中的马鞭抽打马匹。
眼见着枣红色骏马的前蹄就要踩踏下去,在这样短暂的几秒钟,被拖翻在地的玉霜根本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
“玉霜,躲开!!!”
阿岚其实这个时候脑中已经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来不及,她便会从自己的这个角度扑下去,挡在玉霜之上,只不过,她的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一道银灰色的身影付诸实践了。
李辰克将玉霜护在怀里,任由空中高头大马踩踏在他小腿上,他咬了咬牙,额上出了一层密密汗珠,手中却丝毫没有放松。
苏风苏恬兄妹这才回过神来,慌张跑过来将李辰克扶起来,苏风是军医,他只在辰克小腿上一捏,面上神色便已然冷了几分,“胫骨骨折……”
苏恬讶然地捂住了嘴,“那怎么办,辰克哥下个星期要去东南战场的。”
李辰克已经用一条腿站起来,肩膀靠在苏风身上,“不打紧,误不了事。”
赵玉霜脸色惨白,她的脖颈间还遗留着一丝温度,暖暖的。
阿岚已经将枣红色马匹驯服,潇洒利落地翻身下马,跑过来扶起玉霜,“你没事吧?”
苏恬明显是被这个女子的话激怒了,“你好生无礼,辰克哥救了你们你倒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她能有什么事,都让辰克哥一人受了!”
李辰克微微偏头,看见这个长相明媚的女子穿着大红色女式的高领衬衫外搭黑色的小马甲,恰到好处的凸显姣好的身材。纤细的手指抓着一根棕色的马鞭,在掌心轻点。下身是臀部稍显宽松的针织马裤,脚上蹬着一双高筒低跟的女式马靴,不仅妩媚,而且潇洒,让人心动。
阿岚仰脸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里吸引了一下,好像那里有一个深深漩涡。
玉霜赶紧赔不是,“谢谢,谢谢相救。”
苏恬嘿嘿一笑,“那要不要以身相许?”
玉霜红了脸颊,低垂下目光。
李辰克忽然笑了,如沐春风的笑,“苏恬,不要说笑。”这句话虽然说是对苏恬讲的,他的目光却从未离开阿岚那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
苏氏兄妹一左一右扶着李辰克转身离开,其实兄妹两人心下都有了计较,定然要将那位名叫玉霜的女子打探清楚。
走了不过两步,辰克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谢谢。”
她的声音似是苏恬的娇俏却带着倨傲,似是玉霜的欣喜却带着克制,就好像那一捧秋日里橘红流黄的日出。
李辰克停下脚步,转首道:“不谢。”
这个时候,只有他们二人心中敞亮,她谢的是什么,他回应的是什么。
但是,其他人,都不明白。
***
这一次,李辰克因为胫骨骨折没有上战场。
因为这一件事情,陈大帅将闯此祸端的幼女禁足三月,尚且躺在病床之上的李辰克方才知道,原来那个叫阿岚的女子,竟然是陈大帅的独女。
苏恬坐在茶几上,一口一口啃着手中的苹果,脆生响,颊齿间汁液四溢,“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大帅家的小姐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早就听说了大帅家的千金小姐骄横的很,倒真是一点不假。”
恰巧苏风推门进来,“反正你就看她不顺眼了,没有理由。”
“哪里没有理由了?!那天在跑马场上你又不是没有看见,她那副样子……会骑马了不起了啊。”苏恬喀嚓一声咬了手中的苹果,似乎把这个苹果当成了那个千金小姐的脑袋。
三个人还在说笑的时候,半开的门板上咚咚咚三声轻击。
“有人么?”
苏恬一见眉开眼笑,“哎,咱们玉霜美人来了,赶紧请进来。”
玉霜脸上飞着红霞,“我来看看少将……的伤势。”
“想来就来嘛,干嘛还拿东西……”苏恬说着已经将玉霜手中的果篮取了下来,“看看这才是正宗的红富士,辰克哥你那小苹果吃着都硌牙。”
李辰克摆手,“我好多了,不用见天儿来。”
苏恬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天天见啊……”收到李辰克警告的目光忽然住了嘴,“我吃苹果。”
“兴不兴给我吃一个呢?”李辰克打趣。
苏恬白了一眼,“自己洗自己吃。”
“你就这么对待病人的?”李辰克原本也只想杀一杀苏恬的娇气,却没曾想到赵玉霜已然坐下,熟络地拿起水果刀,“我来给你削。”
苏风检查了李辰克腿上的伤,给了苏恬一个眼色,两人一唱一和。
“来了正主咱们退避三舍吧。”
“我也不想让人给踢出来。”
两人终于在李辰克一声令下之前,匆忙从病房门挤出去。
玉霜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削苹果,一长条苹果皮从水果刀边沿滑落。
李辰克看了她一眼,“那个跟你一起的女孩子呢?”
“阿岚么?她……不在家。”玉霜言辞有点闪躲,这是阿岚特意交待她不要将她禁足的事情讲出去的,只不过这个谎话说得真是假了些,玉霜着实不怎么会说谎话。
李辰克心知,便笑了笑掩了过去。
***
阿岚从小就跟着父亲东征西战,累极了的时候都可以趴在马背上睡着,直到身体没有知觉手指脱了缰绳从马上摔下来,才会惊醒。
有那么一次,她睡着从马上摔下就差一点被自己的马践踏蹄下,父亲派来的侍从官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而她只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巧拍打自己身上的尘土。
禁足三个月,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在她所住的院落后面,她私下让管家祥叔开了一个小门,用粗细不一的藤蔓杂草做好掩饰,远处看根本看不出任何蹊跷之处。
“小姐……”
阿岚不耐烦地摆手,“不许叫,不许跟着,转过去!”
阿岚的贴身丫鬟抽了抽鼻子,只好顺从地转过身去。
阿岚笑了两声,“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就一个利落地翻身,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儿。
她其实是想去医院里面,看一下他。
那个被称作辰克的男子。
她从父亲口中了解到,他的大名叫做李辰克,是父亲麾下最年轻有为的少将。
祥叔曾经告诉她说:“因为夫人去得早,而大帅又执意不肯再娶,这些年便一直留意想要收下一个养子,大帅很中意李少将。”
阿岚的手指绞紧了衣袖,“他说什么?”
“既没有说肯,又没有说不肯。”
阿岚听了这句话忽然很高兴,“他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才是男儿气概。”
这样一番话自然是让祥叔哭笑不得。
她想着总不能空手而归,便在军区医院外面的水果摊上买了一些时令的果子,并上从自家花园里摘的一些叫不上了名来的野花,兴致勃勃地走进医院。
她打听到他的病房,但是里面并不曾有人。
护士告诉她,他们去了文工团,她便将水果放下,只捧着几束鲜花向楼下跑去。
她完全忽略了,护士口中不是他,而是他们。
文工团有一个排演的大礼堂,她一路狂奔而来,此刻倒有些气喘吁吁,未及跑近便听见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她小心翼翼地凑在窗边,就看见玉霜的洁白的衣裙上,飘散着的黝黑的秀发,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舞。
“这首曲子是《鸿雁双飞南》。”
他扶定栏杆站在玉霜的身后,眉眼含笑,“好听,弹得真好。”
这个时候,他真的是随便说来的,那个时候闹革命,哪里会喜欢这种温润缓慢的歌曲,都是一些雄纠纠气昂昂的赞歌。
这个时候他不曾想到,就是因为他这样一句话,她记了一辈子。
阿岚以为辰克看不见她,便向前倾着身子,努力地想要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更清楚些。
殊不知,以辰克的那个角度,恰巧能将此刻跃跃欲试的阿岚的窘态尽收眼底,于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玉霜看见这样的笑心神一漾,“将军喜欢听?”
辰克只是微微颔首。
玉霜眸中尽显欣喜之色,“那我以后每天都弹琴给将军听。”
这句话倒是一字不漏地钻进了阿岚的耳朵里,她撇嘴,有点窝火,啪啦一声将窗台上的花盆拨落在地,她吓了一跳,赶紧缩下了身子,弓着腰贴着墙壁绕出了大礼堂。
玉霜咦了一声,“是谁呀?”
辰克已经走了过去,推开门看见窗户下面撒着七七八八的鲜花,拾起来收好,又对玉霜道:“许是一只花猫,蹿掉了几支鲜花。”
***
玉霜不知为何,一向不喜她琴声的阿岚,竟然会缠着她教琴。
“阿岚,你不是一向讨厌这洋玩意么?”
阿岚垂着眼睑,“哎呀,就不兴我玩一玩啊,你赶紧教我啊。”
她可是没有想到,学这种洋玩意儿真的很难,再加上她从没有接受过音理的教育,更不会看乐谱。
“真是太难了,我不看谱子了,你就教给我弹一首曲子吧。”阿岚将乐谱反扣在钢琴的烤漆板上。
玉霜狐疑地看着她,“那你想学什么?”
阿岚其实心里早有了计较,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你不是有一首《鸿雁双飞南》吗?就教我那个吧。”
玉霜心中闪过一丝亮光,但是还来不及捉住就被阿岚赶鸭子上架一样拽到了钢琴前面,只好用最缓慢的指法弹给她听。
“这是最难的,要不我教你另外一曲……”
玉霜的话被阿岚打断,“我就要听那个。”
阿岚坐在钢琴旁边,“真的很好听耶。”
“你听过么?”
阿岚猛然回神,“没有没有,你再弹一遍,我仔细看着。”
禁足的最后一个月,大帅南征,阿岚原本可以不再窝在院子里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她竟然真的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
祥叔心下诧异,每每去她的院子里,隔得很远便能够听到一阵钢琴声,从起初断断续续一个一个音节蹦出来,到最终,连贯成一首行云流水般的曲子。
阿岚对于音乐是没有天赋的,只不过,她凭借着自己惊人地记忆,愣是将玉霜每一个音阶按第几个黑键第几个白键,一丝不差的背了下来,滚瓜烂熟。
***
李辰克出院这一天,恰逢是大雪封山,漫天的鹅毛雪花在狂风中肆虐。
他是提前出院的,临时决定。
因为这一天阿岚来医院看他了。
他后来就在想,其实,姻缘就是冥冥中注定的。
不管你想还是不想,都是过不去的坎。
他深切地记得,阿岚那一天,穿了一件丛西洋引进来的毛呢格子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羊绒坎肩,黑色头发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插上一根白玉簪子,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他微微眯了眼,看见她在窗口探了一眼就要推门进来,便闭上了眼睛。
他听觉十分敏锐,能够听见她软靴底踩在地面上润物细无声,只不过隔了许久,在没有声音,他便睁开了眼。
阿岚站在窗边,有点呆愣的看着窗台上花瓣已经凋零的野花,她深切记得,这几束毫无美感只是纯粹颜色潋滟的花朵,那时候在深秋那种冷酷的天气开的旺盛。
原来,那一日他知晓。
她伸手去取插花的花瓶,身后突然一句话“还要送我花么”,她连忙转身,手指间白瓷花瓶一滑,便摔在了地上,霎时粉身碎骨。
也许这个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不会永远。
不管是第一次摔碎在地上的鲜花,还是现在打碎的玉净瓶。
“你吓死我了!”她小脸通红,用手拼命抚着胸口。
辰克笑,打趣道:“将门虎女,怎么会这样胆小。”
她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大,“你才胆小!我从三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征战了,你哪里晓得?!”
辰克坐起身来,郑重其事看她,“我不晓得,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阿岚有点羞窘,“嗯,阿岚,陈海岚。”
辰克唇齿轻碰,这样三个字就在他唇边旋转着吐出来,尾音轻飘飘的,异常好听,“嗯,阿岚我记住了,我叫李辰克。”
那一天,他突然就打算出院,在那样鹅毛大雪中。
虽然他的腿脚已经好了,只不过这些天天气变化太快,大学恶劣,一切都让人措手不及。
阿岚抱怨,“真是不怕麻烦别人,这样折腾人,大雪天的。”
他笑看她,“就是要麻烦你,都是因为你。”
阿岚脸颊飞红,不是那句“都要麻烦你”,而是那句“都是因为你”。
***
苏恬私下里打探到,原来那位赵玉霜美人,竟然是赵政委的千金,她父亲的旧时好友。
人生真是无巧不成书。
所以,这段时间苏恬见天儿往赵玉霜那里跑,闲来无事唠家常。
“玉霜姐姐你脾气真好,哪家的小姐像是陈大小姐那样刁蛮,哼,她整天欺负你吧。”
因为赵玉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苏恬一心想要求得一个教洋油画的老师,跟玉霜略微一提她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倒让苏恬受宠若惊,拼命地捧她。
“没有啊,阿岚很好相处的。”玉霜已经调好了油画颜料,盘子里五颜六色,煞是惹眼,“我们在一起从来没有吵过嘴。”
苏恬撅起嘴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岔开了这个话头,“玉霜姐姐你喜欢辰克哥对不对?”
玉霜的手一抖,大红色的颜料就蹭在了雪白的手背上,她连忙扯了帕子去拭,“别……别瞎说。”
苏恬拍手,“呀,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其实辰克哥也喜欢你呢,我不骗你,那一次你摔落马下,他已经在马场边上站了好久,看见那个陈阿岚甩鞭子的时候眼神儿都变了,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玉霜眸中水亮,“是……真的?”
“是真的,我和我哥都看见了,他愣愣看了你最起码有半个钟头呢。”苏恬一脸认真,不过这个时间着实是她胡诌的。
玉霜浅浅一笑,其实心里面已经像是浸了蜜糖一样甜蜜。
不过她们似乎都忘记了,那一天,马场上最靓丽最吸引人的,绝对不是赵玉霜,而是艳丽无双的陈海岚。
其实人心底有一种潜在的回避性,刻意的去避开那些比自己好比自己有能力比自己美貌的人,从而把自己拉向一个怪圈。
“好像辰克哥出了院已经又十几天不曾见过了,真是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苏恬支起下颌。
玉霜这些天也不曾见过,有几次去少将宅邸,却被管家告知将军不在,说是陪一名故人去了梅雪山。
但是很奇怪呢,她去找阿岚也不在院中。
***
十二月,接连一个月的大学过后,漫山遍野,银装素裹。
李辰克在梅雪山有一座别院,便带着阿岚前往。
宽大的庭院,是一片梅林,恰逢此时严寒料峭,梅花吐蕊点点,迎寒独绽枝头,站在二楼临窗处,那是一片看不尽的红云,连成一片,将灰色的飘絮的天空都映出几分华美的色彩。
阿岚雀跃,“好美。你是如何找得这样一块风水宝地的,当真是眼尖的紧。”
“这是我母亲生前的长居之所。”辰克眸光黯了一下。
阿岚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辰克笑着揉她的发顶,目光落在窗沿落下的一层雪花,“我母亲走的很安详,她告诉我,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阿岚眨着眼睛,似是听入了神。
“阿岚,其实我没有父亲的,母亲一手拉扯我长大,我也是随母姓,”辰克拉着阿岚坐下来,想要抱她在腿上,却被她脸红地躲了去,便不以为意的笑笑,“我母亲提及父亲的时候,我能够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那个人,虽然我没有见过。”
“那你恨他么?”阿岚靠着辰克坐下。
辰克摇头,“不恨。”
“怎么会?”阿岚惊叫,“他竟然狠心地抛下妻儿,你如何不气?”
“他离开我母亲的时候,我母亲并没有告诉他,她已然有了身孕。我母亲很爱他,不忍心看他为难,才狠下心来让他走的。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但是很奇怪,我记得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记得她说起父亲时那种欢喜的表情,所以我不恨他们。”
这些话一说完,一片静寂,静的只能够听见窗外呼啸的北风和窸窸窣窣雪花飘落的声音。
阿岚忽然抱住了辰克的腰,小手在他的后背上轻抚,“有我在啊,有我陪着你。”
这种十分稚气的行为,倒是让辰克心里面起了波澜,她的发丝挠在他的脸侧,就像是挠在他的心尖上,低头,触目就是那粉嫩的唇。
他忍不住,低头轻触,四瓣唇温柔相触,只是一秒钟,因为看见阿岚太过惊艳而错愕的表情,他便离开了她的唇,也轻笑出声。
阿岚怒目,红着脸,“你笑什么?!”
他摇头不答,却叹了一口气。
阿岚猛然就凑上唇去,狠狠地贴在了他的唇上,还不小心撞了他的牙齿,嘴唇有点疼。只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就这样嘴唇想贴,贴累了就分开么?
他却忽然笑了,贴着她的唇,暧昧道了一句“像我这样”,说完便轻轻撬开她的唇,灵舌巧妙地勾住她的小舌,一阵刺麻的吮吸。
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憋闷地似乎已经喘不上气来,辰克也有点慌,连忙就离开了她的唇,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竟然有些无措,“我……我第一次啊,我没有弄疼你吧……”
她笑了,阳春白雪,“我也是第一次呢。”
从第一眼到第一次,没曾想过,竟然走了这般远。
***
那段在梅雪山的日子,大抵是两人最美好的日子了。
冬日稀薄的阳光从稀疏枝丫间漏尽窗子里,洒在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道明亮的玻璃幕墙。
他手中翻着书卷,她于案前执笔临摹字帖,他的指在桌案上轻叩十次,她的发被微风吹动拂起七次,窗边镂空的沙漏中,细沙窸窸窣窣落了几个时辰。
抬眼,他嘴角轻扬了三两次,她耐不住寂寞轻咳了七八次。
虽然,他没有开口说一句他喜欢她,她也没有问他一句是否喜欢她,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熟识的就像是三世之前的轮回一般,默契的很。
十二月二十八,是李辰克二十一岁的生日。
阿岚承诺过李辰克,“我要弹琴给你听,只给你一个人。”
李辰克自然没有当真,因为阿岚是将军世家中长大的,舞刀弄枪骑马样样都好,只不过弹琴作画这一类女儿家的事情,他也没有想过她会。
阿岚私下已经打电话给祥叔,要他保密,在他生日这一天把钢琴运过来,能够将那一曲弹给他听。
可是,祥叔却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走进。
她懊恼,“祥叔,你……”
“小姐,”祥叔深深闭了闭眼经,“大帅战死。”
晴天霹雳。
就是如今滋味。
那一夜,她坐在父亲往日居室的地板上,抱着双膝,眼睛空洞地望着大开的窗子,将那一片墨蓝色的天空割裂开来。
他轻轻走过去,用羊毛毯裹在她身上,然后连同毛毯将她抱在怀里,十指交叉,温暖她的手心,在她耳边轻语:“阿岚,我在。”
阿岚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一滴晶莹的泪从眼中淌下,滴落在白色的羊毛毯上,“我没有爸爸了!”
“你还有我。”他用手指替她揩去,将她护在怀里,任由她淌了一夜的夜将他胸前的衬衫浸透打湿,不断地说着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一些温暖的话。
即使她一声不吭,他也在她耳边,讲了一整夜的话。
他回忆起来,也许就是因为那一天晚上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以至于在下半生里,沉默寡言。
一夜之间,她仿佛已经破茧成蝶,从少女蜕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子。
从迎回父亲灵柩,一直到父亲葬礼那一天,她几乎都不曾开口讲话,手边备着纸笔,任何交待都会用纸笔传达。
祥叔看着阿岚长大,知道她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波甚至可以说骄傲的女子,何时见过她这般沉默的模样。
只不过,人生必然经历一些事情,完成蜕变。
葬礼当天,硕大的黑色墓地,天空扬着纷白的雪花,黑与白,极致的对比。
她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礼服,发间别着一朵白色的纸花,笔直地站在灵堂里,手捧父亲的灵位,面色苍白如雪,面对前来吊唁的宾客,深鞠躬九十度。
他就陪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对来往的宾客还礼。
一向讨厌她这个刁蛮的大小姐的苏恬,一反常态地没有咋咋呼呼,而是郑重其事地鞠躬,不过心里却十分疑惑,为何辰克哥会帮她办葬礼呢。
从政区赶过来的赵玉霜看见李辰克一身黑衣站在阿岚身边,也是有点惊异,但是随即她便释怀了,少将是大帅麾下最得意的将领,也理应在这里。她给陈大帅上了花,便走到阿岚身边,携起她的手,“阿岚……”
阿岚抬眼看了一眼昔日的好友,原本隐藏的情绪暴露,通红了眼,声音哽咽,“玉霜……”
玉霜一把将她抱住,“阿岚,没事儿了,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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