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要回哪里去？”白凌觉得可笑，从前她总是认为这就是命，是她上辈子作恶才得来现在的恶果。可是昨天，顾栋的那番话却让她明白了，不是自己的错，这世上不公平的事，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一切只能看她自己的。一味地退缩又能得来什么呢？他的一阵怒吼或者是一顿毒打，那样子的日子，恐怕也是自己的怯懦换来的吧。
    一想到顾栋的那些话，白凌不自觉地就挺直了背脊。
    “回顾家去！”白志清的一声大吼吵醒了里面房间的婴儿，只听得“哇——”的一声自卧室传出了哭音。
    “你是不是把我卖给顾家了？”白凌见白志清着急去抱弟弟，也跟着进了卧室，冷冷地问。
    “你不是说她去于晴的家里做家教了么？怎么会把她卖给什么顾家了？”白凌母亲本就是在屋里坐月子的，一听到白凌的质问就惊坐在了床上。
    白志清显然是心虚了，只伸手去抱婴儿，明知道白凌此刻恨恨地盯着自己，也不敢抬头与她对视，要是换做平时，恐怕又会是巴掌拳头地招呼过来了。昨晚来找自己的那位顾少将，说得清清楚楚的了，白凌是他们家内定了的儿媳妇，他们顾家没有道理让她在家里被人毒打，既然白家不愿意养这个女儿，那么他们顾家来养。两千元钱，白凌从此成为顾家的人，今后她所有的开销，由顾家来负担。
    说实话，白志清是有些沾沾自喜的。两千元钱，对他们来说，那是个天文数字了。养个女儿本来就相当于是养了个赔钱货在身边，现在有人愿意带走，他自然觉得那是天大的好事。后来听给他钱的人称呼那个男人为“顾少将”，他对军衔不清楚，只是带了个“将”字，应该也是很大的官了吧。自己的女儿被当官的人家内定为儿媳妇儿，这更是大喜的事情。只是，想着自己以前对白凌的种种，心里多少有些惧怕了。
    白凌见白志清一直躲避，冷哼了一声，很是平静地说：“只要你们说一句话，从今以后不要我踏进这个门，我立马回顾家去，再也不来打扰你们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四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其中的恨意压得白志清的脊柱又弯了几个弧度。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白凌母亲听她这么说，立马就哭出了声，“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女儿，你不在我们家去哪里？小凌，妈妈知道，你跟我们受苦了，可是妈妈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卖给什么顾家，回来吧。”
    “你知道什么？！”白志清一听，立马吼道，“她跟着顾家有什么不好？人家供她吃，供她穿，还想着让她上学，这些跟着我们能得到么？”
    “她跟着别人那算是什么？”白凌母亲生性胆怯，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极少和丈夫这样面红耳赤地有过争执，“她是我的女儿，跟着我有什么不对？”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有个儿子了，我们哪里还养得起她？再说了，要是她回去了，那两千块钱不是也飞了！”
    “什么两千块钱？”
    “昨天晚上，那个顾少将说的，给我两千块钱，白凌从此跟着顾家过日子。”白志清说完，似是要为自己无耻的行为辩护一般，又说道，“我这也是为她好，你没看见那个顾少将的排场，开着车呢，还有专门的司机，身边还有几个人跟着，应该是个大官了。以后白凌在顾家站稳了脚，那些荣华富贵不还是滚滚来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白凌母亲当即就捶床大哭了起来。
    白凌在一边看了这场景，心里的那点温度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下去，冰凉湿冷。她的父亲真的为了钱把自己卖了，还满口的仁义道德。为了自己？从她出生的那一天，他什么时候为她考虑过一天？
    “你们不用吵了，我马上就回顾家去，从此以后，我顺着你的意思，我不回来，再不回来。”白凌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嗓子像是被什么硬物哽住了一般，隐隐作痛，甚至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以后……我没有……父亲，没有！”
    顾长新在部队等了两个月也没有等到白凌的回信，心里有些疑惑，但是想着先前给她说过，走之前又给顾栋打了招呼的，估摸着也没有什么大事，也就渐渐地放心下来，潜心训练。薛岩却是每隔两天就来问一次，顾长新先前对他多少有些警惕。后来每当他听到自己说没有收到家里的信时脸上那种失望的灰败，看得顾长新也不忍了，逼着他说了他和于晴之前的事，这才恍然大悟。
    自此，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近。
    训练依旧枯燥且具有较高的危险性，顾长新在唐鹏程的手下却是狠了命地去练，有两次就连周宇看了都诧异，这个顾长新当真是不要命了么？唐鹏程虽然对他的这种坚持有些欣喜，但是还是隐隐地有些担忧。毕竟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活着，一切才能有希望。
    为了这事儿，周宇专门去市里问了一些专家，专家建议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试着和他沟通一番，再做对策。思来想去，周宇还是拉上了唐鹏程在一个夜晚将顾长新叫回了家，美其名曰喝酒，实则是为了试探一下顾长新的心理上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一看就知道你小子酒量不错，今天就作陪，陪着我和你们中队长喝几杯。”周宇在顾长新一进门时就热情地说道。
    顾长新经过这半年来的训练，越发地沉稳了，早已脱去了先前的青涩外衣，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见周宇笑得开怀，也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进了屋，朝着唐鹏程敬了个军礼。
    唐鹏程本身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这会儿也只是微微颔首而已。周宇拉着顾长新胡天海地地侃了半天，又灌了他几杯酒，才慢慢朝着早已打算好的目的进攻。
    “我看你最近训练还是比较上心的，你们大队长看在眼里，经常给我夸奖你来着。”周宇的这句话一说完，就在桌子下挨了唐鹏程一脚，他侧过脸瞪了作恶者一眼，又笑眯眯地对顾长新说，“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乱七八槽的客套话、场面话……”
    “首长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今晚还有个负重练习。”顾长新喝了几杯酒，有点上脸，思维却是清醒的。
    周宇和唐鹏程对视了一眼之后，慢悠悠地问：“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这么狠地对自己，是嫌弃自己这身体了，还是咋地？”
    “我只想要攀到一个高度而已？”出于意外的，顾长新的面色竟然缓和了起来，嘴角甚至微微有了弧度，“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你女朋友？”周宇突然想起他完成第一次野外对抗演习时的那个回答。
    顾长新点点头，而后继续说：“可能你们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对往上爬这么热衷，可我觉得这算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了。她的家庭条件不好，小小年纪就要去帮着爸妈做生意，家里的家务几乎是她一个人做完的。他的爸爸……脾气不怎么好，骂她是常有的事，后来我才知道，他爸一不高兴就会拿她出气，她夏天很少穿裙子，我原本以为是她不喜欢。可是，有一天，我表妹告诉我，那是因为她的腿上有她爸毒打她之后留下的於痕，不好看。”
    唐鹏程先前一直埋着头喝酒，听得顾长新这么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的样子，静静地听着。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教她怎么样避免挨打，有几次一整天都守在她家楼下，就怕她家传出她哭的声音。”顾长新抹了把脸，显得有些疲倦，“当时有人在街上看见了我们，就给我家里说我早恋了。我爸按着我一顿打，那晚，我表妹带她来看我，我当即就决定了，当兵，这是让我能够强大起来的最快途径。她告诉我她爸不想让她读书了，想要让她直接嫁人，这想法幸好被她妈妈压下来了。她还那么小，那么娇弱，我无法想象在他爸那种贪财的人的安排下，她会嫁给哪个好男人……”
    “刚来部队没多久，她就不和我联系了，我急得差点就当了逃兵跑回去了，可是我知道我现在走了，之前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好不容易等到她的信说是要来看我，我高兴得好几个晚上没有睡着。她来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段时间，她是真的想过要放弃我了，因为我妈是伤到她的自尊了，很重！”
    “那个时候我就更加坚定了我要取得成就的想法，只有那样，我才能担下我妈所有的不满把她娶回家。”
    顾长新讲完，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目光迷离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宇吁出一口气，侧头用眼神征求唐鹏程的意见，后者点了点头，起身带上军帽说：“回去训练了……明天开始跟着我出任务！”
    顾长新一愣，随即笑了，敬了个军礼，诚挚地说了一声“谢谢”。
    出任务，很危险，却可以得到更多的机会得到更高的军衔。
    ☆、第二十二章
    白凌自那天从白家回到顾家后，是真的没有再回到那个地方了。白志清那凉薄的眼神以及对着她还能一副道貌傲然自诩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模样，她只觉得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厌恶。伤疤被揭开了一次又一次，总有一次，她会疼痛难忍，按住始作俑者那双充满罪恶血腥的手。
    有的时候，她也会很想念母亲和弟弟，每当这时，她都会想办法去姥姥家，让姥姥帮忙带话给妈妈约个时间见一面。这期间，白凌在顾家过得比之前在白家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之前，于清澄对她多少有些冷淡，她也明白，自己一个外人不能要求得更多，一餐温饱就已经够了。后来，时间相处久了，于清澄对她也渐渐温和亲近了起来，偶尔遇上一两件事也会征求她的意见。
    一切看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那一天，整个顾家像是一匹受了惊的骏马一般，慌乱急躁不堪。白凌还在学校的时候，就见于晴急匆匆地跑到了教室门口叫她。她见她满脸的着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慌得难以呼吸。她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才跑了出去。
    “我现在要先回去，等会儿我让司机直接来接你，行么？”于晴的额上全是汗，气喘吁吁的样子，一看就是慌忙跑过来的。
    “可以啊，我等会儿自己回去也行，”白凌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么？”
    “我哥回来了，好像受伤了，现在正在医院躺着，二姨叫我去医院看看。”于晴没想那么多，只顾着节约时间，就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白凌已经变了脸色。慌乱间，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这才稳下那颗跳得过快的心，安慰她，“只是小伤吧应该……你先不要着急呀，我去看看再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白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回教室收拾了一下，拉着于晴就走了。
    门口早就有顾家的司机在等着，看见了白凌先是一愣，随后才点头笑了笑。白凌坐在车上，一直都出于心神不宁的状态，于晴也同样担心，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的两个小姑娘，此刻都坐得规规矩矩的，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放心吧，首长已经在医院了，说是没事儿。”许是那司机觉察出了两人的紧张担忧，如是说道。
    “我哥到底怎么了？”有些话，白凌不好问出口，只能由于晴问。
    “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听说受伤了，首长让我先来接你们去医院然后再去接夫人。”那司机从后视镜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凌。后者对上他的视线，心头一跳，慌忙移开了眼。
    让自己在于清澄之前赶去医院，是顾长新的意思么？
    车驶进陆军总医院的时候，白凌只觉得腿软得一点也动弹不得了。她从来没有想过，顾长新会在这里和她见面，还是以一个伤者的身份。他那么强大，他那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身上哪里受伤了呢？很严重吗？
    一连串的问题冒进了她的脑子里，混沌一片，慌乱异常。
    “我们先上去吧……”于晴推了一把僵坐在汽车后座的白凌，“二姨父让我们在二姨之前来医院，估计是想让你先见见我哥，抓紧时间啊，独处呢。”
    白凌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不安，下了车。一路上都有穿着军装和白大褂的人走过，他们的面上是清一色的冰冷，没有过多的表情。白凌在走廊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顾长新的真的伤到了一定地步……就算是不能后半辈子不能自理了……她也要呆在他身边。不离不弃，这是她对他爱自己的这两年所能做出的最好回报！
    推开门，步入视线的是，顾栋坐在床边和顾长新交谈着什么，见她进来了，两人都默契地停了下来。顾栋站起身，让白凌过来坐，自己则带着于晴出了病房。
    白凌站在原地没有动，红了眼眶。顾长新躺在床上，脸色有点不太好，不同于往日的虚弱爬上了英俊的面容。白凌见他人瘦了一大圈，面部棱角更加分明了，现在又是这么一个样子躺在医院里，再也忍不住，咬着手背哭了起来。顾长新见她哭了也着急，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伸向她，手掌向上摊开，邀请的姿势。
    “乖，不要哭了，过来我抱抱，好久都没有见到了。”
    顾长新一贯的宠溺语气，白凌听了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一刹那冻结了，后怕席卷了全身。她跌跌撞撞地上前，扑进他的怀里，听到他一声闷哼，又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脸。手上传来皮肤接触的感觉，以及他的温度，她这才敢确认他是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了。
    “你吓死我了！”白凌将眼泪擦在他的病服上，“于晴说你受伤了，我都快吓没命了！”
    “胡说！”顾长新轻斥一声，偏头在她的额上轻吻了一下，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嘛，就是身上挨了一枪，没事……”
    “哪里啊？”白凌听他说中枪了，赶紧撑起身子，紧张地问他，“我看看啊……”
    “嘶——”顾长新痛得吸了一口气，表情痛苦地说，“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白凌手忙脚乱地移开撑在他胸膛上的手，低头去检查伤口，嘴上一个劲儿地道歉：“痛不痛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顾长新笑了笑，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坏坏地说，“作为补偿，亲一个吧。”
    白凌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的唇就落了下来。她的唇瓣轻松地就被他含住，慢慢吮吸。她担心自己又碰到他的伤口，愣在那里不敢有所动作。顾长新又是一阵轻笑，舌尖向前一抵就撬开了她的齿关。他的舌进犯到她的口中，在她的齿间肆掠游走。
    待到他放开她时，白凌的一张小脸已经红得像要渗出血来了。顾长新见她这个模样，觉得可爱到爆，只想拖过来再狠狠地吻住，却又不忍，她就像个瓷娃娃一样，稍微大力地碰一下，他都会觉得心疼。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白凌心里一惊，赶紧拿起柜子上的一个苹果假模假样地削了起来。于清澄火急火燎地推开门，看见白凌，愣了一会儿，又将关切的目光投在了顾长新身上。
    “怎么就受伤了？”于清澄同样红了眼圈，站在床边，带着些埋怨地问顾长新。
    “我没关系的，小伤而已，现在不也没事了……妈，你不要太担心了，让我吃个苹果吧。”顾长新看了一眼白凌，笑着对于清澄说。
    于清澄见身后伸来一只手，手里握着一个已经削了皮的苹果，有些诧异地回头一看，竟是白凌。于清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恰好在这个时候，于晴敲门进来了，后面跟着几个医生，于清澄也来不及多想了，匆忙上前向医生问了一些情况。
    人一多，白凌就被挤到了人群之外，孤零零地站在床头的柜子旁边。她本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淡然样子，耳朵却是机敏地听着医生的话，突然，手中一热，她惊得下意识地就要甩开附上自己手指的东西，却觉指关节一痛。她睁大眼睛去看，只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她的手指，微微使力，目光上移，对上了一双带着安慰笑意的眸子，她淡淡一笑，偷偷地把被他捏着的那只手朝着被子里移了几分在他身侧碰了碰又一出来，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动作一完毕，就见顾长新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今晚，你想要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于清澄和医生交谈完之后，给顾长新掖了掖被角，温柔地说。
    “妈……”顾长新似是不耐烦一般地说道，“哪里能有那么麻烦？我直接在医院吃就行了。”
    “你一个人在医院怎么吃？我还是在家里做了带过来照顾你吧。”
    “你白天上班挺累的，还是算了吧。”顾长新沉吟了一会儿说，“让于晴她们来照顾我就好了，反正就帮忙打打饭，叫叫医生护士的，不是什么好难的事。”
    “哎，我今晚有事呢，哥，让白凌照顾你行不行啊？”于晴怎么可能不明白顾长新的意思，现在当然是一唱一和地配合了。
    于清澄见平日里白凌做事的确比于晴要沉稳细心一点，也就同意了。白凌站在那里，点了点头，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低下了头，带着些羞涩地抿嘴笑。
    白凌让于晴帮忙回学校请了假，自己呆在医院陪着顾长新。大半年没见了，白凌觉得顾长新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他看向自己的那双眸子还是亮得惊人，可是，他只是单纯地躺在那里，全身散发出的气势和以往是真的不同了，现在的他，沉稳，不做任何动作也有一股不可挡的强势显露了出来。
    “小茉莉……”顾长新放下手中的水杯，嘴角含笑，“你这样看着我有十分钟了……”
    “哦……”白凌收回目光，脸蛋红扑扑的，忽闪着大眼睛，说，“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现在的你让人有点不敢直视了。”他身上的光芒，饶是亲密无间的白凌也被逼得闪眼，不敢多看。
    “那你还盯着我看了那么久？”顾长新边笑边朝她伸出手，“过来吧……”
    白凌抽走他手里的杯子，坐在床边，谁知她刚一坐定，他就环上了她的腰，一用力，她被扯入了他温暖的怀抱里。她惊呼，伸出一只手去掰他圈着她腰肢的大手，他却恶劣地抓住，顺势将自己的五指插.入了她的指缝里，十指交缠，亲密甜腻。
    “你身上有伤……”白凌不争气地红了脸，小脑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头。
    “我知道……不碍事……”音消语毕，他的唇就落了下来，却只是轻轻地在她娇嫩的唇瓣上轻啄，每啄一下，便说一句情话，“宝贝，我好想你……乖乖，你知不知道我做梦都见到你在我面前，在我怀里……小乖……”
    白凌被他亲得身子酥麻，软软地瘫在他怀里，听了他炙热的情话，心中一动，微微侧身，抬手攀上他的脖颈，直接吻了上去。她鲜少主动，这次却是出奇的大胆，学着他以往的样子，怯怯地伸出小舌舔了舔。顾长新愈加兴奋了起来，十分配合，自动自发地就张开了嘴，她的舌一下子就滑了进去，轻碰他的。
    顾长新放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想一把握住她的纤腰一般。白凌嘤咛一声，竟然溢出了一声呻吟。顾长新早已忍了许久，又想着她已经成年了，念着自己以前对她的承诺，现在竟生出了一阵不管不顾的心理，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白凌被他勾着舌头吻得晕乎乎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脸颊红透，双目微眯，本来束着的长发不知何时被解开了，散在医院的白床单上，黑白映衬下，更显得一张小脸明媚生姿。
    顾长新吻着她，一只手划过她的脖子慢慢向下，最后停在她的胸前，握住那一处丰盈。白凌只觉得胸前肿胀难忍，意识不知道飘忽到了什么地方，迷蒙着一双眼睛，近乎撒娇的语气：“顾长新……嗯……我好难受……你别弄了……难受……”
    “小乖……我要你，给不给？”顾长新见她情动的样子如此媚人，自己身体的某处更硬了，他也难受得紧，“小乖，我也好难受……给我好不好？嗯？好不好？”
    白凌只有过他一个男朋友，而顾长新对她也是呵护备至，她心底早就萌生了要永远和他在一起的想法。现在，她明白，有些事情是真的要发生了，虽然羞涩，却并不排斥，甚至心里有些欣喜——还好，是他。
    “顾长新……”白凌只觉他的嘴又移到了自己胸前，隔着衣服，他的舌，他的齿都在尽情挑.逗着那顶端，惹得她一阵战栗，而他的手更是可恶，直接扒开了裙子，探入了女孩子的禁地。
    “嗯？”
    “我不怕的……是你，我就不怕……”
    “小乖，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疼的。”顾长新见她同意了，狂喜起来，更加卖力地取悦她。他的手因为长时间拿枪，带了些薄茧，磨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带了些粗粝的感觉，白凌却只觉快.感更加快速地袭向了自己。
    他的手突然从她的身体里撤了出来，白凌羞涩得紧闭眼睛，只觉得身体里有股热流随着他退出的手指流了出来，内里一阵空虚。那凉凉的液体好像沾在了她的外面，粘粘的，很不舒服。顾长新撑起身体仔细地看她，满面潮红的小脸，微微张开的小嘴，呼吸有点急促，他心里一紧，将手伸进病服裤子里，自己上下弄了几下，这才去抓她的手。
    白凌见他半天没有动作，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却见他英俊的脸庞越靠越近，整个人像是趴在她身上一般，他的唇就贴在她的耳边，带着热气的呼吸吹进她的耳朵里，刺激得她连连发抖。
    “小乖，帮我把裤子脱了……”
    “啊？”白凌听了吓得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你……你自己……”
    “我伤口疼……”只一句话就让白凌败下阵来，乖乖地伸手拉下了他的裤子。
    顾长新轻轻一笑，掐着她的腰，沉下了身子。顶端撑开那小小的娇弱，不带一丝犹豫地长驱直入。极致，这是顾长新的脑子里唯一能够想到的词语，她那么小，那么娇，那里却销.魂得让他只想死在她里面。这样致命的诱惑引得他连续耸动了好几下。
    白凌痛得只想昏过去，她一直都挺能忍着疼痛的，可是这一次，她竟觉得自己比以往都要娇气，竟然痛得哭了起来，抓着他的肩膀呜咽着。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又不知道怎么哄她，只好撤出了自己，连连地亲吻掉她的泪水，低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做了，是我不好，小乖，不要哭了……”
    白凌被她这么哄着，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委屈，狠狠地在他肩上掐出了红痕。他觉得肩上一点刺痛，胸口处更是疼得厉害，却也顾不得管了，只紧紧地抱着她哄着。白凌抽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了过来，静静地靠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窄窄的单人病床上，两人裸着身体，身体紧紧拥着，契合得容不下一丝空气。
    “给我看看伤口吧，刚才有没有抻着？”白凌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正事来。
    “没事……”顾长新淡淡地回答道，又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心疼地说道，“现在还疼吗？”
    “你让我看看伤口呀。”白凌红着脸避开他的问题，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胸前的纱布早就被血染红了，看着挺吓人的。
    “你怎么不给我说呀，”白凌连忙坐起身子，露出一大片白生生的背部，“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顾长新看了一眼她光.裸的背，眼神一黯，将她拉着躺下，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没关系的，现在都十二点了，医生早休息了，我在部队也常受伤的，比这个严重的也有，这点伤不算什么大事。”
    他的语气淡淡的，白凌心里却是难受酸胀，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胸口全是血，他却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以前有过更严重的伤，那是伤到了什么程度？
    “你给我讲讲你这次为什么受伤吧？”
    ☆、第二十三章
    顾长新不愿意她知道太多血腥的事情，想着转移话题将事情带过去。他一只手搭在双眼上，低笑了两声，说：“小茉莉，你真的是甜的，就算我不喜欢吃甜食，还是有点舍不得，想要再吃一遍，要不要再满足我一次，嗯？”
    白凌心中的那点心疼瞬间荡然无存，伸出手将他精短的头发胡乱地撸了几下。顾长新笑得越来越开怀，到最后，干脆牵过她的手凑在嘴边，将她的手指挨个含过。白凌只觉一股电流划过心脏最柔软的那块地方，痒痒的，麻麻的，她笑着哼了一声，像只餍足的猫一般乖顺地窝在他怀里。
    顾长新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书上看过的四个字——美人在怀，那时候还太小，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总是说“温柔乡，英雄冢”。此时此刻，怀里拥着最爱的那个可人儿，他才明白，这样美好的幸福，哪个英雄舍得抛弃？
    “我在你们家的事，你知道了吗？”白凌的手在他的胸前画着圈圈，音调娇软，生出一股妩媚的滋味，渗进了他的骨肉里。
    “嗯，”顾长新纵容着她的小动作，甚至有些享受，唇角带笑，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就在我家安心住下吧，有我爸妈在，我也能放心不少。再说了，我妈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尤其喜欢可爱听话的女孩子，你这么乖，她慢慢就会喜欢上你的。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婆媳问题什么的也不存在了。”
    “要结婚也要先养好身体啊！”白凌轻抚他的伤口，情绪有些低落，“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我怎么依靠？”
    “你是在抱怨我的体力不好么？”顾长新坏坏的一笑，搂着怀里的人一个翻身就将人压在了下面，左手勾起她的一条腿挂在自己腰上，低下头衔住她的唇瓣，模糊不清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再试试？我努力一下，看看我的体力是不是不行？”
    白凌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先前被深入的那里火辣辣地疼。蒙着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顾长新：“不要了，真的好痛……现在这里还是难受！”
    顾长新见她一副又要哭了的样子，心疼地掀了被子去看她刚刚被他狠狠爱过的地方。白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他掀了被子，拖着她的臀将下半身微微捧起，她吓得整个人朝床头一缩。顾长新略用劲，将她按住。
    “不要乱动，我看看有没有伤着！”说完，真的仔细检查了一番，又起身抱起了她。
    入目的是他胸前已经被血染透的纱布，她意识到他是在抱自己后，吓了一跳，连忙去推他：“你放我下来吧，估计你身上的伤口挣开了，不要使力了呀！”
    “要是想顾着我的伤口，就乖乖地不要乱动，我抱你去那边沙发上坐一下，我去给你打盆水来，你把……血迹先清理了吧，等会睡着好受一点。”顾长新住的病房是没有浴室的，要想清洗身体只有用盆子装了水在厕所里简单地洗一下。
    为着他的体贴，白凌心里酸酸甜甜的，一低头正好对上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男性特征，那粗壮的一根上面沾了些红色血迹，那是她的。一想到这里，她便觉得整张脸都烧起了，乖乖地缩在他怀里不敢说话。
    顾长新丝毫不在意，从一旁的柜子下抽出一个塑料的盆子，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又回身抱了白凌进了卫生间。两人匆匆将自己清理干净之后，都是气喘吁吁的了，回到床上，抱在一起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长期在部队早起，已经形成了固定生物钟的顾长新早早地就醒来了。刚醒过来那会儿，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看着臂弯里躺着的人愣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弯了嘴角，笑了起来。
    她的小嘴微微张开，呼出浅浅的气息，下巴掩在被子下，脸蛋红红的，睡得很香甜。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热热的，他本是想叫醒她去旁边陪护的床上睡的。可是，那样炙热的温度缠在他的指尖，就像是在他的心脏外包裹了一层薄膜一般，整颗心都暖暖的，软软的，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弄醒她。算了，等会儿再抱过去吧，心里这样想着，他将怀里的人又紧了几分，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到天亮的时候，顾长新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先给她套上，又将人抱去了旁边的床上，这才自行穿起了衣服，躺在床上假寐。
    门在昨天晚上就被反锁了，不多时，便传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他等着那声音响了三下才慢悠悠地起身去开门。门外，一双暗沉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两分钟才开口：“刚才躲在里面干什么？”
    顾长新看着来人，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敬了个军礼，闷闷地喊道：“中队长！”
    唐鹏程朝病房里探头看了一眼，一张床上有个小小的身子动了几下，他了然地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这次你在这边受了伤，大队长的意思是你先好好养伤，我就不等着你了，我今下午就回去。”
    顾长新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我三天后就回去。”
    “不急，养好伤再说，以后的任务还多，危险也是有的，要没有好底子也不行。”唐鹏程拍了拍顾长新的肩，继续说，“这次你给我挡的那一枪，我记住了，是我唐鹏程欠你一条命！”
    顾长新微微皱眉，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身后传来响声，他有些担心，却也不好意思离开。正站立不安的时候，顾栋和于清澄却走了过来。唐鹏程看到顾栋的一瞬间有些失神，但是很快地就调节了过来，敬礼道：“首长好！”
    “哦，这是我的长官。”顾长新不便说出唐鹏程的身份，模糊不清地向家里人介绍着。顾栋点点头，也明白其中的缘故，没有说什么。于清澄在一旁却淡定不起来，自己的儿子就是为了这个人挨了一枪，自己能给他好脸色看才是不正常！唐鹏程的目光快速地扫过一脸不屑的于清澄，也不作过多的停留，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顾栋看了一眼妻子，叹口气，却什么都没说，毕竟她心里也不好受。于清澄瞪着唐鹏程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在了顾长新身上。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一个人？白凌呢？”
    “她昨晚睡得晚，我就没有叫醒她了。”顾长新为白凌遮掩着，回身进了病房，却意外地看到白凌已经醒了，正叠着床上的被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去给你买早饭。”白凌一直都在躲避着他的目光，叠好被子之后，垂着头留下这么一句话，走了出去。
    顾长新看着她有些别扭的走路姿势，无声地笑了。那悬在嘴角的弧度却被于清澄捕捉到了，她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累了，笑一下轻松点。”
    “今天的心情不错……”于清澄也笑了笑，催着他回床上躺着，“不要老是下地走，还是要躺着静养。”
    她边说边掀开被子，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抹红色的痕迹，洒在白色床单上的那星星点点，很是刺眼：“怎么有血？！”
    顾长新也是一窒，他昨天只顾着清理两人身上的血迹，哪里还记得床上的那点！一旁的顾栋也瞧了过来，看向他的眼神凌厉，像是要把他从外到里地刺穿好寻求真相：“怎么回事？”
    “昨晚翻身的时候不注意，伤口挣开了。”顾长新故作轻松地解开了两颗纽扣，显出被血染红的纱布，“可能是趴着睡的时候，又蹭到床单上了。”
    于清澄心疼地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上前仔细察看，半路上却被顾栋拦住了。于清澄看着丈夫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掌，有些不满地想要挥开：“我去看看……早知道我昨晚就留下了，白凌再怎么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哪里会照顾人！”
    “你也不是医生，看了也没用，先去把医生找来吧。”顾栋推着于清澄出了门，这才回头狠狠地瞪着顾长新，冷冷地说道，“我以为你受伤了会收敛一点……”
    顾长新有些疑惑地看着暴怒的顾栋，不知哪里惹到他不高兴了。顾栋抿紧唇，见他一脸茫然，又冷哼一声，这才说出了原因：“把衣服扣好，里面的抓痕露出来了。”
    顾长新顺着他的目光朝下一看，真的是抓痕，应该是昨晚她疼得厉害时，情难自禁而用指甲划出来的吧。一想到被顾栋知晓了，他不免有些尴尬，讪讪地笑着系扣子：“我们都成年了，昨天也是因为太久没见了，有点控制不住。”
    “我看你就是脑子里成天都想着些不堪入目没正形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她还没嫁给你，就……这么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说她？会怎么说你？我看你是不想在部队里呆了！”顾栋见顾长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过了半晌，顾长新才说：“我想过两天就把我和她的事定下来。”
    “哼，定下来？怎么定？她高中都还没毕业！还有你妈那里怎么说？说我骗了她，把你媳妇儿弄进了咱们家住？”顾栋对着顾长新训了好一通，才停了下来，“这件事先压着，等到白凌高考完了，你跟她回她家里去看看，你妈这里，我来处理！”
    “谢谢爸。”顾长新低着头，闷闷地道谢。
    “以后的日子里给我正经一点！”
    ☆、第二十四章
    白凌回来的时候，医生正在取掉顾长新身上的纱布，她这次是真真正正地直面他的伤口。因为先前的纱布缠得比较紧，而经过一晚上的时间，被撕裂开的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凝结了，却粘住了白纱布。这会儿纱布被揭开，有点地方已经挂在了血痂上，根本就取不下来。护士皱着眉轻轻一拉，伤口那里就会涌出新的血。
    白凌看着这一幕，眼眶发酸，心里像是有把刀子戳着一样，一刀慢慢地磨进去，动作缓慢，疼痛加倍。他本来不用受这样的苦的，他有那样好的家世，他完全可以一帆风顺地过下去，上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可是为了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她，他却走上了不知道潜伏了多少危险的路。
    “妈，你把白凌带出去缓一下吧，女孩子见了这么血腥的场面，估计吓着了。”顾长新透过重重的人群看到了在门边一手拎着早饭，一手扶着门框，垂着头，肩膀不停地抖着。他有些担忧，却不方便走过去，只好向于清澄求助。
    于清澄回头看了一眼白凌，也被她颤抖的姿势吓着了，牵了人往外走。白凌被她拉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时，脑子里还念着刚才的场景，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浓厚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搅，她跑到走廊拐角处的垃圾桶那里，干呕了起来。
    “你在这守了这么一大晚上的，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于清澄在她身后站定，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那么多血，别说你，我看着都挺吓人的……”
    “没事，阿姨，你和顾叔叔平时上班挺忙，今天恰好是周末，你们就回去休息一下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守着顾……顾哥哥好了。”白凌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手上的塑料袋，“可惜早餐了，都凉了。”
    “你吃了早饭没有？”于清澄越来越喜欢白凌的乖巧了，有的时候，她也会想，有个这样的女儿确实也不错，“我陪你先去吃早饭吧，饿着了不好。”
    “没关系的，我等会儿看看再说吧。伤口都挣开了，等会肯定要人帮忙照应着。”白凌探着脖子向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过神来，笑着安慰同样焦躁不安的于清澄，“阿姨，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现在医生在那边弄着呢，会没事的！”
    “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知道安慰我……”于清澄笑了会儿，又垂下眼帘叹了一口气，“唉……当初我就不同意让他去，他和他爸还非得坚持跟我闹……家里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点心。他哥哥比他更早地进了部队，刚去的那几年，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现在更是，都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有一年，还是他爸带着我们一家人去部队看的他。现在，连长新也……我这么天天提心吊胆的，身边的人都说我苍老得特别快。”
    “他们不也是想着可以早点成家立业嘛，这样就可以早点孝敬您了啊。”白凌说这话的时候，脸微红，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看得于清澄有些心紧，却又茫然地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怎么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于清澄笑着揽了白凌的肩往医院外走，“我要是有你这么听话的女儿就好了……”
    白凌回到病房的时候，顾长新已经睡着了，顾栋坐在旁边翻着报纸，见于清澄一脸沉思地跟在白凌后面，心里一跳。白凌依然乖巧，走过去，乖巧地向顾栋打了招呼，目光放在病床上。
    “白凌，就让你阿姨在这里守着，你回去休息一下吧。”顾栋看了一眼于清澄，见她听了这话毫无反应，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起身挡在了白凌面前：“清澄，我下午还得开会，你先守着吧，我带白凌先回去了，于晴还没起床，回头把她叫起来，下午再跟着过来。”
    “那行……你今晚早点回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嗯。”
    白凌又看了一眼顾长新才跟着顾栋离开了，下楼时两人都沉默着，直到上了车，顾栋才开了口：“白凌，今晚你就不要再去医院了……你和顾长新……现在真的不适合在别人面前将你们两个的关系暴露出来……”
    白凌低了头，双手的食指都曲起，在膝盖上画着圈圈。等到顾栋说完之后，她才抬起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顾叔叔，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顾栋和蔼地笑了笑，边吩咐司机开车边说，“照顾了他一晚上，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白凌摇了摇头，又低头不说话了。她明白顾栋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两人好，可是她今天好像变得贪心了，她害怕，怕自己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又是带着一身的重伤。这次是枪伤，那下次呢？他可以帮着今早上来看他的那人挡一枪，可是他们两个就只能偷偷地躲在暗处。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无理取闹，可是心里就是存着那么一口气，有点想挠人。
    白凌回到家的时候，于晴还没有起床，她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又煎了一个荷包蛋，才回身将人拉了起来。于晴嘟囔着洗漱了，坐在饭桌前，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吃着早餐。白凌看她慢慢清醒过来，就移开了视线，靠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上了楼，一会儿又一脸灰败地下了楼。
    于晴抬眼看了一会儿，不太明白，想来想去，也只是以为她是担心顾长新，就打算吃了饭安慰她一下。早餐还没吃完，白凌却踱步到了她身边，小声问：“我问你一个事吧。”
    “啥？”
    “女孩子是不是和男孩子睡在一起了就要生宝宝啊？”白凌问这话的时候，眼珠子转着看看周围，满脸的惊惶。
    “你和我哥……”于晴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捂着嘴尖叫了一声，“我的天呐！你们胆子好大！”
    “你回答我呀！”白凌听到她的尖叫，以为自己说对了，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有些惊恐地等着她的确切答案。
    “我哪里知道这个？”于晴也红了脸，又歪头想了一会儿，才说，“要不去翻书看看？我妈妈在美国给我寄了一本书过来，说是要我成年了再看，我估摸着可能有这些。”
    “你不是还没满十八岁么？”
    “你去看呀，我不看。”于晴故作轻松地拍了拍白凌的肩，“其实，你有了孩子也是好事，到时候我二姨肯定会高兴的，然后催促着你和我哥结婚。”
    白凌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有些无力地说：“我总觉得于阿姨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我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于晴揶揄地笑起来，趴在她肩膀上，暧昧地说，“有没有听说过母凭子贵呀？”
    白凌敛起面上所有的表情，撇了撇嘴说：“我不想用我……和他的孩子做筹码。”
    于晴神秘兮兮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盒子，交给了白凌。后者抱着盒子回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拆开了来，取出了一本百科全书，翻了几页，里面全是英文。她又去像于晴借了一本汉英字典，先找了目录，最后勉勉强强地看懂了自己要找的内容。
    于晴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有些焦急地看向楼上。过了一会儿，白凌慢悠悠地下了楼，看上去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怎么样啊？”于晴像只兔子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会不会有啊？”
    “不会……书上说要……很多次，一两次……是的几率不是很大。”白凌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书上说的，见于晴一双眼睛放着光一般地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遮掩住自己的尴尬，“我困死了，上去补个觉，等会儿叫我，晚上去上晚自习。”
    也不等于晴回话，她就奔上了楼，速度快得于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长新很久都没这么安稳地睡过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侧头看了下，屋子里只有于清澄，他撑起身子，声音有些嘶哑：“妈，就你一个人在么？”
    “嗯，你爸带着白凌回家了。”于清澄见儿子醒来了，赶紧倒了一杯水端过去，“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顾长新喝了水，又闭上眼躺了下来，有些疲倦地说：“妈，你先回去吧，不用这么守着我，不是还有医生么。”
    “我又没什么事。”于清澄坐下来，又取了个橙子过来削着，状似不经心地问，“你和白凌以前认识？”
    顾长新听了这话吓了一大跳，假装没有听到，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昨晚的事被知道了？还是之前的关系被暴露了？昨天，顾栋来的时候虽然说了说白凌的近况，却也没有说明白于清澄现在对白凌的感觉。今早上看着，于清澄对她还是不错的，只是顾栋今早上才说了不要将这事告诉她……
    “你听到我问的话没有？”于清澄瞪了他一眼，提高了声音。
    “啊？”顾长新回过神来，惴惴不安地说，“以前一个学校的，见于晴的时候见过她几次，怎么了？”
    “没事，就是问问，觉得这女孩子还不错。”
    “你觉得她很好？”顾长新有些欣喜地反问道。
    ☆、第二十五章
    “嗯，还不错，挺懂事的。”于清澄点点头，又问，“你知不知道白凌家里的那些事？”
    顾长新和顾栋在这件事情上是通了气的，这会儿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嗯，知道，我爸已经说过了，妈，在我们家的这段时间，你觉得她怎么样？”
    “挺好的，我一直就想着，生了你和你哥两个儿子，倒还不如这么一个女孩子来得舒心。”于清澄笑了一会儿，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顾长新，见他眯着眼睛，一副满足开心的样子，更加证实了方才的猜测。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和母亲自然要亲近一点。”顾长新接过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小声地说。
    于清澄听了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无惋惜地说：“我哪里是她的母亲，她那个亲生母亲也是个狠心的，把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留在了这里不管死活……以后嫁去了婆家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眼神和委屈，想着怪可怜的。”
    顾长新靠在床头，沉默了大概三分钟，才慢吞吞地开口：“妈……要是以后我给你带回来一个和白凌身世差不多的女孩子，你会不会歧视为难她？”
    “胡说八道些什么？”于清澄故意板起了脸，有些生气地说道，“我是那种人么？再说了，你成天在部队，哪里来的时候找女朋友？”
    “我就是问问，你说说你的想法。”
    “那个样子的女孩子，又是那么乖巧听话的，生来就是让人疼爱的，哪里舍得歧视了？”于清澄边收拾着柜子上的水果边笑着回答，“也不知道哪家有福气，可以把白凌这么听话的女孩子娶回家，唉……我也不求你和你哥给我带个像她那样的人回来，只要你俩给我带回个规规矩矩的就行了。”
    顾长新思忖了半晌，最后看着于清澄欲言又止，于清澄心里明白，这事儿算是坐实了。只是顾长新犹豫来犹豫去的，试探着这样问了好几句还是不肯说出来。而且，细想之下，顾栋恐怕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于晴肯定也少不了帮腔，只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瞒着她？
    “好了，我回去给你带晚饭过来。”于清澄坐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了，“注意一下，不要再把伤口抻着了。”
    “嗯，”顾长新闷闷地应了一声，又目光闪烁地看着于清澄，“妈，让于晴和白凌给我送饭过来吧，你也照顾我一天了，休息一下。”
    “她们两个要去学校上晚自习，没办法过来……再说了，白凌昨晚可是守了一夜了，你怎么不说她累着了？”于清澄冷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离开了。
    顾长新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听于清澄的语气，应该不会是违心的，那么她应该还是喜欢白凌的。当然这是在顾栋伪造的那个身世之下，如果，于清澄知道了呢？会不会还是像现在这样淡然？最后，他抿紧了唇，心一横，实在不行，白家的事情就瞒着她一辈子！
    晚饭时间到了，顾栋还没有回来，白凌和于晴又急着去学校。于清澄只得让她俩先吃了饭，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顾长新经过一下午的休整，体力恢复了不少，想起昨晚白凌在自己身下娇滴滴的样子，弯了唇角。
    于清澄进来得很急，匆匆地放下饭盒就要回去。顾长新有些诧异地问她是不是有事，于清澄只说有事和顾栋说，怕等会儿回去晚了，他又开会去了。顾长新理解地点点头，看着她离开了。
    于清澄进院子门的时候，顾栋正好回家，两人在门边碰了头。顾栋看着于清澄yīn沉着的脸，心里有些不安，笑着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于清澄只觉他是和几个小辈一起骗自己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进了屋。顾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无可奈何地对着她离开的地方狠狠地回瞪了一眼，才昂首挺胸地跟着进了门。
    白凌已经吃完饭回了房间收拾书本，没几分钟，于晴就神秘兮兮地溜进了她的房间：“我二姨和二姨父不对劲啊！回来的时候都是绷着一张脸，像是有什么滔天愤怒似的，我还从来没见过。”
    “阿姨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白凌听了之后有些焦急地胡乱猜测，“难道顾长新在医院出事了？”
    “你别一惊一乍的！”于晴见白凌黑着一张脸就要冲出去，赶紧将人拉住了，“要真是我哥出事了，二姨就不会淡定地坐在下面吃饭了。”
    白凌垂首退到书桌边，一屁股坐下，喃喃地说：“于晴，我有点担心，你哥在部队怎么会受伤？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他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我真的很怕，他下次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那天我听他的长官说他给他挡了一枪。他替别人挡那一枪的时候有没有为我想过，没有了他，接下来的岁月里，我该怎么办？”
    “白凌，你别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了。”于晴见白凌的眼泪吧嗒吧嗒地砸在地板上，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很自私么？”
    “没啊……没有……恋爱中的人不都是这样的么？希望对方只属于自己……只是你也应该理解我哥啊，在部队的人常年不受伤怎么可能？他能帮他的长官挡子弹，那么他能为你做的事情还会有更多。”于晴拉了白凌的手，安慰道。
    白凌还欲再说什么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争吵声，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静默不语了。
    “你们这么瞒着我有意思么？”
    “我有瞒着你么？我不是全都给你说了！”
    “哼，全都说了？今早上我就看出不对了，下午在医院，长新一个劲儿地试探我的意思，恐怕整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你什么意思？我脱不了干系？我说什么，做什么犯法的事了？说得我十恶不赦一样！”
    “你就是觉得自己没错了？”于清澄蓦地哭了起来，提高声音吼道，“你们三个就帮着一个外人来骗我！顾栋，我自问我这辈子是真的做了一个好妻子，结果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顾栋有些心虚，毕竟这件事的理不在自己，于清澄是个大家小姐，嫁给自己后完全没有一点矜贵，安安分分地相夫教子，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她为他牺牲的的确很多。只是在顾长新这件事情上，他是真的不希望她插手的，他明白，她的门第观念实在是有些重，白凌的身世哪里入得了她的眼，更何况，现在那两人都还太小。
    “哭什么哭？”顾栋按了按额角，边走边说，“到书房里来说事，在这里大吵大闹地像什么样子！”
    于清澄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旁边探头探脑的勤务兵和警卫员，讪讪的，上了楼。
    “清澄……我实话给你说吧，顾长新和白凌的确是在一起了……”顾栋待她进门坐定之后才开口告诉了她这个事实。
    “白凌是他早恋的那个对象？”于清澄也平静了不少，至少不再哭哭啼啼地闹了，能够心平气和地跟他谈。
    “嗯，”顾长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是太同意这事儿的，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了。但是你看看顾长新现在这个样子，有担当，真正地像个男人了，这一切不都是我们期望的么？你知道他的这些变化都是为了什么吗？他是为了能够将白凌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于清澄被这番话噎了好半天，嗯嗯呃呃地说不出话来，心里的一团火闷着发不出来，偏偏又觉得顾栋说的也没有错。
    “清澄，孩子总会长大的，他们总有不听从我们安排的一天，你总不能要求他们什么事都按照我们的设想来做，是不是？”顾栋走到妻子面前，带着些坚定地说，“你总觉得以我们的家世，顾长新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与其娶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娇纵大小姐回来，还不如娶一个可以为他分担些烦恼的，至少他会过得更轻松更快乐一些。”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又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于清澄撇了下嘴，想了会儿又问，“你把白凌接到我们家是想让我和她多接触么？”
    “这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顾栋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她的家世……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没介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栋叹了口气，将白凌的身世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于清澄。后者张着嘴巴处在震惊中，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在这件事上也骗我？！”于清澄剜了他一眼，恨恨地说，“我在你们心里就是那样的人了？！我先前不喜欢她，是不熟知她的人品，又见于晴和她走得那么近，怕她把人给带坏了，我有个堂姐就是被一个家世很差的女孩子带着，到处跟男人胡来，才十六岁就怀了孩子，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很在意家庭背景的原因。相处的这段时间，白凌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也是看在了眼里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就好，哪里是真的在意那些大富大贵、前途官运的。”
    “白凌的家里……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一点也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心疼盖住了这些而已。天底下怎么会有那样的父亲？自己的女儿就不是自己的骨肉了？这样的没人性，只怕是天打雷劈都不解恨！”于清澄冷哼一声，扬了扬头，“等会儿我就去告诉白凌，咱们家她继续住下去，那样的家回去了有什么意思！”
    顾栋在一旁眯了眼睛，一贯严肃的脸上尽是温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