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还满意吗?”季元熙问。
卫子阳的手在床被上轻轻抹过:“谢谢。”这大概是认识季元熙以来,他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真心话。
季元熙笑容满面,这一声轻软的谢谢,听着比任何天籁之音都要动听。
“你是要现在整理这个柜子的东西,还是需要我回避?”季元熙问。
卫子阳摇头:“其实里面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因为林祥经常会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回来找钱,所以这个抽屉的锁早就被他撬得很松了。”他稍微用力一扯,抽屉就打开了,他不得不庆幸林祥有这种劣迹,所以他从来不在家中藏匿任何会暴露身份的东西,否则这次就危险了。
“抽屉里就装了点证件什么的,并不太重要。”他把抽屉放在桌上翻看。
抽屉的最上面是两张黑白遗照,照片上的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上去和蔼可亲,但和卫子阳没有半点相像。
“这是林家两夫妻吧?这照片为什么不供着,藏得那么牢?”季元熙把遗照拿起来看。
“因为经常有人来讨债,动不动就砸家里的东西,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东西了。总是把林叔林姨的照片砸坏,太对不起他们了,所以我就干脆藏到抽屉里了。”
季元熙把两张遗照放在橱上,端详了一下:“就放在这里吧,我再让人买点供奉的物品。”
“这万一又有人来……”
“不会再有人来讨债了。”季元熙保证,“如果这么点小事我都搞不定,我还要不要在这地界混了?”
卫子阳心头一阵慌乱,那种感觉就像是获得了不该获得的东西,非常得不踏实。而且,他从来不会视获得为理所应当,得到了就必须付出,可在这层关系里,他能够付出什么呢?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
“这是什么?”在抽屉最底下,季元熙看到一张保存得非常小心,非常完好的文件。既然卫子阳说这里面没有秘密,季元熙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想翻什么就翻什么了,一会就翻出一样,一会又翻出一样,都是跟真实的卫子阳有关的东西,如同挖宝一样兴奋喜悦。
他把文件抽出来,这张纸镶着金边,印有水印,上面是漂亮的手写体英文,看上去大方雅致。
“s大计算机系的录取通知书,啧啧,小乖乖挺能耐嘛。”季元熙斜着眼瞟他。
卫子阳慌张地抢回来:“别看!”
“还想去读吗?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季元熙脱口而出,可随即一想,立刻反悔,“不行,读什么读,我说过,你必须随叫随到的。”
卫子阳横了他一眼:“读个屁,我不是那块料。”
他话虽这么说,可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通知书放在了旁边,生怕折坏了似的。季元熙默默地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是他曾经的梦,如今依旧珍惜着,可已经成为他一生的痛。他就像早春生机勃勃的一根嫩枝,正在努力生长抽芽,却突然被硬生生折下,从此断了生机。
但在他脸上,从未见过自怜自艾的表情,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嘴角都努力地上扬,顽强地让人心疼。
“你整理好了,我就让人把柜子搬进来。”季元熙说。
当江海指挥人把最后一个破家具搬出房间,这间屋子完完全全是个簇新的小窝了。
里里外外又整理了一番,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季元熙当然不会有呆在这间破屋子过夜的打算,天微暗就催促卫子阳回去。
一路上,向来话多的卫子阳少有地安静着,气氛有那么点尴尬。
季元熙挑起他的下巴:“小乖乖,傻了?”
“我在想,便宜林祥了,把家里弄得那么漂亮我又不住,等他哪天回去了,一定以为家里出了田螺姑娘。”
季元熙嗤笑:“这就漂亮了,那我的房子算什么?”
“所以你的那些只能叫房子,而我那个叫家。”卫子阳郑重道。
季元熙被他说得一愣,偏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严肃道:“现在我住的地方也是家。”他望着卫子阳,眼眸深邃,重复确认道,“对,就是家。”
好像身上有吸引力似的,季元熙自然而然地靠了过来,吸附上了他的唇,细致地亲吻着,品尝着他唇齿间的美味。他的唇上像抹了毒一样,越吻越上瘾,一旦沾上,甩都甩不掉。
就在季元熙想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表情立刻有了微妙的变化,坐正了身子,接通电话:“喂?”
对方在说着什么,季元熙沉默地听着,他用眼角瞥了卫子阳一眼,卫子阳把头转向窗外。
大部分时间都是对方在说,季元熙在听,偶尔才回应几句,挂上电话,气氛一下子沉重许多。
“谁的电话啊?”为了调节气氛,卫子阳轻松地说道。
“公司里的。”季元熙随口道。
真他妈扯谈!
在他拿起电话的刹那,卫子阳已瞟了一眼,只那一眼就看清了电话上显示的人名:谢少青。
他睁眼说瞎话能不能婉转一点?
看他一脸凝重又有点悲伤的样子,每次和谢少青有接触后,他都是这副半死不活,警惕性降低的模样,可见那人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卫子阳止不住冷笑,这变化未免来得太快。
没有了戏闹的心思,季元熙和卫子阳两厢沉默,一路无语地回到金水港。
回到家里,季元熙让卫子阳一个人先吃了晚饭,卫子阳虽然觉得古怪,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吃完饭,也没有像平时那样由着他玩乐,而是直接让他回房休息。
“那么早?”卫子阳皱着眉。
季元熙眼神似有隐瞒,久久才道:“明天我要出国一次,大约几天后回来,你安心在家。”
“那么突然?”卫子阳惊道,心底又盘算开了。他这次出国是干什么?是去干不法勾当吗?头狼知道吗?怎么之前完全没有听他说起过,一下子要出境呢?跟谢少青那个电话有关吗?
一连串问号在他脑中浮现,更有一种莫名烦躁的情绪缠绕着他,那是一种无法掌控,一切都游离在外的不安,他要做什么事,见什么人,完全不知道。
“是急了点。”季元熙说,“不过也就两三天的功夫,很快的。”
不行!他一定是有什么秘密!出了国境,头狼那边就掌控不到了,自己这边必须跟进,不能让他一个人离开。
卫子阳装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什么很快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度日如年?而且你嘴上说两三天,谁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真的不会耽搁太久的。”
“下午还偷偷帮我弄房子哄我开心,这一转身就巴不得远离我,你这变得还真快。”
季元熙默然无语,表情异常沉重,连带着房间里的气压都低了许多。
卫子阳讨好地靠过来,明知道希望渺茫,可还是试探性地说:“季爷,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季元熙断然否决,一脸不悦。
“你不要我陪吗?”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预料中的答案,可心脏还是像被用力撞了一下,又闷又疼。
季元熙看了眼放低姿态的卫子阳,脸色稍微缓和:“我又不是去玩的,是有公事,听话。”
又是一句听话,想要打发自己。
看来再多说也没有什么用了,卫子阳沉着脸坐在旁边,一方面是因为计划受到阻碍,另一方面,他的确非常得不高兴。
季元熙也没有什么心思安慰他,沉冷地低头思索。
正在两人冷战对峙之际,江海敲门进来:“季先生,人来了。”
人?什么人?
卫子阳瞟了季元熙一眼。
季元熙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出房间,在临关门前,他严肃地嘱咐:“不要出来。”
卫子阳怔神,不要出来?就这么一下子的功夫,我就见不得光了?来的人是谁?
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张漂亮的脸。
因为他来了,不想让他看到养的小情人,所以把自己关起来?哪怕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也要掩耳盗铃?
卫子阳窝在沙发椅上,憋屈得不行。
当房门彻底关上,他分明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锁门声。
他居然锁门!
卫子阳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门口,拧了拧门把。
果然!**!他有必要这样吗!
他极力克制着,才没有把拳头砸到门上。
从未有过的焦躁占据了他的全部,卫子阳在房间里来回徘徊,脑中一片纷乱,像一只迷路的蚂蚁。
不行,要冷静!不能让负面情绪影响决策和判断。
卫子阳坐在床上,深呼吸调整情绪。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心跳慢慢恢复正常频率,焦躁还是难以立即驱散,但比刚才好了一些。
他冲进浴室洗了把脸,用力拍了拍脸,水珠顺着他精致的脸庞滴落。
首先得确认来的人是不是谢少青,在没有调查确认之前不要一个人瞎捉摸误了大事。
可是,门都被锁了,该怎么出去呢?
卫子阳在房间里查看了一圈,走到阳台,左右张望。
看来只有爬阳台了!
别墅的二楼比普通的楼房高一些,但是对卫子阳来说,并不存在什么难度,就是阳台与阳台的间隔比较大,稍微有一点麻烦。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麻烦而已,卫子阳卷起袖子,攀上阳台扶手,纵身一跃,扑倒对面栏杆。
身体悬挂在半空中,卫子阳换了一口气,身体左右摇摆,一个用力,用没有受伤的脚挂上了扶手,顺势翻了进去。
他拍掉身上的灰尘,顺利进入隔壁房间,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但他并不敢公然大摇大摆地走,毕竟这是季元熙的家,公然反抗他只会影响全局。
饭厅那里有明亮的灯光,卫子阳蹑手蹑脚走到楼梯一半,身影藏在高大的装饰绿化后,看清了饭厅里的情景。
果然是谢少青!
卫子阳的心沉了沉。
他们正面对面坐着吃饭,原来季元熙刚才没有吃东西就是为了等他共进晚餐。
他们在说着什么,但是隔得太远完全听不见。谢少青笑容柔和,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说到一半自己先笑了,季元熙则安静地聆听,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任谁看到这幅画面,都会觉得这是温馨般配的一幕吧?
卫子阳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转身悄悄地上楼。当他经过季元熙的主卧时,看到帮佣正在里面更换新的被子床套。
看来今夜他是要在这个房间过夜了……
消无声息地进屋,悄无声息的翻回自己房间,卫子阳躺在床上思索。
他不让自己随行,该如何监视他在境外的行动呢?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他不得不带着自己?想了半天,卫子阳还是束手无策,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实在不行,只能用上次一样的微型摄像头了。可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一来他出境如果走得远,极有可能走出视频传输接收距离,二来他要出去好几天,随便换件衣服就完蛋了。
第三种方法,就是在他随身物品上装微.型.窃.听.器,虽然看不到画面,有声音也能得到很多信息,但是同样为了避免他一换衣服就失效,卫子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装在手表上。
但是这仍旧不是什么好主意。其实卫子阳很早就有在他手表里装监听设备的想法,可在观察过他的手表后就放弃了,因为他戴的是军用手表,极难拆卸,当时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就放弃了,现在真要装,也只能勉强而为,祈祷不要被他发现有动过的痕迹,所以这个方法风险极大。
其次,季元熙只有在睡觉前才会把手表摘下,今天他根本就不会来找他,怎么可能拿到他的手表呢?难道趁他睡着了摸进他房间偷?
实在不行,也只有这一招了。
对于这个高难度举动,卫子阳心里没有底,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惴惴不安地等待黑夜降临。
在把无聊的电视节目都快看烂了,天总算黑了,但是卫子阳还是不敢立即行动。
谁知道他们会战到午夜几点啊?
这段日子已经见识了季元熙惊人的战斗力,这会老情人见面,还不战个你死我活才罢休?他可没兴趣翻阳台过去看真人秀。
于是他决定把行动时间定在凌晨三点。
至少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他基本睡得很熟。
关了电视,调了手机闹钟,卫子阳打算先睡一会,养精蓄锐。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迟迟都没能入睡。
这个气氛是非常诡异的,正主、旧情人和小情人睡在同一屋檐下,怎么听都觉得旖旎。
直到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浅浅入睡。
夜半时分,正是人们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卫子阳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一股冷风吹在他身上,冻得他一哆嗦。
冷风?门窗紧闭的哪来冷风?原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卫子阳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当他看清沙发上坐着的人时,更是吓得惊呼一声,差点把枕头砸过去。
是谢少青!
还没摸到他们房间去偷手表,他居然抢先一步摸到自己房间来了。
再一看阳台的门已经打开,窗帘在风中飘动。
“睡醒了?”谢少青笑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好看。
我靠,这家伙该不是嫉恨我,上次杀人未遂,这次亲自跑来干这种脏活吧?
其实卫子阳心中一清二楚,因为翻过一次阳台,卫子阳清楚普通人是极少有勇气,敢跳间距那么大的阳台的,而且他还能在自己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入房间,要不是他故意开着窗,怕是现在都还睡着,他想要杀自己,刚才就能动手了。这个谢少青果然深藏不露!
脸上卫子阳摆出惊恐的样子:“你你你、你怎么跑到我房间里来的!”
谢少青优雅地指了指阳台:“不是很难的。”
“你……你是来杀我的?”卫子阳抱着枕头做出防御姿态。
谢少青幽深地眼眸望着卫子阳:“你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
“啊?”这是卫子阳惯用的装傻伎俩,简称一字真言。
谢少青没有跟他纠缠不休,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房门口,试图开了一下门:“还真的锁上了,我想怎么会看不到你出来呢。”
卫子阳一脸不悦加警惕地瞪着他。
谢少青笑道:“不要生气,元熙大概是怕我看到你不高兴,所以才把你锁起来的,他总是那么细心,你也不要怪他。”
“你大半夜跑来就是来帮我检查防盗措施的?”卫子阳表现出强烈的敌意。
“不,我就是有点好奇。”谢少青淡淡地说。
一般来说,情敌与情敌见面,弱势一方表现出的敌意越强烈,强势一方就会越开心越得意,甚至是得意忘形。但是谢少青却始终是淡然地笑着,展现出了极好的涵养,这让卫子阳更加觉得此人难对付。
“明天我要和元熙去t国,你不担心吗?”
“我需要担心什么?”t国?这跟季元熙想要东南亚运输线有关系吗?
“比如说,担心元熙跟我在一起久了,会甩了你之类,这样你就从他身上挖不到钱了。”
“别逗了,他能把心思放在你一个人身上。”卫子阳一副不信的样子,“再说了,这家花哪有野花香。”
谢少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步步走向卫子阳。卫子阳变了脸,露出畏惧之色,向床头退缩。
“别怕,我没有恶意。”谢少青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的确长得不错,有资本说这句话。”
卫子阳哼了一声。
“元熙是个用情很深的人,你不懂。”谢少青顿了顿,冷然,“你也不会懂。”
这句话真的激怒了卫子阳。他摆出这种凌驾与人的高姿态,是想证明什么?是想威胁什么?
“你要是懂的话,我就不会有机会在这听你说这句话了。”卫子阳反唇相讥。
谢少青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但最终他还是平静了下来:“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卫子阳忽然意识到,那个想了一晚上没有想出办法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了!
他阳光灿烂地笑道:“不怕,你的元熙说他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的。”
刹那间谢少青淡然的眼中难掩愤怒,但在愤怒之下还有一道难以抹去的伤痛。
“希望你永远都那么自信。”他说着走向阳台,还好心地给他关上窗户。
卫子阳抱着枕头的手松了松,撤去脸上或惊恐或得意的表情,平淡地像无风的水潭。
从头狼对谢少青的调查来看,实在是一个无法忽视的男人,年纪轻轻就能稳坐一家有黑色背景的集团董事长,虽然还很难确定他在那个黑社会组织里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但肯定很高就是了。矫健的身手还只是其次,心狠手辣才是关键。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卫子阳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按理说应该低调行事的,却不想引起了黑道头子的注意,但是以他的身份,不想引起注意也是不太可能事。表现地太弱,怕真的一不小心就被灭了,表现地太强,未免容易暴露自己。
总之就是为难。
卫子阳拿起床头的手机,关掉了预设的闹钟。
他已经不需要去冒险偷手表了,明天早上,就等着谢少青主动请他一起去t国吧。
他安心的躺下,淡淡一笑。
第二天醒来,卫子阳先去推了推门,发现门还是锁着。
这是打算囚禁自己了吗?
卫子阳的心情再一次变得烦闷。
梳洗干净,躺回到床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禁担心起对谢少青的判断。
该不会他就这么忍气吞声放过自己了吧?他那么骄傲自信的人,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这时,门锁被打开,唐嫂端着早点进来,又小心地关上门。
“卫先生,吃早饭吧,”
看她一副小心谨慎,生怕自己逃跑的样子,卫子阳心中窝火。
还真当我是囚犯了?
看着满满一盘早点,卫子阳实在是没有胃口:“我要见季元熙。”
“季先生说了,让你安心吃早饭,其他的不要多管。”
卫子阳暗暗咬牙,压下怒火,拿起一个面包,狠狠咀嚼。
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然后在楼下约会旧情人,这种事,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做得出来。
卫子阳就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只能呆在封闭的房间里,不受人待见。
这个时候,季元熙已坐在饭厅里,但他并没有开动,而是漫不经心地用小勺子搅着一杯咖啡,眼中没有焦点。
背后有人下楼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是谢少青,便微笑道:“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ivanka的手榴弹和小小小小鱼的雷~~谢谢谢谢~爱你们~~
第31章
谢少青微笑迷人:“是啊。”
“睡得还好吗?”
“你特意为我换了硬床,怎么会睡得不好呢?”
“吃早饭吧。”季元熙拉开他身边的椅子。
谢少青来到他身边轻轻坐下,瞄了一眼他面前的咖啡:“早上喝咖啡对胃不好。”
季元熙把咖啡推远:“那就不喝了。”
谢少青舒心一笑,张望了一下:“你家小可爱呢?昨天就不见他人影。”
季元熙微微一愣:“哦,我怕他吵到你,所以让他呆房间里了。”
“这多不好啊。”谢少青好心似的说,“把他叫下来一起吃早饭吧,那么多东西我们两个也吃不掉。”
“不用理他,他的早点我已经让人端上去了。”
“一起吃吧。”谢少青重复了一遍,望着季元熙神情坚定。
季元熙定定地看着他,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深邃的眼眸幽光闪动,情绪暗藏:“少青,我们难得能一起吃早饭,你就不要再……”
谢少青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坚持道:“让他下来吧。”
季元熙妥协,对一个帮佣说:“把卫子阳叫下来。”
楼上,卫子阳独自吃着早餐,唐嫂也呆在了房间里,与其说是陪同,不如说是监视。
卫子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攀谈,套着她的话。
“唐嫂啊,今天家里来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你是说谢先生?”唐嫂并不是个多嘴的人,但是对卫子阳印象不坏,所以既然他问起,就随口回答。
“对啊。”
“认识,谢先生是季先生几年前认识的朋友。”
“什么狗屁朋友。”卫子阳嘟囔着,故意表现出不满的样子。
唐嫂以为他在闹情绪,于是安慰道:“你别生季先生的气,这种事情难免的。”
看唐嫂的样子,对谢少青没有任何反感,看来他那张脸的确是有欺骗性的,这些季家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个黑道头目啊?
“唐嫂。”卫子阳乖巧地拉着唐嫂,“他们两个以前是不是关系特别好?”
“这个……是蛮好的。”
“好到什么程度?”
唐嫂似乎回忆了一下,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流露出心痛的表情:“我也算是看着季先生长大的,他向来冷静早熟,但是他居然会为谢先生做出那样的事,实在是难以相像。”
卫子阳好奇:“他做了什么事?”
“他……”
门敲了几下,一个帮佣推开门:“卫先生,季先生请你下去吃早饭。”
一定是谢少青开的口!昨夜的心理战奏效了!
虽然卫子阳非常想知道季元熙到底为谢少青做过什么,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卫子阳立刻摆出很兴奋的样子,从床上蹦下来:“我下去啦,唐嫂,我们以后再聊。”
“哎,你走慢点,你的脚……”
卫子阳快速下楼,向饭厅走去,当他快要走到时,放慢了脚步。
他看到季元熙细心地拿起一个煎蛋,均匀地撒上一点点细盐,然后放在谢少青面前,谢少青很自然地吃了起来。
还是谢少青先看到卫子阳,亲切地招手:“过来一起吃饭吧。”
卫子阳慢悠悠地晃过来,坐在他们对面,端起一杯牛奶。
季元熙瞄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专心于吃早饭和伺候谢少青吃早饭。
三个人的早餐,餐桌上气氛诡异到了极点,都说三角是世界上最稳定的图形,其实只有那三条边知道,左边搭一个,右边搭一个,是什么样的感觉。
卫子阳脑中忽然出现一个三人同吃同住的画面,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我叫你子阳可以吗?”谢少青温和地说道。
我了个擦,他要是变成女的,穿越到古代,绝对是一当家主母啊。前几天还派杀手杀我,这会餐桌上面对面一坐,亲昵地叫起了子阳。
卫子阳腹诽,也是笑容满面:“你怎么顺口就怎么叫,我都可以。”
他是主母那我是什么?偏房姨娘?青楼红牌?
开玩笑!老子是六扇门的捕快!抓的就是你这种杀人如麻的邪教教主!
“那就子阳好了,你……”
“吃东西吧,吃饱了再说。”季元熙插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寒暄”。
“好,子阳……”
“江海,我们是几点钟的飞机?”季元熙再一次打断他。
“季先生,是十点。”
季元熙点点头,对谢少青说:“我们赶紧吃完,早点出发,这里离机场有段距离,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堵,早点去也安心。”
谢少青富有深意地望了季元熙一眼,没有再找卫子阳说话,应承道:“好。”
卫子阳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和桌上的早点奋斗。
好不容易吃完早饭,季元熙迫不及待地催促保镖把行李搬上车,他们二人的行李并不多,但几日换洗的衣物还是必须的。
谢少青望着忙忙碌碌的季元熙,终于开口道:“就我们两个人吗?子阳不陪你去吗?”
卫子阳心中暗喜,表面惊讶。
季元熙则是当即沉下脸,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非常温和:“他去干什么?他的脚不方便,在家养伤吧。”
卫子阳连忙抢道:“不碍事,能走路,我又不是去参加运动会。”
季元熙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来,卫子阳假装没有看见。
这个时候,卫子阳只需要扮演好一个吃着醋,死皮赖脸要跟在金主身边的情人就好了。他向来是演技精湛的,演什么像什么,可要是演得实在太久太深,会连自己都会被骗过。
事实上,此刻在季元熙眼里,他就是一个不懂事,在闹别扭的情人儿,于是低声呵斥:“胡闹什么,我跟少青去办公事,你别瞎参合。”
“我这是瞎参合吗?”卫子阳提高了音量。
满脸满眼的委屈,看在季元熙眼里,呼吸一滞,心明明是痛的,可说出来完全变了味,大声吼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现在给我滚回你房间去!”
当面毫不留情地斥骂,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卫子阳脸上。
温情是他,绝情也是他。
卫子阳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死死瞪着季元熙。他很想甩手就走,不受这窝囊气,可他不能,一旦他走了,那就真的没有机会跟去t国了。
即使真的是一个耳光,他也要站着承受,何况只是一句话语呢。
可是言语伤人于无形。
痛,真的很痛。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季元熙瞪着眼,逼近一步。
那气势如同咆哮的大海,掀起翻天覆地的巨浪,迎面拍来,卫子阳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执拗地站在原地。
“你……”季元熙举起右手,就要扇巴掌。
卫子阳缩了缩脖子,准备硬扛。
“元熙,你这是干什么?”谢少青选好了出现的时机,抓住了季元熙高高举起的手。
“你还要我说几遍?太惯着你了,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季元熙怒道。
卫子阳低头不语,沉默对抗。
“算了,元熙,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谢少青劝慰道,“子阳他年纪小,贪玩,所以才想跟你去,多大点事儿?”
“我们又不是去玩的!”
“他哪里懂这些,既然他想跟着就跟着吧,我们去视察而已,又不会影响什么。”
“不行!”季元熙断然否决。
“让他去吧,我不希望你们闹不开心。”
“不行!不能太惯着了,越来越不像话!”
卫子阳心口堵得慌,屈辱感像沸腾的岩浆,翻腾涌动。他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泄露了真实情绪。
“好啊,那就当作我带他去吧。”在季元熙的愤怒面前,谢少青淡定地就像一尊菩萨。
“少青,你干嘛呢!”
“你不愿意,只能我替你带咯。”
“连你也跟我作对?我们两个去不是挺好吗?”
“元熙,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谢少青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前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过的,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我没有!”
“带他去!”在季元熙刚劲的怒火面前,谢少青的坚定柔而韧,似乎完全克制住了他。
“少青!”
谢少青拍了拍他的手,像是有魔力般,软化了季元熙的怒火。
“好吧。”季元熙再次对他妥协,扬声道,“唐嫂,给他准备行李。”
卫子阳长长呼出一口气,可身体依旧紧绷着。
“我先去看看车子准备得怎么样了。”季元熙对谢少青和声道,看都懒得看卫子阳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谢少青走到他面前,安慰道:“没事了,一起去吧,先去换身衣服?”
卫子阳冷冷一笑,面无表情地上楼。
走出大门,季元熙的表情再次变得凝重,眉头几乎要绞在了一起。
“季先生。”江海站在他身边。
季元熙严肃地命令道:“再多带点人,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发生。”
“是。”
一切准备就绪,车已等在别墅门外,季元熙动作粗鲁地拖着卫子阳往外走。
唐嫂把他们送到门口,担心地看着卫子阳。
“对了,唐嫂。”季元熙忽然想起什么,“最东面那个客房的窗坏了,关都关不拢,害我一晚上没有睡好,你赶紧叫人来修修。”
“是的,季先生,我马上去查看。”
叮嘱完,季元熙像塞一件物品一样,把卫子阳塞进车里,刚要坐进来,谢少青在前面一辆车喊他:“元熙,要不要和我坐一起?”
季元熙瞟了眼卫子阳,后者神情呆滞地坐在车里,并没有看他。
“好。”季元熙嘭地一声关上车门,大步流星地朝谢少青走去。
卫子阳木然地看着他远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门再一次被打开,江海坐进了副驾驶,回头看着他。
当卫子阳以为江海要说不许乱动之类的话时,他开口道:“不要怕。”
不要怕?我需要怕什么?卫子阳挑眉。
江海继续道:“不要怕,这几天我会带人保护好你的安全,不会让谢少青伤害到你。但是你也要小心不要乱吃东西,不要落单。”
卫子阳眨了眨眼,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江海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季先生其实很担心你的 。”说完他转过头坐正。
不明白?不可能。
卫子阳再明白不过了。
对唐嫂说的那句话,分明就是在向自己暗示:昨晚他睡的是东边那间房,没有跟谢少青睡,别乱闹情绪。
对于自己死活要跟着,他一定气死了。
可是,必须要跟着啊,这是自己使命所在,也是来到他身边的意义所在。
可为什么,他刚才的表现,他说的那些话,总是在脑海里萦绕不去?
他的斥责,他的愤怒,铺天盖地而来,像被机关枪扫过一样,一身的窟窿。
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呢?为什么胸口,会那么酸,那么涩呢?
车辆开动,卫子阳独自坐在季元熙的车里,看着两边快速向后倾倒的街景,卫子阳心中只有白茫茫一片沧桑。
他们三个人始终成一个三角形,季元熙和谢少青走在一起,卫子阳跟在后面。
乘车是,走路是,坐在飞机上也是。
一路上卫子阳就在后面听着前面两个的欢声笑语,自己就好像一块背景布一样。
经过几个小时的行程,他们到了目的地,t国远避国内来得热,唐嫂有经验地给他们准备的都是单衣,他们换了衣服,来到一家海滨度假村住下。
幸好安排房间他们并没有用诡异的分法,谢少青再次显示其主母风范,季元熙和卫子阳住了一间,谢少青单独住一间。
江海先是用探测仪把房间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后,才把东西搬进来。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卫子阳浑身都不舒服,一进屋就迫不及待趴在了床上。
季元熙立刻追了进去,刚刚还在和谢少青说笑的人,说变脸就变脸,早上的愤怒重新燃起:“卫子阳,你给我起来!”
“干什么呀。”卫子阳完全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真的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让你别跟来你偏要跟来?”
“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跟柠檬树出来鬼混,把我丢家里?”
“你再说这种话我抽你,信不信?”
“信啊,你又不是没抽过。”
季元熙怒不可遏,真想直接把他掐死,或者用枕头把他闷死算了,省得心烦。
“你跟过来不安全,你懂不懂?”
“你们不是说来视察这里的农产品基地吗?有什么不安全的。”这是他们来t国的理由,禾木和景洲在t国有个共同投资的大型农产品生产基地,产品销往全球各地,卫子阳假装什么都不懂地说了出来。
“你忘了你上次怎么差点被人杀掉的吗?”
“你不是说是意外吗?有你季爷在,我还怕什么?”卫子阳立刻把以前他敷衍自己的话拿出来反击。
季元熙顿时语塞。所以说人不能说谎,一旦说谎,就被人揪一辈子小辫子。
“没话说了吧,你就是想甩了我勾搭柠檬树,别装了!”
季元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长叹一口气,愤怒渐渐平息,重重地坐在沙发上,神情疲倦:“我懒得跟你说了,不识好歹的东西。”
卫子阳伸展了四肢,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又来了精神,他趴在窗上向外眺望,外面是蔚蓝色的大海和高大的棕榈树,许多游客在沙滩上嬉戏玩耍。
“哇,好漂亮的海,不知道唐嫂有没有给我带泳裤。”卫子阳一改颓色,兴致勃勃地说。
真是顽强的自愈能力,上飞机前还是奄奄一息,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现在又生龙活虎了。季元熙看着他,眼神暖和了许多。
卫子阳看得正带劲,就觉得背后一沉,回头一看,是季元熙从背后抱住了他。对他的厌恶丝毫没有减弱,卫子阳把他推开:“别腻腻乎乎的。”
“怎么,你还拧上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季元熙的口气又重了。
卫子阳沉着脸,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
季元熙将他拦腰抱起,扔到床上,身体压了上来,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咬住他的唇。
像野兽一样的撕咬,疼得卫子阳脑门一热,猛得一挣扎,唇被咬破了,血珠从伤口蹦出来。
季元熙抬头看了一眼,鲜血激起了他的兽性,埋头更加疯狂地噬咬那片樱红色的唇,口中有他甘甜的柠檬香和血的腥甜。
这种不顾及对方感受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卫子阳,抗拒的动作变得强硬:“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他说着,恶意地用膨胀的□顶了顶他。
“柠檬树还在隔壁,你不留点子弹晚上陪他?”
“你再提他我现在就把你弄死在床上!”季元熙扣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床上压。
还不够!还不够!逼得还不够!他的心理防线还是攻不破!他还是不肯松口坦白两人关系!他的态度关系到用何种方法对付谢少青!只要季元熙还不松口,就无法找出谢少青的破绽!就对付不了这个强大的敌人!
自己这块砝码,够不够重?能不能撼动他的防线?能不能刺出一个缺口?
最重要的是,敢不敢把自己赌上去,一旦赌上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两边都是万丈深渊,卫子阳面临生死抉择!
不知道!顾不了这么多了!
“放手!”卫子阳吼道,“我现在不想做!”
季元熙愣了一下,勃然大怒:“我还管你有没有兴致?小贱人,你被**过多少次了?还装什么三贞五烈!”
心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止不住地流血,卫子阳眼眶一热,发狠似的咬了一口他的唇。
“呀!”季元熙吃疼地一躲,再也无法克制住怒火,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到他脸上。
半边脸登时火辣辣地痛,卫子阳只觉头晕眼花,喉咙口一阵恶心。
就在他以为又要挨一顿打时,门铃适时地响起,把他救下。
季元熙还趴在卫子阳身上,扭头瞪着门口方向。
卫子阳冷笑:“还不去开门,说不定是柠檬树想你了。”
季元熙杀人样地瞪着卫子阳。
门铃又执着地响了几声。
卫子阳又推了他一把,这回轻松地推开了。
季元熙顺势起身,走向门口。
卫子阳只能身上一空,在这炎热的气温下竟觉得凉飕飕的。
开门一看,果然是谢少青。
谢少青的笑脸在看到季元熙咬破的嘴唇时,僵了一僵,但很快掩饰过去:“你要是忙的话,我晚点再来找你。”
“你等一下,我就来。”季元熙回到房里,对着床上的卫子阳警告道,“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说完他就跟谢少青走了。
卫子阳揉了揉脸,仰天倒下。
他们是去谈什么?是在策划什么吗?会不会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沙滩上,季元熙和谢少青沿着海岸线,缓缓漫步,他们听着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的声音,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不开心吗?”谢少青柔声问。
从见面到现在,季元熙始终板着个脸,yīn冷沉默:“没什么。”谢少青的视线始终落下季元熙的脸上,好半天没有说话;“对不起。”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季元熙,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你说对不起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我每天那么努力更新~给我多多留言吧~~
第32章
“我以为卫子阳陪你来你能高兴,没想到反而惹你生气了。”
“你不用理会他,他……”
“我在乎的是你!”谢少青认真道,“我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我没那么多同情心可以泛滥,对我来说,你能不能高兴是我唯一看重的事情。”
季元熙看着谢少青的眼神非常复杂,有着许多难以言明的东西在里面。
谢少青上前一步:“元熙,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季元熙下意识地摸了摸咬破的嘴唇:“没什么恨不恨的,少青,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以后我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对。”谢少青笑道,眉眼画出好看的弧度。
“走,再陪我走一段路。”
“关于我们明天要去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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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午夜,季元熙才回到房间。
卫子阳还没有睡,正抱着遥控器看电视,里面说着古怪的语言,他一句都听不懂。
季元熙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洗完澡,抢过他手里的遥控器,直接关掉电视,然后命令道:“睡觉。”
黑暗中,卫子阳还坐在床头不动,明亮的眼睛瞅着身边的季元熙。
好一会儿,季元熙突然坐起身,瞪着卫子阳:“还发神经?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找抽是不是?”
卫子阳忽然抱起枕头走下床。
这一动作激怒了季元熙,一把拽住他:“你干什么!”
“我去睡沙发。”
“你敢?”
“你身上难闻死了,都是谢少青的味道,我去睡沙发。”
谢少青身上什么味道?无非就是柠檬香味。
“他的味道跟你的味道不是一样吗?”
卫子阳昂首:“一样?你确定一样吗?”
一样吗?当然是不一样的,谢少青的味道更甜一些,卫子阳的味道更涩一些。
就好像有些东西甜着甜着,就生出了蛀牙,有些东西酸涩酸涩,初尝有点别扭,一旦习惯了就会上瘾,要完还想要,越尝越带劲。
可季元熙就不明白了,怎么他今天就哄不听了呢?
“够了啊,再闹就过了。”季元熙低声道。
卫子阳也不敢逼得太紧,生怕他真的一个不高兴,直接把自己扔了,于是别扭地躺下。
季元熙紧紧搂住他,欲望蠢蠢欲动。
忍耐了一会,季元熙终究按耐不住,在他耳边磨蹭着,把他的耳垂含在嘴里,舔着他的耳朵。
当卫子阳的呼吸变得混乱,季元熙翻身压住了他,他身上甜中带涩的柠檬香像是一只手,在心里轻轻挠着,恨不得直接剖出心脏,用力抓几下止痒。
卫子阳低低地喘息着,轻声喃语:“他还叫你元熙?叫得可真亲热。”
季元熙埋头在他颈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也可以这么叫。”
“不要,叫不出口,恶心。”
“操,你恶心他还是恶心我?”季元熙恶意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卫子阳扭动了一□体,动作愈发挑逗,可声音却变得冰冷:“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季元熙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提问似的,手上的动作变得急躁,直接摸进他的裤子揉捏。
卫子阳立刻把他的手抓出来,再在天枰的一端压上一只蝴蝶:“那我问直接点,你喜欢操他还是喜欢操.我?”
“你有完没完!”季元熙怒了,瞪着卫子阳眼底酝酿着怒火。
卫子阳迎视着他,倔强地起身:“我去睡沙发。”
季元熙怒不可遏,抓着他的手往后一拽。
“哎呦!”卫子阳重心不稳,脚下一痛,摔倒在地。
他的脚还伤着,怎么就忘了这事?季元熙探头一看,他坐在地上,一手抚着脚踝。
想要问他疼不疼,但这句话怎么都问不出口,咽不下去出不出来,憋得难受得紧。一股怒火也是无处发泄,在心底烧着旺着,想要像往常一样,把火发在卫子阳身上,可看着他痛苦皱眉的样子,又舍不得。搞不清楚这种折腾人的情绪是怎么来的,季元熙窝火得不得了,最终把脾气发在自己身上。
“你给我躺好了!”
卫子阳不动。
“我去睡沙发!行了吧!”
这回轮到卫子阳被吓了一跳。
他说他去睡沙发?他堂堂季大总裁去睡沙发?
在卫子阳惊愕的目光下,季元熙气急败坏地抱起枕头,蹭蹭蹭地朝外走去。
缓缓爬上床,卫子阳心底久久无法平息。
这家伙真的去睡沙发了?
今天这一轮的心理攻势可以说是完全失败,季元熙的内心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早就发现季元熙和谢少青的关系并不简单。按理说旧情人重逢理应是惊喜交加,可季元熙只有惊,没有喜。他又对谢少青有求必应,但每次回来又是板着一张死人脸,好像即将爆发的活火山,没有半点甜蜜的感觉。那既然关系并不是亲密无间,又为何嘴那么紧呢?
看来这个话题只能暂时搁下了,要是死盯着不放,怕是要越过季元熙的底线。
闭上眼睛,依然无法入眠,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执着这个问题。
季元熙从橱里又拿了一床被子,睡在沙发上。虽然沙发很软很舒服,可毕竟是沙发啊!他季元熙竟然沦落到睡沙发的地步?他几乎想大吼一声来发泄心火。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卫子阳在执着什么。你情我愿的事,你高兴,我高兴,这不结了吗?可为什么最后搞得大家都不高兴?他在别扭什么?是的,别扭,从今天一早就开始别扭!很多事情,并不是问出个答案就能解决的,很多事情也不是简简单单用一句话就能概括的,更何况是跟谢少青?
房间里已经安静了下来,怕是他已经睡了吧?
小没良心的东西!
季元熙在窄小的沙发上翻了个身,气恼地闭眼。
谢少青在自己的房间,同样没有睡着。
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回国好些日子了,一直期望着能和季元熙修复关系,可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若即若离,从不拒绝自己的邀请,但是又带着点疏远,像是一根线不松不紧地牵着。想来也是,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经过了那些事,怎么可能轻易放下?所以并不着急,凡事都可以慢慢来,可是这个卫子阳又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横在中间,像一根讨厌的刺。
“少爷,您要查的卫子阳的信息刚刚到了。”男人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谢少青接过资料,一页一页仔细翻看,资料上的内容,虽然曲折,但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眉头微微蹙起,当他看到其中一页时,动作瞬间停止,睁大了晶亮的眼眸。他来来回回把内容扫了好几遍,啪地一声把资料扔在桌上,眼中yīn鸷闪过:“竟然是他?他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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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卫子阳就已经醒了。
悄悄地下床,走到客厅,看到窝在沙发上的季元熙,惊讶不已。
他真的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啊!
其实在争吵之后,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扔出去,但他没有这么做。或者他有良心一点,顾及自己是个半残疾人,直接摔门离开,再去订一间房,或者干脆直接去找谢少青,但他也没有这么做。而是真的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被包养的情人赶出卧室,睡沙发,这是多么可笑的事?
就好像一只小兽闯入了狮子的领地,张牙舞爪地刨了一通,占据了它的窝,把狮子赶到了外面守门。
看他那张睡梦中还在生气的脸,卫子阳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睡得并不安稳的季元熙被惊醒了,睡眼在看清站在身边的人时,顿时变得凶狠。
卫子阳立刻收起笑脸。
可介于睡在沙发上的样子实在太没气势,所以摆出来的凶狠也没有什么威慑力:“笑什么!”
“没有。”卫子阳摇头。
“你很得意是不是?”
“不敢。”卫子阳努力忍着,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又很快收回。
季元熙理应发火的,可看着他那张表情丰富的脸,这火就怎么都发不出来了,另一股火烧了起来。
没有任何迟疑,季元熙掀开被子抓起卫子阳,拉到卧室里,按倒在床上。
这一回卫子阳没有反抗。
早晨总是很容易撩起欲望的,季元熙连衣服都没有都光,随便拨弄了他身体几下,就心急火燎地沉入了他的身体。
舒服!
季元熙长叹一口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舒服。
像是一百年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似的,那一瞬间的感觉美妙到了极点。
憋了几天的欲望终于找到出口,迫不及待地律动起来。
这可苦了卫子阳,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就被他闯了进来,疼痛胜于快感。
“轻点!”卫子阳蹬着脚要踹他。
季元熙抓住他的脚腕,身体重重地压下来,顶到了最深处。
“唔……”卫子阳疼得忍不住哀嚎,身体几乎被他折成两半。
季元熙绷紧了身体,生怕太过兴奋泄了,捧住他的脸,狠狠亲吻了一下:“小乖乖,你是专门生来整我的吧?嗯?”
粗重的喘息和他暧昧的语调,卫子阳呻.吟着,一室的旖旎。
发泄过后,季元熙仰面倒在床上休息。
卫子阳冲了个澡,看到季元熙一脸的满足,又想起自己疼得半死,气不打一处来。
时间还早,卫子阳在他身边躺下,没想到刚睡下,他一个翻身,大半个身子又压了过来。
“喂!还没完了?”
季元熙也吼道:“我一晚上没睡好,让我抱着睡一会儿!”
卫子阳无奈,看他真的只是抱着,也就由着他去。
季元熙调整了一下位置,把头枕在他身上,舒舒服服地睡去。
“我跟谢少青没什么的,你别跟我闹,我烦得很。”忽然之间,他来了一句。
卫子阳一惊,本来已经不想再提这事了,没想到他竟主动解释。
“骗人,唐嫂都说你们关系好。”卫子阳小心翼翼地试探。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余情未了,你还跟他走得这么近!”
沉默,季元熙没有说话,卫子阳也不敢轻易再问。
季元熙的头在他身上蹭了蹭,内心挣扎万分,就当卫子阳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来了句:“谢少青不是好人。”
“什么?”卫子阳又是一惊。
虽然说谢少青的确不是好人,可他季元熙有脸说别人不是好人?他自己也不是好人吧?
更惊讶的是,明明还跟人亲亲热热的,却说出这种概念模糊的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回,季元熙真的没有再打算说话,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均匀,已经睡着了。
两人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江海来催促说车已准备好,要坐车去农庄。
谢少青那边也已准备就绪,车队朝基地出发。路途很远,不太好走,他们越过几座山,穿过崎岖的泥路才抵达目的地。
基地的占地面积很大,有个大型的加工工厂,附近几乎所有的农田果园都是为这个基地服务的,每天都有大量的蔬菜水果运往这里,经过加工再销往别处。
他们下榻在离基地不远处的庄园里,虽然条件不如酒店,但充满热带气息的木质小屋别有风味。
但是一进庄园,卫子阳就紧张起来了,因为这个看似普通的庄园里竟然到处都是手持步枪,身着迷彩的人。
他们一个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不少人还带着墨镜,看上起极为冷酷。
看到卫子阳脸上诡异的表情,季元熙解释道:“这里的治安不太好。”
骗鬼呢?
“这阵势?只是治安不太好?”
“在这里做生意,都是有背景的,这个基地做得比较大,眼红的人不少。”
“可是这未免也……”卫子阳眼角扫到季元熙沉重的表情,没有把话说完。
车缓缓驶向位于庄园中央的几间小屋,坐在车里,卫子阳远远就看到一个衣服花花绿绿的,戴着墨镜,有点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廊下,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手上戴着硕大的钻石戒指,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迷彩服,气势十足。看样子,像是这里的主人。
车停在小屋前,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张开双臂:“等你们很久咯。”
季元熙和谢少青依次下车,和男人拥抱了一下:“赵叔,好久不见。”
“先进屋坐吧,一会我们好好喝一杯。”
跟着季元熙进了一间木屋,卫子阳打量起环境,房间里干干净净的,挂着民族风格的装饰,虽然外面很热,但是屋子里还是挺凉爽的。
江海提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卫子阳好奇地凑上去看。一打开箱子,他就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放着两把手枪。
季元熙没有半点意外,平静如水地接过一把,戴在身上。
更让卫子阳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江海拿出另外一把,递给他。
“啊?我的?”
“会用吗?”江海问。
卫子阳当然不能说会,连忙摇头,又带着怯意说:“我就不用了吧。”
“带着,防身。”季元熙插话。
这回来真的啊?要不要那么惊悚啊?会发生枪战吗?卫子阳拼命地脑补,在江海的帮助下,把手枪佩在身上。
卫子阳在集训时的射击成绩着实一般,可那是跟兵王们比,近距离射击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真遇到什么情况,他到底是瞄准好呢?还是不瞄准好呢?
江海简单地把枪的使用方法跟他说了一番。
季元熙叮嘱道:“关键时刻用,不要把自己弄伤了。”
我看上去就那么傻逼吗?他果然对自己没有抱任何希望,还说出这种小觑人的话。
但是表面上,卫子阳还是诚惶诚恐地点头。
“人都到了吗?”季元熙冷声问江海。自从进了庄园,他神情就比平日严肃了几分。
“都到了,季先生你放心。”
季元熙点点头,神情依旧紧张。
卫子阳朝窗外看了一眼。屋外已经都是身穿迷彩,手中持枪的人了,可这些人跟赵叔的人还是有一点区别,虽然也都被晒得黑黑的,但比起那些人,还是白了一些,听江海的意思,这些人应该都是季元熙的人。
好大的排场!
卫子阳暗叹,平日金水港别墅的保镖人数就已经够多了,而且看得出来身手都不错,没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怪不得头狼要那么谨慎。
这些人训练有素,十步一岗,几个关键的位置都站了人,还布有巡逻哨,刹那间,卫子阳以为自己身处在重兵把守的军事基地。
江海走后,卫子阳坐在藤椅上,摸了摸腰上的枪,叹道:“你把我吓坏了。”
“我让你不要来,你偏要跟着,这回知道了吧?”
“你这是要杀人越货吗?”
“不要瞎说。”季元熙瞪着他。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孩过来敲门,说是已准备了为他们接风洗尘。
等两人到了席上,谢少青和赵叔已经在聊了起来。
“来来来,人都到齐了,就都坐吧。”赵叔瞟了卫子阳一眼后,热情地迎接他们。
来之前季元熙已跟卫子阳简单说了一下,这个赵叔是华裔,上一辈就来这扎根了,基地是三方合作,运作主要靠他。可看赵叔的表现,应该还是在季谢二人之下。
他们叫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陪着喝酒,赵叔左右各搂了一个,笑呵呵道:“其实我做事你们尽管放心,这方圆几千里没有人敢打我们这儿的主意,你们大可安安心心地在家收钱。”
卫子阳身边的女孩给他倒了一杯酒,卫子阳喝了一口,不自觉地朝她丰满的胸脯瞄了一眼。
就这个小动作被身边的人抓住,一记眼刀子扔了过来,卫子阳一回头,对上季元熙恶狠狠的眼神。
谢少青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温和笑道:“我对赵叔是很放心的,但是元熙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说是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才放心。”
原来这趟出行是季元熙提出的?
卫子阳低头顶着酒杯,不再乱看其他地方,生怕被他眼神杀死。
一旁季元熙又恶狠狠地瞪了一会,才抬头道:“一个月前那场海啸对你影响大吗?”
赵叔摇头说:“那场海啸规模不大,受到影响的也只是沿海一带,我们这里靠近内陆,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影响。”
“哦,我听说你在农场和基地附近有增加了不少守卫,还以为受灾情况很严重呢。”
赵叔愣了愣,看了谢少青一眼,谨慎地回答:“主要还是沿海那边受灾的难民,他们没有东西吃,总是来我这边偷东西,喀山东面有个农场就被他们抢劫了,刚收下来的水果都遭了秧,所以我就增加了点人手。”
季元熙点点头:“把各个农场今年的情况整理一下给我吧,明天我想挑几个地方去看看。”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在办公室给人布置任务,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里的管理还是属于粗放型的,哪会有详细的报告可以看?
赵叔咳嗽了一声:“这个,你知道赵叔我是个粗人,不像你们……”
“不用很复杂,地理位置,生产种类,收成,有这几项就行了。”
赵叔向谢少青暗暗投去求助的目光。
谢少青淡淡地说:“赵叔,元熙说得很对,就算你之前没有整理过,你现在也应该补起来。”
赵叔见状忙道:“哎,好好,我马上派人去弄。哎呀,这点小事,你在国内也能看嘛,还要千里迢迢来这穷地方,真是辛苦啦。”
“就当出来休假了。”季元熙笑了笑,但是瞥向卫子阳的目光又变得凶狠。
赵叔调节着气氛:“来来,我们喝酒,边喝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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