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这该下十八层地狱千刀万剐的死色狼……」
次日,躺在床上,程郁对着床畔不住告罪求饶的罪魁祸首破口大骂。
「是不是脱了衣服,你就连四维、八德、道德、伦常也一起脱光光?你这衣冠禽兽,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节制?居然从后面硬上!你知不知道,很痛耶~~」
程郁怒吼,控诉着他昨夜令人发指的恶行。
只可惜,因昨夜过度纵欲,体力尚未完全恢复,骂人的声音非但没有平日的火爆气势,反而声调软绵缔,像足了心口不一的发嗔撒娇。
今晨程郁浑身酸痛难当。
她的腰,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折断,然后再接上去一般僵硬疼痛,且全然不听使唤;而她的腿,沉重的像绑上数百公斤的哑铃,不但无法移动,且一动就痛。
这一切反应,就像是被人结结实实的毒打一顿般,程郁浑身上下三百六十五根骨头,无巴不疼,无巴不痛。
当然,还有处最严重,可她死也不敢声张,只因那要命的痛处位于不可对人提及的隐密地方……
「痛死我了,你存心要了我的小命是不是?」
她赏了一词白眼给一旁不住点头应是的呆子。
本来骂人骂得有点累正打算住嘴的程郁,看见谈睿仍是一脸傻笑,半点愧疚之情也没有,心头无名火又不由得熊熊燃起。
立刻挥拳,直觉地想揍掉谈睿俊脸上那教人望之肝火大动的笑容。
然而她那平日奇准的拳头今日却失去水准,只是虚晃一招,缓慢而无力的从谈睿眼前掠过。
她不信邪,忍住腰部酸楚一试再试,却都屡试不中,气得她差点吐血。
说实话,谈睿并没有闪躲程郁的拳头,反而老老实实的待在原位,等候程郁「疼痛的招呼」。
只是,以她目前「运动过度」、全身无力的状况来看,别说打人了,就连小小的抬高一根手指头也是一件大工程啊!
「该死的!」受挫之余,程郁气馁的怒骂,「天杀的该死的!」
对于她的卖骂,身为「肇事者」的谈睿,只是一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笑,寻隙将托盘上标准的英式早餐──面包、果汁、培根、煎蛋等食物,一一送进程郁咒骂不断的嘴中,直到盘面清空后,才一副大功告成的微笑开口。
「程郁,我上班去了。今天妳身体不适就别下床,等妳休息够后再起身,至于中餐,到了用餐时间,我会抽空回来喂饱妳,别担心会饿肚子。」
对于耳边程郁源源不绝的叫骂声,他聪明的充耳不闻。
「我知道妳现在虚弱得连独力用餐都做不到,偏偏妳又不经饿,为了顾及妳多年精心打造的形象,当然不能让其它不相干的闲杂人等喂妳吃饭;再者,我又怎么忍心让妳饿肚子呢?算来算去,也只有我最适合,所以,妳不用担心,我绝对会同时顾及妳的颜面与肚皮问题的。」
**同鸭讲般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他笑容满面的在程郁额上印下一吻。
不理会身后程有难听的叫嚣,谈睿笑着,再次潇洒的挥手告别。
「小人、伪君子、恶徒……」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程郁余怒未消的不断咒骂着。
只是,一个人唱独脚戏实在是一件很无聊且劳心劳力的事,再加上受话者早已逃之夭夭,所以骂没几分钟,程郁的注意力很快的转移了,热切也叟向更亲切、更和蔼的周公大人身上,和周公大人一起共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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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程郁这一觉应该可以睡到正午时分谈睿回来时才醒来,但睡不到两小时,突来的意外访客让她不得不自睡梦中清醒。
叩、叩叩……
「程小姐,大厅有您的访客。」
伴随着敲门声而至的是佣人的请示。
被人自甜美梦乡中硬生生挖起的程郁,自然没什么好口气。
「说我生病,不便见客!」门内,程郁不顾形象的虚弱回吼。
吼完,她反手抓了只枕头盖住头耳,坚决不让扰人清梦的噪音打扰了她的好眠。
「可是……」门外,佣人迟疑。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说……」
她正待再次开骂之际,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伴随着一阵意料之外的爽朗嗓音。
「怎么啦?原来程大画家不欢迎我。」
无视躺在床上的主人一脸不满的神情,来人如入无人之境般昂首阔步的踏入寝室内。
「是妳!」谈睿的前妻,范儒韺是也。
瞪视着不请自来的访客,程郁讶然无比。
范儒韺对着房门口进退不得的佣人示意,「我会对谈少爷解释,你可以离开了。」
待其退下后,她才笑着道:「对,是我,妳好啊!程郁。」
范儒韺笑容满面,不待程郁招呼,自动自发的拉了张高背椅子来到床边坐下。
「谈睿上班去了,有事请到他的公司找人。」
说完,她忍着身体的不适,直接转身背对床边的客人侧睡,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样的行为不礼貌,会得罪人。
「哎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受欢迎,我好伤心呀!」
范儒韺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声,随即回复原来的笑脸,然而说出的言语却是十足犀利,直指重点。
「郁妹妹,妳似乎很讨厌我?」
「妳叫谁妹妹?」禁不起言语的刺激,程郁火爆的转身面对她。
「啧啧啧!脾气可真大啊~~」范儒韺啧啧摇头。
不理会怒容满面的程郁,她笑着岔开话题,「我当然知道这时间谈睿人一定在公司,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我要找的人不是他而是妳。」
然而,凡是认识她的人,瞧见她脸上这与平日作风相违的虚假甜笑时,必会心生警觉。
只可惜,连同第一次见面,程郁与范儒韺相处不到几十分钟,她当然不知道此时的范儒韺是另有企图。
「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所谓无事不登二宝殿,找妳当然是有事请妳帮忙啰!」范儒韺笑容可掬的回答。
「请我帮忙?」
范儒韺理所当然的点头。「对,这件事除了妳,谁都插不上手。」
闻言,程郁困惑了,审视、怀疑的眸光不住来回打量着一脸甜笑不变的范儒韺。
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然而,天生敏锐的直觉却又不停的散发出警讯,程郁抬出惯用的职业笑容。
「不敢,妳过奖了。只怕我人微吉轻,帮不上妳的忙。」
程郁这态度对一般人而言或许还有点用处,只可惜,她今天而对的不是一般人,而是范儒韺。
她笑了笑,宛若听不懂程郁话里的推托与拒绝,自顾自的将来意说出口。
「妳知道我和谈睿过去的关系,简单的说.我希望妳帮我,帮我回到谈睿的身边,重登谈太太的宝座。」
「什么?!」闻言,程郁瞠目以对,「妳说什么?」
相对于程郁的无措与讶然,丢下炸惮的范儒韺却笑容满面,彷佛无事人般的双手环胸,冷静观察程郁的反应。
「就像妳双耳所听到的呀!」范儒韺笑容不变的答道。
程郁的反应可让她满意极了,故而再进一步的说:「看在小凛的面子上,妳会帮我的,是不是?」
抬出自己的儿子作为后盾,不容反对,这就是她的一买作风。
「我……」
程郁的心绪好混乱,直觉认定谈睿是她的,谁都不能来抢,可范儒韺的要求却又是该死的那么合情合理。
她无法逮背自己的心意点头,却又不能摇头……
「呵,不反对,那就是答应啰!」双掌互击,范儒韺故作天真的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既然妳身体不适,我就不再打扰,妳好好休息。」
范儒韺起身,纤纤玉手还递上一纸印刷精美的名片,「这上面有我的联络方式,我等待妳的好消思,有结果记得CALL我喔!」
说完所有想讲的话,不给程郁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她迅速离去,独留一脸愣然的程郁张口结舌的呆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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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当谈睿一脸笑容,托着满盘精美餐点准时推开房门,迎接他的不是想象中一脸惺忪睡眼的可爱程郁,而是精神奕奕的严肃程郁。
「程郁?」
谈睿轻唤,隐约间,某种不祥的预感逐渐在他的心底成形。
「我有话问你。」
「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谈也不迟啊!」将手中餐盘递上,谈睿眼神闪烁的答道。
正所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谈睿狡诈的施行「拖」字诀,希望能借着其它的杂事拖得程郁忘了整件事。
「不,我坚持现在谈。」
程郁直截了当的拒绝,并且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打算和范儒韺复合吗?」
「什么?」
谈睿蹙眉,程郁又是哪根筋接错了,居然冒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来。
「我没听错吧?是谁告诉妳我打算和儒韺复合的?」
苦着一张脸,谈睿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是我先问的,所以,我有权先听完你的答案,再决定是否要回答你的问题。」
儒韺、儒韺,瞧他叫的多亲热、顺口啊!
不知名的酸味再次袭上心头,她坚决的瞪着谈睿,非要得到他的答案不可。
看情形,这一次程郁是下定决心要问到答案,且绝不容他敷衍了事。
谈睿无奈的轻叹一声,「我从不打算与儒韺复合。」
程郁专注的眼神让他突然泛生希望,有种「或许,现在正是告白的好机会」的错觉。
将手中餐盘置于床边小几,坐在床沿,他深情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心上人,诚心诚意的将当初没有机会说出口的告白对着程郁再说一次。
「而且,我早就同妳表白,我早已心有所属,而那个人……」就是妳!
程郁一听见谈睿说出否认的答案,宛若一尾活龙般复活了,再次重蹈第一次告白时的覆辙,打断他的话。
「我就知道,你怎么说也称得上是一头好马,当然不可能会做出吃回头草这种没品的事……」
小手还很「兄弟」的拍了谈睿的肩头一把。「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很有义气的替你挡下,绝对不让那个想叫你吃回头草的女人动你一根寒毛。」
程郁语焉不详的说着只有自己才了解的话。
对于这样的结果,谈睿只能再次悲痛的无语问苍天。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为何一场诚心诚意、满怀爱意的告白,却再次得到这样教人心碎的结果?
谈睿的失落明显地写在脸上、眼中,然而这些情绪并未进入程郁的心眼里。
她一味的忽视自己真正的心情,不愿探索自己拒绝接受谈睿与前妻可能复合背后所显露的意义,更忽视谈睿再度企图告白的事实,只是一心沉浸在「替谈睿婉拒复合」的使命感中。
程郁满心欢喜地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
谈睿是我的!谁都不许夺走!
莫名的,一句占有欲十足的心声浮上她的心头,然而随即被粗心的她所忽略。
她志得意满的心忖,有了谈睿的证言,这下,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那个女人了!
第八章
次日,程郁等不及自己的体力完全恢复,便迫不及待的约范儒韺出来将一切讲清楚。
咖啡厅的某一角。
「请给我一壶特制水果茶,谢谢。」
朝着身旁的侍者点头示意,范儒韺回视程郁,笑容可掬的问道:「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不。」
程郁摇头,等不及侍者离去便开口道:「是有消息,只是对妳而言,恐怕算不上是好消息……」
她将昨日与谈睿之间的对话完完整整的重述一遍。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谈睿并没有打算与妳重修旧好,妳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程郁双臂环胸,得意洋洋的做出最后结论。
「哦!是吗?」
范儒韺脸上垃没有半点失望的神情,依旧信心满满咧嘴笑着。
「就算谈睿现在没有意愿与我再续前缘,但他现在还是自由之身吧!只要他一日不再婚,我便有机会重登谈太太的宝座。」
顿了顿,她拋了记风情万千的媚眼予程郁。「更何况,比起其它的竞争者,我的机会大多了,不是吗?」
对于范儒韺不死心的发言,程郁直觉的蹙眉反驳,「可是……」
范儒韺冷静的一口打断她的话,「有什么好可是的,目前谈睿并没有对象,所以说我重登谈太太宝座的机会依旧很大。」
「谁说谈睿没有对象,我就是他的情人!」
嘴巴一向动得比脑袋快的程郁竟一口承认自己是谈睿的恋人,可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不经思索的大胆发言吓着了。
可范儒韺的回答又让她的心灵再度受创。
「咦?别说笑了,郁妹妹。我之所以找妳帮忙,就是因为我充分了解妳和谈睿之间是兄妹之情。妳放心,就算我成了谈太太,妳和谈睿之间的感情绝不会变质,妳又何必阻碍他和我的幸福呢?」
范儒韺无所谓的挥挥手,就像是在赶蚊子、苍蝇一般的漫不经心。
她那轻忽的态度,顿时激起程郁的心中怒火。
「谁说我只是谈睿的妹妹?我现在再说一次,我是谈睿的恋人,而且我爱他!」
程郁气不过,双手腰气呼呼的反驳。
她已经亲口承认自己和谈睿的恋人关系,范儒韺居然不当一回事!还直指她并不爱谈睿,真是岂有此理!
「妳爱他?」闻言,范儒韺作戏般夸张的娇笑。「小妹妹,妳少骗人了,我不知道妳为何会改变心意,但妳要是真爱他,当初我请妳帮忙峙,妳早就一脚姚起来赶人了,又何必等到今天才承认呢?」
范儒韺明显的嘲笑,将程郁激得七窍生烟。
忍不住,她不顾一切出言相驳。「我当然爱他!答应谈睿成为他的恋人就是证据!除了这个理由以外,不论是天皇老子或是什么天大的埋由,都无法强迫我当任何我所不喜欢的人的恋人!」
此话一脱口而出,程郁立即呆愣住。
「郁妹妹?程郁?」范儒韺试着唤回她的注意力。
「别吵!」
简单丢下一句话,程郁心思专注于这项新发现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程郁恍然大悟。
原来,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谈睿!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和谈睿「做」了时,才会理所当然的接受……
所以,谈睿要求她当他的恋人时,她才会半点抗拒的念头也没有……
过往,两人相处时的情景一一浮上心头,所有之前不曾察觉,或理不清的情绪与反应都在此刻有了最好的解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程郁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新发现中,无视同桌的范儒韺的存在。
再试着叫唤几声,看着置周遭一切事物于无物,独自陷入沉思中的程郁,范儒韺心知毋需再说什么,不禁打心底泛起一丝笑意。
她招来侍者买单,单方面结束今天的会谈。
离去前,对着沉思中的程郁,范儒韺突然心有所感的低语。
「能帮的,我都帮了,希望明白自己感情归依的妳能诚实面对自己的心。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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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程宅书房内。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出。
谈睿无奈的阖上手上的公文,对着半躺在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程郁,问出今晚第二十二次相同的问句。
「程郁,有什么困难妳就直说吧!」
她摇头不语,又一脸思索的唤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可是妳这样一个人不断的烦恼也不是办法啊!」
谈睿决定停下手上未完的公事,专心对付一整晚叹息不已的程郁。
他双手环胸,身躯向后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长期备战的模样,决心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我虽不明白妳究意遇上了什么难题,但像妳这样什么都不说,就算我想帮也无从帮起啊!」
程郁只是象征性的瞄他一眼,然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出口。
发觉自己爱上谈睿的程郁思考了一下午,也头痛了一下午。
基本上,对于自己爱上谈睿的事实,除了最初发现时的震惊外,程郁没有半点犹豫的完全接受了。
可是,就算自己这边没问题,但谈睿呢?
虽然已成为恋人,可这不过是因为自己一时酒后乱性,再加上谈睿因失恋自暴自弃而促成的。
再说得明白一点,目前两人的恋人关系如同一场儿戏,证据就是谈睿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喜欢」她。
可是,她是真的爱上谈睿了呀!
既然她爱谈睿,基于公平原则,谈睿当然也要爱她才行,否则自己不就亏大了吗?
思考中,程郁不住点头,越想越有道理的忍不住开口,「谈睿,你现在喜欢的还是何碧涟吗?对她还有感觉吗?」
「我?」闻言,谈睿一脸愕然。
怎么也想不到,让向来乐天无忧的程郁烦恼了一整晚的问题居然是「他喜欢何碧涟」这则天大的误会!
顿时,谈睿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而头也跟着痛了起来。
「程郁,有关这件事,我再重申一遍,我、从、来、就、没、有、爱、上、何、碧、涟!」
谈睿一个字一个字的强调,希望这次能打破程郁那先入为主的错误观念,只可惜,程郁的石头脑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改造得了的。
「哦!没关系,你不用解释,我都了解……」她一副悲悯的口吻,摆明了压根就不相信谈睿的解释。
虽然,程郁十分同情来不及告白就失恋的谈睿,可现在她更同情自己。
呜~~怎么办?
看谈睿提起可碧涟时仍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他根本还未对何碧涟忘情嘛!
那自己该怎么办?她好想哭喔!
程郁伤心欲绝的想。
可是天性乐观的她悲伤不了三秒钟,立即打起精神。
不行!事情还不到绝望的地步,她不能就此认输!
抬头看了谈睿一眼,她在心底无声的激励自己。
虽然谈睿对何碧涟旧情难忘,可是已经要结婚的何碧涟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情感,换句话说,谈睿与何碧涟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
在没有情敌与竞争对手的状况下,她只要让谈睿忘了何碧涟,然后爱上自己就行了。
想到兴奋处,本来瘫痪在沙发上的程郁忍不住坐直身子,双掌用力一拍,大声说:「对!没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什么事情这么简单?」
一声突兀的问句突然传入她的耳中,程郁回过神来看向他,底下未说完的话不由得全数吞回肚子里。
「嘿、嘿嘿……谈睿是你呀!」程郁心虚的干笑两声。
呵!蹲在自己面前的不正是谈睿本人吗?
想到自己方才差点就当着谈睿的面将心底的打算说出口,她又是一阵不自在的干笑。
「不是我,会是谁?」闻言,谈睿不置可否的撇嘴,「怎样,问题自己想通了吗?」
程郁奋力的点头。现在,只要谈睿不要追问她「什么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这件事,她都可以无条件的点头。
「自己想通了?那就好。」谈睿起身,正打算回到办公桌后续继将公文看完,却意外的遭到程郁的阻止。
「呃……谈睿……」拉住他的手,程郁一脸温驯的假笑,「如果,我是说如果啦!」
「什么事?」谈睿回过身来,看见一脸假笑的程郁,不由自主的蹙紧眉头。
「我是说……为了帮小凛完成心愿,所以,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一些问题……」
程郁本想直接问谈睿会不会喜欢上自己,可一看到他蹙紧眉心,问题不由自主的转了个弯。
「妳问。」
「呃,我问你喔!这世上,女人有那么多种,究竟哪一种类型是你喜欢的?」
程郁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不管谈睿喜欢的是哪一种都没关系,反正不论是用骗的、用拐的还是用装的,程郁都决心先让谈睿爱上自己,至于之后的事……
嗯,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到时候再烦恼就行了。
「妳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纯粹是好奇,好奇罢了!」一把将谈睿拉到身边坐下,程郁一脸笑容可掬的道。
「是吗?」
谈睿一脸怀疑的睇视她,然而程郁的笑颜却轻而易举地松懈了他的戒心。
「好吧!妳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双手向外摊开,摆出一副「欢迎询问」的模样。
「首先,你喜欢什么样的长相?」她侧首装可爱,宛若小狗般兴奋的期待他的回答。
「和妳一样的长相。」谈睿笑答。
「哦~~」
听闻谈睿的答案,迟钝的程郁仍未察觉到半点异样,直接朝第二个问题迈进。
「那你喜欢什么样个性的人?」
「像妳这样的个性。」
「你喜欢对方从事什么样的职业?」
「和妳一样的职业。」
谈睿的笑脸自始至终不曾变过。听到这里,程郁不由自主的蹙起眉。
纵使程郁再呆,可接连听到谈睿右一句「像妳这样」,左一句「和妳一样」的答案,她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虽然觉得事情怪怪的,可为了远大的目标与理想,程郁决定暂且先将这些「小问题」摆到一边,等她有时间再来处理。
打定注意后,她像连珠炮似的问出一堆不同的问题,可是,谈睿的答案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依旧是那句老话──
和妳一样。
「谈睿!」程郁猛然跳起,火冒三丈地揪住他的领口大吼。「你这是什么答案?什么叫和妳一样?我可是诚心诚意的在问你耶!而你、你居然……」
程郁气得连话都无法一口气的说完。
可直接承袭程郁的熊熊怒火,被她揪着领子的谈睿却一点也不受影响,端正俊雅的脸上仍旧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
「只有妳真心诚意而已吗?妳又凭什么认定我的答案并非出自真心?」
执着而火热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程郁。「我爱的人就是妳!心目中理想的对象也只有妳,除了妳之外,再无第二人!」
紧抓住这难得的开口机会,谈睿真心告白,「我爱妳!」
「啊!什、么?」
三魂七魄几乎被这突来的告白震散了一半,程郁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良久,好不容易才抓回一点意识,颤颤的问:「你、你说……爱我?嘿、嘿……你别说笑了。」
「谁跟妳说笑来了?」
斜睇了眼震惊不已的心上人,谈睿的笑容中增进几许苦涩。
「可是……你喜欢的人不是何碧涟吗?」程郁蹙紧眉心,不死心的举证。
「哼!是谁说我喜欢何碧涟?」
「但是……你不是还因为何碧涟的婚事而伤心喝醉酒……」
程郁不解,怎么事情到了谈睿的口中会突然变了个样?
说到这件事,谈睿就有份深深的挫折感。
「那是因为有一个人不分青红皂白,一径地硬是陪我喝酒!」
「好嘛、好脏!就算是我误会了,可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谁教你当初不把话说清楚嘛!」程郁说得好委屈。
「妳什么时候给过找机会将话说清楚?」想起那些再三试图申辩却遭受惨痛失败的经验,谈睿忍不住咬牙切齿。
「我只说我有个喜欢的人而已,在那之后,我曾数次试着将话说清楚,可是,妳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至于那个何碧涟,从头到尾都只是妳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谈睿抓住程郁的双肩用力猛晃,真希望能藉此摇掉她这个从不听人说话的坏毛病。
「所以说,你根本不爱何碧涟……而且,你真正爱的人一直是我……」
任由谈睿抓着自己的肩左摇右晃,程郁一径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唔……那、那我耗尽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努力的想、用力的想,绞尽脑汁想要设法让你爱上我的事,不就全都是在做白工?」神情猛然一震,程郁抬眼,一脸不甘心地对上谈睿的眸。
「妳要设法让我爱上妳?」
「嗯。」程郁用力的点头。
「为什么?」
凝视着谈睿专注而期待的眼,程郁微笑真诚的道:「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你,一直以来,只喜欢你!」
★☆★☆★☆
「程郁……」一时间,谈睿无法自己的低呼。
梦吗?
这是他在作梦吗?
他忍不住用力的捏了自己的手背一把──
痛!
会痛,那表示这一切全都是真的,并不是个在作梦。
「妳喜欢我?」谈睿忍不住再次开口求证。
闻言,程郁笑了。主动投入他的怀里,抱着他的硕腰,肯定而明确的点头,「嗯,我爱你。」
一处通、处处通,得知谈睿的真心,程郁将过往两人共处的一切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迟钝和粗心。
原来,她早就爱上谈睿,却不自知。
而谈睿的言行举止,更是无一不诉说着对她的真心与爱意,是她太笨了,才会一直没有察觉。
如今想来,所有的回忆让她深切的感受到自己被谈睿爱着、宠着、疼惜着,被他捧在手心细细呵护着……
「我爱你,真的!可是,我实在很笨,也很迟钝……虽然爱你,却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更不明白你的心……」
贴在谈睿的胸口,向来大方的程郁难得展露出羞怯的一面。
「谢谢你的忍让与耐心等待……」
自程郁突来告白的讶然与惊吓中回过神来,谈睿满怀爱意的道:「说什么谢谢?」
将程郁的头自自己的怀中抬起,额抵额,唇触唇。
「我喜欢的人是妳,这当然包括了妳的一切,优点也好,缺点也罢,这全都是妳,是我最爱的妳,等待、忍让自己最心爱的人木来就是应该的,这有什么好谢的。」
闻言,程郁含笑,主动吻上他带笑的薄唇。
「可是,我还是很想说声谢谢,感谢你,没有因为我的笨拙、不懂事及三番两次自以为是的误解而放弃我。」
「我当然不会放弃妳,除非妳另有所爱,否则我怎么会放弃妳呢?」轻啜红唇,谈睿心满意足的道。
然而,原本仰着脸蛋甜蜜微笑着任由谈睿娇宠的程郁,脸上突然掠过一道明显的不安,而眉心亦不由自己的蹙紧。
「怎么啦?」亲吻着心上人细嫩的面颊,谈睿关心的问道。
「我突然想到,不知该如何向大哥、二哥还有小凛说这件事。」
想到自己那两个向来对她保护过度的兄长,程郁的眉心不觉越蹙越紧。
「不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我爱的是你,就绝不容许任何事物阻挡了我和你!」
看着程郁一脸奋战到底的坚决,谈睿的微笑不由得越形扩大。
「事实上,除了妳以外,几乎所有有关系的人早就知道我爱妳这件事了。」他笑着将真相说出口。
「包括我大哥、二哥?」肃杀的眼神斜睨着他。
「嗯。」
「包括小凛?」头顶开始冒烟了。
「对。」
「该不会连妳的前妻也知道吧?」背后已燃起熊熊大火。
「没错,就是这样。」
「笨蛋!」她将谈睿一把推开,老羞成怒的跳起来。「你……这种事,你居然有脸公诸大众……还让我的兄长、干儿子,甚至你的前任老婆看我的笑话!」
「程郁……」
夕阳下,金色灿烂的光辉洒满一室,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好长。
一个不依,一个求饶,两道身影重叠、交缠,投映在墙上织就一幅充满浓情蜜意的画面。
「别叫我!」她越想越气,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可是走不到两步,她却再次转身,回到一脸求饶的谈睿面前,狠狠地踢了他的小腿一脚──
霎时间,谈睿的哀鸣响彻书房。
「程郁!」
「哼!谁教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不踢你一脚,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话落,不理睬谈睿一脸痛苦地抚着痛脚,程郁抬高下颚,宛若女王般高傲地离去。
第九章
「程郁……」
强忍小腿的痛楚,谈睿一跛一跛的在大门口追上程郁,并将她强拉回自己的寝室。
「你拉我进房间干嘛?」
挣不脱又甩不开谈睿的手,对于这一脸讨好却手段强硬的男人,程郁怒目以对,考虑着是否要再加踢一脚泄恨。
「程郁……」
感受到她的腾腾杀气,为免受伤的脚再次重创,谈睿小心翼翼地绕到她的身后环抱住他。
无数轻吻安抚般地落在程郁的耳际、颈项以及肩头裸露的肌肤上。
「别这样,妳听我解释……」
「哼!」
程郁虽然别过头去,不愿正视他的面孔,但她的耳朵却违背她的身体,竖耳倾听。
「我爱妳。」
谈睿简单的一句话,便轻易融化她心中所有的怒气,软化她的身心,将她化为一摊水……
她嘟着嘴娇斥,「哼!做错事就会说一堆好听的话来哄人家……」
可她的身子却温驯地向后偎入谈睿的怀里,享受着被心上人恣意宠疼的幸福感受。
「我爱妳、我爱妳、我爱妳……」
伴随着不停落下的轻吻,谈睿一边诉说着甜言蜜语,一边将程郁往自己的目的地带去……
当最后一句「我爱妳」出口时,他和程郁已安稳地坐在寝室正中央那张柔软的水床上。
谈睿颀长的身子轻而易举地将体型娇小秀气的程郁压倒在床上。
直到这一刻,反应迟钝的程郁总算看穿谈睿的目的。
「你!呜……」
斥责话语还没来得及出口,程郁便已遭到谈睿薄唇的攻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她所有骂人的话接收、吞没、搅散……
「嗯……唔……啊……」唇舌纠缠间,一声声情难自已的羞人娇吟不断地逸出程郁的红唇。
当谈睿再次松口,程郁的意志与决心早已瘫痪。
「色狼……每次都拿这招唬弄我……」偎入他厚实温暖的胸口,程郁羞红着一张俏脸,心口不一地抱怨着。
「什么?妳居然说我是色狼!」浓眉斜挑,谈睿佯装不满。
程郁吓了一跳,瞪目瞅着他。
谈睿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邪笑。「本来我还想放妳一马,这下,若不做出符合色狼的行径,就太辜负妳的厚望了。」
嘎?那A按呢?她呆望着他。
他快手快脚地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才一脸邪佞地朝程郁缓缓伸出魔爪……
「啊!谈睿,你……你想干什么?不……不要……不要呀!」
她这才回神,一边娇声呼叫求饶,一边东躲西闪地躲避着谈睿的魔爪。
没多久,她身上除了一件纯白的蕾丝底裤外,衣衫早已一件不留地散落在床沿四周的地毯上。
「抓到了!」将程郁娇小的身躯困住,谈睿一脸yín笑地宣布胜利宣言。
「谈睿,别……啊!」程郁细声哀求,然而她的哀求声却在中途变了调。
他的手肆无忌惮地在她娇躯上上下下,粗糙的手指抚过她每一处敏感的肌肤,所到之处无不引发阵阵快感。
「啊……你……唔……住手……」程郁情难自己的呻吟,小腹间涌上似曾相识的渴望。
体内象是有无数簇火苗燃起,烧得她理智全失,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好热好热……
「谈睿……啊……」
无助的眼神不自觉的望向掌控着她的情绪的男人,传递着无言的祈求。
她知道,现在唯有谈睿的碰触才能消弭她体内的烈焰。
「想要吗?」薄唇戏弄着她白皙的耳垂,「想要什么,自己开口索求。」
「不……」
程郁拚命摇头,焚身欲火与羞耻心交互煎熬,不知不觉中,眼角已流下矛盾痛苦的泪水。
「快说呀!我又不是妳肚里的蛔虫,妳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诱惑的嗓音低低哑哑,侵蚀着程郁的理智,也吞没了她的羞耻心。
加上他的唇手更进一步地在程郁身上点燃更多、更炙热的火花……
「说,妳想要我……」
「我……我要你……啊!」程郁情难自己的尖声呻吟。
在她说出索求的那,谈睿硬硕灼热的欲望已迫不及待地贯穿她柔软的甜蜜花蕊……纵情地在她身上驰骋。
感受着谈睿的昂扬在她体内狂野激情的律动着,一阵又一阵教人难以忍受的酥麻快感伴随而来……
「啊……唔……呵……」一声又一声,程郁情不自禁的发出娇吟。
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
她仰首急促喘着气,红唇微启,随着谈睿一次比一次更深入、一次比一次更火热的挺进而发出一声比一声益加动人的娇吟……
「啊……呵……嗯……」
随着谈睿狂野的进出,体内对快感的容忍度迅速累积到最高点。
感受到他最后一次狂猛的挺进,灼烫的种子射入体内的快感与高氵朝的狂喜,让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程郁直接坠入深沉的黑暗中……
★☆★☆★☆
有一只手不住地在她的身上游移,扰乱了她的好梦。
半梦半醒之间,程郁发出不满的低吟声。
意识逐渐清醒,她觉得好累……好想睡。
究竟是谁这么没道德地扰人清梦?
「唔……」
她的身子缩了又缩,拒绝让那只坏手继续打扰,她决心重回甜美的梦乡。
然而,那只扰人的手并没有因此而离去,反而变本加厉地在她身上游移、来回探索……
禁不起再三拨弄,感受神志逐渐清醒,困极的程郁不顾形象地破口嗔骂,「滚开啦!死威尔森……我快累死了,你不要吵我睡觉啦!」
闻言,空气中立即弥漫着浓浓的酸意。
原先还一脸幸福的谈睿立即变脸,语气yīn狠地复诵,「威、尔、森?」
在这种状况下,他的女人居然喊着其它男人的名字!
「咦?」
感受到空气中异样的紧张压迫感,程有勉强睁开一只眼目察看。
「啊!谈睿?是你呀!」
「不是我,妳以为是谁?威尔森?」谈睿笑问。
「呃……」
程郁神情尴尬。
虽然谈睿回话时脸上挂着笑容,可不知怎的,她就是能感觉到他体内正燃烧着熊熊怒气。
「呃……嘿、嘿嘿……我睡胡涂了……以为是威尔森来叫我起床……才会不小心叫错了。」
程郁装傻干笑。
谈睿俊挺脸上笑容不变,可语气中yīn森恐怖感却又加重了许多。「哦!原来,妳常让威尔森叫妳起床牙!」
他说话的语气让程郁不由自主也打了个寒颤。
糟了,这下不小心踩到老虎尾巴了,她心想。
谈睿向来不喜欢威尔森,更视威尔森的存在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她居然迷迷糊糊地在他面前叫出威尔森的名字……
这时,就算程郁再傻也知道要抵死否认。
「哪、哪有……」
「是吗?」谈睿不置可否的撇嘴。强烈的妒意让他决心采取行动,以确定自己的所有权。
搁置在程郁身上的手变本加厉地探入她的双腿间挑逗……
「咦?啊!」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程郁的唇己身不由己的发出甜腻的呻吟声。「谈睿,别……」
她颤声哀求,可谈睿固执的眼神与坚决的手让她明白,这时候,不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由欲火、怒火与妒火交错而成绝不容违逆的决心──
他要她!
这一点,明明白白地写在谈睿的眼中,并在他的一举一动之间表露无遗。
他的挑逗迅速地激起程郁的欲望。
只是,可不可以不要现在啊!呜……
程郁哀怨至极地想。
才刚经历过一场激烈云雨,她好累、好想睡,根本没唾饱,也还没休息够。
偏偏他那一脸吃人的模样,摆明了这是对她叫错人的惩罚,她根木没胆量拒绝。
呜……她好可怜喔!她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有苦难言,有冤难申。无奈中,程郁只能用那酸痛疲累的身躯应付谈睿,任他用那永无止境的索求烧光地无力反抗的身心……
★☆★☆★☆
第二天。
大清早,谈睿什么事也没有,一副神清气爽地出门上班,留下一身疲累的程郁在房间咒骂个不停。
「呜──累死人了!死谈睿、臭谈睿、没良心的谈睿……」
正当程郁一个人腰酸背痛地赖在床上苟延残喘抱怨时,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干嘛?」隔着门,浑身软趴趴的程郁没好气问道。
「小姐,大厅有妳的访客,请问妳要不要见他?」隔着门,几乎可说是看着程郁长大的老管家强忍着笑意问。
「是谁?」
「妳的经纪人,威尔森先生。」
「是他?!」
程郁有气无力的状况立即消逝无踪。
化疲累为怒气,将她昨夜遭逢过度「操劳」的怨气全数转移到来人身上。
她自言自语道:「好家伙,威尔森……我还在为昨夜之事找不到人发泄满肚子的怒气,这次算你倒霉,谁让你挑这个时候自己上门找骂挨。」
「小姐?」管家提高嗓门询问。
「让他在大厅等一下,我马上下去。」
回过神来,程郁赶紧吩咐。
★☆★☆★☆
程郁一进门,威尔森立刻自沙发上起身相迎。
「亲爱的艾莉西亚,假期过得如何呀?」
一头金光璀璨的金发、澄澈清亮的蓝眸、俊美深沉的轮廓与高大修长的身材,威尔森的外在充分显现出其祖先昂格鲁.萨克逊人的外貌。
程郁却连正眼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走到惯用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我的假不是排到九月吗?你现在来找我干嘛?」轻啄一口管家送上来的红茶,程郁冷声道。
「哎呀!亲爱的艾莉西亚,妳……」
操着流利的中文,威尔森唤着程郁的英文名字喊冤。「这话就错了,妳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难道妳没察觉,经过这些时日,我对妳的思念已让我老了好几岁,妳……」
「闭嘴!」
程郁口气凶恶地制止他的长篇大论。
其实,不能怪程郁说话不留情面,而是多年共事的经验,让她太了解威尔森的习性。
他是欧陆艺坛著名的经纪人,工作能力卓越,交际手腕更是众所皆知的厉害。
但这位知名的经纪人却有一项让人难以忍受的缺点──唠叨。
当他口若悬河时,如果听者不懂得适时打断,他绝对有能力持续讲上三天三夜都不休息。
而她──程郁,绝对不是那种乖乖听人叨絮的乖小孩。
心情好时,她都未必忍受得了威尔森的长舌,更何况是现在心情恶劣的时候。
「艾莉西亚……」威尔森倍感委屈。
「你闭嘴,不准说话!」
在他还来不及开口申辩前,程郁已先他一步开口痛骂,「死威尔森,没事跑到我梦里干嘛?陷害我呀!害我被谈睿整得半死不活的……」
程郁一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一古脑地将昨夜的怨气全盘说出。
迟钝的她全然不曾留心威尔森的脸色越来越yīn沉,难看得像一幅画坏了的自画像。
说到激动处,程郁还跳起来走动,来来回回地在大厅上走了不知几十遍。
一边走,一边痛骂威尔森,将这些时日一切不顺心的大小事全都算到他头上。
当然,她话里迁怒的成分远大于实际罪过。
但对程郁而言,她要的,也不过是找名听她抱怨的人罢了,对方是不是真的有听,那可不关她的事。
从程郁的咒骂中,威尔森已充分明白她和谈睿之间的新关系。
对于他们这层新关系,对程郁抱有超友谊野心的他,可是一点也不感到高兴。
但是,一切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
不,在程郁踏入礼堂前,都不算定案,他还有机会一搏。
「……总之,一切全都是你的错!」
程郁喘了一大口气,骂人骂到口干舌燥,往后一倒,瘫进一张双人沙发上。
「是、是、是……一切全都是我的错,妳别生气。」威尔森亲密的坐到程郁身旁,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小心翼翼的赔不是。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今晚请妳吃饭。」
深知这是安抚程郁的最佳方法,威尔森丢出诱饵。
「听说,有家餐厅每三个月就轮换一名主厨,且请了全法最有名的三星厨师,咱们今晚就去吃看看,妳觉得如何?」
不知不觉中,他的手臂已搭上程郁的肩头。
「吃舨?三星主厨……」
程郁感兴趣地挑高眉悄,美食的诱惑迅速占领了她的全副心思。
「啊!那家餐厅我听过……好呀、奸呀!威尔森,你快告诉我详细地址,今晚我一定要……」
后面的话却被人硬生生的打断。
「有人请吃饭?那好,不知我是否也有这份荣幸加入?」
大门旁,不知何时回来的谈睿椅门冷笑问道。
第十章
果然没错!
谈睿心想,这蓝眼小子果然没安什么好心眼,难怪他始终看这家伙不顺眼。
现在被他逮到了吧!居然胆敢对「他的程郁」心存歹念!
幸好,今早出门前,他记得交代管家留心程郁,否则依程郁那太过单纯的性格,不便宜了这小子才怪。
「谈睿。」
「MR.谈。」
程郁与威尔森齐声高呼,双双自沙发上站起来。
「谈睿,你不是去上班了吗?这时候怎么还在家?」程郁下意识地离开威尔森的身边。
虽然,谈睿的笑容与平日没啥两样,但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背后毛毛的,感觉不太对劲。
「是啊!我是出门上班了,不过……」
顿了顿,谈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两人面前,修长的身躯硬是挤入程郁与威尔森之间,右手臂占有性地揽住她的腰肢宣示主权,这才继续说道。
「有人请吃饭这种好事,难道不值得让我跷班吗?就不知威尔森先生欢不欢迎了。」
最后一句话暗藏敌意,直接朝着威尔森丢过去,谈睿虽然笑容满面,但他的眼睛却没有半点笑意。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
不论是笑里藏刀还是虚与委蛇,威尔森自认他的功力绝不输人。
虽然心底因谈睿的出现而感到不满,可他的脸上却一点不悦的迹象也没有,反而绽开一抹完美的社交式微笑反击。
「从前,艾莉西亚常说她虽然只有三个亲哥哥,但却有四个爱她、疼她的哥哥……今天,我总算见到她的第四个哥哥了,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你过奖了,威尔森先生。」这句话,谈睿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哥哥?该死的称谓!
他可从不想当程郁的哥哥!
「程郁……」
谈睿轻唤,肇事者不仅没有半点警觉性,还无聊到差点睡着了。
「什么事?谁叫我?」程郁勉强打起精神,「你们讨论完了吗?」
「完了。」谈睿笑看她一脸睡意的可爱模样,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抚她眼下的明显黑眶。
看来,昨夜是真的累着她了。
「艾莉西亚,我们刚刚谈到……」
看不惯两人太过亲密,威尔森企图插话,却被程郁一口打断。
她对着谈睿笑说:「那送客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回房睡觉,晚上餐厅见。」
随口交代两句,便径自推门离开,留下两个正打算在她面前互别苗头的雄性动物。
★☆★☆★☆
天母,某高级餐厅。
餐桌上,雪白的桌巾、闪亮的银器、精致的瓷盘与剔透清澈的水晶玻璃杯,配上悠扬轻柔的钢琴声与桌上一盏盏摇曳的烛光,罗曼蒂克的气氛让人未饮先醉。
然而,在一桌桌气氛祥和甜蜜的情侣间,有一桌来客显得特别突出。
一行三人,穿著入时的两男一女间充满了异样的紧张感,不觉吸引住周遭众人的目光。
「试看看,这道香草羊小排的肉质细嫩且不腥不膻,妳应该会喜欢……」
不顾众人的眼光,谈睿举止亲密地将食物送到程郁的唇边喂食,示威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瞄向对面的威尔森,心情愉悦地欣赏对方铁青的脸色。
「嗯,真的耶……好吃!」
单纯的程郁哪看得出在座男士之间明争暗斗的激烈战况,一颗心早就遗失在每一口美味的食物之间。
「唔……谈睿,我还要……咦?」
美食让程郁心满意足地绽开微笑,当她再次开口,眼前居然出现另一支叉子。
「尝尝,这道清蒸龙虾妳应该也会喜欢。」
威尔森丢还一记挑衅的眼神给谈睿,有样学样地笑着送上食物。
输人不输阵!
就算这种严重违反餐桌礼仪的行为有损他的绅士风范,但说什么他都不愿意让情敌在他面前嚣张。
「好。」程有想都没想的张口吞下送到嘴边的食物,可秀气的眉头却瞬间蹙紧。
「怎么了?」威尔森担心地问。
「唔……没味道,你选的不好吃,还是谈睿比较懂我……」
一句话,让两名男人的喜怒顿时互换。
说完,她也不看两人的脸色,径自拿着刀叉,越界攻击谈睿盘中的食物。
「哈、哈哈!对,没错……」谈睿大笑,随手将自己的盘子送到她的面前。「我确实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妳。」
亲昵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而他说话的语气充分表露了情场胜利者的骄傲。
画虎不成反类犬,就是现在这种状况。学习他的招数也就罢了,但在口味浓重的羊肉后居然喂程郁清淡的海鲜……
这实在让他不得不怀疑威尔森的智商。
不过,无论如何,情敌就是情敌。
谈睿深知「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所以,决心继续进逼,务必斩草除根!
心念一转,他心底已经有了定案。
「试试看。」他将自己的酒杯递到程郁的唇边。
「不要。」程郁却别过头去,断然拒绝。
「酒后乱性」这种丢脸至极的事一次就足够了,她可不想再来第二遍。
「咦?为什么?」谈睿明知故问,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程郁没好气地回嘴。「喂!你想失身第二遍呀!」
奇怪,谈睿今晚怎么这么多话啊!
「我不介意呀!妳不是说我们的婚礼就定在下个月,所以,我失身给妳是天经地义的事。」
谈睿状似不在意地宣布这对威尔森而言无异是青天霹雳的大消息。
「什么?!你们就要结婚!下个月!」
威尔森难以置信。
程郁不是说他们才刚两情相悦,怎这么快就要步入礼堂?
这样一来,他不就没有时间赢回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他说的是真的吗?妳怎么没告诉我?」威尔森神情激动地紧抓住程郁的手追问,却犯了程郁的大忌。
「什么真的假的?你很吵耶!威尔森,好好一顿饭,都让你吵得没胃口了啦!」
程郁抽回自己的手,口气凶恶的道:「干嘛!你不过是我的经纪人,有关画作方面的事,确实由你安排没错,可曾经何时连我的私生活都得受你的管制?」
「艾莉西亚,妳误会了,我……」
威尔森企图解释,可正在气头上的程郁根本不想听,直接以严厉的口气打断他的话。
「告诉你,威尔森,我向来最讨厌别人干涉我的私事,不要以为你当了我这么多年的经纪人就有特权,现在我郑重地警告你,如果下次你再企图干涉我的私事,就休怪我换人!」
一口气说完话,程郁依旧余气未消,不愿再多看威尔森一眼,硬是将头转向一旁,却对上谈睿含笑的眼瞳与他的酒杯。
「渴了吧?来,喝一口消消气。」
谈睿……」程郁大为感动。
「别气了,我相信威尔森先生不是有心要干涉妳的生活,他只是一不小心逾越了经纪人应有的分寸,经过这一次,我相信他一定会记取教训,妳就原谅他吧!」
什么叫猫哭耗子假慈悲?
又什么叫得了便宜又卖乖?
现在,谈睿的言行正是这两句话的最佳表现。
这一切全都在谈睿的计算中,只是程郁并不知情。
对谈睿的信任与情感,让程郁无条件接受他的建议。
「好吧!我听你的。」
「嗯。」
两人相视而笑,多少浓情蜜意已不言而喻,这场景看在伤心人威尔森眼中,说有多伤人就有多伤人。
他──威尔森,在程郁心目中不过是个外人,连说话、插嘴的余地也没有……
随时都有被替换的可能……
而他的情敌──谈睿,不论说话还是建议,都在她的心目中占有极大的分量……
且已论及婚嫁……
这摆明是场稳输的阵仗,他能怎么打?又哪有气力打?
他心碎欲绝,可情敌还不放过他。
当程郁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餐盘上,无心留意身旁的杂事时,谈睿状似自言自语的讽刺他。
「做人还是安分守己,不要做出矩的事。」
「你……」受不得激,威尔森霍然站起来。
「咦?怎么啦?威尔森你又有什么事?」
原本专注于美食上的程郁,因为威尔森突来的举动而分心,不悦地扬眉问道。
「没什么,威尔森先生内急,想去趟洗手间……你说是不是呀?」谈睿抢在威尔森前,先将话堵死。
明知对方用意,但在程郁面前,威尔森虽气得浑身颤抖,却又不能发作,只能咬牙忍下。
「是,我马上回来。」
在谈睿得意的注视下,威尔森费尽好大的心力才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
★☆★☆★☆
是夜。
躺在柔软的水床上,程睿蹙眉苦思。
「怎么了?」谈睿从浴室走出来问道。
「没有。」
「程郁……」他抬高语气。
「好嘛!我说就是了。」她早该认命了,在谈睿面前,她根本藏不住心思。
「我是在想,今晚我对威尔森的态度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双手抱膝坐起,程郁的迟疑与困惑完全表现在她的嗓音中。
「你知道,这些年来,所有绘画力面的事都是他在帮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实在不应该对他那么凶……」
「妳担心他会公报私仇?」
侧坐床畔,谈睿一把将程郁纳入怀中。
「不,他不是这种人,我只是……」
程郁摇头,想着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
「只是怎么?」谈睿鼓励她说下去口
「现在气过了,对自己今晚的话觉得有点后悔……我实在太冲动了。」
「妳很信任威尔森?」谈睿突地问道。
「嗯,他一直是个尽责的经纪人,否则我也不会和他合作这么久……」
谈睿摸透她的心思。「妳想向他道歉,可又拉不下脸?」
「嗯。」
程郁承认,边将身子往谈睿的怀中窝去,不安与愧疚让她本能地想从谈睿身上索取更多的宠爱。
看来,为了程郁,不找威尔森好好谈谈是不成了,谈睿心想。
沉默中,他突然开口。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你?!」程郁讶然抬眸。
「对,我。」撇开妒意,谈睿理性地建议。
事实上,比起小小的嫉妒,他更看不得程郁为事烦恼。
「让我和威尔森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谈。在妳我结婚前,我一定让妳和威尔森和好如初。」
程郁高兴的一口答应,「好呀、好呀!」
这烫手山芋有人志愿接手,她当然哪有不点头应是的可能!
只是,教她吃惊的却是谈睿接下来所说的话。
「所以现在,妳是不是该告诉我确定的结婚日期?别老是下个月、下个月的拖延下去。」
「咦?咦、咦?」
程郁的惊讶写在她的眼中,「结婚?你真的要……」
「当然,我们两人都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了,不结婚说得过去吗?我可不打算面对妳哥哥们的铁拳。」
程郁难过的低下头,「你是因为怕我哥……」
话还没问完,便遭谈睿强力否定。「不是,是因为我想娶妳!」
「可是……可是……」
结婚可是大事,要她马上决定……程郁不禁迟疑了。
「答应我,嫁给我好吗?我想早一点名正言顺的拥着妳……」
揽着程郁的肩,谈睿深情款款的倾诉。
不知不觉中,程郁渐渐感到茫然,似乎被他的甜言蜜语醺得醉了。
「一切都交给我安排,相信我,我绝不会辜负妳,妳只要等着当新嫁娘就可以了,好吗?」
禁不住他的再三要求,程郁总算点头了。
「好,我们就到英国,找小凛,并在他面前结婚,不过……」
「不过什么?」谈睿追问。
「不过,我希望这场婚礼除了小凛外,谁都不能邀请!特别是我那两个哥哥还有妳的前妻!」
「什么?!」谈睿大惊失色。
婚礼不能邀请前妻范儒韺一事倒还好办,可不准邀请程氏兄弟……
开玩笑,这件事若被那两个视妹如命的程氏兄弟知道,只怕不是一场毒打便可了事。
「真的要这么做?」
「对!如果有他们在场,我就不结婚。」程郁语气坚决的表示。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一个求妻心切的男人,他还能说什么?
「唉~~」谈睿深深地叹了口气,「好,不请,除了小凛外,谁都不讲,这样妳满意了吧!」
「嗯。」
诡计得逞,程郁心满意足地窝回谈睿的胸膛,全然不在意谈睿正为了可能面临的危机而一副苦瓜脸。
哼!谁教你让我丢脸!程郁坏心地想。
至于两人的将来,她可是充满了信心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