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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有女如云,匪我思存(四)
    一车的沉闷,和整个城市一同陷入了午夜的沉寂之中。诸航对着车窗侧坐,看到车玻璃上蒙了一层白白的白霜,她轻轻吹了口气,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年,也是这么冷的天气,夜也已深沉,宿舍里的灯已经熄了,她在网上发水贴,莫小艾已睡了,宁檬和谁在打电话,不时娇笑几声。
    管理员大妈在外面敲门,轻轻的。
    被惊醒的莫小艾咕哝着去开门,“猪,楼下有人找,说是急事。”
    诸航穿着肥大的棉睡裤,套了件羽绒服,随管理员大妈急急下楼。周文瑾站在楼道的顶灯下,她记得围着一条银灰色的围巾,书卷味特别的浓。
    “啥事?”她的样子太狼狈,躲在灯影处,与他隔了段距离。
    “我饿了。”他挑挑眉,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穿堂风吹进来,有点冷,她胡乱地拉上拉链,“师兄,你知道现在几点?”
    “管他几点,我们走吧!”他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疯了,你瞧我穿的是啥?”她好歹也是一青春美少女,这样象个大妈似的,很有损形像。
    “谁会看你?”他笑。
    他腿长,一步等于她的二步,她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他后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庆祝?”这么疯狂的行径之前他没有做过,他可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
    “吃个夜宵要什么理由?”
    “你晚上没有去机房,你同学说你被系主任找了去。”
    “哦!”他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
    学院附近有条巷子,*后,在路口搭起几顶帐篷,里面有卖面条、馄饨之类的小吃,生意特别的好。这么晚了,人还挺多,大部分是恋爱中的情侣。
    两人挨着炉边坐,她点了牛肉粉丝,放了一大匙辣油,他看得直咧嘴。
    “冬天吃这个最暖和了,要不要尝尝?”老板很厚道,粉丝上面盖着的牛肉有好几片。
    他点的是小馄饨,汤面上飘着几粒葱花。
    “不太辣吗?”他有些心动。
    她夹了一大筷牛肉放进他的碗中,他挑了一片,*立马象火烧似的,气得直瞪她。
    她鄙视地回瞪他,自顾吃得很香。
    不一会,两人的鼻尖上冒汗了,她看看他,噗地笑了。
    “傻笑什么?”
    清清亮亮的眸子一转,“看过人鱼小姐么?”
    “安徒生童话?”
    “去,你的思维还停留在孩提时代!是韩剧呀,宁檬追看的。”
    他敛了敛神情,没有插话。
    “里面女二号和男友有一幕特别好玩,两人半夜打电话,说着说着突然想见面,正好也有点饿。于是女二号煮了一锅方便面,带着,跑去公园和男友见面。两人在寒风中,坐在长椅上,边吃面边说话。”
    “和我们一样啊!”
    “怎会一样,我们又不是情侣。”
    他笑,敲敲她的碗,“快吃!”
    两人吃得都有点太饱,回宿舍时,走得极慢。校园里静悄悄的,两人的身影在树梢间忽长忽短地跳跃。
    她俏皮地追着他的身影踩。
    “我会比你早两年毕业哦,会记得我这位师兄么?”他捏去落在她肩膀上的树叶。
    “看情形。”她斜着眼看他。
    “哼,你敢不记得我。”他扶扶眼镜,一脸凶恶。
    “我就敢。”她突地一推他,拨腿就跑。
    他两步就追*,揉乱她的头发:“没有你的日子,也不知怎么适应。不要让我等太久,嗯?”
    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有什么魔力,如同被羽毛拂过她的心,柔得发软。
    她闭了闭眼睛,睫毛轻轻一颤,“要不,你在学院读研,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毕业。”这样她就追上他的脚步。
    “你的目标就这么点点?”
    “那要多大?”她鼓起双颊。
    “反正不该这一点。从现在起,你要更加努力了,不然,我会走得更远。”他说得意味深长。
    她不以为然地哼了声,自信自己不可能追不上他的。
    应该就是在那天,系主任告知他委派出国留学的事,三个月后,甄选开始。
    他们曾经是对手,后来成了朋友,然后又是对手,现在背道而驰。
    “你们住哪?”卓绍华是车内唯一表情正常的人。
    姚远轻声说出地址,偷偷打量坐在身边的诸航,搞不清她什么来历,却又不便主动询问。
    发呆中,周文瑾突然转过头,“猪,小艾的男友是研究院的师兄吗?”
    “嗯!”她不会故意不理他,该有的礼貌她会有。至少,她不会当着他的面失态,也不会让他看出她对他的在意。
    姚远见这状况有点吃惊:“你们认识?”
    “我师妹诸航,有三年没见了,刚在射击场碰到,看了老半天才敢确定。”周文瑾表现得很坦然,却不是好久不见的欣喜。
    “哦,是不是在挪威那夜看北极光时,你提到那个倒卖演唱会门票的……”
    “不是。”周文瑾几乎是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姚远不相信,首长在,不好盘根问底,只得翻了个白眼。
    “什么时候我们一起聚聚,把小艾的男友也喊上,对了,我怎么联系你?以前的邮箱、QQ还用吗?还是打电话方便,你号是多少?”周文瑾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勾起一丝笑意。
    那熟稔的语气,惹得她起了一身的**皮疙瘩,“我要考试,最近没办法出去。”她很干脆地一口回绝。
    “不急的,等你有空。你打给我吧,我的号是……”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十一个数字。
    诸航不耐烦地蹙起眉,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把号码存好,扬扬手机,“经常联系吧!宁檬说你要参加雅思考试,复习得怎样?”
    诸航抓狂了,真想吼一句“关你什么事”,车里有四人呢,他当是咖啡厅的包间吗?
    “到哪里了?”她问首长。飞速掠过的街道,看不出任何标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困了?再等一会,就到了。先送文瑾和姚远。”卓绍华看了下后视镜,对她笑了笑。
    周文瑾的脸色立刻变得极难看。
    姚远怯怯地请卓绍华让他们在小区大门前下,不要进去了,卓绍华温和地关照:“新兵训练是很辛苦的,早点休息。”
    “谢谢首长。”姚远扯了下周文瑾的衣角。
    周文瑾抬眉,定定地瞪着诸航,她坐着没有动。
    “这么晚,你还要去哪?”他绷起脸,紧张不安地曲起了手指。她还要和首长呆在一起?
    只要不是三人行,随便去哪都可以。诸航探身把车门关上,寒气太重,门开了一会,车内的暖气就跑尽了,她从头凉到脚。
    “诸航和我在一起,文瑾需要担心她的安全么?放心,我会负责到底。”卓绍华转脸看他,一派从容、亲和。
    不费一兵一卒,谈笑间,击退千军万马。
    他僵在寒风中,冻成冰柱。
    “首长再见!”姚远唯唯诺诺向卓绍华道别,硬把周文瑾拽进了小区。
    “你简直疯了,你那个师妹是首长的客人,你逞什么能呀?官大一级压死人,首长大你几级,你以后还活不活?”逃出首长的视线范围,姚远忍不住发火道。
    “我做错什么了?”周文瑾冷冷地问。
    “你哪件没有做错?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呢,会被你害死的。同志,我们可是新兵。”
    “那请你离开。”他大吼。
    “你……”姚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没有抱歉的意思,漠然地立着。
    “OK,我离开,我不屑和一个疯子为伍。”姚远头一甩,噔噔上楼。拐弯时,回了*,他仍站在原地,树影将他整个人笼罩着,成了黑漆漆的一团,像是被谁遗弃的物品。
    姚远抿了抿*,想出口唤他,结果还是放弃了。
    掏钥匙开门时手有点抖,他的公寓与姚远相邻,是他同学帮着一起租的,同一个房东,替他们租金打了折扣。
    姚远知道他喜欢一个师妹,她拍的不错的风景照,他要她拷贝一份给他,说要送给师妹。临回国那天,他还特地去书店买了几盘席琳迪翁的正版CD,因为师妹爱听。
    闷在机舱的十多个小时,他八次提到师妹。
    她问:你是不是爱*了?
    他脸一红,把脸转向舷窗,看天空飘浮的大片云朵,他说:我们三年不见了,不知还能不能认出来?
    她笑:你还真以为女大十八变。
    他认真回答:我不希望她变的。
    虽然他否认,但她可以肯定诸航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师妹,可惜师妹还是变了。
    姚远涩然地叹口气,走到窗口,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楼下的。
    卓绍华在车下抽了根烟,等风把身上的烟味吹散了,才开门上车。
    诸航仍维持着刚才的坐姿,仿佛窗外有什么美景,她看得那么入神。
    很少见她这么安静,几乎像个淑女。
    “诸航。”他没有回头。看来注定这一天,她的心情不会太好。
    他的心情也有点坏。
    “嗯!”眼睫缓慢地眨了下。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是送你回公寓还是到别的地方转转,不然我们直接回家?”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发白。
    47,有女如云,匪我思存(五)
    窗台上的水仙花开了,嫩黄的花朵缀在枝叶的顶端,清雅的香气在院中悠悠荡荡。吕姨担心枝叶太过茂盛,花根承受不住,特地把花盆摆到外面冻冻。
    小帆帆起得早,瞧着一簇簇花特别新奇,小手一直往那边伸。
    门外刮点小风,天灰暗暗,又一股寒流从西伯利亚过来,气象台说将有一场大雪。唐嫂担心小帆帆着凉,把风帽拉拉好,指着水仙花,教他说:“花”。
    小帆帆还不太会发音,小嘴跟着唐嫂张得溜圆,然后呼呼地吹气,逗得唐嫂直笑。
    勤务兵在擦车,看着这边,也呵呵地乐。他已经陪吕姨去过一趟农贸市场了,买了不少的菜和水果屯着,这样下雪天就不用外出了。
    小帆帆不一会就觉得花没意思,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客房,小身子扭得像麻花。
    “乖,让妈妈再睡会。”唐嫂换了个方向。卓将和诸航差不多凌晨才回家,两人还去她房间看了下帆帆。小帆帆并不是和她睡一个被窝,单独睡在婴儿床上。灯光拧亮时,小帆帆睡得迷迷糊糊,眼睛睁了下,看见是他们,笑了笑,又睡了。
    看不见客房,小帆帆不干了,尖叫着抗议。
    “帆帆,早上好!”卓绍华身着笔挺的军大衣从卧室出来,手中拿着军帽和公文包。
    “不吃早饭吗?”唐嫂问道。
    “还不太饿。”卓绍华把包递给勤务兵,戴上军帽,抱过帆帆,“我知道帆帆想猪猪了,好,我们去把她吵醒,告诉她要考试的孩子可不能睡懒觉。”
    帆帆玩着他帽沿上的军徽,流下几滴口水。
    卓绍华正要扭动门柄,里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喷嚏声:“不要进来……阿……嚏!”
    “怎么感冒了?”昨晚到家时还好好的。
    “大概是昨天那条裙子惹的祸。”屋里,诸航胡乱拭着鼻涕,睡到早晨,感觉嗓子沙沙的,浑身酸疼,额头也有点烫。
    小帆帆听到诸航的声音,忙转过头去,小鼻子顶着门,委屈地朝卓绍华翘起小嘴。
    “猪猪病了,咱们不打扰她,好吗?”卓绍华低头亲亲帆帆。
    帆帆哪里肯依,一声接一声的嚎叫,仿佛向屋里的诸航求救。
    那叫声真是太惨烈,诸航无力抵抗。撑着下床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进来吧,只能一会哦!”
    卓绍华推开门,小帆帆扬着一张笑脸,小手欢腾地挥动着。
    笑容还没展开,一下冻结在嘴角。他瞪着床上那个顶着头乱发的蒙面人,吓得直往卓绍华怀里埋。
    诸航哭笑不得,“你个小样,换了马甲就不认识了?是猪猪呀!”
    小帆帆不肯抬头,呜呜地哭。
    卓绍华轻轻拍着帆帆,看着一脸气愤的诸航,嘴角飞扬。
    诸航翻了个白眼,无奈扯下毛巾,“坏家伙,你就想看我个素颜,是不是?”
    小帆帆从卓绍华臂弯里偷偷瞄过去,欢笑地咧开嘴。
    “是他硬凑过来,要是被传染上,不是我的错。”诸航声明。
    卓绍华拭了下她的额头,是有热度,“一会吃点感冒药,再睡睡,争取发点汗,把病毒压下去。”
    小帆帆张开双臂要诸航抱。
    卓绍华没有阻止的意思。诸航叹口气,接了过来。小帆帆瞪着枕边的毛巾,眉头一蹙,似乎它会把猪猪抢走。
    诸航把那毛巾扔远了,他这才在她怀中活泼起来。
    “对于帆帆来讲,感冒不可怕,找不到你才最可怕。”他看着她吸了吸鼻子,像只懒散的猫咪。忍不住又欠*,摸摸她的额头,脸腮不经意滑过她的*,仿佛她送上的一个早安吻。
    诸航的脸本来就红,现在更红了,把帆帆高高举起做掩饰。
    帆帆以为她在逗他,那笑声象哨子迎了风,又尖锐又脆亮。
    “我早晨要开会,得提前去准备。中午给你打电话,让吕姨给你做点开胃的。对了,要不要我去公寓帮我拿点书过来?”
    “不用,网上有培训,也有模拟试题。”
    “那行,我走啦!”他欠身吻了下帆帆。“帆帆,和爸爸再见!”
    诸航举起帆帆的手挥了挥。
    “诸航,”到门边时,他回了下头。
    “嗯?”她抬眼看过去。
    “谢谢!”
    “谢什么?”她有点纳闷。
    “谢谢回家。”他带上门出去了。
    她终于记得这个家了,真好!
    诸航往后仰靠着床背,由着帆帆在怀中蠕来蠕去,她对帆帆说:“首长是不是有点奇怪呀,这个要谢什么呢?其实该我谢谢他给了我这么一个容身之所,不然昨晚那大冷的天能去哪?”
    公寓的对面住着周文瑾和姚远,她要和他们玩两两相望么?然后接受他的监督,让他教她怎么做人?
    宁檬当初把公寓留给她,想制造她和周文瑾接触的机会,可能没想到他会携伴归来。
    真是不明白他气成那样是为什么?其实应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
    他和姚远出双入对,她说过什么吗?而他那么公然挑衅首长,她真的很难为情,都没勇气正视首长。
    “我累了。”她看着首长,低低说出三个字。
    然后,首长就把车开回大院。
    真冷呀,呵出来的热气一下就冻成冰凌。她的脚坐太久,都麻木了,没办法走路。首长蹲下来,替她*,让血液循环恢复正常。
    真是羞人,却又有点感动。
    他们先去看小帆帆,接着各自回屋。
    她没办气洗漱,埋在椅中发呆。首长在门外问她要不要喝茶?
    是有点渴,晚上吃的火锅,射击时又出了汗,她起身开门,首长手里端着两个杯子,一手是杯白开水,一手是杯热牛奶。
    “暖暖身子。”他坐了她的沙发,把牛奶递过去。
    她在床边坐上,捧着牛奶捂手。
    他先开口说话:“在射击场遇到师兄,是不是吓了一跳?”
    她倾倾嘴角,笑意浅得捉不住,“也没什么惊讶,是人才都想为国家效力。”
    “你却是个例外。”
    “我算哪门子人才,只能编编小游戏。”她把杯子凑到嘴边,牛奶温温的,正好入口。
    “卓将,”她盯着杯沿,“你当初遇到佳汐,是怎么知道她就是你一生所爱的人呢?”
    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把杯中的水喝完了,才说道:“为什么这样问?”
    “你看你们相遇后就相爱、结婚,幸福地在一起,要不是佳汐意外去世,你们肯定能白头偕老。而有些人也相遇了,也有那么点感觉,最后还是错开,真麻烦,早知这样就不要相遇。又不是演戏,情节曲折才吸引眼球。”
    “如果还是会错开,那说明那个人只是陪我们走一段路的同路人。人生分几个阶段,只有一人陪你到终点,那个人才叫伴侣。如你所说,我是不是也该埋怨,佳汐只陪了我四年,而我似乎还得有个几十年才会老,我要后悔遇见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茫然摇头。
    他含笑眨了下眼睛,“我知道。其实我觉得你不需要纠结,说不定下一站遇到的就是珍爱你一生的人。你更应感谢路过的那个人,在你独行的时候,他陪过你。”
    “我……又没说是我。”她窘然地狡辩。
    能做得这么豁达,谈何容易。
    在分开的那一瞬间,心会隐隐作痛。
    “嗯,你现在已有了帆帆,不需要遇见谁的。”他半真半假地揶谕。
    她嘿嘿笑。
    “阿嚏……”诸航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喷了帆帆一头一脸。
    “坏家伙,你都不躲一下。”抽出纸巾,细细地替帆帆擦净。
    帆帆眨巴眨巴眼睛,嗅嗅鼻子,似乎也想模拟一个。
    诸航乐了,感冒仿佛也好多了。
    卓绍华心情愉快地走进办公室,秘书给他砌了杯茶,把几份公文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提醒他下午国防大学那边有堂公开课,军委领导们会去听课。
    他点头,父亲卓明应该也在的。
    “卓将,和北京军区也联系过了,这次冬季征兵是在湖南湖北那几个省,去带兵的同志这两天就出发。”
    “好,麻烦你了,课一结束,我就给他们打电话。”
    秘书笑笑,“那我先去会议室布置了。”
    “去吧!”卓绍华打开公文。
    刚看了一页,听到外面人有喊:报告。
    “进来!”他抬起头。
    周文瑾抬手敬礼,“首长好,我是网络奇兵新来的中尉周文瑾。”
    “有事?”卓绍华搁下手中的水笔,没什么表情。
    周文瑾今天也是参会成员,这几天,他们都在外面接受新兵培训。
    “昨晚对首长有失敬之处,请首长原谅。”
    “又不是在部里,没那么多讲究,我没觉着你有什么需要原谅的地方。”卓绍华说道。
    “是,首长!”周文瑾腰板挺得笔直。
    “还有其他事?”卓绍华又拿起了笔。
    “首长曾经问我认识的人中,有没有象我们这样精通计算机的人,我推荐了我的师妹诸航。当时,首长就认识她吗?”
    卓绍华眉宇一沉,“周中尉,你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
    周文瑾沉默。
    “如果昨晚没睡好,那么请假回去休息。私下相处,可以不拘小节,站在这儿,你就得是个合格的中尉。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从学校到军队,你似乎还没找到自己的定位。今天的会议你不需要参加了,回去把部队条规温习个几遍。”
    周文瑾愕住。
    “还有,你必须牢记,有事要汇报,直接找你的上级就可以,他会负责向上层层转达。这儿不是一个中尉随便*的地方,更不是闲聊的酒吧。现在不要妨碍我工作,出去吧!”
    周文瑾脸胀得通红,与卓绍华几次接触,他都表现得温和亲切,这样的人板起面孔严肃起来,比长相凶悍的人更多几份凛冽。
    回头看看紧关的房门,都不记得是怎么走出来的。周文瑾这才知,昨晚的首长真的太宽宏大度,是因为诸航在吗?
    猪对于首长很重要么?
    屋内,卓绍华捏捏额头,面寒似冰。
    48,有女如云,匪我思存(六)
    诸航还是去了医院。
    药吃了没效果,身子越来越沉。不管小帆帆闹成什么样,她坚决让唐嫂把小帆帆抱走了。又睡了会,感觉不是个事,七号要考试,她不能这样子乱撑。她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打车去医院。
    吕姨要陪她去,她没肯。她对吕姨说一周后才回大院,感冒的痊愈期就是一周。吕姨回道:妈妈不好当的,难为你了。
    一个人挂号、看病,捏着处方头晕晕的去缴费,医生给她开了六瓶药液,连着输三天。她拍拍滚烫的额头,腹诽着成玮。
    肩膀上被人一拍,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轻佻地问道:“这儿是人民的医院,不是兽医站,你来干啥?”
    她顺着人流继续向前,没回头,只狠狠地说道:“恨你!”可怜,呼吸都是灼人的。
    “恨我也没用,我只养美女,绝不养宠物。”成功无视别人的目光,闲闲的踱到诸航前面,逼着她直视他。
    诸航没瞅他那张欠揍的脸,到是把那件白大褂看了看,心想:可惜了这张羊皮。
    成功伸手抢过她手中的处方,咂嘴:“吃了睡,睡了吃,乍会生病呢?”
    “滚!”诸航甩过去一个字。今天,她是真没力气替天行道。
    成功敛起笑,返身走到缴费窗口,朝里面收费的小姑娘露出一嘴白牙,“美女,走个后门吧!”大大方方的,嚷得满世界都知。
    小姑娘害羞地笑笑,忙接过处方单收费、盖章,动作比刚才快了几拍。
    “谢啦!”成功不吝啬地抛去一飞吻,从人群里拖出诸航,“跟上,猪。”
    他把诸航先送去输液室,挥手让小护士去帮着拿药。
    “成流氓,你别太积极。你是你,你妹是你妹,该报的仇我还是要报。”诸航可是一小人。
    成功拧拧眉,在她身边坐下,“你这病和我妹有关?”
    诸航费劲地翻了翻眼睛,“别装了。”她不相信成玮回家没告状。
    成功挺无辜地耸耸肩,“说来听听,我会大义灭亲的。”
    “她妒忌我比她漂亮,最毒妇人心,一剪刀把我衣服剪了个稀巴烂。”脸红红气喘喘地夸大其词,毫不心虚。
    成功目光刹那间亮了亮,嘴角扬起迷人的微笑,微微欠了身,“告诉我,你露几点了?”
    “成流氓!”诸航咬牙切齿。
    “唉,为什么我不在那呢?”成功婉惜至极。
    “你再说,信不信我一脚踹飞你?”诸航凶猛地挥起拳。
    成功从座位上跳起,对端着药盘过来的小护士笑道:“我和这只猪有仇,别太留情,往死里整,别怕,有事我顶着。”
    小护士点头,直说好,插针时却是细心又温柔,诸航都没感觉到疼,那针都插好了。
    “成医生,今儿不是有你的专家门诊吗?我瞧着人都挤在走廊里。”小护士提醒道。
    “专家就得架子端得高,太谦和,会当你是菜鸟,病人不放心的。”话是这么说,成功还是低头看了下表,又抬头看看吊瓶,拧拧眉,是该走了。
    “滚吧,滚吧!”诸航眼皮重重的,想眯眼睡一会。
    成功拿眼睛瞟瞟诸航,对小护士笑,小护士抿抿嘴,“放心吧,成医生!”
    成功走了,诸航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迷迷糊糊真睡着了,中途醒了下,睁开眼看见小护士在帮她换吊瓶,接着,她又睡去。
    再醒来,是想去洗手间。
    隔壁的病人告诉她,“姑娘,你手机响了好几次。”
    她道谢,她竟然一点没听见。动动脚,别扭地举起吊瓶,还没动,血液顺着长长的塑料管往回流,鲜鲜艳艳的红色一条,映着惨白的墙,非常骇人。
    小护士恰好进来,叫道:“你怎么不让人帮忙?”
    她老老实实回答:“我以为我可以的。”
    “你还以为你有通天本事呢!”成功臭着张脸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杯奶茶和只外面透着油光的纸袋。
    诸航没睬他,向小护士笑了笑,“我想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接话的人是成功。
    诸航告诉自己息怒,也不讲别的,动手就去扯针头,还余一点药液,输不输无所谓。
    “我去比较合适。”小护士忙拽着她的手,做和事佬,心想成医生这朋友可真有个性。
    成功在一边呼哧呼哧喘粗气,这世道怎么了,好人那么难做?
    从洗手间出来,诸航看了看手机,未接来电里,有卓绍华的,也有诸盈的。
    成功在,她没有着急回过去。
    “吃!”成功把奶茶重重地搁在桌上,插上吸管,又解开纸袋,还冒热气呢,是刚出锅的麻球,滚圆滚圆的,上面缀满一粒一粒的白芝麻,很好吃的样子。
    早过午饭时刻,诸航是有点饿,没客气,吸了口奶茶,用纸巾包着麻球咬了一口,红豆馅,香糯绵稠,她嘴角开心地弯了起来。
    成功斜睨着她,“猪就是猪,喝个奶茶声音都那么粗鲁。”
    诸航头一昂,“我喜欢。”
    成功冷着脸坐下,抬手摸了摸额头,热度暂时是退了,按照惯例,晚上可能要回升下。“绍华呢?”
    “谁像你,首长上班很认真的。”她鄙视地回道。
    “是哦,他那么认真,也就混了个少将,我这么混,偏偏还做到专家,要不要和我一同感叹,上天真是不公呀!”
    “上天在打瞌睡。”药液发挥作用了,诸航心情不错,解决了一个麻球,又捏起了第二个。
    “你不会真喜欢上绍华了?”
    “切,我又不是你,看到异性就扑过去。”诸航嘴巴鼓鼓的,讲话不太清楚。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成功掩饰地摸摸鼻子,仿佛并不好奇这个答案,只是随嘴问问。
    “有一天吧。”
    成功咬牙,这个答案很外交。
    诸航突然停止了咀嚼,拿一双清澈的大眼忽闪忽闪地猛盯他。
    “你想干吗?”
    诸航把嘴中的食物生生咽下去,犹豫了好一会,羞羞地笑,“我想问,一般男人能接受朋友帮人代孕吗?”
    成功yīnyīn地眯细了眼,“猪,现在问这个问题,会不会有点晚?”
    “算了,当我没说。”诸航后悔问错人了。
    “一般男人肯定不能接受,但特殊的男人勉强能理解。”成功瞧着吊瓶里的药液快没了,捡起一粒棉球,按住针口,突地一抽。
    诸航吃痛地瞪着他,“什么样的男人叫特殊?”
    “象我这种医学界的奇葩。”成功骄傲地扬起眉梢,“因为宽容、专业,明白某人的代孕不是因为*、金钱的目的,而是纯粹头脑发热。没办法,对只猪,你能有什么要求?”
    “哦,那就等于是没有人了。”诸航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眼神黯了黯。“谢谢你的奶茶。”拖着身子往外面走去。
    成功立在原地看着她,明明是想糗下她,为什么说着说着,却多了点认真的意味?换作别的女人做代孕的事,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会当作是狡辩,而这只猪,他真的能理解,不带一丝情意,没有一点贪念,就是拿自己的子 宫帮了个忙。一个次一万次的骂她笨,偏又一万次一千次心生怜惜。
    他是把病人扔下抽空跑过来看她,没办法送她回去,替她叫了车。
    “还有两天的药液,下午来,我不太忙。”他扶着车门,猪的脸色有点发黄哦,“记得吃药。”
    诸航嗯嗯应声,他又不是替她插针的护士,忙与不忙和她没关系。
    “猪,你刚才那话是替谁问的?”猪是一张白纸,不会主动在上面泼墨。
    “没谁呀。”诸航头摇得象泼浪鼓。
    “如果那个人不理解,也别灰心。放心,还有我呢!”成功都被自己感动了。
    诸航奇怪地打量他一眼,咚地一声拉上了车门。
    成功欲哭无泪,这个世界再先进,人和动物还是很难沟通的。
    幸好公寓有电梯,诸航扶着墙壁,心跳得厉害,从小区进来,才几步路,她都喘得不行。
    门没有反锁,室友应该在家。推开门,看见自己房间里有人,吓了一跳。
    “航航,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诸盈探出头,也吓了一跳,“生病了?”
    诸航撒娇地依进姐姐怀里,举起手,“嗯,感冒了,发热,去了趟医院。”手背上有一大片瘀青,有些狰狞的恐怖,这是刚才她没好好摁住针口。
    诸盈心疼死了,“干吗不给姐姐打电话?肯定是熬夜温书了。”
    诸航心虚地笑,由着姐姐帮着脱衣,扶着上了床。房间彻底打扫过了,干净得不象话,换下来的脏衣服收净了晾在小阳台上,桌上还放着个大大的保温瓶,还有只小电饭锅,不用问,姐姐做好吃的给她慰劳来了。
    呵呵——有姐姐的妹妹是个宝哦!
    “姐,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我说见客户,溜过来的。唉,幸好来了,航航,你出国后怎么办呢,姐这颗心真放不下。”诸盈蹲*,把诸航床下的鞋子理了理。“这两天,我睡这儿陪你好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姐,你不要陪我,不然梓然见不到妈,会哭的。”诸航坏心眼地诽谤梓然那小鬼,其实她怕姐会撞见首长啦。她有点了解首长,知道她病了,千里万里都要追过去看的。
    诸盈怔了怔,“你姐夫天天加班,我是得回去,那我早晚过来。”
    诸航还没回答,手机响了,一看那号码,叹息,真是怕啥来啥。
    “你怎么不接电话?”诸盈把一杯热茶放在床头柜上。
    诸航无奈地按下通话键,不等首长开口,她抢声道:“宁檬,不好意思啦,我姐来了,我不和你出去了。”
    首长是聪明人,会懂的,她心里嘿嘿两声。
    “到家了?”卓绍华冷静地问道。
    诸航看看站在一边的姐姐,“嗯,我有点困,先挂啦!”
    “好,晚点再联系。”
    一口气还没吁出,门铃响了。
    室友早已不耐烦,劈里啪拉从房间里冲出来,恶狠狠地拉开门:“找谁?”
    站在门外的宁檬堆起一脸笑,“是我,我找猪的,你忙!”
    室友不吱声,死死瞪着宁檬身后的周文瑾。
    “呵,只呆一会,绝不久留。”宁檬发誓。
    室友面无表情地扭身进屋,把房门摔得山响。
    宁檬朝后面的周文瑾吐吐舌,耳语道:“她就那样,你别在意。”
    周文瑾点头,他在意的是里面那只猪。
    诸航从门缝里瞧见进来的两人,眼一闭,想死。
    49,月出皎兮,佼人僚兮(一)
    “呃,刚不是才通过电话,怎么还跑过来?”诸盈诧异地把门拉大点,走出去招呼。(
    宁檬一头雾水,“谁打电话?”
    诸航猛吞口水,捧着头呻吟,“姐,你听错了,是小艾!”
    “小艾?”宁檬叫了起来,“她手机昨天在公车上给人摸去了,我和周师兄前一刻还在她那安慰呢!”
    诸航额头现出三条黑线,沉默吧,发高热的人胡言乱语是会被原谅的。
    诸盈到没注意这些,年轻英俊的男子总是很引人注目的,“这是?”
    “大姐好!我是诸航的师兄周文瑾。”周文瑾温文尔雅地自报家门,“出国三年,我一直都记得大姐的那道椒盐排骨,又香又脆。”
    “还敢说,”宁檬一脸不屑,“猪带给我们尝的,给你中途全部劫去。”
    周文瑾轻笑,朝房间飞快地瞥了一眼,连忙又收回视线。
    诸盈立刻敏锐地嗅出这位周师兄对诸航的不同,她礼貌地说道:“这样啊,下次去我家,大姐做一大盘给你们吃个够。”
    “谢谢大姐。诸航身体不舒服?”里面那人沉默得异常。
    “嗯,着凉了,刚从医院回来。”
    “是被那个变态主编给害的吧,”宁檬哼了声,“小艾听驰骋的同事讲了,咱们猪给人欺负了,幸好一个路过的什么首长拨刀相助,不然那天就春光无限好。但驰骋的马总也没放过那主编,说要撤回那破杂志的广告。”
    “航航,这事是真的吗?”诸盈最见不得妹妹给人欺负,心头的火突地就窜上来了。
    诸航叹息不是一两声,很佩服莫小艾和宁檬这一千只鸭子,什么事给她俩一说,芝麻都会成西瓜。
    “姐,没那么惨,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在这喘着气么。”虽然喘的很虚弱。
    “大姐,我方便进去看下诸航吗?”寒喧过了,周文瑾终于能直奔主题。
    “哦,进去吧!”诸盈回头看诸航穿得挺齐整,侧了侧身子。她没让宁檬进去,关于周文瑾,她有话要问。
    宁檬等于是周文瑾的铁粉,又见证过诸航与师兄曾经的“风花雪月”,赶紧抓着机会,把周文瑾夸成本世纪第一痴情男。
    “美国有许多大公司找他,他都没理,一心只想回国,为啥呢,猪在这儿呀!当初,猪输给他,脸上挂不住,三年没理他,他都没往心中去,一直等着猪!大姐,别看猪嘴硬,她想去哈佛,其实也是想和他一起,对不?”
    诸盈有点散神,“他为航航回国?”
    宁檬频频点头,“是呀,猪都不肯见他,他只得找我帮忙,我今儿是特地陪他过来。相思都快成灾了,呵呵!”
    哦,诸盈转过身,周文瑾拉了把椅子坐在诸航的床边,诸航头低着,扳着手指玩,倔强地不肯与他对视。
    诸盈的心情一时非常复杂,有欣慰又有心酸。
    还记得航航在襁褓中时,哪怕嘴里含着奶嘴,一看见她,便丢下奶嘴,朝她笑,撒着娇要她抱。
    仿佛那还是昨天的事,怎么一眨眼,航航都成大姑娘了,被这么英俊优秀的男子追求了。
    航航遇到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没有一去就杳无踪影。等待虽然很痛苦,只要有期限,再长都能忍受。
    天下的男子不是全都薄情,终有一两个重情的,她的航航很幸运。
    诸盈笑了,再看周文瑾,眼中的光泽和刚才已不同。
    “没吃饭吧?”她问宁檬。
    宁檬实事求是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会下去吃,航航这里什么也没有。”
    “这都不好意思。”
    “你们对航航这么照顾,应该的。我正好也要向文瑾打听下哈佛那边的情况,等航航过去,可以准备充分点。”
    宁檬偷笑,才一会功夫,大姐的称呼就变了,看来周师兄给大姐的印象不错哦!“大姐,周师兄都回国了,干吗还让猪过去?”
    “女人与男人落差不能太大,那样的感情更长久。”
    宁檬笑,大姐这话好深奥。
    诸航快把被面给揪烂了,非常非常的难堪,她没和周师兄这么家常地呆过,更令她崩溃的是,那人只直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如果他问身体好点没?她回答好象加重了,我想睡会。礼貌又周全,大家各自退场,观众也不累。
    那人不肯配合,度秒如年,也不知多少春秋就这样浪费了。
    “对不起。”
    诸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不认识似的。
    “昨晚口不择言,误会你了,对不起。”前面是缩句,现在是扩句。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任何承诺,但是在我心中,却一直谨守着一个承诺。姚远是和我同期去哈佛的委培生,我们跟随同一个导师。看着她,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她是你,那该有多好。”
    于是,你不知不觉就把她与我混淆了?
    诸航把手放进被窝,有点发冷。她想起曾经在阳台上见过一男一女挽着进公寓的背影,想起在湘菜馆他手中拎着的女式包包,想起射击场里姚远对他的维护……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不到边。
    “每一个新学期开始,我都早早地打听哪里有出租的房子,去查中国过来的留学生名单,希望里面有我等了很久的那个名字。深夜从机房回来,独自走在路上,想着以前的时光,你无法想像那种失落。输,并不可怕,也不丢脸。只要是你,输一辈子我都愿意。得知委培的消息时,特别想与你分享,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说就能说。如现在你问我具体做什么工作,我要么是用谎话搪塞你,要么就是沉默。我有阻止过你参加甄选,但你的个性根本什么也听不见,也分辨不出我话中的意思,我只能眼看着我们生分、疏离。如果那时我向你表白我的心意,你只会当作是我在怜悯你,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想分别也许能让你冷静,我以为我们的基础很结实,结实得任何人都挤不进。当我看到首长对你……那么爱护,我……血冲头脑……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也不解释,故意激怒我。看我出糗,开心吗?”
    不是不解释,而是没有办法解释。
    她和首长的法律关系。
    他和姚远的熟稔。
    她不是美少女战士,无畏无惧。
    唉,猪,你的尾巴卷又卷,跑跑跳跳还是离不开它。猪,你的肚子那么鼓,一看就知道受不了生活的苦。
    “这一天一夜,简直像是地狱到天堂,幸好听小艾说了你在酒店被欺的事,才知你和首长相识的经过,我……终于活过来了。还在生我的气?”周文瑾苦笑,“看在我在首长面前那么丢脸,也该消消气了。今早,我又跑去责问首长,还被他训斥了一通。其实我并不是个*的人,不知为什么,扯上你,脑袋就不听使唤。”
    从前的周师兄又有几份轮廓显山显水,要讲不感动那真的是骗人。但……心里还是堵堵的,是麻球吃多了?
    仿佛捧在掌心里的沙,害怕一不留神,就会漏净。
    在机房里你追我赶、在球场打球、在食堂抢餐、他在宿舍楼下等着他……每一个时候,都是开心的,不然不会在他离开时颓废得不能自拨。
    “航航,能起床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吗?”诸盈站在门口问道。
    “我没胃口,你们去吃吧!”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什么能让诸航胃口大开。”周文瑾神秘地朝她挤了挤眼,“等我一会。”
    “你对航航到是很了解。”
    “必须的。”宁檬笑道。
    诸盈进来摸摸诸航的额头,“那你睡会,我带宁檬和文瑾去吃个饭。”
    诸航点点头。
    周文瑾微笑,整个人在淡淡的光影里仿佛有种时光倒流的失真。
    她托着下巴,怔怔出神。
    外面雪开始下了,地上和地上已落了一层白。风很大,雪借风势,打得眼睛都睁不开。
    三人就在附近的家常菜馆点了几道菜,周文瑾只吃了几口就走了。
    宁檬撇嘴,“大姐,你瞧瞧周师兄真的是见色忘友,我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刚正眼都没看我,走时也没说再见,心里只装着你家猪。”
    诸盈笑笑,“文瑾确实有点过份。”
    周文瑾坐了三站的路,去夜市买了碗牛肉粉丝,叮嘱老板牛肉多几片、辣油多一勺,回来时是打了车,这样比较快。
    下了车,埋头只往前走,一辆黑色的吉普跟在他身后驶进了小区。
    卓绍华仔细地辨认着楼号,找到诸航租住的那幢楼,他停下车,摸出手机正要拨号,视线一滑,发觉公寓电梯口的感应灯亮了,灯下站着一人,正要进去。
    那人提着个塑料袋回了下头。
    他看着,慢慢把手机合上了。
    50,月出皎兮,佼人僚兮(二)
    前所未有的疲惫。
    婴儿室里还亮着灯,唐嫂拿着诸航买的变形金刚对着帆帆晃来晃去,小帆帆打着呵欠,并不感兴趣,听到汽车声,两只眼睛倏地瞪大。
    “帆帆妈妈好点没?”唐嫂问进门的卓绍华。
    他把肩上的雪花掸落,勉强笑了下,“吃了药睡着了。”他在楼下呆到周文瑾出来、诸航屋里的灯熄了,才离开的。
    “那就好。”
    “麻烦你了,去休息吧,晚安!”卓绍华脱下外衣,把帆帆抱进怀里。
    帆帆头偎着他的肩,已是困得不行。其实,他也已习惯没有诸航的日子,只是偶尔会突然想起。
    一挨着床,帆帆就闭上眼睛。卓绍华亲亲他的小脸,把被角掖好,低声说:“帆帆乖,不要乱动,爸爸出去抽支烟,很快就回来。”
    尼古丁不是个好东西,但却有解闷除烦的功效。刚刚出门太着急,他忘了带烟。
    下午在国防大学的课刚结束,突地接到西昌发射中心的急救电话,中心的主服务器被黑客入侵,上百台电脑瘫痪,中心与空中飞行的几个卫星失去了联系。他急忙回部里,指挥专家们关闭了中心的全部网络,先进行安全升级,再查找问题。
    一直忙到九点,开了车来看诸航,不放心那孩子的病。如果姐姐还在,那就再打个电话好了。即使见不着面,离她近些通电话,心也舒服点。
    他自嘲地苦笑。最近这样幼稚的事情越来越情不自禁了,可是却又乐在其中。
    人心是贪的,尝到一丝甜蜜,不知觉的就会想要更多,就会产生错觉,会联想到永远这个词。
    他不愿意用理智去控制自己,对于这孩子,他任由情感泛滥,哪怕失落,哪怕纠结,哪怕会怅然若失。
    帆帆*着*,仿佛答应他了。
    他把床前的灯光调柔,走了出去。没披外衣,迎风打了个冷战。就在走廊上点了根烟,慢慢地吸着。
    北京的冬夜太冷了,手脚很快就没什么知觉,只有大脑飞快地工作着。
    第二天到部里立刻召开紧急会议,新进人员也参加。视频连线发射中心,那边的安全负责人汇报了升级的情况。卓绍华询问损失,负责人苦恼地说暂时没发现数据被窃,损失估算不出来。
    视频关掉,卓绍华扫视了下全体人员,“失去联系的四个卫星里,有三个是供通讯使用的,另一个是军用。上世纪的99年,乔纳森詹姆斯入侵美国国防部的主服务器,获取了数千份机密信息,以及控制国际空间站上生活环境的价值一百七十万美元软件,所以情况非常严峻,部里决定去现场勘察。”
    他拿起一张纸,念了几个名字,都是部里的一级安全专家,“这次你们带队,立刻去机场赶住西昌。周文瑾中尉和姚远中尉随同前往,有什么问题吗?”目光落在周文瑾身上。
    周文瑾大声回答:“没有,首长!”
    卓绍华点点头,“二十四小时保持联络,散会。”
    姚远走在最后,有点忧心忡忡,生怕自己不能胜任,卓绍华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解决这样的突发事情,多年的作战经验固然可贵,但决定性的胜利还是在于出奇、创新。IT技术是日新月异的,世界上著名的黑客未成年的可是很多。我非常相信你们的表现。”
    “我争取不让首长失望。”姚远脸通红。
    “西昌比北京要冷多了,环境更恶劣,多带点衣服。”卓绍华温和地提醒。
    步出会议室,眼角的余光瞥到周文瑾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他缓缓闭了下眼,快步离开。
    这一天,又是忙到夜深才回家。
    积雪把院中的盆栽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原来的一点痕迹。墙角堆了个雪人,胡萝卜做的鼻子,戴了点破草帽,肯定是勤务兵们为了小帆帆堆的。如果诸航在,雪人肯定会堆得比这好看多了,他摘下雪人的草帽,很坚信。
    躺下前看了下手表,那孩子该睡了吧,一天没有电话,也没见着人,浑身都不对似的。
    早晨起床,唐嫂把帆帆抱走,他换衣准备上班,听到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唐嫂接的。
    走出卧室,他看见帆帆趴在话机上,把个话筒咬得湿湿的。
    “他把这当妈妈了。”唐嫂忙把他抱起,对卓绍华笑道。
    “诸航来电话了?”
    “嗯,感冒好一点了,今天再挂点水。说想听听帆帆的声音。帆帆听见妈妈声音,只顾傻乐,也不吱声。”
    他用手帕替小帆帆拭拭口水,眼波温柔荡漾:“帆帆,知道吗,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宝贝。”
    帆帆噗地一声,吐出一串串泡泡。
    诸航下午这一觉睡得绵长而安心,身子虽然有点虚,但头不沉了,鼻子也通了,去洗手间跑了几趟,眼前也没金花四射。窃喜地拍拍头,总算明天能好好的进考场了。
    诸盈傍晚送来一只西瓜,煮了锅粥,还给诸航带来一个好消息。
    “爸妈今天打电话过来,说北京军区有人到凤凰带新兵,可以顺便捎他们一块过来。他们两年没见你呢,想得不行。”
    诸航在台灯暖暖的光线下有些失语,“坐火车?”
    诸盈摇头,“好象是军用飞机,爸妈都乐坏了。”
    一口西瓜咽进肚中,清凉甘甜,直入心肺。
    诸航明早要考试,诸盈让她早点睡,只呆了一会就走了。
    门关上,诸航就摸电话。
    刚拨通,那边就有人接了。
    “是我。”她吸了吸鼻子。
    “嗯!”
    首长好象在走路,话筒里回响着脚步声。
    “我……想问,搭军用飞机一般需要什么条件?”
    “把门打开就行。”
    这句回答不亚于汶川八级大地震,“哪个门?”
    门铃已经在响了,抢在室友发飙前,诸航先冲了出去,怀着羞愧的心情扭开门锁。
    “又是谁?”室友的忍耐是有限的。
    诸航小心地笑。
    “如果是男人,麻烦出去见面。”室友脸臭得像大便。
    诸航耷拉着头,把门拉开。门外站的是男人,还不止一个。
    小的那个生怕别人忽视,风帽一掀,咯咯笑得象个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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