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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6,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四)
    “卓逸帆!”
    一声低吼撕破了冬晨的宁静。
    擦车的勤务兵抬起头,和从厨房出来的吕姨相互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晾衣服的唐嫂朝两人呶呶嘴,他们笑了。
    “没关系,没关系,去冲个澡换下衣就好了。”卓绍华柔声宽慰,捞起抱着个手机在啃的小帆帆,坐在腿上,麻利地把他脱得光光,换上刚捂暧的衣服。
    “首长,你没有原则,你在护短。”诸航欲哭无泪。
    多大个人呀,居然尿床了。
    诸盈不放心帆帆的病,天放亮就打电话过来,她接着电话时,觉得身子下面不太对,是什么感觉呢?湿湿的,温温的,好像*期来的夜里,一不小心闯了祸。她倏地抬眼看首长,首长一脸严肃地在扯睡裤,他的身下湿了一片。
    睡在中间的小帆帆不知怎么回事,裹着屁屁的尿布不裹屁屁,滑下去裹着脚了,坏家伙非常酣畅淋漓地撒了泡蹩了半宿的尿,不要谈床单、被子,她和首长也同时沾光。
    “那打手还是打屁股?”卓绍华笑着问,手背拭拭帆帆的额头,非常正常。
    小孩子真是没有假病,热度这么一退,精神劲就上来了,为自己的杰作笑得皮皮的。
    “唐嫂今天要恨死你。”一大堆的衣服和被子呀!哪里舍得打,诸航只是恶狠狠地瞪瞪眼,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地。虽然让她抓狂,但看着他小模样坏坏的,真好!
    “你是第几次遇到这状况?”她问首长。
    首长认真地想了下,然后认真回答:“应该这是第一次。”
    “骗人。”
    “我干吗骗你?”
    “你怕我笑你。”尿床的首长啊,传到部下的耳朵里,想像他们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就让她乐翻天了。
    “怕得了么,你现在就在笑。”卓绍华腾手捏了下她的鼻子,“动作快点,我还得赶会议呢!”
    她哦哦叫着跳下床,跑进洗手间换下湿衣,然后潜进大卧室,偷渡来首长的内衣,接过帆帆,很淑女地转过身去。
    一大早,脸就烫烫的。
    抓着帆帆的手拍拍自己的额头,骂自己色女,看见首长的内裤乍了,都快YY到无边无际啦!
    如果她曾在首长和自己之间挖了条鸿沟,由于环境变化,水土流失太快,一抬脚,就能跨过鸿沟。
    只有只有一步的距离了……
    心跳得好快,密集地撞击着小帆帆,他好奇地低下头,盯着起伏的胸膛,还用小手摸摸。
    “帆帆,干啥呢?”穿戴齐整的首长威严地问道。
    帆帆扭过头。
    “那儿是我的……”意味深长地留了个尾巴,亲亲从头红到脚的诸航,抱回帆帆。
    果真是个晴天,一丝风都没有,几片浅浅的浮云被朝霞染得赤红。
    “小姑夫还在医院吗?”今天,她应该呆在大院中陪帆帆,可是心里有个结,似乎越早解开越好。
    卓绍华夹了筷切得薄薄的年糕,吕姨用韩国大酱炒的,又当菜又当点心。“嗯,今天要做个全身检查。”
    “我想去看望下他。”粥有点烫,诸航吹了几口,才挑了一匙。
    卓绍华抬眼,沉吟了下,“那一会我弯道送你过去。”
    首长没要勤务兵开车,她没坐副驾驶座,挑了后排,盯着首长的背影,这样子她才能自如地呼吸。
    “小姑夫是浙江人,在南京读书,二十一岁出国留学,学业完成后便留在国外工作,回国任职没有多久。他工作中接触的人群大部分是各省来京审批项目的官员。生活方面,我小姑姑是黏他的人,不会给他太自由的空间。所以讲,他应该没有……”
    “和我家有过节的嫌疑!”诸航替他讲完。
    卓绍华专注地看着前方,微微一笑,“我手里的资料证实是这样的。”
    “可是你也怀疑了?”英雄所见略同啊,诸航靠着椅背。
    卓绍华从后视镜中看看她,默然点头。
    “我觉得我家人肯定是知道的,可他们都瞒着我。首长,如果有那么一个隐密的空间和时间,会不会小姑夫和我姐认识过?”
    “如果有呢,你会怎样?”
    “和我有什么关系呀?”姐和小姑夫现在都过得非常幸福,何必耿耿于怀于从前的过往呢?
    卓绍华调侃道:“关系很大呢,这样子我们的缘份就更深了。”
    首长又调戏她了,她偏过头看窗外,刚刚路过的是驰骋的写字楼哦,快放年假了,门口的车没平时多,也不知俪人行到了哪一步了。
    “诸航,做事不能莽撞,小姑夫是长辈,问话时要慎重些。他若回避,你不可以咄咄逼人。”推门下车时,卓绍华叫住诸航。
    “我叫诸航,不叫卓逸帆。”诸航朝他吐吐舌,跑向医院隔壁刚开门的水果店。
    卓绍华看着她因跑动飞扬的秀发,失笑出声,这孩子某些时候还不如帆帆呢!
    吃力地拎着果篮,进大门时,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她忙叫道:“成流……成医生!”
    成功都是掐着钟点进医院,不慌不忙地回过头,乐了,“来就来呗,这么客气干啥,大冷天的吃这个渗牙!”
    诸航翻了个白眼,把果篮往他手中一塞,“谁说给你的?”
    成功瞪大眼,超极委屈,“你……不是来安慰我的?”
    诸航像听到了天书,“你被谁伤了?”
    成功诉苦,“我最近被人黑了!医院不知从哪传出股谣言,说我不能人道,有难言之隐。你说这人恶毒不,传啥不好传这个,太侮辱人了,我明明……你眼睛眨那么快干吗?”
    诸航指指天空,“今天天气很好呀,呵,呵!”
    “凑合吧!”成功忙着自怜,没心情关心那些。“原先那帮小护士脚前脚后地跟着,现在看到我,都象惊鸟,好像我是一病菌,真伤自尊呀!走啊!”
    诸航站在台阶下,看看果篮,咽了下口水,“那个你就拿去吃吧,我出去再买一篮。”
    成功瞪她,“你就少虚情假意了。晏南飞在三病区的六号房,还是我安排的。小媳妇装得有模有样呢!”
    诸航抓抓头,“谢谢夸奖啊,这个……只是礼貌。”
    “那对我为啥没有?”成功冷哼,提了果篮直直往里走。
    诸航狗腿似的跟上,抢着按电梯,“我们是朋友,不需要那么矫情,对不对?”
    “你们假凤虚凰玩得开心,我可是孤家寡人。”
    为了弥补自己无心犯下的错,诸航决定将功赎罪。闺蜜是干啥用的,关键时刻拿出来卖的。
    “你觉得宁檬怎样?”
    成功yīn冷冷的射来一瞥,“猪,你在打什么算盘?”
    诸航摆手,“没有啦!就觉得你俩挺聊得来!”
    “我和你更聊得来。你为啥不问我对你什么感觉?”
    “我有自知之明。”诸航傻笑。
    “你这只蠢猪!”真想剖开她那只蠢猪头看看里面是什么组成的,占了城夺了地,还笑得一脸无辜、纯真。“我对那枚青果子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
    深呼吸,提醒自己别犯混,有些话一出口再也收不回来,以后就什么都做不成了,该死的!
    “是啥?”诸航耐心地等着。
    “说了你也不懂!”果篮扔给她,不去看她呲牙咧嘴的样,“我上班去了!”
    “我还以为转性了,原来还是一流氓。”
    电梯门关上时,他听到诸航在嘀咕。
    他无言地扭过头,看着紧闭的电梯门。
    不知她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有着什么样的父母,居然能让她有这么纯善的一份真性情,他想此生他是无缘去了解了。
    不愿承认绍华比他强,但此刻,他承认他很羡慕绍华,至于羡慕什么,这是个永远的秘密。
    77,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五)
    晏南飞不在病房内。
    病床上被子是敞的,床头柜前的一杯茶还冒着热气。诸航放下果篮,低头嗅了嗅窗沿上搁着的一瓶洁白的马蹄莲,心想人大概刚出去吧。
    病房朝南,采光非常好,初升的朝阳毫不吝啬地从窗外缓缓铺满了整个房间。
    没有等多久,便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我说过我很好,啥毛病都没有,住什么院呢?”
    诸航竖起耳朵,辨出这是晏南飞的声音。
    卓阳也在,“没毛病的人还会昏倒?”
    “现在放心了,我要出院,我讨厌这股消毒水的味道……航航?”晏南飞挽下衣袖,把按在手臂上的棉球扔掉,有点喜出望外。
    “小姑姑、小姑夫早!”诸航忙堆出一脸乖巧的笑。
    卓阳扫了眼果篮,一张脸粉涂多了,像张白纸,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又不是什么大病,大清早跑过来干吗?”声音隔了层纱,听不出起伏。
    “都讲什么呢,这是孩子的心意。”晏南飞责备的一瞥。
    “孩子?”卓阳嘴角冷冷地一倾,“咱家现在就帆帆一个孩子。”瞧瞧晏南飞不悦的神情,后面的话她咽了下去。
    “来了就来了呗,要不要喝什么?”
    诸航摆手,“刚吃过早饭呢!”
    “那就坐会,我去办出院手续。”卓阳出门前,不太放心地看了看晏南飞。
    晏南飞昏倒时,她都吓懵了,只会大声尖叫,是绍华反应快,立马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晏南飞抬上救护车时就醒了,她握着他的手。他看着她,那眼神很凄凉很无助。许久,他才出声,挤出一句话:“你有毛病呀!”然后,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没和她讲话,也不睡觉,睁着两眼,呆呆地对着天花板出神。
    她看着他灰白的面容,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敏感了。南飞很早就出国,没有可能认识诸盈的。夫妻这些年,南飞没有瞒过她什么,她不该胡思乱想。
    但她还是喜欢不起来诸航,甚至从内心有点恨她,莫名的。
    晏南飞刚抽了一大管血,头有点晕,上床躺着。“航航,坐近点!”他拍拍床沿。
    诸航听话地坐下,还体贴地替他换了杯热茶。
    他看得太专注,以至于都有点忘形,“航航,你乍长这么快呢?”要是再小点,头上扎两支羊角辫,穿蝴蝶结的裙子,他要牵着她的小手,去游乐场,去吃冰淇淋……
    “我也没有很老吧!”诸航伸出手,俏皮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姑夫恍惚了。
    晏南飞柔了眼角,握住她的手,“告诉小姑夫,你好么?姐姐回家发火了吗?有没有再说什么?”
    诸航歪着头,清澈的眸子灼灼生辉,唇紧抿,不说话。
    “姐姐让你受委屈了?那些话她要当真?”晏南飞突地紧张起来。
    诸航还是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只是长睫扑闪得快了些。
    “航航,你说话……”
    “小姑夫,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诸航问道。
    晏南飞一怔,转开眼神,幽幽地吐了口气,“我是你的小姑夫,关心你是应该的。”
    诸航站了起来,手背在后面,围着病床踱了一圈,“小姑夫,你呢是坦白交待还是由我来询问,选一个。”
    “航航?”晏南飞血液倏地凝滞,“姐姐都……和你说了?”
    “说什么?”诸航凑近他,他忙又侧过头去,“没……什么!”
    “二十一岁时喜欢一个小女生,一腔热情,不闻不问,头脑发热,许下这样那样的誓言,后来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那份走到白头的自信。年轻时,人总是擅变的。有了阅历,有了挫折,整个人慢慢沉淀下来,这时的恋情才是真正的恋情,我可以自豪地告诉她,我能给她幸福。男人过了三十五岁,才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诸航一字一句地说着。
    晏南飞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
    “小姑夫记得吧,我们从南京回北京的车上,你对我讲的。”诸航皱起眉头,手指敲击着下巴,“昨天去餐厅的路上,我还接到你的一个电话,你让我不要太恨你。啥意思呀?”
    “航航,”晏南飞哀求地看着诸航,“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
    “我一直在想我凭什么恨你呢,除非你有事瞒着我,嗯?”
    晏南飞大口喘气,按住心口处,仿佛心脏病发作。
    “小姑夫,如果你觉得有些话说不出口,这样行吗,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你知道么,我真的想知道,姐和爸妈都要我和首长分开,我问为什么,他们就拿门不当户不对唬弄我,你说我信吗?所以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诸航冷嗖嗖地下着猛药。
    药效立刻就有了,晏南飞汗如雨下,“不会的,航航,小姑夫会去找他们谈,不会让你和绍华分开,肯定不会。”
    “你代表的是谁?大首长还是帆帆奶奶?”诸航狡诈地眨眨眼睛。
    晏南飞双肩一耷,有一个这样清灵慧黠的女儿,做父亲的会幸福上了天。
    他黯然叹息。
    “那我问喽!别紧张,我的问题不难。”诸航搓搓手,扮了个鬼脸。“你去过凤凰?”
    晏南飞苦涩地笑,那清丽的沱江,那美丽的吊脚楼,他微微点头。
    “我姐……是你二十一岁时遇到的那个小女生?”
    他闭上眼,好像有一根刺瞬间穿过记忆,泛起一层红色的雾气。他想起初次在他怀中绽放的清莲般的小女子,心狠狠地一揪。
    “你喜欢过她?”
    “航航,”心跳到嗓子口了,他快无法呼吸,“相信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诸航端祥着他,“果真是有故事的呀!你……当年是不是让我姐哭得很惨,所以她到现在对你都没什么好感?但是不对啊,又不是灭门惨案,姐不该这样记仇啊?小姑夫,我疏忽了哪一点?”
    晏南飞浑身的毛孔都在倒抽着冷气,他攥紧拳,黑暗像山一般压来,他拼了命地保持清醒。
    诸航的手机及时地将他解救了出来。
    说曹*,曹*到。
    “姐?”诸航吐下舌头,定了定神。
    “航航,你来家一趟,有两个人找你咨询点事。”
    “什么人?”
    “你回来就知道了。”诸盈似乎讲话不是很方便。
    诸航有点纳闷地收了线。
    卓阳回来了。
    她挺郁闷地咬了咬唇,都快接近真相了。“小姑夫,我下次再陪你聊天。”她悄悄朝晏南飞挤下眼,这个问题她会追根究底的。其实今天已经有一点收获了。
    世界果真是很小的。
    “路上小心!”晏南飞叮嘱。
    “聊得好象很不错?”卓阳打量着他。
    他疲惫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是两个陌生人,一个高大,一个清瘦,目光都如鹰般森冷犀利。
    “你是诸航?”高大的男人要求诸航出示*份证。
    诸航看看他。
    “房间里的那台电脑是你的吗?”清瘦的男人指了指客厅桌上的笔记本。
    诸航点头。
    “昨天下午四点十六分你用它上了网,浏览了一个的贴子,以‘旧地重游’的网名回了个贴?”
    诸航微笑,比起前几年,网监们的水平大大提高哦。
    “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些技术上的事想和你探讨探讨。”高大的男人把笔记本装进包中,拎着。
    “去哪里?”诸盈并没有看明白发生什么事,但她直觉这男人没有什么善意。
    “对不起,我们只是例行公事。”高大男人出示了下自己的证件,工信部安全司的工作人员。
    “姐,没有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诸航到挺淡定。
    诸爸爸、诸妈妈慌了,“快打个电话给绍华。”
    “爸、妈,人家是工作部,不是公安局,怕什么呀!”诸航笑。
    “真的?”诸爸爸、诸妈妈不放心。
    诸航坚定地点头。
    “如果你晚上六点没到家,我就打电话找绍华。”诸盈此时觉得平平淡淡过日子也无所谓,真的遇到什么事,家中有个当官的,非常顶用。绍华家还不是小官,她到不担心太多。
    “行!”诸航笑吟吟地跟着那两人走了。
    两个男人开了辆灰色的君威,诸航坐在后座。气氛并不严峻,两人很和善,路上还和诸航聊些家常,什么学校毕业的呀,做过什么工作,老家在哪。
    诸航一一回答。
    车在市区转了几转,停在一个陈旧的公寓楼下,外面没挂牌子,看不出是写字楼还是住家。
    清瘦的男人打开二楼的一扇门,诸航扫视一圈,发觉房间里有床,却无一丝人住的烟火气。
    高大的男人向清瘦的男人递了个眼神,跑去阳台打电话。
    “你稍等会,专家马上就到。”清瘦的男人让诸航坐下,从厨房打了壶水,放在电磁炉上煮着。
    水沸腾的时候,有人敲门。
    清瘦的男人开了门,从外面也进来两人。
    走在前面的一位男人,公式化地点了下头,“你好,我是安全司周文瑾专员。”
    78,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要奔向各自的世界
    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
    和那段青春的岁月
    一路我们曾携手并肩
    用汗和泪写下永远。
    诸航想自己的脑子肯定进水了,这个时候耳边居然响起小虎队单飞时的最后一首歌放心去飞。
    她自嘲地挑了挑眉梢。
    和周文瑾同时进来的男人是安全司的一个科长,他让诸航坐到桌子对面,和周文瑾交换了下眼神,两人在另一边坐下。
    清瘦的男人把诸航的笔记本从袋子里拿出来,接上电源、网线,然后开机。开机时间三十二秒,属于五星级神机,说明使用的人对电脑维护得很好。很普通的微软传统页面,一点特色也没有。
    但是当清瘦男人点击因特网页时,笔记本突然黑屏,然后跳出一个张牙舞爪的骷髅。
    清瘦男人吓了一跳,立刻看向周文瑾。
    周文瑾倨傲地微倾嘴角,拉过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让人目不暇接,接着,一声悦耳的钢琴声中,屏幕重新回到刚才的传统页面。周文瑾从键盘上拿开手,不过十秒,一大簇蓝色鸢尾在屏幕上慢慢绽开,从田野到山谷。
    “这……”其余三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周文瑾短促地笑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没见过屏保?”无名指轻叩回车键,蓝色鸢尾消失,他查看上网记录,嘴角飞扬,什么都没有。
    科长眼睛一亮,激动得呼吸都有点异常。
    他看向诸航,心中震荡莫名,似乎有点太年轻哦!
    诸航没有错过周文瑾的任何表情任何动作,她不慌乱,也不紧张,她只有悲哀。
    “作为一个黑客,你有着非常良好的习惯,高超的防护网,及时清理痕迹,仿佛万无一失,但是……”周文瑾嘴角噙了一丝笑。
    诸航想他没有说出的该是“天网恢恢”这四个字。
    “大学时,我写过一个小游戏叫兄弟,”诸航笑得轻快淡然,似乎心情很不错,“我设置的背景是古代,他俩是同一个村子里的,跟着同一个师父学武,同样武艺高强。因为感情好,两人结为异姓兄弟。下山后,两人一起到一家钱庄做镖师。很偶然的一次,两人护送镖银,路遇劫匪。在那场战斗中,同行的人和劫匪全部死了,只有他俩活着。两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心生一计,把现场做成了两人也阵亡的假相,然后银子一分为二,就此各奔东西,这个秘密只可带进棺材,再见面就当是陌生人。十年后,兄长靠着那笔钱买了官,仕途发展不错。这时,上司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去抓一个大盗,抓住了,他便可更上一层楼。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查到了大盗的踪迹。两人战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之时,他发现大盗居然是兄弟。大盗说:大哥,你杀了我,我杀了你,都会于心不忍。这样好吧,你给我三次机会,如果你还能抓住我,我助你升官发财,如果不能,你就任我纵横四海。”
    周文瑾哦了一声,耸耸肩,“讲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是不是想让我也给你三个机会,因为我也是你的同门师兄?可是我们没有什么共守的秘密呀!”
    其他三人本来一头雾头,听周文瑾这一说,全乐了。
    诸航默默地玩手指,周师兄,我已经给过你三次机会,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帮你,而且我会正式接招。
    “周专员还记得我这个师妹?”诸航抬起头,做出吃惊的样子。
    周文瑾不动声色凝视着她。
    “如果你对我有一点印象的话,你应该记得大学里,我擅长的不只是游戏。”诸航像个孩子般没心没肺地显摆着。
    “我们都知道,你擅长网络攻击,那个时候,你曾戏言若有一日做黑客,你就用梵高的鸢尾花作为你的形像,你欣赏梵高,你觉得他是惊世的天才。”替周文瑾回答的人是科长。
    “是呀,我的屏保多少年都没换,一直都是蓝色鸢尾。所以当我看到攻击几大银行的黑客也用蓝色鸢尾时,特别特别气愤,简直就是抄袭我的创意,忍不住上去发了个贴。”诸航气呼呼地鼓起双颊。
    她对自己都有点崇拜了,居然还能这么淡定。
    那些年,那么的努力,就想和他一决上下,其实她潜意识里不知该怎么去吸引一个男生的注意,只会用那样的一种方式。蓝色鸢尾的故事,她也只在他面前讲过。
    没什么可唏嘘的。
    他要把回忆当作外衣,披在身上满街跑,那就接受众人的围观吧!娱乐大众,也是美德。
    “事情都明摆在这,你还要狡辩?”科长板起面孔,严厉地问道。
    “我又没犯罪,需要狡辩什么?”诸航一脸无辜的询问。
    “你就是蓝色……”
    周文瑾举起手,打断科长,轻轻颔首,“请让我和她单独聊会。”
    其他三人相互看了看,点点头,走向阳台。黑客不比其他罪犯,属于高端人才,只是走岔了路,不能用寻常方式对待。
    周文瑾领先走进里面的房间,隔了一会,诸航才走进去。
    “猪,你是不是认为我在栽赃你?”周文瑾双臂交插,看着窗外。这儿楼与楼之间间隔很小,只看到灰暗的墙壁、锈迹斑斑的窗。
    “周专员,你现在在执行公务,还是叫我诸航吧!”诸航皱皱眉,这房间估计很久不睡人了,灰尘味有点呛鼻,“不管是栽脏还是栽树,总得有一块土壤。目前还是块荒漠。”
    “三年前的夏天,在网络上出现的蓝色鸢尾不是你?”周文瑾转过身。
    “我们都不是作家,可以随便编造情节。犯罪学的第一要素,不就是证据吗?”
    “我会给你看证据的。”
    “好啊,那时再抓我也不迟。”诸航满不在乎地撇了下嘴。
    “那时,只怕有人想捂也捂不住。你现在主动说出来,我会尽量不把事捅出去,至少……为你留点面子。”
    “不需要,我丢得起这个脸。”呃?这话首长好像讲过一句类似的,她笑了。
    “他也丢得起吗?”周文瑾冷笑。
    “那就再记一次大过,反正我已让他受累了。累几次都是累。”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那咱们拭目以待。”周文瑾声音恢复平静,没有一点点波动。
    “我可以走了吗?”诸航指指大门。
    “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他咄咄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么明澈,这么清灵,坦坦荡荡,仿佛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诸航点头,“说吧!”
    他不容抗拒地慢慢抬起她的脸颊,因为用力,她白皙的肌肤很好印出一圈淡淡的红色。
    诸航没有挣扎,察觉到他的手指冰如鬼魅。
    “不管你成……什么样子,我……我会永远当你是我的……师妹。”空气中,像有只铁棒,狠狠地击向他的心窝,他疼得五脏六腑都在哆嗦。
    他突然有点可怜自己。
    “谢谢周专员,真的很荣幸。”诸航摆摆手,走了出去。
    她是薄情的人,对于她说,从前的周师兄已是敌人。
    电脑留在这里,没有得到安全司的允许,不准离京一步,随时等候安全司的询问。科长对诸航说道。
    诸航明白,从现在起,她就是一嫌疑犯,必须在警方的监视范围内。
    仍然是灰色的君威把她送走的。来时,是上午,也没说几句话,怎么天就暗了呢,冬天的日光真那么短?
    “请送我去国防部。”诸航对开车的高大男人说。
    “去那?”高大男人有些讶异。
    “是的!”诸航猜测她的一些事,周文瑾可能并没有和他们说起。
    她在路头下来的,然后步行过去。
    暮色跟在她的身后,一点点将她包围。
    她给卓绍华打电话,手指稳键地拨键,“首长,我在你对面的马路上,我来接你下班。”
    卓绍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等不及勤务兵去开车,他希望可以像往常一样从容,但在出大门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小姑夫说了什么?”他本能地就这样想,不然她不会这么着急地跑到这儿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诸航仰起头看着首长,路灯还没亮起,他的面容不甚明朗,可是还是很俊伟。
    她缓缓抬起手,去摸他的脸,半空中给他捉住,首长脸红了。“我们回家说吧!”这儿可是车来人往的大街,他还穿着军装呢!
    “不想回家。”她摇头。
    “那找个地方吃饭?”
    晶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首长,我们回家带上小帆帆,去我姐家蹭饭吧!”
    呃?他从没干过这样没品的事。
    “走吧!”卓绍华目瞪口呆,这孩子主动牵他的手。
    “诸航,出什么事了?”
    她噘着嘴,“我饿得前心贴后背,快点,快点。”
    小喻早把车开过来了,在十米之外泊着,窘得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看好。
    他拿她没办法,轻笑摇头,“仅此一次。”
    大手一板,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里,大步向车走去。
    “首长,其实我是个有污点的人。”诸航突然停下脚,表情很认真。
    卓绍华拉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明儿脱下来,让吕姨洗洗。”
    她呵呵地乐,斜过去一眼,仿佛在说:我就知你会这样说。
    79,心之忧矣,於于归说(一)
    蹭饭呀——需要的不是一点两点勇气!
    卓绍华苦笑看看怀中的小帆帆,坏家伙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完全不像昨天刚发过热的人,精神劲都达到了巅峰。
    诸航也像个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敲门是用脚的。
    他忙捂住帆帆的眼睛,免得被污染了。
    “航航!”骆佳良开的门,拍拍心口,“你可回来了,爸妈和盈盈急得要报警。”
    诸航翻了个白眼,“受不了,真是大惊小怪。姐夫,晚饭好了没?”
    “正在做。你想吃啥?”骆佳良越过诸航的肩膀,看到后面还站着一大一小,刹时愣住。
    “我要吃水煮鱼片,还想吃炸酱面,嘿嘿,姐夫的炸酱味我怎么也吃不够,不过,今天那佐料,你让妈妈来拌,多放点辣子。首长,你喜欢吃什么?”
    卓绍华很想微笑地点下头,抱歉地说:我大概走错门了。
    “说呀,没关系的,姐夫最疼我了。”诸航叫得理直气壮,很有“怕啥,姐挺你”的气势。
    “我不挑食。”卓绍华尽力保持风度。
    诸航突地一拍手掌,“首长爱吃清蒸鲈鱼。”
    骆佳良窘态十足,“这个……不知……绍华要来,家里没有准备。”
    “让姐去超市买,春节期间货物很充足的。对了,蒸的时候要注意色相,首长有时候很在意外表呢!”
    卓绍华太阳穴突突地跳,无力到无语。
    “佳良?”诸盈听到说话声,和诸爸、诸妈从房间跑出来。
    “帆帆?”诸妈妈眼尖,看见那拽着她心的小人儿,声音都打颤了。
    小帆帆从来就是最佳男主角,他先是眨巴眨巴大眼睛,然后一笑之后,像欲推还拒般躲进卓绍华怀中,接着又缓缓转过身,哗地咯咯大笑,向诸妈妈张开了手臂。
    诸妈妈那颗心柔软得如丝般,“乖乖肉、心肝宝贝,快,给外婆抱抱!”
    半途中跳出一程咬金,诸盈抢过了帆帆,瞪了瞪诸航:“怎么这么不懂事,帆帆刚发过热,哪能这样出来吹风?”
    诸航赔着笑,“坏家伙结实呢,没事!”
    诸盈还是不放心,用手背拭拭帆帆的额头,又贴贴小脸,确实没有热度,这才松了口气,“结实也不能这样胡闹。”
    “我没办法,帆帆想外公、外婆、大姨,一直吵,我只好带他来。是不是,帆帆?”诸航晃着帆帆的小手。
    帆帆咧开嘴,哼哼哈哈,就差唱给大家听了。
    一屋子的人全笑起来了。
    帆帆退了热、诸航平安回家,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诸盈和骆佳良相视而笑,今晚不想从前不想以后,守住眼前的快乐最重要。
    诸盈对卓绍华说:“晚上就随便吃点吧!”
    卓绍华汗颜:“谢谢大姐,我也没带礼物过来。”那孩子一牵他的手,他头脑发热就过来了,现在想想很不礼貌。
    诸盈看看他,欲言又止。
    小帆帆被诸爸、诸妈抱进了卧室,他们调果汁、冲奶粉,先给他准备晚餐。骆佳良进厨房和面去,诸盈还是去了超市。
    卓绍华想拦阻,诸航拽了下他的手,对他摇摇头。
    她拉着他走到前面的小院,“我小的时候,一生病,便会肆无忌惮地向爸妈提很多要求,他们总会尽力满足我。首长,知道吗,那不是不懂事,而是那样,爸妈会安心。爱你便愿意为你受累、愿意被你折腾。今天,你要是把自己定位于客人,礼貌与疏离,他们会很不开心。现在这样让他们忙碌着,他们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只有家人,才可以提无理要求,所以不要不自然啦!”
    原来这孩子存了这份心思!
    她在替他说情,她在替他努力,她在把他拉近、融入。
    “是不是有点不习惯?”她看着他的胸口缓慢地起伏,似乎在控制着某种情绪。
    “我确是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他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可怜的首长。”大首长那种军人作风,估计没人敢提无理要求的,“不要遗憾,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尽情地向我提。”
    “真的?”他心头一喜。
    “我骗过你吗?”
    他喜上眉梢,朝房间内飞快地瞟了一眼,捧起她的脸,深深一吻。
    屋里这般喧闹,梓然一直呆在房间内没出来。小脸黑着,眉心不知打了多少个结,那个叫帆帆的小屁孩不知得意个什么劲,从进屋到现在就笑个不停,百分百是傻子,真令他讨厌。
    喜新厌旧的小姨把他这房间当成了超市,想来就来,抢他的零食,还鄙视他游戏打得烂。他水平高得很,是她让他烦,好不好?
    还有那个小姨夫,背着两手往那一站,他就联想到学校的教官,现在明明是寒假,让他开心点,行不行?
    小姨又来了,还抱着小屁孩。
    诸航顺手抢了几块薯片塞进嘴里,“梓然,假期作业做得怎样了?”
    “小姨,我又不是你生的。”所以这事你甭管,管好那小屁孩就行了。
    “你是我带大的。”诸航发怒了。
    “拜托,别吹牛了,我做学生时你也是。”
    诸航又抓了块薯片嚼着,“那又怎样,反正我辈份在这,你反抗得了吗?”
    梓然忍气吞声,好男不和女斗,埋头攻打僵尸。
    哇……小帆帆突然放声大哭。
    诸航一块块地嚼薯片,他像只小燕子般,嘴巴张着,等了很久,诸航都没给他。他一跃身子,咬上猪猪的嘴。
    薯片是辛辣味的。
    诸爸、诸妈听到哭声忙跑了过来。
    梓然站起身,严肃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惹他,一直坐在这儿。”
    诸航抿着嘴,好气又好笑。
    “帆帆,告诉外婆,谁欺负我们了?”诸妈妈抱过帆帆,又是亲又是哄。
    帆帆含着泪眼,嘴巴扁着,指控地看向诸航。
    “是妈妈?”诸妈妈板起脸,“好,我们叫外公教训她。”
    诸爸爸佯装举起手,然后轻轻落到诸航身上。
    诸航做出很疼的样子,直揉眼睛。
    帆帆止住悲声,目不转睛看着诸航,突地向诸航扑去,要不是诸航反应快,他差点栽到地上。
    他紧紧搂抱着卓航的脖子,小脸贴着,还噘起小嘴,要诸航亲,俨然一幅母子相亲相爱的和谐佳景。
    “帆帆心疼妈妈喽,不和妈妈生气了。”诸爸爸笑道。
    小帆帆挂着眼泪,又*笑。
    梓然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真想说:他的家人是一群弱智。
    在客厅里布置餐桌的诸盈听到笑声,朝房间看看,也笑了。卓绍华站在她身后,轻轻唤了声:“大姐!”
    她回过头。
    “明天下午,大姐能抽出一个小时吗?”
    诸盈沉吟了下,点点头。
    “我有些想法想说给大姐听听,我在银行斜对面的茶室等大姐。”
    “好!”
    80,心之忧矣,於于归说(二)
    名副其实的晚饭,八点半才开始动筷,结束都快十点了。虽然有炸酱面,骆佳良还是又弄了个火锅,气氛非常非常的好,好得诸盈都想把时光定格、封存。
    小喻的车停在小区大门口。
    诸妈妈看着满天的星辰,说道:“还有三天就除夕了。”
    “今年的除夕会很特别。”卓绍华拉紧睡袋,小帆帆玩累了,在桌上就睡着了。
    没有人吱声,仿佛生怕破坏这么宁静温馨的夜晚。
    骆佳良拉开车门,踮着脚把手臂抬高,挡着门框,让卓绍华上车。
    “盈盈,先忍忍吧,把这年过了。”诸爸爸拍拍诸盈的肩。
    诸盈呵出一口热气,苦涩地笑。
    诸航轻轻地推开院门,一长一短的身影嗖地被灯光拉进了院中。她偏过头,卓绍华低声道:“走吧,睡得可沉了。”
    小喻停好车,回自己的房间了。
    吕姨和唐嫂房间的灯都熄着,破例的也没为他们留盏灯。走廊上有点昏暗,水仙花新的一簇又开了,清雅的香气染了寒意,特别特别的悠远。
    脚步声一重一轻在走廊上回响,诸航侧耳听着,重一点的是首长,*的当然是她了。很奇怪,听起来却非常的默契、和谐,仿佛演练过多遍。
    卓绍华在客房门前停下脚,手里有帆帆,他不好腾手。
    “诸航,开门。”
    跟在他身后的人没反应,他扭过头,角度刚偏到五十度,突地感到一具温软的身子轻轻贴着他的后背。
    幽幽地叹息,“首长,你别回头。”
    他语气柔缓,“好!”
    “你说我是不是踩坨*了?”
    他清咳两声。
    “不然*运乍这么好呢?我居然摘到了你这颗星!”她想起初次见首长,在那样的黄昏里,看着他从车里出来,小艾的老乡恭敬地向他敬礼,她和小艾抱着尖叫。
    那个男人如今是她的老公!!
    孩子就是个孩子,找个比喻都让人叹气,“外面冷,我们开门进去说。”
    “别插话,首长,我难道这么……浪漫!”浅浅的夜风撩起她的发丝,她拂开,迟疑了下,慢慢环抱住首长的腰,闭上了眼睛。
    抱到了,首长的背真宽呀,很安全!
    卓绍华深呼吸,想笑却不敢出声,浪漫哦!
    “上帝大叔真的温柔,关上一扇门,立马给你开一扇窗,让你不会错过任何风景。”小脸在宽阔的背上蹭了蹭。
    “北京有*教堂的,改天我们一起去那儿感谢他?”
    “上帝从不索取回报,不象我,首长,我……”哎哟,咬唇,羞死人了,说不出口。
    她缩回手臂,抓抓头,冲上前把门开了。
    “我今天不要和坏家伙同床。”她堵在门口,她不想重温尿床的恶梦。
    “嘘,不要在背后讲人坏话,当心他听到。”卓绍华微笑地把帆帆往她怀中一塞。
    她忙噤声,悄悄揭开斗蓬,还好,某人睡得嘟嘟的。
    卓绍华转身去了婴儿室,回来时,手里提着出门时帆帆坐的婴儿车,也等于是一张移动的婴儿床。
    他将婴儿车搁在床边,吩咐诸航去打水给帆帆梳洗,结果……小帆帆还是留在了客房,不过不和诸航同床。
    “满意了吧?”卓绍华捏捏诸航的鼻子。
    诸航看着首长,他温柔的笑意掩去了眉间的冷峻、沉稳,俊眸中似有一湾静水,却又暗藏万丈波澜。
    她被震慑住了。
    “这么久,我都没有抱过你!”他轻叹,声音哑了又哑。
    “我……有点沉。”
    “有多沉?”他极缓慢地眨了下眼,欠*,将她抱进臂弯里。
    失去重心,总令人惊惶,她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
    “首长……”没有这么细致过的看过首长,她抬起手臂,*他的浓眉、挺拨的鼻梁、温热的薄唇。
    很自然的依向了他,知道他正在走向床。
    左边是他,右边是她。
    她睡在他的臂弯里,修长的双腿裹住她的,像连体婴般。
    也许她从不愿意去承认首长给她的强大的磁场,可是她的身体远比她的心诚实。
    他在看她,温情款款,耐心地等待她的提示。
    今夜,她是他航程中的指南针。
    “首长,”她吞了下口水,“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什么阻力,我都不会出国的。”
    猪,你好棒,这么煸情的话,你竟然都没结巴。
    “是为了我吗?”卓绍华坐直了身子。
    她重重点头。
    “只给我一个人,这里,这里,这里?”他指着她的心口、脑门,再从头发摸到脚趾。
    很羞涩,却不愿意躲避。
    “嗯!”
    “如果我现在吻我的妻子,会不会被骂流氓?”他笑着问。
    “试一下就知道了。”她也笑,羞羞的,怯怯的。
    她有一点后悔了,这并不是之前那种唇齿相依,首长*了她周身的每一个角落,以柔情,以火热,缠绵悱恻而又小心翼翼。
    她在这吻中成蛹、化蝶。
    要不是帆帆睡在隔壁,他想做的可能更多,但此刻,拥抱、亲吻、*,比一场火热的*更悠长深远、甜美。
    他们第一次的亲密体验,他想给她一个特别特别的夜晚,不是今日,坏家伙也绝对不能在场。
    他要酣畅淋漓的让她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滋味。
    “我曾经有一个梦想,我要做世界上最优秀的黑客,不是那种黑人家网站的流氓,而是像义侠一样的,在网上惩恶扬善。”她趴在他身上,摸着他的耳朵。
    他笑,这梦想很配她的个性。
    “我也曾经*过边缘,首长,如果我学坏,破坏力也会很大的。”
    他刮她的鼻子,“从前怎样想,都可以,现在有了帆帆,你可是他的启蒙老师。”
    她郁闷地嘀咕,“所以说我伟大的梦想就这么夭折了,怎么办?”
    “我赔给你。”他很认真,“但是之前,你还是先读书。做我学生怎样?”他也是硕士生导师。
    “那我们就是师生恋了?”
    “鲁迅和许广平也是师生恋。”
    她突然笑了起来,“鲁迅的文章是国文,从小到大不知读了多少篇,宁檬却说他是自虐狂。”
    “呃?”好新颖的说法。
    她凑近他的耳朵,“他不是前面娶了个妻子叫朱安么,他不喜欢她,可*妈又
    不让他休妻,他可是孝子。他遇到许广平后,想爱又不能爱。他为了禁欲,在冬天只穿一条单裤。因为冷,就不能想别的,这不是自虐么?首长,你呢,这么久,怎么禁欲的?”她开起他的玩笑来。
    黑眸戛地一沉,如散发出危险气息的猎豹,“你确定想知道答案?”
    “呵呵,”她察觉到他的紧绷,识时务地滑下来,乖乖地躺平,“我没那么好奇啦!”
    “诸航,是自己喜欢的女子,等多久,有多辛苦,都能忍受,那不叫自虐,而是幸福。”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不让两人之间有任何缝隙。
    哦哦,她应了两声,弯着嘴角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睡去。
    首长的怀抱很温暖,正好契合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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