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春想起,临行前秦舞枫交待要等到第一次兵败之后再动手的嘱托,不由得张了张口;但是转念一想,事急从权,就立马将嘴闭上了。
李枭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梁衡的身后,身上锋芒尽敛,脸上面容稍作改变,任谁也不会特意注意他的存在。甚至,他都没有佩带麒麟双剑。
“启禀大将军,梁将军求见!”帐外小兵进帐汇报道。
“快快有请!”帐内响起一个性感、慵懒的嗓音,让人很难相信竟然出自一个武将之口。
李枭随梁衡进入帐中,仅在进入的瞬间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继而低头垂目、屏息凝神地跟在梁衡身后。
仅是一瞬,李枭已经将眼前之人的容貌深深地印在了脑中。只见此人年约四十,可能平时刻意保养,乍一看也就三十五六。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正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好一派风流雅致、英俊潇洒的中年儒士风采!也只有这等相貌之人,才会发出那般魅惑、磁性的嗓音。
一般人乍见此人定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但是李枭仅一眼就识破了此人的本质。一个人再会伪装,然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虽然只是一瞬,但是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yīn邪、诡谲没有逃过李枭的眼睛。李枭不由得想起了义父,暗中握紧了拳头。
“梁将军,如今两军正在对峙,我军固守不出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你曾跟随堂阳侯多次抗击北方夷蛮的侵略,想必经验丰富,定有退敌良策,不如说来听听?”岑优抚了抚髯须,定定地看着座在下首的梁衡,笑得慵懒而笃定。
“大将军过赞了,末将愧不敢当。郑军不同于北方夷蛮,不但人数众多、来势汹汹,而且粮草充足,补给也十分方便。恕末将无能,至今还没想到破敌之法…”梁衡惭愧地低下头去。
“哦~是吗?”岑优依旧笑得慵懒,但是李枭还是能感受到此人身上一闪而逝的煞气,“据我所知,就在刚才,孙野、太史澜、钟离元三人齐聚于你帐中,难道你们不是在商讨退敌之策的吗?商讨了那么久,就没有商讨个结果出来?”
梁衡心头一震,果然如他猜测般,岑优身边探子成群,对手下将士的行踪了如指掌。
“回将军,我们几人确是商议退敌之法,虽然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不过……”梁衡斟酌道。
“不过什么?”岑优连忙问道,虽然极力掩饰,但是李枭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急切。
“我们合力绘出了一份郑军军营分布图,虽然还不是很完整……”梁衡抬头向岑优看去,表情显得十分谨慎、小心。
“还不快呈上来给我看看……”此刻岑优毫不掩饰心中的欣喜之情,连忙催促道。
“还不快呈上去给将军过目一下……”梁衡回身对李枭装扮的士兵命令道。
“是,将军!”李枭连忙答道。
李枭从怀中拿出一份折叠好的羊皮纸质地图,走上前去。岑优身后的一名将士下意识上前想从李枭手中接过地图,被岑优伸手一拦,便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李枭垂首低目,捧着地图双手向前,看上去卑微有礼。
然而,就在岑优伸手准备接下地图的瞬间,李枭猛地从地图中抽出匕首,瞬间将其灵化,身形一闪,快得犹如离弦之剑,绕到岑优的后方,猛地朝岑优的后心刺去。李枭一番动作连贯、迅捷,仅在眨眼之间。然而,就在刺入的瞬间,李枭感觉手中的匕首如同刺在了一团海绵之上。
尽管岑优穿着“残血魔甲”,但是在李枭的全力一击之下,也是口吐鲜血,不由得向前跌去,想必五脏六腑定被震伤不轻。
“快来人,有刺客,快来抓刺客…”帐中岑优的心腹朝帐外大声喊道。一边喊,一边拔出腰间的武器,也是瞬间将其灵化,作势就要向李枭劈去。
这时候,一旁的梁衡也动了。
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从不示人于前的“殇冥权杖”,周身散发出浓郁的死亡之灵气。梁衡眼中闪烁着嗜血般的兴奋光芒,高举“殇冥权杖”,猛地向前一挥。再看出声喊叫的那名将士,高举手中武器作势劈下的动作立即止住不动了,身体不停地颤抖,就叫手中的武器也无法抓牢。
那名将士只觉脖颈好似被人从后扭断,心脏仿佛被人从后掏出。周围其他人只听得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就发现那名将士已经血肉模糊的倒在了地上,身上灵气四散。梁衡贪婪地畅饮那悲悯地灵气,表情残忍可怕。帐中之人包括艰难站起的岑优,一时都被惊呆了。
半晌,帐中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一边大喊“快来人”一边高举手中武器向李枭和梁衡两人扑去。
梁衡在吸食完最后一口灵气之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开始大开杀戒。一时,只听得帐中惨叫不断。
李枭也开始专心对付起眼前的岑优来。
岑优一改先前的慵懒之态,狠狠地擦掉嘴角的鲜血,猛得拿过桌上的宝剑,同时将它灵化。只见岑优手中的灵剑泛着猩红之光,犹如来自地狱之火。岑优所使剑法招式诡异、yīn险毒辣,每一招每一式旨在夺取李枭性命。
李枭不敢大意,紧握手中匕首,周旋于岑优周围。由于帐中空间有限,两人皆是展开近身肉搏。
被灵化后的匕首更显锋利,岑优身上所穿的铠甲不时地被削去一块。而李枭也讨不到什么好,身上的衣袍不时地被烧出一个窟窿。
听着数不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岑优嘴角不由得牵起一抹弧度,李枭心头暗暗焦急。
就在这时,钟离春抱着李枭的麒麟双剑先行闯进了帐中。钟离春大叫一声“李枭”抬手把剑往李枭所在方向一掷。李枭立即一手收起匕首,另一手接过双剑。
岑优在听到钟离春大喝“李枭”的瞬间,身形一怔,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之人来。
显然此人面色被故意抹黑,眉毛被特意加粗,穿着普通的士兵服饰;但是当他不再收敛自身的气息时,便会发现他身材挺拔、面容冷峻、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几乎与堂阳侯夫人如出一辙。
“你是李枭?!你怎么可能是李枭?!堂阳侯府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岑优不禁惊诧出声,骤然拔高的音调听上去尖利、刺耳。
“你竟然还有脸提堂阳侯府?!侯府近千名冤魂,还不是拜你和你父亲岑参所赐?你们构陷堂阳侯意图谋权篡位,撺掇王上下令抄斩侯府满门,你们好渔翁得利,真是好算计啊!可惜老天开眼,让我李枭侥幸逃脱贼人之手,有机会为堂阳侯府查明真相,揭穿你们父子的yīn谋诡计!”李枭望着岑优的眼睛几欲喷火,那神情让人看了毫不怀疑他真的就是大难不死、侥幸生还的堂阳侯之子李枭。
“那又怎么样?如今侯爷早已生死不明,就算你侥幸捡得一条小命,于大局早已毫无影响,你还能翻出什么大的风浪不成?”岑优讥诮道。
随后进来的一些军中高级的将领,闻得此言立马愣在原地。这时,梁衡早已将帐中其他将士斩杀殆尽,收起手中武器。顿时,帐中变得鸦雀无声。
半晌,其中一位看上去最为年长,威望最高的将领颤声问道:“大将军,此人说的可是真的?堂阳侯一家是被您陷害才遭灭门的?”
岑优此刻面容一紧,心中后悔不迭,都怪自己一时乱了方寸,口出狂言,忘了帐外随时可能赶过来的不明真相的军中将士。
“怎么可能?堂阳侯是因为拒不上交兵符、企图谋反才被王上降罪处置的,此事与我等毫无关联。”岑优失口否认道,表情信誓旦旦。众人虽面露怀疑却不像乍闻此言时那么激动了,毕竟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年。
“你还敢否认?”李枭愤怒地上前拉住岑优的前襟,尔后,在岑优耳边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你的宝贝儿子岑邈于不久前被人所杀,想必到现在你们还没查出是何人所为吧?”
“难道…”岑优双目大睁,恨不得立刻撕碎眼前之人。
“没错,是我所为…”李枭看着岑优,一字一顿道,表情yīn狠、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