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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最后一次让你心疼
    八月中旬,她有了一次南下的机会,和江一帆一起。几个月的相处,两人倒也是相安无事,只是生活中横生了些意外,比方说江一帆对她的热情稍减,相传最近几日和某电台名主播走的极近。
    她没什么反应,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温爷爷急了,旁敲侧击,还有一次把两人的婚事提到桌面上来,好在是江一帆应对得体,险险躲过一劫。
    温爷爷不放心,深怕孙女降不住花心浮夸的江少爷,淳淳教诲她。余静一笑了之,并没有放心上。
    只不过离开几个月,当C市炎热的高温扑鼻袭来,余静还是有些不习惯。江一帆倒也体贴,两人下了飞机直接去了他在C市的公寓。余静本来还想回自己仅有的一栋房子,又迫于形势所逼只得随波逐流。
    江一帆是呆不住的主,回到公寓洗了澡就要出门,问她要不要一起,余静说累了。他也不多说,看了她好一会,揉了揉她的眉心,无比痛心:“哟呵,小姑娘在皱眉就老了。”
    余静鄙视他,相处久了,也觉江一帆人挺不错,至少是对她。虽然花名在外,对她至少温柔体贴,做到了未婚妻该尽的责任,有的不该做的也做了。为此余静深感愧疚,只好尽力对他好一点,不想亏欠太多。
    可这样一来又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神离貌和还真是辛苦,好在是不同床也就无所谓异梦。也不知当初梁微是怎么做到的,还乐在其中。关于梁微,本不欲多想,也觉得想了也费神,索性把这事搁置一旁。
    时间尚早,夕阳摇摇欲坠,想着很久没有逛,便出门散散步。
    说来也巧,无意就来到C大北门的后街,这是一条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余静在街上走了一会,过往的画面从泥土中挣扎出来,像利剑穿破她的血管,不管不顾地横空出世。
    C市的天气多变,她却忘了,没走多久开始闪电雷鸣,雨倾盆而下。余静站在雨中发愣,看着人们逃串避雨,她才想起来随着人群站在一家茶楼下。想着这里打不上车,应该给江一帆打电话,至少告诉他一声,才发现出门时电话忘了带。
    她拍了额,无奈地上楼,想着等雨势小了再回去。在茶楼坐了一会,她所坐地位置临窗,旁边的位置坐着一位时尚美女,气质绝佳,可惜带着墨镜看不清脸。余静凝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包围视线,她才想起来。这窄小的地方要回避也是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也不行,只要硬生生地迎上他的视线。
    余静心颤了,心下感慨无巧不成书,没想这种地方也能遇着。他也看到了她,只是看了一眼,朝身旁的美女走去。余静愣坐在位置上,待他们走远了,眼泪才大滴大滴落下来,落在手背上,灼痛了一大片。
    历经磨难,岁月流逝,终于形同陌路。
    时间这魔杖没带给她任何的东西,却是让他的眼睛教会了她残忍,把她建立的信仰瞬间摧毁。
    她借用茶馆的电话,对着电话另一端说:“你来接我回家。”
    江一帆在半小时后出现,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直摇头叹气,又不忍心责备,拉起她往外走,再把她塞进车里开足暖气,拿起毛巾温和地帮她擦拭。
    “回去温爷爷又该责罚我了。”
    纠结的表情逗乐了她,脸色也缓和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十分歉疚,“喂,是不是耽误你了,真是抱歉。”
    江一帆却冷了脸不吭气。
    车子启动离开,她侧过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飞快的驶过,驾车的人紧抿唇,面颊冷峻。
    回到公寓,就被江一帆扔进卫生间,看来他也气得不轻。当夜,她发起高烧,折腾的够呛。她不想大半夜麻烦江一帆,想着硬撑到天亮,可电话响个不停。接起来的时候,对面没声音,余静喂了一声以为是信号不好,最近总是半夜有骚扰电话,接起来没人说话,然后啪一声又挂了。
    她无疑有他,又说了一次:“我是余静,你哪位。”
    “你出来。”
    余静却一下子清醒了,扣着电话的手发白,忽然就失去了言语,怔怔地不知要做什么。直到对面不耐烦地声音再度响起,是真的很不耐烦,“我让你出来。”
    “你喝酒了?”尽管烧得厉害,思维还是清晰的。
    “你在乎吗你。”
    “嗯,我不在乎所以挂了,晚安,祝你夜夜笙歌。”啪一声竟也挂了,然后余静抱着枕头发呆。
    细想了两人相识的数种,走过的岁月,竟也就这样平平无奇,见怪不怪了。
    本是陪着未婚夫参加他朋友的婚礼,结果她住入医院。医生冷冰冰地说:“三十九度,想烧死啊。”
    余静汗颜,心想哎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淋了一场雨就闹腾成这样。想当年,淋了多少场雨啊也没感冒过。江一帆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余静过意不去,要他去参加朋友婚礼不要管她。
    江一帆双眉一挑,闷声道:“礼金已经送到,人不到有什么关系。”
    “那多不好。”
    “知道不好还敢给我生病,存心的你就是。我说以前也没见你生个病啊,高中那会看你身子骨也还挺结实的嘛。”
    “此一时彼一时,老了啊。”余静瞪着眼,颇为无奈。
    在医院住了一天,然后回家休息。江一帆对她倒也尽心尽力,还亲自下厨熬粥,余静盯着一碗清谈粥若有所思地看着江一帆。他捧起一碗呼啦呼啦吃的欢,见她一口未动,咳了声:“挺好喝的,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你就卖个面子吧。处女粥啊。”
    本来她已经用勺送了一口,听见这话,一口粥喷了三尺远。然后咳得撕心裂肺,末了说:“嗯,难怪味道怪怪的。”
    江一帆辩驳:“瞎说,我觉得味道正好。”
    两日后,好的差不多了,朋友约她吃饭,余静说好。看着报纸还说今晚有应酬的江某人,在她切断通话键后,放下报纸若无其事地问:“等一会有什么安排?”
    “朋友吃饭。”
    “哦,我也正好没什么事,就送你过去吧。”
    余静笑了笑没有点破,于是当两人一起出现在某餐厅时,皆是愣住了。就餐的不止朋友一人,还有一位冤家。余静忤在原地半步也没有挪动,江一帆一手揽过她,推着她往前走,然后大大方方坐下,对着桌上的秦珩点头微笑,很是友好:“秦少好久不见。”
    秦珩却不看他,直勾勾地瞅着余静看,冷冷淡淡:“也不久,就隔了两天而已。”
    桌上暗流,余静看了朋友一眼,朋友耸肩表无辜。到是两男人,句句玄机,害的余静正襟危坐。可到了结尾,秦珩也没有主动和她说半句,她吃得极是辛苦,心下暗忖,在这样下去要折寿十年。
    朋友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发来一条信息:“真不是我,无意撞见的。看你眉头紧锁,有这么严重吗。”
    她按字:“坑太多,怕折寿。”
    朋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撩眉笑了,然后低头继续按键:“你还能祸害一万年,折点寿算不了什么。”
    余静无语,这女人简直是人精了。
    这顿饭吃的极为艰辛,她从左往右边一盘盘地吃过,到了他所在的方向,停下来由右向左,无滋无味至他跟前,迟疑了停下。
    江一帆体贴入微,余静闷头专心对付。秦珩忽然出声:“这盘太辣不能吃,还想去医院呆?”
    余静心猛一抖,惊愕地望向他,他表情冷淡,根本看不出情绪,仿佛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余静愁绪百转,换了一盘菜。
    饭后,朋友建议去看电影,说这两天新片上映,八点档的。余静看了时间不想去,江一帆到很感兴趣,拍了拍余静的肩,附和了。秦珩到没说什么,两人就如陌生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位置临靠秦珩,江一帆看了半场接到了一通电话,看他为难又不说话,余静善解人意:“走吧。”
    “我先送你回去。”
    余静作势站起,秦珩不急不缓,可不容人拒绝:“我送她。”
    未等她反对,江一帆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在对余静点头,“那就麻烦秦先生了。”
    朋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江一帆前脚一走,她也站起来拍着她肩说男朋友回来了,她得赶紧回去。余静哭笑不得,又不能怎样。
    电影放了什么内容,她一无所知,心神不宁。反观身边的人,坦然地靠着安然地睡觉。余静很是无语,虽然知道这男人对电影不感冒,但看电影时睡得心安理得,还真的少见。
    借着银幕浅色的灯光,时不时斜睨他。
    电影演完,他还是没有醒的意思,观众陆续起身离座。她摇醒他,秦珩不知身在何方,迷糊地随着她走出影院。到了外面他也清醒了,余静想起梁微还有温爷爷,心止不住地疼。
    秦珩已不容她多想,把她塞进车里,车驶了出去。
    她靠着椅背神情倦倦,待车再次停下,她已被带回了伯爵别墅。余静冷冷淡淡地说:“别忘了,我是江家未过门的人。”
    不提还好,听她特意提醒,立时火大。下车狠狠地摔了车门,拽着她往里走,失了平日的淡然从容。一进屋就把她摁在门后,深黑内敛的黑眸有恨有爱也有无奈。
    他不知道,爱一个、宠一个人应该是怎样的态度。于她,恨也好爱也罢,总不温不火,不腻不淡。正是这态度,让人上了瘾,欲罢不能。
    他却始终,无法做到如她进退得宜。往往,近之生忧,远之却生惧。
    凉凉的指腹划过她的脸,眉眼、鼻、最后在唇畔流连。余静猛地清醒,想要挣脱,却被他抱紧了。
    她几乎不能呼吸,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下,缓缓的有力的撞击她,好像这样能碰撞出最猛烈的火花。
    他开了口,满腔嘲讽:“是吗,你说他敢娶你吗。余静,这世界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
    余静不做声,知道和他争辩是不明智的,他容不得人驳他权威。乖乖不争不辨彻底激怒了他,深黑地眼眸喷射了火光,不客气地擎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起头,然后他俯下头,疾风暴雨吻了上去。然后在她唇上辗转着,舌头舔过她的唇,使劲吮吸起来。
    余静急了,可又无计可施。他的指在她腰间,在她挣扎时,却越攥越紧,固执不放手。
    六十二、就这样变成你的回忆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才不致尴尬难堪,思忖着要以怎样的姿态醒来。他的电话在安静的早晨打破了第一缕光线,他一手抱着她,一边接听,只听他嗯啊几声,然后附耳:“我去一趟公司,你乖乖在家,等着我知道吗?”
    余静装不下,翻身起来,低头亲吻他眼皮。对着他淡笑,好像只要答应了,就能留住时光,也就可以天长地久,“好。”
    秦珩揉着她的头发,若有所思。余静嘀咕:“我困,你快去快回。”
    关门的声音久久地挥之不去,她的头枕着枕头,晶莹的泪如断了的珠子,沁入了干软的枕巾里,侵湿了一大片,撩了人心。
    她对这栋别墅已轻车熟路,秦珩一走,她就起床梳洗,没看到先前的管家。出门时最后看了眼门牌号,记住了门牌号,然后头也不回。
    回到江一帆的公寓,他憔悴不堪,矮几一大堆烟灰。余静悻悻,江一帆见她回来,勉强笑了下:“你电话不通。”
    “啊,没电了。”她难得心虚。
    “嗯,那吃了吗。”
    也许是心有愧疚,她主动承担做饭的任务,江一帆倚着门,一副探究的神情。余静不想对昨晚的事多做解释,也许江一帆并不需要。她也不清楚,这样的两人到底是各取所需还是真的互相需要。
    中午时,江一帆有事出去。余静又是无所事事,梁微不知从哪里得知她来了C市,电话约她喝茶。余静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没有迟疑。打车到约定地点,梁微还没来,等了莫约半刻钟她才姗姗来迟。
    余静不想两人再次交集是这样的情景。褐色的咖啡,香味浓郁,却伴着微妙的苦和甜。
    细数两人颠簸一路,有笑有痛,却失散了,维系彼此的是一个旷久待修复的痴怨。
    就如这杯咖啡,褐色的看不清杯底,浓郁的香味里,苦甜参半。这似乎,是她和梁微一同走过的青葱爱恨,全部的回忆,在经久的时光里微乎其微。
    “恭喜,不但是温家千金,也是江氏未来少夫人。”梁微说得真诚,好像两人先前的恩怨不复存在。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若是以余静以前的性格,应该感恩戴德。可她清楚,两人在此时此景坐在这里面和心不和地聊天,绝非皆大欢喜。就如她回来,也绝非偶然。
    “那还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一份功劳,你说我能够回去的几率又有多少?”余静皮笑肉不笑。
    “静静,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想为什么非要是你?可是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没有人逼着你,你心甘情愿担负了,你觉得还能回得去吗。我也想不到你竟为了保全秦家,去做这场交易,并非得不偿失不是?”
    余静攥着杯,手指泛白,脸色闪过浓浓的yīn郁。
    “你优柔寡断多年,我真不敢想你为了保全,牺牲到这种程度。你不敢带着他同全世界作对,所以我们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梁微讥讽。
    “梁微,那我祝你如常所愿好不好?”余静也不屑,不予于她苟同,眉梢已见yīn郁之色。
    梁微轻轻一笑,低附在她的左耳,轻轻划过的柔软嗓音,像琴弦倾泻命运的旋律,带着快意和戏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怀孕了,他父亲姓秦。”
    余静脑子轰一声巨响,脸色煞白,瞳孔猛烈收缩。不信质疑瞅着梁微,她深信,秦珩就算找别人也不会要她,她自是不信的。
    “知道你不信,可是别忘了酒是色媒婆,没有办不到只有想不到。”
    “你一个胜利者,还有什么好炫耀的。”余静淡淡地啜饮了一口,心神已经平静了许多。
    “你错了,我记得你说过,再次交手我们都不必心慈手软。只是,如果时间重来,我们兑换相遇的时间,你说他爱你的几率又有多少?余静,我没有输给你,只是晚了一点,但我不怕,我有的是时间,我耗得起,哪怕是赔上一生。”
    “我承认我输了,梁微你一个胜利的人,姿态就不能大方一点?我爱我的,他过他的,可你还能阻止我这点爱好不成?在我心里,哪怕十年二十年,又或五十年后白发苍苍,他依然住在我那座铜雀楼里。”
    梁微瞬间煞白了脸。
    “你赔上你的一生那是你的选择,难道你还能扼杀我这点爱好?梁微,我也时常想,若是我们身份兑换我又如何,可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余静却笑了,淡淡地晕至发鬓。
    “余静,你还是太爱演戏,如果你不故作姿态,也许你们现在已经双宿双飞了,岂容得下我?”
    余静看着她,眉眼有些倦意,淡道:“所以呢,你想今天约我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怀孕了吗。很可惜,这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上新闻。”
    当天,她对江一帆说:“我想起和Q大苏教授有约,先回,B市见。”
    然后坐上火车狼狈地逃离了C市。
    手机在掌心有了温度,车外阳光温暖。梁微的话在脑中盘旋,而她的世界却一片空白,像是扭曲了空间时间。因为时光不能逆转,她也不能再次选择。
    多可笑,每一次想要靠近一点,阻隔就多一重。
    也许时光只是一层纸,它被雨滴浸湿模糊了字迹,揉烂了心底的防线,在你放松疏于防备时,一击将你击碎。
    她想,算了,然后记忆涣散,终于失去了意识。
    回到B市,她病了很久,其实只是一个小感冒,在这样的深秋,却忽而就那样愈发不可挡,结果丢却了生气。
    温爷爷请来他战友的医生儿子来为她诊断,最终给了八个字:思虑过重,积郁成疾。
    辗转几日不见好转,就连对她不冷不热的温爸爸妻待她也是尽了力,却愈发严重来。
    她很疲惫,不停地咳嗽。看着一家子上下为了她忙碌,也是歉意的,笑着说:“又不是什么大病,养些日自会好起来。”
    温母看了她好久,终是心软,捂着她的手,“你这执拗的性子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哎,你这孩子有什么心结说出来,兴许阿姨能帮你也说不定。”
    “能有什么心结,阿姨多虑了。”她一说话就咳不停。
    “回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你爷爷的脾气……”她没有说下去,眉眼浓浓的忧郁之色并无作假。
    她不说话,睡意正浓,很想好好睡一觉。而在睡意彻底席盖思维前,她在想,温母应该恨她才对啊,没道理对她嘘寒问暖啊。
    温母眼神不忍,斟酌不黑暗的词句:“你也别怪你爷爷,秦老二终究不是良人啊。你是温家的血肉,你爷爷做这些也只是为了你们好。”
    她絮絮叨叨,睡意再次袭来,她沉沉睡着。
    再次醒来,江一帆枕着软沙发好像是睡着了。她咳了几声,江一帆立即醒来,看她这样生气又好笑,也只是无奈,把手机递给她,低头,光影绞缠。
    “既然想他就给他电话。”
    余静缓缓闭眼,“算了。”
    如果不能在一起,还不如算了吧……
    江一帆拧眉,冷清地看着她:“哪怕我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也算了?”
    “不然怎样。”余静乏力,这已经不是一句离开就可以解决问题,她也自问,为什么就不能爱?为什么不敢爱?梁微说得很对,她不能带着他跟全世界作对。可天知道,她多痛恨自己姓温,如果没有这一层原因,那么yīn暗的夺权夺利的争斗,她又能参与多少。
    “好,很好,别忘了,是你自己放弃的,不是我强迫你。余静你记住了,过了今天,就算是你想要离开我也不放手,绝不。”
    她病了一个来月才有好转。
    期间,温爷爷和她进行了一次长谈,余静面目清冷,有一问才有一答。温爷爷痛心疾首,不断重复着秦珩不是良配啊。
    余静泪盈于睫,微笑:“那么请问爷爷,何以良配呢,江少么。”
    她大病初愈,温爷爷不敢逼得紧,怕逼急了适得其反。但也声声强调,秦珩不是良人,除了他要什么样的男子,温家都是可以配得上的。余静冷笑,也不反驳,只说好,很好,温家门庭大,要巴结的人可多了去。
    就如梁微所言,她牺牲了自己保全了秦家,那是她的选择,她无从回头,也怨不得人。
    温爷爷恼火,眼眉瞬间冷却,对着她说不管你乐不乐意,你终究姓温,不要忘了你的条件,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余静想,如果她能够感恩戴德,这一刻应该是痛哭流涕,寻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北方的深秋已是寒意逼人,她躲在房间里,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然后看着不知名的法语大片。温母怕她呆成病,挽着她逛街。余静不好意思拒绝,可他们有熟悉到毫无芥蒂的逛街了?
    大概是她小人了。
    逛街时在某家品牌店看中一件冬装外套,最新款式。温母遇着老朋友,让她先看。余静买好衣服,肚子有点饿,走进商场里的西点屋。如果,她脾气够不好,依她目前的立场是可以明目张胆地问对方是谁,也可以指责未婚夫的不负责任。
    忽而,她只是想笑,但笑不出来,也觉得没有必要转身就走。
    只是时光流转,几经流年。她不是第一次遇着这等事,但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习惯,习惯多么的可怕。偏偏她已经习惯了,不痛不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于是有了这么一幕。伴江一帆身边的女子,紧蹙娥眉,yīn阳怪气嗤笑:“哪里来的,没看到他身边有女朋友吗。”
    于是我们的余静小姐,也笑吟吟瞥她一眼,很客气地伸出手:“你好,一帆的朋友是吧,很漂亮。”
    然后,江一帆莫名地哼了声,看不出是不是生气。倒是小美女一改讽刺,笑得清甜:“嗯,我是舒青青,才从国外回来。你也很漂亮,你是一帆的同学?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余静轻咳:“高中同学。”
    然后,这也只是小小的插曲,对于漫长时光微不足道。
    结果还是江一帆忍无可忍,揽过她这位不负责任的未婚妻,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美女说:“你未过门的嫂子,余静。”
    余静又一次在另一位陌生女子脸上看到了绝望。
    舒青青情绪瞬间失控,歇斯底里:“江一帆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许你和她在一起,我不承认,死也不承认的。”
    “舒青青。”江一帆的脸色有些难堪,紧握余静的手,紧得发疼。“不要闹孩子脾气,我媳妇儿不需要你来承认。”
    “我没有,她也不是你媳妇,你撒谎,你根本就不爱她,你爱她的是……”
    江一帆皱眉,有的情绪莫名地牵动了,眼目冷清,残忍淡道:“她是你嫂子,是我媳妇儿,是我女儿的母亲,这不需要你承认。舒青青,不要再做傻事了。”
    余静想说点什么,最终是被江一帆拉着走出商场,坐上了车,江一帆不复往昔的神采,只问:“你不想问点什么?”
    余静摇头。
    江一帆一拳砸下,咬牙克制:“好,过期不予。”
    她失笑,是啊,她应该问的,至少立场在。可要问他什么?利用她名正言顺?所以她选择退避。
    宁可少一事。
    六十三、第二根肋骨
    B市告一段落暂且回归C市,话说余静无声告别决绝离去,秦珩确确实实发了一通火,把该砸的东西都砸了。
    这是难得一见的失控,当时管家着实吓了一跳,看着满屋狼藉,咋舌:“小二你这……”
    秦珩抓了钥匙就往外走,管家看他脸色铁青,也拦不住他,没办法只好给秦诚电话。可不巧,秦诚偏不巧外地学习考察。不过,秦诚可没有放弃这和媳妇儿和好的绝好机会,立马挂电话给刚从国外散心回来依然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周依。
    周依开始还不大乐意,皱着眉冷嘲热讽,秦诚脸皮也够厚,媳妇儿媳妇儿的喊,怕活了这把岁数,肉麻话还没这一次说得够本。周依也折腾够了,爽快答应。
    然后给秦珩电话,秦珩在开车。周依一下就乐了,让秦珩来接她娘俩。秦珩这厮现在正烦着,口气很冲。周依也不是省油的灯,搁下狠话说你不来,我立马去医院把你们秦家骨肉给做了。
    秦珩拧眉,恨不得撕了这女人,敢威胁他。末了还是得过去,周依等久了见他姗姗来迟非常不悦,又看他一脸黑线,上车就说:“哪家姑娘得罪了我们秦二少。”
    对方连眉也不皱,周依幽幽一叹,意有所指:“近来你和陈娇娇小姐走的很近啊,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还真有的难接受。”
    “少说两句你会死啊。”
    周依嗤笑,不屑地挑眉:“还以为你死也不开口,怎么,那什么陈小姐难不成是你软肋?以前你和余静小姐在一起时也没见得你多袒护她。”
    秦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发白,脸色也不好。周依冷哼,不忘挖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在原地等你啊,要知道女人的青春有限,在说了人家现在可是温家千金,和江公子可也是门当户对,你算什么呢。秦珩,你说你算什么呢,结过婚目前还不是单身,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可你***,你现在又在做什么?继续混账下去吗。陈娇娇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要死不活过的过给谁看呐,谁会心疼你啊,有本事是男人的话就把她抢回来。我看你以前不是很威风吗,不管她愿不愿意先把她绑住在说,你也不是这样做过吗,现在你顾忌什么,是不是真要等她成了别人的老婆,然后在等她离婚?你是不是想着自己结过婚,如果她也结婚你们就扯平了?秦珩你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想东顾西了。你不是最不屑这一套吗,想要什么直接抢过来。”
    “依依,如果可以,我也想就这样捆住她,哪怕她恨我也好,至少在我身边。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嫉妒得抓狂。可你说我算什么呢依依,她一声不吭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一声不吭变成了凤凰,一点也不留恋。周依,她为什么就不信我,不信任我?”
    周依忽然悲伤来,悲悯地看着秦珩。这骄傲强大不可一世的璀璨男人,无助孤单落寞,他比她还要可怜。
    她迟疑:“秦珩,如果,如果她离开只是不想你为难,你要怎么做?你说你要怎么做?”
    “为难?如果真是这样我还真值得了,可我算什么周依你说我算什么。她说走就走说订婚就订婚,一句交代都不给我。在她心里真是怕我为难吗,谁敢为难她。可她不信我一分,不愿与我共进退,宁愿一个人抗下这些。她以为自己很伟大,把自己这样卖给温家,万事就了结吗。周依,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给她垒砌一片天空,以为自己有能力不让她受伤,可最后却是我把她伤得最狠。周依,她这样一闹到底是隧了梁微的心愿还是她的。”
    周依直视前方某一处,眼睛酸疼,红了眼圈:“秦珩,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让你知道,她求过我要瞒着你。我知道这不对,可秦珩,她总是有办法让我拒绝不了。你恨我也好,这事不做也做了,我现在悔得要死,而这种拆散人因缘的事,你知道我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忍下。你以为是真的生秦诚的气,气他算计我害我怀孕?你们都错了。很久前,余静曾找过我,梁微手里有你爸的把柄,如果她把这些事捅上去,你知道后果吗?只要你爸所在的阵营一倒下,你们秦家老少全完了。”
    “为了保住秦家,她这举动还真是伟大,可谁***要她牺牲自己成全我,她没有经过我同意擅自决定,她有没有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以前为了梁微,她抛弃我,现在为了秦家又一次弃我而去。”秦珩狠狠砸了一拳。
    “对不起,秦珩你骂我吧,求你别这样,我有罪我不该合着她一起来骗你们,不该纵容她。秦珩,你骂我一句好不好,求你别这样,你这样我……”
    “周依这事和你无关的,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下车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周依不放心,犹豫着想安慰。秦珩早已失去了耐心,情绪克制。周依下车时迟疑:“秦珩,你……”
    “放心,我不会,没事了。她总是这么任性,做事只凭一时兴起。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成了秦家的救命稻草,真的没有想到。”
    秦珩的确没做什么,那日的对话仿佛没有发生过,依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秋色越来越深,秋雨绵绵,一年已经过了四分之三。
    窗外,雨水敲打窗户,他一头砸进工作堆里,了无昼夜。梁微第一次来他工作的地方,依然光鲜照人。这里的人都不知这位是老板娘,秘书还拦住她,梁微微笑着说她来找秦珩,秘书打量她,公事公办。最后,梁微皱眉,可想起秦珩那张冷着的脸,轻轻一笑说她是秦太太。秘书一愣,显然是震惊了,不得不放行。
    秦珩看到她,示意秘书先走。梁微打量这宽敞简洁的办公室,慢慢踱步至他办公区,哀怨:“人人都羡慕秦太太,怕是没有人知道所谓的秦太太守活寡吧。”
    “你不是过得挺好的?”完全听不出嘲讽,冷漠更甚。
    “是啊,很好,风光无限。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肯放了你,你好过我也好过,但是秦珩如果是其他女人,我可以放手的,但她不行,因为你跟她在一起,你的心就全部放在她那里。其他人,你还能保留你的心。”
    “我还真的荣幸,成了你斗法的筹码。现在你该满意了,争了那么久她也不是我的。”秦珩脸色难堪。
    “是啊我现在很满意,太满意了,至少她把你的心带走人却是留下,这一仗不赢不输。”梁微在笑,放肆地笑,可泪眼盈盈。“知道吧,我告诉她,我怀了你的孩子。”
    秦珩不说话了,没表情地看她自娱自乐。
    “你不信?可她表情太精彩了。因为我们虽然彼此利用,可到底是了解对方的人,而我不像她,凡事喜欢掖着藏着,就连爱你也不敢大声说,这样懦弱的女人,你爱她什么?连爱着你都不敢承认,她配的上你吗?”
    “梁微,我不打女人,别他妈逼我翻脸。”
    “哈哈,你翻脸啊,秦珩我一直在等你翻脸。在你们眼里我早已经不要脸了,我不怕再来一项罪名。可你们凭什么都来指责我?你、周子扬你们凭什么?我爱你有错吗。”
    “谁他妈稀罕你爱了。”
    “是,你不稀罕。但你稀罕的别人还不稀罕你,很遗憾是不是?这么说吧秦珩,你要娶她还是有点难度的,但是江一帆要娶她,只要一句话,你信不信?”
    秦珩也没有发火,表情莫测。梁微背梁一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对你痴心妄想,那你对她不也是痴心妄想?秦珩,等这场好戏结束,我会离婚,不用你提我也会走。”
    再难日子还是一日复一日,秦家其乐融融,秦爸也没什么事。秦妈松了口气,那事总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心底泛堵。
    梁微一改态度,软绵绵地说:“秦珩,你能不闹了吗,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你觉得可能吗。”秦珩冷笑。
    她不接话,似乎在反思,也好像在寻求下一次出击的机会。秦珩可没什么耐心,对于她喜欢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嗤之以鼻。所以他把梁微手里一些照片丢给她,淡道:“下一次玩什么把戏,要记得往死里整,不惜代价的。”
    梁微脸色霎时煞白,忍不住发抖,“你在哪里拿到的?”
    “我真不想对你下手,梁微,你这种人,也只有余静那傻瓜为你求情。她一心把你当姐妹,可你无时无刻不在把她往死里整啊。”
    “你懂什么。”她尖锐地说,呼吸也急促了。
    “我什么都不懂,她太懂事,她把父辈欠下的恩情自己扛下来,她对你好,哪怕你错了也袒护你,你没问心无愧?你敢妄自菲薄她不是替父辈还债?”
    梁微瞪大眼睛,酿跄着退了两步,跌坐在沙发里。“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这么懂事,宁愿全世界负了她也不愿透露半分。”
    梁微忽然抱住头,呜呜地哭了。
    秦珩冷眼不屑一顾。可想起那笨蛋,心也是难过的。他甚至恨她,恨她懂事,恨她一步步把自己逼到这一步,可又是心疼,更多是生气。她凭什么一个人决定所有的事情?她不知道依赖他么?
    “我恨她,她抢了我的爸爸,抢走了我妈妈的爱,我成了梁家没人疼的处处遭人议论的来路不明的孩子。而她,她凭什么享有我爸的爱?余叔叔是我爸,可他不爱我,一点也不。他只爱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我妈怀了他孩子,然后嫁给了我现在的爸爸。可孩子就算只是意外,他就没有责任?我妈不让我说,她说她过得很好,而且也不爱余叔叔,一再强调那只是意外,意外?哼哈,意外就不用负责了么。她总要我让着余静,我养父他也要我让着她。他们凭什么要我让着她,凭什么啊,如果我不让,就有人骂我没教养,凭什么骂我没教养?所以,只要不在长辈面前,只要能欺负她,我就尽全力欺负她。的确她很懂事,喜欢装糊涂,不和我计较。是的,你说对了,她是为了还债,因为她觉得是因为自己,余叔叔才不爱我,她心里有愧。”
    秦珩握拳,“那么,这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说我变态啊,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是她的,我就忍不住想去破坏。二十年了,养成的习惯改不掉。这照片,当然也是我的筹码,谁不是微自己活着?”
    “你真是疯子。”
    “可我爱你是真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无论我做了什么,也是爱你。”
    “还真是谢谢你的厚爱。”
    “我猜你现在很想吐吧,这么个变态的女人爱你还真不光彩。如果可以你以为我想爱你吗,秦珩你就是没心的人,你以为我爱得比她少?可你眼里又有我几分?你弃我如粪土,避我如蛇蝎。”
    他嗤笑:“你只爱你自己罢,如果你真爱我,会不惜拿秦家做筹码逼她选择?”
    “这一点我低估了她,所以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和我离婚。你真以为人人和她一样不怕死,我很怕死。”她深吸气,压抑不适,终于竹篮打水一场空。“真可笑,不遗余力算计她,还是不得不说,我输了。秦珩,你比我想的要狠,我以为你至少会顾及她的颜面,只是你有必要把我逼到这一步吗,把我打回原形,真的……你转告你得力的律师朋友季冬明先生,别来找我了。我同意离婚,但是,不代表我不找她麻烦。”
    六十四、第三根肋骨
    B市的冬天,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早上起来白茫茫一片,余静站在窗前,视线模糊。
    “很美是不是?”江一帆立在她身后,微微蹙眉。
    余静笑了笑,转身下楼。江一帆出声:“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我爷爷力挺他,那么你是不是也该兑现自己说的话了?”
    她愣住,身板晃了晃,幸好及时抓住扶栏稳住身形。
    “谢谢,只是真要这么急吗。”
    江一帆双手插着裤兜,有点玩世不恭,斜靠在窗户边,淡淡地开口:“我不想为别人做嫁衣,要知道那感觉很挫败。”
    “舒小姐昨天找我喝茶了。”她也平静地开口。
    “你在乎吗?”
    “你想我怎么回答?”
    江一帆自嘲:“一个不爱的前男友你也可以为他做很多事,所以我很想知道,如果你不爱我,如果我落难,你要怎样打发我。”
    “周子扬他是个不错的朋友。”
    朋友问过她,把周子扬当什么?即使不爱难道一点也不介意他曾出轨?余静淡笑,因为不爱所以才觉亏欠,所以想把那份亏欠还清。她甚至还感谢他出轨,不然她不敢保证会不会逃婚。她是真的下了决心要和他过日子,但是她一点也没办法不去想另一个人。
    “而你是我未婚夫。”
    “知道就好。我真不想每天都提醒你,但又怕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余静,我们结婚吧。”
    “你是想娶我还是温家?”
    “我以为你知道的。”
    “江公子花名在外,我自认为自己没这么大的魅力让你抛弃整片森林。”
    “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可以了吗?”江一帆脸色难得红晕,别扭得眼神不知往哪放才好。
    “听起来很不错。”她哂笑,“我能不能对舒青青小姐说,你已被我吃的死死的让她别痴心妄想?”
    “我没意见。”
    “那个女主播,如果下次有机会遇见,我要说什么?”
    江一帆眉眼多了份柔软,忍不住道:“我可认为你在吃醋?”
    “哎你也可以这么认为,谁让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啊,未婚夫当着自己的面还到处拈花惹草,想必每个要结婚的女人都是这种心态哎。”余静伶俐冷静瞬间有些狼狈。
    “那么,如果是他你会吃醋吗?”他紧追不放。
    余静愣了下,迟疑:“那时候年少无知,你也是过来人,明白那种感觉。挺不由理智控制,常常做一些疯狂的事。”
    “所以我们结婚吧。”
    当晚上网,许久不曾出现的七年闪出来:好久不见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余静琢磨半晌,回道:也许,忙着结婚,嗯,应该是这样。
    对方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好半天才回恭喜两字。
    余静揉了眼,虚心求教:如果常常忘了自己爱着一个人,是不是可以把这无望的感情埋葬了?
    七年回的很快:爱情应该是幸福的模样,简单才能持久。
    而这位七年的网友,对着电脑扶额,脸色忧喜参半。他正是余静未婚夫江一帆,她的网名写着为你疯狂。
    舒青青没敲门走进来,看了一眼,不屑哼唧:“我还以为她是谁呢,江一帆还真是看不出啊,你喜欢穿破鞋。”
    “舒青青你给我闭嘴。”江一帆脸色铁青。
    “难道我说错了?我还当她谁,不就是那谁谁谁吗,和自己的姐妹抢男人,输了灰溜溜出逃。如果她不姓温,你还会娶她吗。”
    “舒青青要我说多少遍,我娶她和温家没任何关系。”
    舒青青哈哈大笑:“是吗,我可听说温爷爷恨不得你们立马成婚免除后患。温家可真是大方,还好有这么一孙女,不然这一次他们怎么往上爬啊。你爷爷还真是宠你,只是你就不怕到头来是为别人做嫁衣?”
    “舒青青你别无聊了。”
    而余静,关了电脑,对着夜空发怔。答应订婚那一刻,她不是没有见过会有这一天,只是……
    她下楼找水喝,经过爷爷书房,书房里父亲在和爷爷力争,有些激烈。余静不喜偷听,却偏偏下意识地停下,只听温爸无奈地说:“爸,我不同意静静和一帆,我不是说这孩子不好,只是当初你也允诺了秦家。”
    温爷爷怒:“这是你妈妈的遗愿。”
    “那么就要牺牲静静的幸福?她好不容易回来,我不答应。”
    余静只觉脑里轰一声巨响,不由自主地推开门。书房里的温爷爷和温爸,默契回望她。余静很冷静,可她全身都在发抖,她一字一字地说:“你们也迫不及待要把我往江家送了么?”
    温爷爷没有说话,温爸脸色惨白,“这……”
    “爸,我想和你谈谈。”转身回房。
    温爸举步维艰跟着她,余静给他倒了杯水,表面一丝波纹都没有,心底却没这么平静。
    “爷爷手里有不利秦家的东西是不是?”
    温爸点头,心疼地看着她。
    “为什么?他们不是战友吗。”余静难以接受,尔又自嘲:“你们想我回来,其实没必要费尽心思,认祖归宗又有何难。可你们为了让我回来,然后把我当垃圾一样丢给了江家,不惜伤害我身边的人,不惜把主意动到我养父母头上,为什么?爷爷要报答江家有很多方式,偏偏他选了我,把我卖给江家。为什么?”
    “你爷爷很爱你奶奶,江家曾救过你***性命。”
    余静冷笑:“那如何?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你们给过我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来阻挠我的后半生?”
    忽而,她似是明白了。温爸沉默,良久了,依旧难以启齿,终于是说了。余静失笑,对着温爸说:“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有必要这么合着外人来算计我吗。不就是因为温家和江家千丝万缕,你们需要一个稳固持久的关系吗。有必要把秦家也算计进来?我按着你们的计划一步步走,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你们是不是在想,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不懂变通?是,我傻,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跳。可是,你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遗愿是假,是你们觉得江家更适合吧。然后合着算计了我二十年的梁小姐,现在的秦太太一拍即合。你们还真是用心良苦,什么为了家,什么秦家和温家势不两立,这些不都是事在人为吗,你们有必要时时窥视他们?权势真的就那么重要么?对,我留着温家的血,理应要为温家辉煌腾达出力,可是,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我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天理不容了?”
    “静静,爸很抱歉。”
    “对不起,让我静一静。”
    余静把自己关在屋里,如果不是舒青青一语点破。舒青青说你不过是温家拉拢江家的一颗棋子,你以为江一帆是真心想娶你,他不过是碍于长辈面子,碍于你死去的奶奶面子待你这么好。她也自问,江一帆对她或许是真心,可撇开两家盟友的关系,一开始他注意自己又有几分?
    回到房间兜转,把衣服往行李箱塞,拉着箱子往外走,被守在门外的温爸拉住,温母抢过她行李箱,哭腔道:“静静,阿姨求你了好吗,你爸好不容盼到你回来,你这一走,这家可就散了。”
    余静冷笑:“散?你们高高在上呼风唤雨能散吗。我走不走,对你们有什么损失,反正我和江家的婚约在身,你们怕什么。”
    “阿姨求你了好吗,你爷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等过了这阵子,你爷爷想通了明白了,阿姨亲自去江家说清楚。”
    “不劳烦你们,你们要报恩是你们的事,你们想联婚和我有几分关系?对不起我没有那么高尚伟大,所以你们别再给我扣高帽子了。我也求阿姨你了,让我走,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样折腾,哪怕是把秦家折腾倒下去,我也不问半分这样成了吗。”
    “静静,先睡觉,什么事明天在说行不?你要怨要恨,爸无话可说。”
    余静看了眼温爸,温母看她态度软了,乘胜追击:“你也得为你养父母想一想。”
    提到养父母,余静无话可说。怕欠下的恩情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她怨恨地转身上楼。温母看有戏,提着箱子亦步亦趋。
    “阿姨你先去睡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她把自己扔进床里,“放心,今晚不走。”
    一早,她起来吃了早点,江一帆也过来了,说要带她去看一个慈善拍卖。余静温和地笑了下,答应了。她需要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然后和江一帆去了拍卖现在。回来已是下午,温爷爷也已回来。
    余静觉得自己心气已够平和,决定和温爷爷来一次长谈。温爷爷也有妥协,就是把掌握秦家的东西给了她一些,唯一的条件是她要遵守奶奶遗愿。这是筹码,她清楚,只要自己违背,秦家会因她而遭殃。余静笑,对着温爷爷说:“真没想到,我竟然成了掌握别人命运的救命稻草,真的得感谢你们赐予我的姓氏。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问我要什么,有没有问我要不要嫁给江一帆。为什么想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对于我就这么难。爷爷你知道吗,我没有一刻不恨自己姓温。”
    “这是你的命,温家的人才有的命。”
    “那你把我的姓收回去好不好?我这辈子都不需要这姓氏。”
    温爷爷怜悯地看着她,眼神有嘲讽:“你以为如果你不姓温,你觉得秦家待你又有几分真心?傻丫头。”
    余静冷笑,她宁愿默默无声,也不愿背负所谓的温姓人的债务。
    隔天温爷爷和江家在一起聚会,当然她除外。余静心知他们谈什么,无非是尽快把婚事给办了,以免节外生枝。
    在他们还没回家时,余静简单地收拾东西,乘着没人注意提着行李‘离家出走’。
    六十五、相忘于江湖
    十月半,距余静离去已经有六个月,秦珩和梁薇达成协议。梁微成了下堂妻,灰溜溜离开C市。
    离开当日,她发了一封简易邮件:
    秦珩,展信安。
    至我们结婚已过了两个年头,新婚之夜你丢下我去找她,我假装不知。婚后一月有余,你把离婚协议甩到我面前。把我一颗心从高空丢进了湖底里,从此在没机会见天日。
    你步步为营,只为与我分离和她相守。可你又知道,自与你相识,惟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世事难料。如今,心愿未了,却已没借口继续。
    我盼你好,却不知现在你是好是坏。自我认识你,从未有一分一秒予我柔情。依我认识她多年,依她优柔寡断和你纠缠不休,想必,我的结果也是她乐见的。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懂事的女人,为了少欠一份,把所有恩情背负。当初,我告诉她,我手握有你们秦家致命的东西。她怕我鱼死网破,回到温家借助江家实力和我周旋。可是,她不知,仅凭我一人,人轻言薄,怎能动的了你们根基。我,不过是温爷爷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那傻姑娘,不愿你伤丝毫,明知和江家订婚,这一生和你,幸福咫尺也天涯。可她的义无反顾震撼了我,我曾说过,我的爱不比她少,可八月中旬和她匆匆一面。她说哪怕不能与你携手今生,也愿你百年安好。她还说,她无意阻止,愿我与你白了头发还能牵手走过。
    那一刻,我意识到,就算是她离开,我也赢不了。因为,你不曾给予我半分半秒,却把所有交予给了她。
    但我还是不能心平气和,这半生我没有赢过她一回,这一回输得更是彻底。所以原谅我不能祝你们百年安好,更是不能原谅你的无情,偏偏对她情深不移。
    只是,一转眼,我也成了看戏的人,只怕你要拿下她,还得费一番功夫。
    她曾对我说,时为清醒,难得糊涂。但愿,白了头发后想起你,还能微笑着对小孙子们说起,曾经在奶奶年少时,曾很努力很努力去爱一个人。
    此去一别,恨也罢爱也罢,宁勿相忘。
    秦珩手机邮箱提示有未读邮件,点开,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删除时犹豫了下,还是点进去了。然后,匆匆扫了一眼,没任何迟疑按删除键。
    今晚陪他喝酒的季冬明看他平静的表情,诚惶诚恐,试探:“婚已经离了,下一步作何打算?”
    秦珩扬了扬下巴,“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折腾我也够久了,下次可别在找我麻烦,我还想早日结婚不想在孤家寡人。”
    “那祝你早日步入围城。”秦珩举酒杯,漫不经心做派。
    季冬明一脸不屑:“谢了,不过江家可不是普通人,那位江公子也不是善类,你是要抢亲还是逼宫?”
    “既不抢也不逼。”
    季冬明嗤笑,这家伙还真不知哪来的自信。不抢不逼,人家如今可是江家未来儿媳妇,家世和秦家旗鼓相当,而一号情敌,和他并不相上下。他到底拿什么赢人家?
    可当晚,竟然接到B市江大公子电话,电话接通对面十分得意地说:“秦总,怕你得准备一份贺礼了,我和她的婚期将近。”
    秦珩愣了一秒,口吻冷清:“你确定她会嫁你?”
    对面被他噎了,不明白他何以这般自信,哪里来的自信。“确不确信只能事实说话了,难道秦总连一声恭喜都不能送,未免也太小气了不是。”
    “抱歉,这恭喜怕要换对象来说,你确信我需要说?”
    对面的人也不想多说,被他呛得不轻,丢下一个时间挂断。
    秦珩对着满室的空灵的夜色发怔,结婚?脸色犹似黑色。很快,他拨了另一组号码,只是传回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犹自不死心,连拨了好几次依然如此。
    第二日一早,安排好工作,起身去B市。
    当晚,他和温爷爷在某家高档休闲会馆碰面。秦珩也不拐弯抹角,直言此行目的。温爷爷凝思,尔后只说了句,他说你若真心爱她,那么请你放了她。
    秦珩处事不惊,可眉眼也冷了,也只淡淡地说:“恐怕不行。”
    身为晚辈,他总不能硬碰硬,无论从哪方面说他总是余静血亲。哪怕手段在yīn暗,哪怕对秦家时时窥视,他总不能回避这问题。
    温老深知他脾气,比他老子还要雷厉风行,对应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唯一遗憾地他不入仕途,不然是可塑之才。商场上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或许他该换一种方式看待他,只是想起爱妻的遗愿,柔软的心又筑起了城墙。
    他看着江家小子长大,在婚史一栏是清清白白,且看秦家这小子,虽然是不多得的人才,终究结过婚。温家的长孙女,怎能嫁给离过婚的男人。更何况,当年他允诺的是秦家老大不是秦老二,秦老大毁约在先,温家颜面无存。孙女又死心塌地爱着秦家老二,他一面担心孩子吃亏,也拉不下脸。爱妻遗愿成了唯一的借口,何况江家小子情史清白。
    只是秦老二,要他放手怕是很难。
    秦珩接了通电话,告辞离开。他根本没有见着余静,电话也不通,去了趟温家,温阿姨招待他,礼数周全。温阿姨深知他此行目的,在他开口之前,神色温和,只是眉宇间淡淡的愁绪无法掩饰。
    温姨说温静外出散心,暂时不在B市。
    秦珩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从温家出来,拨了组号码,说帮他查一个人。
    而身为当事人的余静,她只是走到了机场就被温爷爷派人带回,然后把她强行交给江一帆。
    温爷爷会过秦珩当晚,余静被叫回家。温爷爷已‘卧病’在榻,余静进来,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目光没有停留一秒钟就掠过了她。
    余静和这位爷爷素来无多少情感,又经历了这番变故,更是淡如泉水。
    “您答应了我的事,我希望您能兑现。”
    温爷爷看着唯一的孙女,不禁想起亡妻嘘嘘不已,若她尚在,会是另一番光景吧。
    “爷爷说话算话,只是你也得遵守承诺。”
    “您担心什么,所有事情不都在你掌控之内的?”她的话里有讥讽。
    温老默然:“但有的事不在掌控之内,总是恐慌不已。我在想,非选不可的时候你选择爱情还是生活,我不得而知,只望你能够明白,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你们过得好一点。”
    “那谢谢您,您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温老不言。余静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温老意味深长:“他来了,要安排你和他碰面?”
    余静怔忪,片刻后轻笑:“不需要。”
    她不敢奢望,更是害怕事情失控。她怕见了他,会改变心意。梁微说得对,她太过优柔寡断,和他相识相知来,她未曾信过他一分一毫。设身处地去想一想,他能坚持到现在,她已是莫大的幸运。
    爱情里没有时间区分,可婚姻不一样,他是责任,爱与不爱还是其次。
    有时她也想不明白,决定抽身为何还会义无反顾往里跳?如果她能够克制,就不会有今日的彷徨无措了吧。
    江一帆过来接她,回去的路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路面,声线清冷,眉眼冰冷,却是红了眼圈。他说:“你还可以选择。”
    “江一帆你后悔吗。”
    “如果你不后悔我就不后悔。”
    余静惊愕地望着他坚毅的侧脸,竟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骄傲冷淡,却因为她一而再的改变。
    两人皆是不语,沉默良久后,江一帆打破僵局。
    “他来了,今早他去了温家。给他通电话吧,你可以后悔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余静,所以你可以后悔。”
    “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月时间。”余静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明知有的东西无望也无可挽回,可如果对他没有感觉,那么对他是不是很不公平?“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我……”
    江一帆拧眉,尽管极力克制,脸色还是铁青。他明明清楚,故作大方只是给对手制造机会,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影响力,竟企图取而代之。尔可笑的是,除了初见倾城一瞥,似乎对她的所有都停留在高中仅有的一年。
    “你也没必要这么坦诚,我不过是想给你多一个选择,别到时候怨恨我。”江一帆无奈一笑:“你会回来的不是?我们还有好多的日子。我相信你会回来,因为兜了这么一大圈,我们才走到一起。静静,我很感激你姓温。”
    外人都以为她很风光,因为一夜间她成了家世傲人的温氏长孙女。然没有人知道,她多么痛恨自己的姓氏。尔后又不得不嘘嘘,如果她不姓温,那么一开始秦珩注意她有几分?如果没有遇上他,她的生活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她已不敢想象。因为生活从没有假设,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抑或,她应该学会感激这姓氏。如果人生如若初见,他亦是他,她也是她,还需要这姓氏来点缀吗。
    当朋友得知她这想法,长久的无言,最后叹:“有时候我也看不明白你,秦珩于你是爱还是习惯?”
    余静沉默良久:“如果只是爱,抑或可以戒掉,习惯才叫人心慌。”
    “那么江公子呢,你可真是善良,什么公不公平,爱情里谈论公平那就不是爱情。你又何必这么心慈手软,该怎样就怎样。还是说传言的是真的,因为梁微?”
    “我还没这么伟大,只是觉得,他们已经结婚,不管爱不爱,我都是不受世人祝福的存在。”
    “可据我所知,他们已经达成协议离婚,那么你预备怎么做,还是坚持结婚,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吗。你当真要为结婚而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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