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小人把戏,闹不出什么大事,一阵风而已,只要过了就好,一点也不值得他气。
闻风而来的谢延正好推门而入,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哟王老头子,生气了吧!”
王山长白了他一眼:“没有。”
谢延捋着白胡子围着他转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生气了。”
“没有。”
“生气了!”
“没有。”
二人对视,大眼瞪小眼半天,谢延退了,心说老夫且饶你这一回:“这还不值得生气?”
王山长紧紧绷着脸:“狗皮膏药而已!”
“你肯定不会为这种人生气?”
“这种人如何值得生气!”王山长瞪他,“那崔姓后生想出这种方法,也是小人一个!不,狡人!”
“好啊,”谢延顾自捋着胡子坐在一边,笑的眼角褶子挤成一团,“老夫就陪你看着,看这‘狡人’还有没有后招。”
崔俣当然是有后招的。
卖了三仓多书出去后,范灵修再一次捧着书找到王复。王复这次连话都没跟他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范灵修一如既往笑呵呵,没半点不愿意不高兴,也没追过来,转个身,又回去了。
当日范家店子重新挂出新的牌子:王山长也难以评价之书,是深?是浅?是妙?是怪?等你观后评说!即将售罄,欲购从速!
用词更加煽动。
早就关注店子的客人们几乎立刻流水似的袭来,风度不要了,帽子被掀,腰带被扯,鞋子被踩都顾不得了,生怕抢不到,远远就举高手,扯着嗓子喊:“我要一本!不,三本!”
……
范灵修看着面前盛况,想了想,觉得那几仓房书卖完一点问题都没有。借着这股风声,他甚至还可以再印点,一定亏不了!
心中打算转了几圈,他笑眯眯收起金算盘,踱着方步离开铺子,走到对面茶楼,找崔俣去了。
“卖的可好?”崔俣捏着小老虎的爪子和他打招呼。
范灵修上前和小老虎击了个爪:忍不住大笑,“何止好啊,简直太好了!”
“能卖完么?”
“完全没问题!”
“……嗯。”
“崔六啊,你可真厉害,你说你这主意想的,怎么我之前就没想到呢!”范灵修夸完崔俣,又和杨暄打招呼,“沙表弟今儿个又陪崔六过来啦?昨儿个你没来我还猜呢,什么事能让你舍得放下崔六不照顾……”
杨暄一个眼刀过来,范灵修顿时一怔,后面调侃的话都忘了说。
崔俣拎着茶盏,轻咳两声:“范兄别理他,给我训了一顿,闹别扭呢。”
杨暄目光转身崔俣,目光从危险凶狠,变成控诉恼怒,似乎还透着点委屈。
崔俣斜了他一眼,眼梢低垂,眸底似有清冽波光荡开:怎么,我说错了?
杨暄视线移开,改盯着小老虎了。
因近期情势不明,崔俣要求杨暄暂时不准去外面晃,夜里也不可以,先静待之前布局结果。杨暄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忘,趁着崔俣睡着不知道,又溜出去了,被小老虎……成功逮到。小老虎撒着娇一通叫闹,崔俣醒了,当然也就知道了……
杨暄身上仍然带着河水里独有的特殊腥气,崔俣知道是为什么,可……杨暄真的不宜外出。
崔俣心情很不好,杨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因此二人间气氛很是沉郁。
范灵修只得安慰:“沙表弟你可千万别多心,崔兄哪怕训你,也是为你好的。”
杨暄拿眼角睨他:用得着你说!
范灵修摸摸鼻子,感觉这两人的事他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干脆说起正事:“书卖的这么好,必须设宴请客,崔六你说你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我都给你搞来!这回我再叫上谢丛,咱们好好耍一耍!”
崔俣看着楼下卖书盛况,笑了:“饭可以吃,不过不急,我得先去办件事。”
“好啊,等着你,我先去把席面订上,正好你回来吃!”
“恐怕今日不行,”崔俣慢慢顺着小老虎的毛,目光悠远,“这件事……我不确定短时间能不能办好。”
范灵修愣了愣,继而改口:“那行,你办好了给个话,咱们再聚!”
“好。”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崔俣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之后范灵修回店里继续乐呵呵的卖书,崔俣则带着杨暄小老虎……上山。目的地:白马书院旁边,王山长暂居之所。
白马书院建在华南山南侧缓坡,近半山腰的位置,空气清爽,景色怡人,又远离闹市,相当安静。南坡向阳,可观旭日东升,紫气蒸腾,人站于大石之上,视野无尽开阔,仿佛胸襟都能跟着放开,豪气顿生,非常适合读书人。
更巧的是这个坡非常非常缓,如果不是走起来会累,视野渐渐不同,人们都不大会注意到自己在上坡……
崔俣这次没用轮椅,坐的马车,无奈王山长此人比较有性格,专门辟出居住的院子离书院还有一截,路还不怎么好走,有那么一段,马车但凡宽一点,都过不去。
崔俣因为没有经验,败在了这里。末了只好请车夫停远,腿着过去。
因腿半残着,走两步就坚持不住,只得请杨暄帮忙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