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煦杨昭俩傻孩子,表情做不得假,定是不知道;王铎,世家,包括越王,各人表情不一,但不知情的感觉,也很明显;百姓们更别提了,都是被杨菽作戏鼓舞来的;太子……太子表情有些玩味;号称半仙的崔俣,竟还对着她笑,一脸直白坦诚,就差直接跟她说‘对我什么都知道,还努力促成’了。
若非杨菽现在还是个死人,王妩能一巴掌抽到他脸上。这回长脑子了啊,还知道找帮手了!
想着方才自己被骗到,还掉了眼泪,王妩就有气,看向王铎:“故人已逝,既已送过别,也没我的事了,我这便回去了。”
反正这毒两日之内解了就行,她就不信这群人还能闹上两天两夜!
稍后寻个人把解药给王芨,王芨会知道怎么做……
至于杨菽,这人追求讨好她的方向永远没对过!
她嫌弃的斜了眼棺材。
王铎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复杂,似是不赞同,又似是满意。
不赞同的是,王妩拒绝了,回到王家家庙,那崔俣预料可能会成真,王家会自此一落千丈,走向衰竭,他就是王家的罪人。满意的是,王妩最终还是他最喜欢,最满意的妹妹,到了如今,还为他的脸面,坚持着,努力着。
王铎没说话,百姓们却不干了,纷纷尔康手:“别啊妩姑奶奶!”
“姑奶奶别走!”
“姑奶奶留步!”
“老爷子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过了,阎王爷判了生死轮,就再也回不来了啊!”
王妩十分诧异:“这话……是怎么说的?”
也不用别人推,崔俣自己站了出来:“是在下说的。”
骗局再好,懵不了聪明人,这个计做的再好,最后一步,也得王妩明明白白,她不明白,怎么给老爷子解毒,怎么往前走一步,圆这段缘?
遂崔俣大大方方,直接在王妩面前过了明路,当然,装神棍的话还是要说的,他将之前那什么‘大功大过阎王不敢判需得等天庭指示’的话说了一遍。
王妩也没戳穿他的话,只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遍:“阁下就是长安半仙崔俣?”
崔俣微笑:“不敢当,是大家厚爱。”
王妩眯眼:“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崔俣微笑不变:“您谬赞了。”略停顿下,他又道,“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王妩微微垂眸:“可我发过誓——”
“所以现在不是见到英亲王棺木了?”
太子往前一步,姿态潇洒:“当年之事,孤虽不曾参与,却细细听人讲过,那件事,错不在您,你何必苦了自己?您为王家,为王家主做的,还不够多?当年王珏身死,天妒英才,所有人深感惋惜,然命数于此,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您为何不放过自己?再者,王珏之死,也是因为——”
“够了!”王铎突然发声,止住杨暄的话,定定看着王妩,“尽够了!阿妩,是我对不住你,是王家束缚了你,这么多年,尽够了!你去吧,去救英亲王,人死了,结冥亲也行,你……去吧。”
说到此处,他还板起了脸:“若你铁石心肠,不愿救英亲王,也别回我王家了!”
百姓哄然。
这王铎好不要脸啊!什么话都是他说!
但此时此刻,这样不要脸的表现……非常好!
可以再来一点!
妩姑奶奶是英亲王的!
永远也不回你王家了!
王妩看着王铎,难得神情大改,一脸不可置信。
这短短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个顽固执拗的老头会变成这样,她都不认识了!
崔俣上前一步,目光灼耀,声音洪亮:“王家姑姑,在下极佩服您的烈性,您的取舍!你当年为保双方安和,发誓与英亲王再不见面,若见,不是他对着您的棺材,就是您对着他的棺材,如今誓言已应,您可抛却过往,随心而为了!”
杨暄配合的极为默契,无缝衔接:“一生缘份,一世追随,您真的愿意割舍?几十年已误,如今誓言相应,您真的要因一时气恼,放弃这段缘?人生匆匆几十年,非孤诅咒,您的日子确不像我辈年轻人那么长,怎可再辜负!”
越王虽慢了一折,也不甘示弱上前:“你若还有顾虑,本王可请父皇下旨!”
杨煦杨昭非常懂事,此时走到王妩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我与弟弟自小跟着祖父,王府后宅,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您若介意我俩——”
王妩立刻摆了摆手阻止:“我同你们小辈计较什么,这样的话千万莫再说了!”
这俩孙子是怎么来的,她最清楚,杨菽不能无后,给了下头丫鬟体面……当是时,她是吃了些小醋的,可她是谁?什么身份?自己发了誓,一辈子不能与杨菽一起,不能为他生孩子,还拦着他娶别人不成?更何况,他没有娶任何人,只幸了一个下人……
那丫鬟没福,生下儿子不久就去世了,她心里庆幸片刻,就有了负罪感,感叹自己终归还是女人,躲不开这争风吃醋,怜稚儿无辜……可再之后,杨菽身边再没有过任何人。她听着他的消息,看着他辛苦养着儿子,粗糙的拉扯两个孙子,由衷的希望杨菽能放下她,寻一个贴心人。
她们慢慢的都老了,折腾不起了,也风花雪月不起了。
可杨菽就是没有。
若非如此,她不会一直一直,记着这个人,至此不忘……
她对杨煦杨昭,很欣赏,也有一些愧疚,若非是她,他们定会有主母照顾,幼时不会那般颠沛流离,辛苦长大。
众人看着王妩神情微缓,一个个嚷了起来。
“妩姑奶奶求嫁!”
“老爷子很好的,定会护你一辈子的!”
“老爷子可会疼人,您不会后悔的!”
“老爷子不容易,为国为民付出了这么多,合该有个好好的晚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