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给主人做信使这事,它并不抵触,它是只勤快的虎,能出去玩一趟,顺便帮上主人忙,还能让主人多宠爱一点,一举多得的好事,为什么不干?
只是……这些天都在外面疯了,它有点想陪着主人了。
崔俣摸摸小老虎的圆脑袋:“阿丑乖啊,这回去送了信,立刻回来陪我好不好?我需要你帮忙呢。”
小老虎听不懂崔俣的话,但它能理解崔俣的情绪,这意思是,主人也想粘阿丑了!
阿丑顶了顶崔俣肩头,喉咙里欢快的咕噜几声,像是在说:主人等着,阿丑去去就回,很快哒!
小老虎尾巴一摇,跳出窗子,很快溶进了夜色,无人察觉。
它是百兽之王,森林的主人,在这谷里,只要它想,就可以悄无声息的走到任何一个地方,不会有人知道……
崔俣当然不可能这么快等到杨暄,他等到了室韦军师,身材修长,气质优雅的猿脸面具男。
韦修然再次坐到崔俣面前时,无论眼神,还是心情,都特别复杂。
昨夜,他真的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
又急又险。
来者刀尖上带着死意,直冲被他做好样子的被窝刺去,若非他听了大安军师的话,早有准备,现下已经是刀下亡魂了!
他会武功,比一般人略强点,但对上杀手,妥妥的不敌,昨夜,是真的往阎王殿前走了一圈。
他知道对方是谁。
高丽军师。
说是军师,实际只是顶个名头,那人是高丽训练出来的杀手,得东西突示意,特别披了身份放在军师谷的。东西突有什么意思,会通过各种方式传达给他,他是高丽训练出来的一把好刀,是送给东西突的死忠礼物。
冲他来的原因,不用别人提醒,他也能猜到。
室韦骨傲,一直不太驯服,东西突早有意见。
这许多年,室韦为东西突所胁,年年上贡,国运被挟制,国土受威胁,今年里,东|突还派遣了官员,到室韦国都常驻,指手划脚,处处想管。室韦仍未失了傲气,不愿交出主权,甚至还谋着翻身……
别人看不惯,自然要给个教训。
他是室韦人,皇子的弟弟,又是收养的,没血缘关系,以他性命为警示,份量够,足够打脸,却不会有什么真正损失。
死个人算什么?国未灭,皇室在,日子就得继续。
不乖?就是这下场,你们可看清楚了!
风云会前,他多多少少猜到一点,还准备了应对之法,只是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不过也得幸于高丽杀手谨慎,亦能很好的体贴上意,一击未中,就转身走了,并未跟他死杠。
许是,想着给他一个表现机会?
这一切,利益相关者知道,自己知道,可面前这个大安军师,为什么会知道?
若真是知天象会玄术,掐算准到这种地步,是大本事。若不懂天象玄术,还能准确料到这一切,提醒他闪避,本事更大。
他们,这谷里所有人,整个风云会参与者,都过于小看这气质乖顺,柔弱的像个兔子的大安军师了!
韦修然捧起茶盏,眼睫微垂:“贵国军师帮我这么大忙,我却不知道……要如何回报了。”
崔俣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只怕不是不知道如何回报,是不能,也不敢与大安联盟。
“不是说了,我只是夜观天晚,偶然看到,便提醒了你,举手为之而已,并不想要什么回报。”
韦修然沉默了。
正如崔俣能猜到他话中隐意,他也知道,崔俣这话,指向很明显,并不是不想回报,而是想要的回报,他不想给。
他的确不能给。
室韦一国命运,比他性命重要的多。他不可能因为被救一命,就放弃了国家形势,室韦的情况,容不得他走错一步!
“心里压着那么多东西,很辛苦吧。”
崔俣动作优雅的给韦修然续了茶。
韦修然一愣:“嗯?”
他以为大安军师会以言语相讽,或是挟恩,或是哄诱,迫他答应一些事,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何应对,不想竟是……和上次见面一样的话。
当时古怪感又泛了起来,他眉头微蹙,缓声道:“国事是有些多。我虽不及你聪明,却也还处理的来。”
“我指的不是这个,”崔俣手托腮,看向窗外月光,声音略轻柔,“你的兄长——你为他操心很多吧。”
韦靖?
修修然指尖一颤,放下了茶盏:“他是我室韦唯一王子,替他操心,也是理所当然。”
“你是不是心下打定主意,想死在这军师谷?”
崔俣突如其来一个问题,问的韦靖几欲心下大乱。
这人怎么知道!
他自认行事谨慎,心智也不差,怎么遇到这大安军师,处处被压制?第一次照面,感觉就颇为莫名其妙,这一次更神了,对方似能读心似的,他想什么,人家都知道!
“碰瓷是个技术活,处处顾好,方能有最好结果,同是军师,我相信你的聪敏程度,但是——”崔俣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就算你布局完美,以‘委屈壮烈’,惨死博来的东西突好感与愧疚,能保持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