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001年3月7日
付嘉豪醒来时,发现自己依旧睡在邢家的沙发上,邢育坐在餐桌前喝豆浆,见他坐起身,指了指厕所的位置:“我给你准备了新的牙刷、毛巾。”
“谢谢,邢凯呢?”付嘉豪晃了晃沉重的头:“对不起,初次拜访就醉倒你们家。”
“邢凯还没起床,他今天有可能不去学校。”邢育话音刚落,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安瑶来了,与昨晚不同,笑容满溢。
“邢凯还没起呢吧?你走你的,一会儿我帮他订餐。”安瑶边说边打开冰箱取饮料,仿佛已是这家中的女主人。话说她每每都是空手来,不是因为舍不得花钱,而是他们邢家的“余量”有点多。
邢育应了声,继续喝豆浆。
安瑶喝饮料的时候才注意到沙发前坐了一个陌生人。
付嘉豪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邢凯的同学,我叫付嘉豪。”
“……咳咳,你好,我是邢凯的女朋友,我叫安瑶。”安瑶顺了顺胸口,名字非常熟,原来是个混血儿。邢凯貌似不待见这人。
付嘉豪点头示好:“邢凯身边都是漂亮女生啊。”说着,他站起身:“对不起,我先去刷牙。”
“……”安瑶眨眨眼,看向邢育,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邢育舒了口气,说:“他无意间捡到我的钱包,误打误撞陪邢凯过了生日。”
安瑶点点头,她也懒得问细节,总之不是美女就行。
昨晚,邢凯给她打电话道歉,态度非常诚恳,她想多矜持一会儿都难。
“邢育,借我一件衬衫可以吗?”付嘉豪顺门边探出头,甩了甩湿漉漉的褐色头发。
“……”还洗澡?邢育起身取来一件邢凯的白衬衫递给他。
敲门声再次传来,邢育笑了笑打开门:“扬明哥,刚下飞机吗?”
“一小时前。”邓扬明捧着几盒礼物放在邢育手中,笑着说:“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邢凯的生日,那小子在背地里肯定没少骂我。”他一抬眼皮,余光扫到安瑶身前,安瑶则拘谨地站在沙发前,虽然见过无数次面,但她依旧与邓扬明熟不起来:“你好……”
邓扬明微俯首,明显表现出对安瑶的排斥感。
“嗨,你好,我叫付嘉豪,是邢凯的同学……”付嘉豪打开房门正巧看到邓扬明的背影,他取下头上的毛巾,向邓扬明行握手礼。
邓扬明轻握了一下,礼貌性地打量付嘉豪一番,随后朝邢育说:“晚点我再来,你们聊。”
邢育将邓扬明送到邓家院门口,大致说明付嘉豪会出现他们家的原因。
听罢,邓扬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推开屋门邀请邢育进屋。
他从行李箱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向邢育手边递了递:“送你的。拿着。”
邢育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把纯银的藏刀(出产地:西藏)手工精细。
“谢谢扬明哥,非常漂亮,不过,你为什么每次送给我的礼物都是纪念品?”邢育抽出藏刀比划了两下。
“我送你饰品你会戴吗?我送你衣服你会穿吗?”
邢育怔了怔,摇头。
邓扬明双手向上一摊:“你的卧室太单调了,我希望你过得多姿多彩。”
邢育抿唇浅笑,笑容又渐渐收敛,郑重地说:“只要邢凯情绪稳定,我的生活自然轻松,所以扬明哥,对安瑶友善些好不好?”
邓扬明顿了顿,看向她略带恳请的表情,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那小子最近又乱发脾气了?”
在聪明人面前不用重复同一个话题,邢育沉了沉气,歪头一笑:“还好,学习压力大。有空你多陪他聊聊天,邢凯最喜欢跟你侃大山。”
邓扬明应了声,他依旧摸不透邢育的想法,但为了邢育这句话,他似乎只能对安瑶客气点。
※※
邢育返回家门,付嘉豪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坐在桌边啃油条,热情地向邢育招招手:“我今天也不去上学,你陪我到处走走吧?”付嘉豪挑了挑眉,宣布“三个要求”正式启动。
邢育还没开口,安瑶已喷出一口水,她看向付嘉豪:“我不是吓唬,你想与小育单独出去?”
“嗯哼,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要命了?”
“……”付嘉豪倒抽一口气,瞄到挂在墙壁前的老式步枪:“……难道她会用枪?”
安瑶噗嗤一笑,她亲眼所见邢凯将追求妹妹的男人打得头破血流。而且不止一次。她起初感觉有点难以接受,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证明兄妹俩感情太好,当哥哥的生怕妹妹受欺负。
“你不知道邢育是邢凯的重点保护对象吗?”
付嘉豪想起邢凯对他的警告,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知道是知道,但是,邢育主动邀约我,我是无辜的,不信你问她。”
安瑶扭头看向邢育:“真的假的?”
“……”邢育当然不能说清原委,只能默认。
安瑶再次打量付嘉豪,长得确实蛮帅,莫非邢育动心了?
邢育回屋换好衣服,走到餐桌前催促:“快点吃,我带你去中.南.海。”
“开玩笑?”
“你看我像在说笑吗?”邢育绷着脸。
“噢耶!不吃了,马上出发!”付嘉豪亢奋了。
一刻钟之后
邢育带着付嘉豪在中.南.海围墙外溜达,付嘉豪仰视高耸的石墙,兴奋得手舞足蹈,可他发现一件事,邢育迟迟不带他走入正门。
“还没开放吗?”
“你以为是公园么?早开始办公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付嘉豪搓了搓手心。
“进哪?”
“中.南.海里面啊。”
“你再喊大点声中.南.海保镖立刻把你押走。墙壁四周安装了无数雷达监控器,说话注意点哦。”邢育驻足回眸:“好了,参观结束。”
“……”这一带街道都是中.南.海的地盘,他被耍了。
“喂,你们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做人要讲义气!”付嘉豪无力望天。
邢育从挎包中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我们还有一句话,贪心不足蛇吞象。”
“……”付嘉豪呛咳两声:“你这女孩真是特别,对人特别冷漠。”
邢育不予否认:“还有两个要求,继续还是改天?”
“手机号码先给我。”
“我没有手机。”
“别逗了,你们家这么有钱。”
“我没有朋友,家里有座机,我不需要联络任何人。”
付嘉豪看她不像开玩笑,可是,单看邢育的穿着打扮并不朴素,虽然色泽低调,但都是知名品牌的服装。
邢育知道他在看什么,解释道:“我的衣裤鞋帽都是邢凯买的。”
“哦,你哥真的很爱你。”
“不是爱,是亲情。”邢育更正道。
“一个意思。”付嘉豪习惯用“爱”字代表亲情。
“是亲情。”邢育脸色微变。
“呃?……好吧,是亲情。”付嘉豪无奈地笑起。
邢育的表情恢复常态:“如果今天可以将三个要求都完成,我会感激你。”
“提到感激,你是否应该先向我道歉?”
“嗯?”
“你无缘无故跑到校门口羞辱我,一走了之不说,你还指示士兵伏击我,后来,你又提出单挑的要求,我因疏于防范被你揍了一顿,而再之后,你竟然又强迫我陪你演戏骗你哥。你不该为种种不合理的举动道歉吗?”
邢育垂下眼皮点头承认,问:“这算第二个要求吗?”
“……”付嘉豪汗颜。
他一手扶墙,长吁一口闷气:“算了,做我的女朋友吧,这就是第二个要求,虽然对你而言算是福利,可是被你气得无话可说了,暂时也想不出其他要求。”
邢育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前,果断地拍在付嘉豪手心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市出台价大概是一百元起,我想,五百可以找到条件不错的。”
“………………”付嘉豪抓住发根,用头撞墙。
“邢育小姐,我并不缺少性.伴侣!”
“男人向女人提出交往要求,还不是为了哪点事儿,你能否认吗?”邢育谄笑道。
“……”不能否认,但也是因为爱情才想做那件事啊!
“好了,请说第三个要求吧。”邢育看了看手表,一副赶时间的模样。
“你……你这是强买强卖!”
付嘉豪翻个白眼,看向手持半自动步枪的武警门卫,他眼中划过一道狡黠,不急不缓指向中.南.海正门的方向:“你能走过那道门,在门里待上十分钟就算达成第三个要求。”
邢育侧头看去,确定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能进去,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
“大男人,说到做到。”付嘉豪悠哉地吹着指尖。
邢育犹豫了片刻,走向重兵把守的中.南.海正门。付嘉豪则依在墙边,按下手机上的计时器,计算她哭着跑回来的时间。
可是,令付嘉豪跌破眼镜的事件发生了,他不知邢育与守卫说了些什么,那女人!……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入正门。
付嘉豪边张望边走向门口,但是,不等他太过靠近,已被持枪守卫火速拦截。
而邢育呢,坐边门内的石椅上,朝他招招手。
十分钟之后,她准时走出。
“你为什么可以进去?……”
邢育掏出免查出入证,又给出不清不楚的答案:“因为我姓邢。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
付嘉豪顿感晕头转向,他彻底地被邢育打败了,心中忽然有一种声音在呐喊,这小女人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神秘到令他血脉喷张,他迷恋这种感觉!
邢育收好证件,向他鞠躬道别,转身要走。
“等等邢育,我要追求你。”
邢育回眸朝他一笑:“请你不要在邢凯面前提到我,否则后果自负。”
“偏要提,我看他能把我怎样。”付嘉豪面无惧色。
邢育缓缓走回他身前,笑着说:“你理解错了,那个会把你怎样的人,是我。”
“……”付嘉豪愣住:“……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眼中带着杀气?”
邢育但笑不语,再次挥手告别,扬长而去。
付嘉豪望向她的背影,搓搓下巴笑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弄到手,茫茫人海,终于出现他迫不及待想挑战的新目标——征服这彪悍的女人,一定要征服她!
※※
“我回来了。”邢育见客厅没人,一边换鞋一边呼唤。
只听“哐当”一声摔响,邢凯的卧室内即刻传来安瑶的哭声。
邢育匆忙跑上楼,见房门没锁,直径推开门,发现电脑笔记本断成两截躺在地上。
安瑶没想到邢凯脾气大到这种程度,她不过多问了几次他竟然摔坏电脑。
恋爱中的女人特别敏感,安瑶通过直觉判断,电脑中一定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开机密码?!是不是藏了其他女人的照片?!”
“对,还是裸.照呢,满意了吗?”邢凯想了一夜,决定与安瑶分手,他真的努力了,非常认真地去谈一场恋爱,可是他爱的人不是安瑶,所以没必要再耽误人家的青春。当然,他并没想过使用这么激烈的方式。
见状,邢育说:“你们……”
“我要跟邢凯单谈。”安瑶潸然泪下。
“没你事,先出去。”邢凯指向门口,平静地说。
邢育抿了抿唇,写了一张字条塞进邢凯手里。
——如果你主动提出分手,我会再次搬家。
邢凯攥紧字条,气得头皮发麻,他迈出房门一把抓住邢育的手臂。
他压住怒火,轻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种方式威胁我?我可以不提出分手,甚至跟她结婚,但是你想过没有?我这是在欺骗安瑶的感情!”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吗?她那么乖巧,家庭背景良好,女人偶尔发发小脾气实属正常,哄两句就没事了你非要闹大,我真不明白你对她哪一点不满意?”
“我承认我喜欢她,但那不是爱情你懂不懂?!”
“我不懂。”
“扯淡!”
“就是不懂。”邢育挣脱邢凯的束缚:“如果你希望我离开,我马上收拾东西走人。”话音未落,邢育疾步走下阶梯,呯的一声关门离开,远离整栋屋子。
邢凯注视空落落的门板,已将分手的念头一点一点压回心底……为什么,谁来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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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001年7月9日
邢复国抽出时间回家吃饭,原本一家人和乐融融挺开心,邢凯却提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小凯,你刚满二十二岁,有必要这么着急吗?”邢复国一下子懵了,儿子要与一个叫安瑶的女孩结婚。
“成家立业,这不是您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吗?我想得很清楚。”
邢凯注视着邢育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多希望她会跳起身提出反对意见,可她似乎只把自己当做局外人。
邢复国毫无准备,处境尴尬,他并没急于追问女方背景,而是将邢育领进书房问话。
……
邢复国燃起一根烟,神色为难地看向邢育,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育……”
“爸,邢凯的女朋友是我的同班同学,安瑶的父亲是我校的副校长,安瑶的母亲是本院麻醉科主任,家中三代从事医务工作……”
“等等小育,那女孩也叫安姚?”邢复国突然注意到女方的姓名。
“不是一个‘yao’字,而且我早就叫‘邢育’了。”邢育走到邢复国身后,双手按在他肩头,边按摩边说:“爸,我是您的女儿,邢凯是我的哥哥,我很满足现状,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嫁给邢凯。如今家里又多了一个儿媳妇,您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呢?”
邢复国沉思许久,拍了拍邢育的手背:“对不起小育,虽然邢凯去年春节就告诉爸你们的关系不可能成为夫妻,但是爸爸心有不死,依旧把你当儿媳看。” 他将邢育拉到腿前,严肃地问:“小育,爸只想听你说一句大实话,你真的不愿嫁给邢凯吗?还是因为邢凯追求你同学的举动逼得你放弃?”
邢育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安瑶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我支持他们结婚,举双手赞成。”
邢复国注视邢育的神态,即便她眼中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情绪他相信自己肯定抓得住,可是,邢育却绽放出真诚的笑容。
“不管那个叫安瑶的女孩最终会不会成为邢凯的妻子,爸爸唯一担心的人是你,爸爸已不能失去你这么孝顺的女儿。”邢复国说得很明白,如果邢育不喜欢安瑶,他宁可暴力镇压也绝不会让那女孩嫁入邢家。
邢育蹲在邢复国膝盖前:“爸,您阅人无数,我相信您也会喜欢上安瑶,请您相信女儿的眼光,她是最适合做邢凯妻子的女人。”
“哦?那女孩有这么优秀吗?爸爸可不认为这世界上有哪个女孩比你更贤惠。”
“呵呵,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毛病,她当然也不例外。不可否认,是您给了邢凯一个羡煞旁人的好家境,基本上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抵挡物质及地位上的诱.惑,安瑶也不能免俗,最初看上的也许不完全是邢凯这个人,但在一年多的交往中改变了她的想法,她如今真心真意爱着邢凯,眼中只有邢凯一个男人。爸,您认为还需要其他理由吗?”邢育缓缓将脸颊贴在邢复国膝盖前……“而我,唯一不能给邢凯的就是爱情。”
邢复国摸了摸她的头顶,儿子女儿都表态了,他还能怎么办。邢复国不禁长叹一声:“小凯娶回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所谓,只有他喜欢,我这当爸的能有什么意见,再说句不吉利的话,不合适还可以离。爸爸就是怕你没说实话,怕你受到委屈……”
“不委屈啊,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邢育抬起头,眯眼一笑。
邢复国眉头紧锁,心有不甘地说:“既然如此,叫那女孩来家吃饭吧……”
邢育笑着点头:“好的,现在咱们出去吃饭吧,我给您炖了滋补汤,您还没喝呢。”
邢复国无奈一笑,邢育要是他的亲生女儿该有多好。
父女俩返回饭桌前,邢复国不想当着邢育的面讨论未来儿媳的事,邢凯心情不好也懒得开口,邢育则忙急忙出,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当中。
喝完汤,邢复国还要赶回去办公,临走前要走有关安瑶的基本资料。虽然邢凯很随便地为自己定下终身,但高干子弟的婚姻不是你爱我、我爱你就可以在一起的简单事。
……
邢凯一勺一勺喝着汤,视线时不时飘到邢育身前。
“爸跟你谈什么了?”
“没什么,问了问安瑶的家庭成分。”
“就这些?”
“哦,爸叫我约安瑶回家吃饭。”
“还有呢?”
“没了。”邢育从锅里挑出几只河虾放进邢凯的汤碗里。
邢凯瞪着她,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
“我要娶别的女人当老婆了,你就没一点别扭的地方?”
“呀!差点忘了……”邢育站起身,转身跑到酒柜前取出一瓶葡萄酒,分别倒在自己与邢凯的杯子中,她举起玻璃杯,灿烂一笑:“哥,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邢凯捏住酒杯的那只手,慢慢举起杯,桃红色的液体随着他指尖的怒火而起伏。
邢育见他迟迟不跟自己碰杯,索性延伸手臂主动撞过去,她笑着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着,她将酒杯送回唇边,刚要饮酒,酒杯却被邢凯猛然呼过来的一巴掌打飞。
见状,邢育笑容全无,她站起身,拿来扫把簸箕收拾玻璃碎片,清理干净之后,又提来一把墩布擦地,擦完地,洗了手,转身向自己卧室走去。
邢凯一把拉住她手腕,难以置信地瞪视她,满腔怒火竟然一时间憋在胸口喊不出。
他每天起床和睡觉时都会跟自己说一遍——邢育是他的妹妹,要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反反复复催眠自己。半年来,他确实做到了,学会不露声色。可是邢育具备他所喜欢的一切优点,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安静随和。永远的,以妹妹的身份做着妻子该做的事,可TM就是不肯做他的妻子!邢凯知道他这辈子算是完了,彻底毁在邢育手里。
决定结婚,是他截断这段感情急速蔓延的最后一招。当然,他认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面对邢育的喜悦,然而,当他亲眼目睹她那开心的表情时,他的心却依旧抽疼不止。
邢育没有向往常一般平静如水,而是愤力甩开他的手腕。她猛地推了邢凯一下,泪水瞬间迸出眼眶:“邢凯!你醒醒可以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把我当妹看?!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离开这个家,为什么你非要逼得我走投无路?!——”
“我逼你?你说我逼你?我TM为了让你满意只能选择结婚!你还要我怎样?!”
邢育揪起他衣领,质问道:“安瑶那么爱你,你说出这种话对得起谁啊?!如果你真不愿意娶她,没人勉强你,我更不会勉强你!你完全可以再找其他女朋友,只要你喜……”
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邢育的脸颊上,一切戛然而止。
邢凯眼中充满血丝,缓缓指向她,手指已然止不住地颤抖:“我把这辈子能掉的眼泪都TM送你了!我TM就是犯贱!从今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对待爱我的女人,而你邢育,给我住在这家里,我要你看看我会怎样疼爱我的妻子!”
邢凯扬手猛地抹了下眼角,摔门而出。
……邢育站在原地,揉了揉肿痛的脸颊,看着邢凯那么难过,她的泪水滴答滴答洒在地板上……而且门外在下雨,他没拿雨伞。
※※
邢凯坐在雨中,想起十七岁那一年,他冒着大雨在垃圾场里翻找邢育白球鞋的一幕,那时的他,很傻,现在的他,更缺。
他卯足劲,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品尝着齿间的血腥味,很想知道这一巴掌抽在邢育有多疼,会不会比他的心更疼。
邢凯仰起头,任由雨水洗刷着他的身躯,就这样,整整坐了一夜。
但他却不知道……
邢育站在他的身后,陪他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
他们都病了,各自躺在自己的卧室里。
直到傍晚,邢凯这才浑浑噩噩地苏醒过来。他有气无力地爬出房间,边咳嗽边寻找退烧药,翻箱倒柜依旧不知道药箱在哪。邢育不在家,他什么都找不到。
邢凯卧在沙发上,不知是饿的,还是真患上什么重病,他就连给自己倒杯水的力气都没了。
这时,一连串轻咳声顺邢育的房间传来,邢凯以为是自己耳鸣,闭上双眼蜷缩在沙发上,浑身发冷又发热。
不一会儿,邢育卧室又传出“噗通”一声闷响,邢凯惊醒,晃晃悠悠走到门前:“邢育……咳咳……邢育……开,门……”他顺着门板坐下,双腿发软。
他等了几分钟,邢育并没来开门,所以他只能自己推,当门打开,邢育躺在地板上,双手紧攥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
“邢育?!……”邢凯连滚带爬冲进房间,托起她的肩膀轻摇,焦急地呼唤:“醒醒醒醒,你别吓我邢育……”她却毫无反应,邢凯发现她处于昏迷状态。
邢凯急忙抓起床头的电话,刚要急救电话,邢育挣扎着拉住他手臂:“我没事……”
邢凯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如火,再次拿起电话。
“吃点药就好了。药箱在书房里……”
“哦,我去拿。”
邢凯先将她抱上床,奔出门槛,只听叮呤闶阆一通乱响之后,很快拿着一瓶矿泉水返回。
他坐在床边,搂起她的肩,一边用牙齿拧开瓶盖,一边把退烧药塞进她的嘴里,直到看着她把药吞下喉咙,他才腾出功夫喘口气。
邢育倚在邢凯肩头,仰头望去,不禁拧起眉,因为看到他的嘴角多出一片淤青。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又垂落,眼眶一酸,拉过被子盖住头。
“对不起,对不起……”她躲在被褥里,微微颤栗。
她哽咽的声线令邢凯恍然之间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同时想起自己也是个病人。他笑了笑,隔着被褥环住她的身体晃了晃,不以为然地说:“哭什么啊?没有你我连一片退烧药都找不到,所以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不会再办傻事儿。”
邢育拉下被角,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诉说着她对他的深深歉意。
“你必须健健康康地活着,让我看到你会怎样疼爱你的妻子。”
邢凯无谓一笑,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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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邢育十岁那一年】
很久以前,邢育并不叫邢育。她叫安姚,出生在一个名为“偏稀”的小村庄里,父母都是军人,爸爸叫安国良,妈妈叫姚舒敏,而她的名字来自于父母的姓氏。
安姚很喜欢她的名字,虽然爸妈自从她出生后就没怎么回过这个家,但是她叫安姚,包含了父母的爱,是爸妈的宝贝,她是这样想的。
然而,她的想法有所偏差。因为父母在一次吵架中带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生了这个女儿,他们早就过不下去了。爸爸摔门而出,妈妈则关起屋门默默啜泣。
争吵时,安姚就站在屋旁边的小厨房里炒菜。父母难得回家,天知道她有多高兴,但听到这一番争吵之后,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自己的出生只是个累赘,所以没有人愿意抽出时间回家看看她?
她低下头,绿油油的青菜还在锅中翻滚,一滴泪落入锅中,溅起了刺人的油花。
原来不相爱的人也可以生活在一起,并且在旁人眼中看来是恩爱登对的。但问题是,父母手挽手走在麦田地的画面是假象吗?如果他们彼此不喜欢怎么会生出她来呢?还有,对她偶尔的关心都是虚伪的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想到这,安姚吸了吸鼻子,自我安慰,幸好她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不用再依赖任何人的照顾,甚至可以照顾别人。
爸,妈……女儿依旧爱你们,即便你们不爱我也没关系。
……
“姚姚,姚姚啊,快出来帮奶奶抓一下老母**啊……咳咳……”张奶奶站在篱笆院外,累得满头大汗。
“嗳!我来了。”
安姚住在老人居多的地方,老人们的儿女与安姚的父母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军人,更是伟大的军人们。他们常年奋战在抗灾救险的最前沿。而安姚能做的,就是帮助奋斗在第一线的叔叔阿姨们解决后顾之忧,照顾好他们年迈的父母。
安姚追上了张奶奶家的老母**,这只母**时常调皮捣蛋,有家不回偏要往村头奔跑。
“张奶奶,我已经把母**放回您家院里了,您进来歇歇,我去给您倒茶。”安姚擦了把汗,粲然一笑。
张奶奶满脸堆笑,杵着拐杖慢悠悠进院,说:“姚姚,你知道俺家的老母**为啥总瞎跑吗?”
“为什么吖?”
张奶奶抿了口茶,摸了摸她的头发帘,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忧愁,“唉,奶奶起初也不信,但仔细想了想老母**瞎跑的地方,它的孩子就是在那条路上被拖拉机碾死的!”
“咦?……您是说,老母**去找它的孩子们了?”安姚疑惑地问。
“动物和咱们人一样啊,重情重义,失去孩子当然也会难过伤心。可怜的是,动物不能像人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唉……”
听完这番话,安姚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第一次感受到,动物好像真的会流泪,也会难过。她望向自家院中的兔子窝,昨天刚刚死了一只小兔崽,她身为兔子的主人,却没有好好安葬小兔崽,怪不得母兔子食欲骤减,它或许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尽到一个饲养者的义务。
想着想着,她感到十分内疚。
而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张奶奶眼中转着泪花,可张奶奶前一秒还在笑。
“您怎么哭了?不舒服吗?我去请卫生员过来。”安姚急忙站起身,却被张奶奶拉住手腕,张奶奶用袖口抹掉眼泪,笑着说:“坐下坐下,奶奶没事,就是……想俺家大柱子了……”
大柱子是张***大儿子,去年有几位穿着军官制服的叔叔来到村里。走在最前排的军人叔叔手里捧着柱子叔的黑白照片。当时,张奶奶抱着儿子的照片没有哭,也没有与军官们说上一句话。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一待就是三天。
其实部队给烈士家属们都安排了很好的养老住房,但是没有人愿意离开这片土地。老人们常说,一旦走了,孩子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虽然安姚只见过柱子叔一两次。但是当她知道柱子叔的死讯时,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是在替张奶奶伤心,更是在替自己害怕,她怕哪一天也会收到同样的黑白照片。
然而,她越是恐慌,越是不能表露出丝毫的情绪,因为居住在这个村庄里的人们都清楚,这村庄是一处可以产生共鸣的地方。即便是一只**老死,一头猪生病,眼泪也会莫名的流淌。泪水化作对亲人的思念,在任何一段不算悲伤的画面里宣泄着属于自己的情绪。
所以,只有十岁的安姚,这个看多了生生死死画面的小丫头,为了不让关心她的爷爷奶奶们难过流泪,她只好努力活着,努力微笑,把思念父母的情绪统统留给自己。如果实在憋得难受,她就跑到河边大喊,喊爸爸,喊妈妈,喊出来就舒服了。
……
“傻小姚,你又跟这乱喊乱叫啥呢?”一个男孩揉了揉眼皮,从大树后探出脑瓜。
安姚吓了一跳,但看清是谁后,转身就走。
“臭丫头,给爷站住!”李杰弹起身一声咆哮。他是村里的小恶霸,欺负不了老的,还欺负不了小的?
安姚不予理会,但弯身捡起一块石头。荒郊野岭,没人能保护她,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李杰三两步挡在安姚面前,叉腰狞笑:“哎哟呵,你以为你捡块石头我就不敢对你咋样了是不?快点跪下,给爷请安!”
安姚仰视人高马大的李杰。李杰只比她大两岁,但不知道吃什么了,个头竟高出她一大截。
李杰见她不吱声,围着她缓慢地转了两圈。这时,安姚忽然开口了:“转什么?我又不是磨。”
李杰眨眨眼,琢磨了琢磨,刚打算问她啥意思,突然明白了,臭丫头居然敢骂他是头驴?
于是,李杰一拳头打向安姚的身体,安姚躲闪不及,肩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只听‘噗通’一声,她重重地摔在草地上。
李杰得意洋洋地对着她坏笑,等着看她哭鼻子抹眼泪的一幕。
安姚则望着幼稚可笑的李杰,她也希望自己能像他那样没心没肺的快乐生活,可是她听长辈们讲了太多大道理,那些用时间与经历换回来的人生哲理。比如:吃亏是福,比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比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同龄人在她眼中都只是没长大的孩子。
李杰讨厌安姚看自己的眼神,全村的孩子都怕他,只有安姚从不畏惧。当孩子们都在村头玩耍疯跑的时候,安姚却像个乖宝宝一样扎在老头老太太堆里洗衣做饭。她是长辈眼中的好榜样,是李杰的眼中钉。
安姚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李杰依旧不依不饶,拉了她的手腕一下,倏地,安姚手中的石块,瞬间砸在他的脑瓜上。
李杰顿感一缕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他木讷地眨眨眼,是的,他懵了,打死他也没想到,安姚真敢拿石头打自己。
他摸了摸伤口,手心已沾满鲜血。于是,他抱头蹲身,躺在草地上嚎啕大哭。
“……”安姚傻傻地戳在原地,其实她也没想到会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就在出手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得勇气和胆量,但是,当平日顽劣成性的李杰疼得满地打滚的时候,她居然感觉,以暴制暴是对付坏孩子的好方法。
“我,我送你去卫生所。”安姚蹲在他身旁,掏出小手绢。
“脑壳漏了,脑壳漏了啊……娘救命啊……傻小姚是杀人犯!……”李杰声嘶力竭的喊叫,但他忘了,他就是为了躲清净睡懒觉才会跑到没人经过的小河边。
“救命啊!来人啊……咋没人来救我啊……唔?!”
这时,一只小手盖住了李杰的嘴唇,另一手按在他的伤口上。
安姚见小手绢立刻染成红色,说不紧张那是假话,她蹲跳转身,焦急地说:“快上来!我背你去医务所。”
李杰以为自己快死了,爬上安姚的后背。然而,李杰的体重压弯了安姚的腰杆,她卯足一口气,起!……噗通……两人又摔回原地了。
安姚背不动李杰,而他的头依旧血流不止,于是,不知所措的她,蹲在李杰身旁,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不一会儿,又从默默哭泣转成放声大哭。
“……”李杰还是第一次见她流泪,他吃力地直起身,“哭啥啊你,你打我你还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死,千万别死……”安姚泪如以下,她杀人了。
“……”李杰长大嘴巴看着她,这是他曾经见过的安姚吗?这是那个在老头老太太面前只会微笑,又对同辈爱答不理的傻小姚吗?
想到这,李杰自行捂住伤口坐起,哄了她一会儿,她却越哭越凶,李杰屁大点的孩子哪懂得劝说之道,他一拳打在地上,说:“哎呀,死不了!别哭了啊,不信你看!”说着,他也不知道咋想的,居然捡起一块石头再次砸向自己的脑壳。
“?!”……安姚惊见他的脑瓜都成了血瓢,竟然还在对着自己傻笑,她眼前一黑,吓昏了。
而之后的事,满脸是血的李杰背着昏迷的安姚,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终于活着来到医务所。
“老姨别管我!先救傻小姚!”
“姚姚没事,但是你这小子血快流干了啊,行啊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英雄救美的?”李护士是李杰的小姨,她听李杰讲出安姚昏迷的原因之后,忍不住捧腹大笑。
“笑啥笑啥啊,丢死人了!这事儿您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李杰疼得龇牙咧嘴,老姨下手可恨了,缝针的技术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第二天。
李杰在家里躺着养病,安姚默默来到李家,帮李家收拾了**窝,替李奶奶洗了衣服,还给李杰煮了一锅小米粥。
“你这是干啥呢?我又没怪你。”李杰托着粥碗蹲在门槛前。
“你别管,回屋躺着去。”安姚半命令道。
“……”李杰怔了怔,憨憨一笑,傻小姚,还内疚了呢。
安姚通过这件事想了很多,原来眼泪不止会令别人伤心,还会令伤害她的人做出自我伤害的傻事。眼泪不是好东西,她再也不想哭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想哭也要忍住。
“傻小姚,等你长大给俺当媳妇吧?”
“不,我谁都不嫁。”
“为啥呢?”
安姚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所给出的答案,是大多人无法理解的。
……
这就是十岁的她。从那一年开始,她不会再跑到河边用呐喊宣泄情绪,而是将各种各样的心情写在日记本里。避免冲突,避免伤害及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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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001年8月8日
一个月之后,邢凯与安瑶在八月八日这一天领取结婚证。安瑶父母对邢凯非常满意,无论是家世还是邢凯本人,都令这一对父母感到无比荣耀。
两家商量好,婚宴推迟到邢凯毕业后再举办,主要是考虑到邢凯与安瑶的年纪问题,小夫妻俩刚满二十二岁不久,至少等到大学毕业。
亲家见面酒席上,邢复国初次见到安瑶的父母。安家夫妻都是知识分子,有修养识大体,邢复国对亲家的第一印象还算可以。安瑶在公公面前显得格外拘谨,但谈吐得体,总体看来还是不错的。邢复国努力挤出对儿媳的满意笑容,心中却连连叹息。
“小凯,你决定搬出去住,还是?……”邢复国每日忙得晕头转向,不记得儿子提没提过。
“我和安瑶商量好了,装修一下还是住在咱家里,等我毕业了再说吧。”邢凯始终握着新婚妻子的手,浅浅一笑。
邢复国的视线下意识移到邢育身前,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怕邢育感到不自在,所以邢复国又看向眼前这对幸福的小夫妻,问道:“院里还有一栋二层小楼,要不装修好了你们搬到那边去?”但他没等邢凯的回应,继而征求安家夫妻的意见,又问:“没办酒席,我这心里已经觉得过意不去,亲家希望他们住在哪?”
安家夫妻互看一眼,嫁入邢家还能亏待他们的女儿吗?所以夫妻俩给出一致答案,看他们小两口的意思,高兴就好。
何况,婚后所需费用邢家全权负责。邢复国还给安瑶包了八万八千八的大红包。
“爸,哥和嫂子住在大房子里,我搬出去吧?”邢育轻声说。
“房子那么大,还是一起住吧,安瑶也没意见。”邢凯捏了捏安瑶的手指,他没有事先通知妻子,是因为他没想到父亲会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
安瑶心里自然不愿意,但是她知道邢凯有多疼妹妹,反正房间多得是,应该干扰不到他们夫妻的甜蜜小生活,所以安瑶默默点头,腼腆地说:“我全听邢凯的。”
邢复国这才愉悦地笑起,这是他最想得到的结果,热闹点才像个家嘛。
※※
小型婚礼仪式结束之后,邢复国依旧是来匆匆去匆匆。话说他们老一辈人结婚时没那么多讲究,那会都是党支部给张罗。男女双方看对眼便定下终身,有点钱就去动物园边上的莫斯科餐厅搓一顿,没钱的就去北海滑冰吃糖葫芦,人前不好意思拉手,更不敢当众亲嘴。那时的爱情,就是这么朴实简单,只要女方绽放一个甜美的笑容,男方基本兴奋得整夜不用睡了。一旦选好结婚的日子,男女双方一人一身军装绿,胸前别个大红花,弄点瓜子花生与战友们热闹一下就算完事了。直到结婚当晚,新郎才知道妻子的身材是个什么样。
邢育主动提出由她送安瑶父母回家,邢凯却没领情,将一张信用卡塞到安瑶手里,说:“你俩去逛逛商场吧,缺什么看着买。”说着,他带领安瑶父母走向停车场,沿路谈笑风生,算是尽量做到一个当人家女婿的责任。
……
“小育,咱们去哪吖?”安瑶挽住邢育的手臂,露出亮晶晶的大钻戒。说实话,她做梦也没想到邢凯会这么快向自己求婚,自然是开心得晕头转向。
邢育看了看时间,刚要开口,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安瑶与她回头看去,邢育拧起眉,怎么又是付嘉豪。
“这么巧啊?”付嘉豪刚陪几个英国同学吃完饭,一出门竟见到他朝思暮想的邢育。
付嘉豪的朋友用本国语言相谈甚欢,付嘉豪则面朝朋友们,时而回答时而得意的笑。
“付嘉豪,我听得懂英语,你说我是女朋友这事经过我同意了吗?”邢育不给面子地说。
“……”付嘉豪转过身,无辜地眨眨眼:“小育,我追了你这么久,你就答应吧。”
“我跟你说了不可能,别再纠缠我。”邢育拦下一辆出租车,拉着安瑶离开。
付嘉豪无奈地看向车尾气,邢育明明没有男朋友,却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他到她学校去接她放学,她不但装作不认识,甚至警告他,再跟着她立刻请大兵驱赶。
“小育,其实付嘉豪挺不错嘛,风度翩翩像个王子,你为什么不愿意交往试试?”安瑶扭头看车窗,看到付嘉豪落寞的表情,有时她都看不过去邢育的做法,把大帅哥当成传染病菌。
“王子与公主都在童话故事里,谁又敢保证他们日后的生活会幸福美满呢。”邢育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点不合适,她笑了笑,说:“我相信你和哥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因为你们都知道彼此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这一句使得安瑶稍显尴尬,她承认邢家的家世背景是令她爽快嫁给邢凯的推手,但是她想得很明白,既然全世界的男人都不可靠,她为什么不为自己选一个有钱有势又有貌的?何况说句大实话吧,安瑶也感到邢凯心里有一块地方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那里不知住着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安瑶只是猜想,或许是初恋对象吧,初恋总是令人难以忘怀,话说谁还没一个半个忘不掉的人呢?再说忘不掉又能怎样?现在她安瑶才是邢凯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她才不会傻到刨根问底儿。
“小育,我发现你看待人生的态度有点消极啊,真的,我一直想问你,你看到那些血淋漓的伤口一点都不害怕吗?”安瑶指的是实操护理课程,课程中会见到各种伤残部位与器官,当女学生们看得触目惊心时,邢育却敢近距离观察及触摸。
“当你见过最可怕的……自然什么都不怕了。”邢育眼中染上一片哀伤。
安瑶没再追问,同窗两年,她知道邢育是个外热内冷的女孩,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她更不会与朋友分享心事。如果说她愿意发自内心地对谁微笑,那个人一定是邢凯。
她会因为看到他们兄妹间的互动而乱吃飞醋,虽然很荒唐?
“小育,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告诉我,我这做嫂子的给你物色物色呗。”安瑶笑着说。
邢育眨眨眼:“嗯……我喜欢爸那样的男人。”
“你是说我公公吗?……太严肃了吧?”安瑶提到公公小心肝一颤,公公由内而外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我认为男人应该把重心放在事业上,在爸眼里,女人只是陪伴他度过一生的附属品。像爸那样的男人,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死去活来。”
安瑶怔了怔,摸上邢育的额头:“你没发烧吧?你难道希望你的丈夫爱事业多过爱你?”
“嗯,就是这意思。”邢育顽皮一笑,见安瑶难以理解,说:“我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安瑶舒了口气,邢育不像同龄女孩那样对爱情抱有幻想吗?
她倚在邢育肩头,蹭了蹭:“小育,我好幸福,能嫁给深爱的男人,我幸福得想哭,可能是一切来得太快吧,我总感觉不够真实,真怕一睁眼原来是场梦……”
邢育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没再说什么。
※※
到了晚上
屋里溢满一男一女之间的欢声笑语。邢凯没有食言,一心一意对待新婚妻子,除了学习时间之外,其余时间全留给安瑶。
夫妻俩的卧室门没有关,只听卧室里,从打闹声逐渐变得安静,即刻进入一种暧昧的氛围。
邢育不是聋子当然听得到,她原本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吃饭,听到不该听的,端起饭碗,走回自己的卧室。
……
邢凯隐隐听到关门声,本与安瑶缠绵亲吻的他,下了床,坐到电脑桌前。
安瑶这边刚进入情绪,他又走了,每次都是这样,每当两人即将发生关系前,他总是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回旋。
“老公,快点……”安瑶娇滴滴地召唤邢凯,自从他们因开机密码差点闹得分手后,安瑶再也敢追问他的意图。
“哦。我查个资料马上过来。”
邢凯打开隐藏的文件夹,游览着一张张香艳的照片,他怀疑自己换上严重的心理疾病,因为不看邢育的裸.照绝对硬不起来。他真庆幸没有删除。
安瑶属于身材比较标致的女人,可是即便一个身材这么好的女人展示他面前,他竟然毫无反应。反言之,仅看两张邢育的图片已令他血脉喷张。他承认这种行为既猥琐又变态,但他也没辙,人要脸树要皮,他更不可能找心理医生咨询,无论如何,“公粮”还是要交的。
……
不一会儿
卧室内旖旎萦绕,安瑶尽量压抑着一声声不受控制的呻.吟,边吻着邢凯的耳垂边提醒道:“老公,你去把门关上,让小育听到多难为情吖……”
邢凯汗如雨下,注视她嫣红的脸颊,抄起她的脊背,紧紧压入胸膛,他麻木地进进出出,却怎样也达不到他梦寐以求的高.潮。
“安姚,安姚,安姚……”他缓缓闭起双眼,只有他知道,他呼唤的这个女人,希望看到他的幸福,却不愿意参与他的人生。
“我在,老公我爱你……”
“我也爱你。”
他抽回神智,一遍遍吻着她的妻子,心中充满罪恶感。
没人能拯救他的灵魂,也许他自己可以吧,他却宁愿选择搁置不管。
※※
第二天一早
邢凯收拾课本准备去上课,热气腾腾的早饭摆在餐桌前,从原来的一份变成两份。
他心里别扭了一下,阔步走出屋门。上了车,车轮驶在静谧的街道间,当他的余光中闪过一对身影的时候,他不由急刹车,倒回胡同口。
“邢育!把手放下来!”他先是一声吼。
邢凯正巧看到邢育踮起脚触碰付嘉豪额头的画面,他一甩车门走了车,紧接着,狠狠一拳打在付嘉豪的颧骨上。
当付嘉豪仰面朝天摔倒时,邢凯才发现他额头上一道棍子抡出来的红肿痕迹。邢凯愣住,看到邢育另一只手中攥着的东西——半截墩布杆。
付嘉豪无端端连续挨揍,再好的脾气也没法忍受,他跳起身,一拳打上邢凯脸颊,邢凯防范不及,踉跄俩步撞上墙壁。
付嘉豪指向邢育又指邢凯:“喂!你们兄妹俩是野人吗?为什么都这么暴力?!”
他只不过偷亲了邢育的脸颊一下,邢育居然捡起棍子就打。而他这边还没缓过劲,邢凯的一记猛拳又冲过来,这对兄妹患有遗传性狂躁症吗?!
邢凯还没开口,只见邢育抡起墩布杆又给了付嘉豪后脑勺一棍子,这一棍子打得太狠,直接给哥们打昏迷了。
“……”邢凯眨眨眼:“你干嘛打他?”
“他打你。”邢育平静地回。随后,她站在街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很快与司机合力将付嘉豪架上车,邢育摇下车窗,朝邢凯摆摆手,笑着说:“哥,你去上课吧,我送他去医院。”
“……”邢凯捂着疼痛的腮帮子,望向开远的出租车,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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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当年那件猥琐事
作者有话要说:
在看这章之前,我先跟大家唠唠嗑,最近这几章弄得各位心情都不太好,小孩在此鞠躬致歉。
我大致看了一下文章下方的评论。
一则是、各位所纠结的问题大多是邢育的心理问题。她究竟爱不爱邢凯?
二则是、邢育促使邢凯与安瑶的婚姻是否趋于病态?
我先说说后者,婚姻对大多数人而言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可我依旧冒天下之大不韪写出这一段,是因为这正是我们的生活。我们会因为某种原因或某些冲动导致自身不幸的开始。对于邢育的做法,她无疑是幼稚了一把,自认为为邢凯安排了一段最完美的姻缘,却忽略了这本不是她该完成的使命。作为作者,我也并不认为邢育的做法是正确的,虽然她的动机是善意的理想化的,但毕竟在无意中伤害了安瑶,且不论安瑶的个性及价值观,邢育不该利用人性中的弱点去完成她的计划。综上,我想说的是,这仅是男女主人公在成长道路中的一段插曲,请各位暂时原谅这几位刚满20出头的年轻人,因为他们三个人都会从这件事中得到醒悟。并且,在这场三人的感情纠葛中,当一切浮出水面,没有谁逼走谁,只是他们都长大了,知道人生由不得谁去操控,由不得随心所欲,更不可能像任何人所希望的那样顺利发展下去。
其次,关于邢育的心理问题,我只能暂时告诉大家,她对邢凯的感情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在之后的几章里也会明朗化了。
最后,这个故事是我花了大量时间构架而成的,并非一时兴起而写出的所谓的变态作品,而是阐述人性中最真挚一面的爱情故事。爱到至极的故事。
虽然斥责声此起彼伏,虽然很多人不能理解我安排这段结婚戏码的意图,甚至对我破口大骂,但我会顶住压力,按照我原本的思路认认真真写好。并且,绝不会让各位支持我的读者感到失望!
PS:我会逐一回复各位的留言,最近晋级有点抽,总是把我弹出后台,给我点时间 = =
付嘉豪躺在急诊室里处理伤口,渐渐从昏迷中苏醒,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审”暴徒——邢育。
“你不接受我的追求就算了,有必要出手这么重吗?”付嘉豪头部缠绕着厚厚的纱布。“凶手”下手极狠,护士小姐告诉他,是否会造成脑震荡还有待观察。
“我道歉。”
“光是道歉不行,我可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你得照顾我,照顾到医生确诊我没事之后。”付嘉豪不骄不躁地威胁道。
“我出手有分寸,肯定没打坏你的脑干组织。”邢育笃定地回。
“小姐,你还敢说自己有分寸?!……”付嘉豪下意识抬头,又因一阵眩晕摔回枕边,无力地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你得负责。”
邢育无奈地看着他:“别忘了你先亲我我才打你。而且医生说你没事,破口程度都够不上缝针的标准,你请护士把你包得跟粽子似地有意思吗?”
“……”付嘉豪移动眼珠瞪她,索性老实承认道:“忘了你是学医的……”
“没事就起来吧,治疗费我已经付过了,我现在送你回家。”邢育站起身,为避免他唧唧歪歪,她向医院租来一把轮椅。
付嘉豪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轮椅上,邢育推动轮椅向医院正门走去,穿过花园时,付嘉豪又出幺蛾子,病人要求“游园”。
“你看那对老夫妻多恩爱。等我老的时候,你会不会也像他妻子那样带着我散步?”付嘉豪面朝坐在另一把轮椅上的老爷爷招手。
“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你只是我哥的同学。”
付嘉豪嬉皮笑脸,又说:“提到你哥,我还没搞懂他的爆发点在哪,好像把我当情敌看。”
邢育笑容敛起:“那你就把我当做他的情人看好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嫁人。”
“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很多单身主义者最后还不是结婚了。还是你为了拒绝我才这么说?”
“我记得我已经直接拒绝你很多次了。”
付嘉豪耸耸肩:“我知道,但是说不好你哪天就改变主意了啊,我对自己有信心。”
邢育摇摇头:“别浪费时间了付嘉豪,我对你丝毫没有感觉,日后也不会有。”
“……”付嘉豪朝她翘起大拇指:“你是我见过最冷血的女人,一开口就令男人颜面尽失。”
“所以说何必自讨苦吃呢?算你倒霉,我是不需要爱情的女人。”邢育再次推动轮椅:“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在邢凯面前提到我,其实他也不了解我。”
“怎么可能,他至少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
“即便他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我可以投你所好啊。哄你开心还不行吗?”
“你离我远点,我就开心了。”她毫无玩笑之意。
“……”付嘉豪惆怅了一秒,从兜里掏出一枚胸针,又璨齿一笑,活力十足地说:“我今天去找你是有原因的啊,原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抬手就打人。快看看,我托朋友从英国定制的,胸针上有你的名字哦。”
邢育瞄了一眼漂亮的胸针,不由疲惫地舒口气,她竟然这才发现邢凯与付嘉豪属于同一种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是,她蹲在付嘉豪腿边,郑重地说:“实话告诉你,我喜欢女人。不要告诉我哥。”
“……”……“?!”……“?!”……(付嘉豪心理活动图)
美好的“游院”活动在扫兴中终止。付嘉豪依在出租车玻璃窗前,面如死灰。他怎么就没想过邢育会是同性恋呢?其实他应该猜到的,她确实对男人完全不感兴趣,上帝啊……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对不起,当我没问。”
“……”邢育看向车外,抿唇笑了笑。
※※
第二天
外交学院中的某间教室里,处于极度沮丧状态中的付嘉豪,趴在课桌上唉声叹气。
邢凯坐在他后排,注意他后脑勺上的纱布很久了,他在考虑要不要主动道歉。虽然两人的关系不像当初那么紧张,但也算不上朋友。
下课铃一响,邢凯挤到付嘉豪身边,撞了他手肘一下,生硬地开口:“喂,昨天不好意思,中午我请你吃饭。”
付嘉豪起初一动不动,可倏地,抱住邢凯手臂哀嚎连连,这动静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那眼神好像在问——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做什么呢?
“……”邢凯倒抽一口气,甩了甩手臂,付嘉豪却死命拽着不放。
“我说,一棍子把你的性.取向打乱了?”
“性.取向”三个字再次戳中付嘉豪的痛点,他一把捞过邢凯的脖子……话说邢育喜欢女人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啊,可是他答应保密的,又可是他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他悲情万分地嘶吼:“凯!……凯!……”
“凯你个头,有话快说。”邢凯逃出他的魔爪,起了一身的**皮疙瘩。
“邢育她!……她她她!……彻底拒绝了我……”
邢凯一听这话眉头舒展,说:“哦,这不是好事吗?恭喜你哈。”他一早就知道付嘉豪对邢育“图谋不轨”,但邢育从没给过付嘉豪机会。单凭这一点!邢凯便可将他对付嘉豪的仇视转为同情。如今看到付嘉豪哀怨的表情,他心情真好啊。
付嘉豪挠了挠桌面,焦虑道:“你就不好奇她为什么会拒绝如此优秀的我吗?当别的女孩都在谈恋爱的时候,你妹却见男人就打,你这当哥哥的也不关心一下妹妹?!”
“真逗,你哪优秀了?再优秀能比我优秀吗?”邢凯不屑一哼,努力学习为了什么?就是拿来向亲朋好友及在同学面前臭显摆的。
付嘉豪提起一口气:“是!我的体育成绩是比你差点,可是她是你妹妹,我仅次于你了吧?”
全班第一名是邢育,第二名是付嘉豪。别说,两人都有“孤芳自赏”的资本。
“哎哟喂,什么叫体育成绩差点,那是差一点么?男人不但要有脑子还要具备健壮的体格,就你这种三两下被邢育撂倒的无战斗力选手只能蹲墙角哭。”邢凯幸灾乐祸地说。
“……”付嘉豪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再看看邢凯粗壮的手臂,难道邢育是嫌他太够强壮才编出那一番谎话?
“凯,你被她没打过吗?或者误伤?”
“……当然没有!反了她了!”邢凯心虚地飘开眼珠,往事不堪回首。
付嘉豪心中燃起一丢丢希望:“邢育喜欢吃什么?”
“嗯?我吃什么她吃什么。”
“那你喜欢吃什么?”
“你丫管呢。”邢凯翻脸。
“别这样,都是好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别打邢育的主意!否则让你尝尝男女混合双打的滋味。”邢凯戳了付嘉豪的伤口一下,付嘉豪惨叫一声,邢凯趁乱溜之大吉。
※※
下了课之后,付嘉豪死皮赖脸非要跟邢凯回家吃饭。邢凯本想一口回绝,但想到自己已婚男士的身份,感觉夫妻俩加邢育坐在一桌吃饭确实有点别扭,所以他勉为其难答应,至少付嘉豪可以活跃一下气氛。但仅限于吃饭,如果付嘉豪企图调戏邢育,势必让他头顶大包摞小包。
当他们回到家
撞进眼帘的第一幕就是:邢育忙紧忙出端菜;安瑶如贵妃半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水果。
“老公你回来啦。付同学你好。”安瑶放下葡萄,笑容满面地迎上邢凯。
邢凯应了声,感觉邢育就像个饱受欺辱的小丫鬟,那种感觉很奇怪,邢育伺候他理所应当,伺候他以外的人接受不了。
他走到厨房门口,不悦地指责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订餐订餐!你就这么闲?”
安瑶见状不敢吭声,因为是她请求邢育教她炒菜,但厨房里油烟太大,所以她中途偷偷放弃,邢育倒没说什么,安瑶也知道邢育不会发牢骚,反正邢育家事做惯了。
邢育沉默不语,继续翻炒西兰花。
邢凯一琢磨家里还有客人,按捺怒火,双手环胸走进厨房,用膝盖顶她大腿:“我跟你说话呢,油烟对皮肤不好知不知道?”
邢育回眸仰头一笑,却没算好他们之间的距离,两人无意间,嘴唇碰嘴唇。
“……”
“……”
邢育猛地闪躲,忘了身后就是炒锅火苗,邢凯反射性地环住她的腰向怀里一拉……但是他也忘了算距离,这一下拉力过大,他忽略了她手中滚烫的炒勺……
“啊————”
邢凯捂住脸颊退步蹲下。而那一声尖叫是由邢育发出的。
邢育接了一大盆冷水,压低邢凯的肩膀,迅速把他脑瓜按在水中浸泡。(烫伤紧急处理)
客厅两人听到嘈杂声,双双跑来一看,邢凯面部朝下扎在水盆里,张牙舞爪快要窒息了。
付嘉豪下意识把五根手指咬进唇里……杀人狂魔。
“嫂子,哥烫伤了,快去拿红花油!”邢育一手按着邢凯的后脖子,一边指挥。
“哦……”安瑶急转身找药,但双手空空又跑回:“小育,药油放在哪吖……”
邢育无暇解释,冲出厨房,很快取来红花油(治疗烫伤的特效药),半跪在邢凯身边,将刺鼻的药油涂抹在邢凯的半边脸上。
邢凯木讷地望着她,脑中一片空白。
……
虽然紧急处理措施既快速又得当,但还是在邢凯脸上留下一条小手指长短的红肿痕迹。
吃饭时,四人围坐餐桌前,邢凯顶着轻度烫伤的颧骨,居然没影响食欲。
噗……“对不起。”付嘉豪见邢凯“破相”,实在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邢凯缓缓抬起眼皮,狠狠瞪他。
邢育一脸歉意,不敢抬头看邢凯。
“老公啊,你的脸怎么会撞在炒勺上呢?幸好没烫出水泡。”安瑶心疼地替他吹了吹。
噗!……这次,付嘉豪还没来及道歉,邢凯已被他按在地上打闹开来。
虽说邢凯此刻狼狈不堪,心里却莫名的大好。这种心态,很像他十七岁那年偷窥邢育洗澡时的状况。那时候,他为了亲眼看看她的裸.体,先弄坏浴室门锁再在黑暗中埋伏几小时,可结果是,他只欣赏了一秒,就被邢育一脚踢中命根子,最终,他在浴室里足足缓了两个多小时才有力气爬回房间。
一次偷窥被踢,一次嘴对嘴被烫,结论是相同的,哥们过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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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002年8月8日
邢凯与安瑶在相安无事中度过婚后第一年。
今年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安瑶一大早就订好了蛋糕等着跟邢凯庆祝。邢凯昨晚彻夜未归,因为今天学校举办中外同学交流会,邢凯作为校方发言人之一,要全程陪同各国学者。
邢育出门前见安瑶正坐在沙发上修指甲,顺口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上课,安瑶则是笑着摇头。医学本科需要读五年,本硕连读七年。自从进入大三之后,实习课程加重,毕竟实操比理论来得重要。
“不去了,我肯定能毕业。”安瑶自信满满。一来、她爸是副校长;二来、她决定做好全职太太,再也不去看护重症患者了。
邢育应了声,坐在门口穿鞋,安瑶吹了吹指尖,漫不经心地问:“小育,我真是搞不懂你,公公的职务这么高,一句话就能把你安排到甲级医院里,你有必要这么拼命学习吗?”
“我这人就是想得太多,不敢把未来交到家人手里,自己控制安心点。”邢育一语双关道。
“唉,我看你是自找麻烦……晚上早点回来哦,今天是我和你哥的结婚纪念日。”
“我记得,晚上见。”邢育暗自担心,凌晨五点半她接到邢凯的电话,说学校那边还在忙,他不确定能否按时回家。如果回不来,让邢育跟安瑶解释一下。
……
中午放学后,邢育先拨打邢凯的手机号,依旧关机,她又给嫂子打了电话,安瑶正在外面做头发,也不清楚邢凯的最新动向。
“结婚纪念日他再忙也会回来,小育你真是瞎担心。”安瑶匆匆挂断手机,她不相信丈夫会丢下新婚妻子陪外宾。
邢育站在公用电话亭里,忧心忡忡地挂上听筒。据她对邢凯的了解,如果邢凯可以顺利赶回家就不会给她打电话。一边是安瑶期盼的笑脸,一边是邢凯急促的交代。不伤脑筋才怪。
想到这,邢育坐上抵达外交学院的公交车,至少知道他在忙什么,免得安瑶到了节骨眼儿上才知道着急。
……
外交学院门前张灯结彩,两道迎宾队伍伫立门前,校方显然对此次活动相当重视。
邢育趁乱溜进校园,从侧面打听到学者交流会的所在位置。她蹑手蹑脚走进教学楼,随着掌声四起的方向寻找邢凯。
同一时间,邢凯正站在演讲台前向来宾介绍本校规模。也许他不算英语最流利的一个,但却是台风最稳健的一位。遇到此类大场面,他才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质确实超越其他同学,所以说三年的军旅生活不是白过的。凡走过必受益。
邢育猫腰坐到最后排,而邢凯总是能从人群中很快找到她,不由顿了半秒。
付嘉豪也看到邢育,美女光临肯定比老教授们养眼,他站在演讲台旁小幅度挑眉毛。
付嘉豪对邢育又是一年的追逐,但是,他最终选择放弃,因为某个原因,一个必须让他死心的理由,虽然很不道德,但他按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偷看了邢育的日记本。
除了内容之外,付嘉豪对另一件事也感到讶异——邢育的笔体娟秀整洁,但日记却写得很乱,一句话经常错开三两行,几十个字基本沾满一页纸。他感觉邢育像是闭起眼在写字,或者在光线极弱的情况下写日记。
然而,日记没有写完,生活还在继续。付嘉豪看是看了,但只看到令他放手的那一部分原因,却依旧没弄懂邢育真正的意图。
……
熬了半小时,邢凯终于等到休息时间。
他一溜烟坐到邢育身旁,邢育将准备好的酸奶递给他:“眼白上都是血丝,昨晚没睡?”
“睡什么睡,一直在背演讲稿。也不早点通知我,把我的脑子当数据存储器用呢。”邢凯压了压太阳穴,强打精神,又说:“你怎么混进来的?”
邢育从书包里提出一袋洗干净的草莓,隔着塑料袋捏起一颗喂到邢凯嘴边:“草莓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提神。酸奶也喝了。”
邢凯张大嘴叼走草莓,又喝了一大口酸奶。邢育每次都会对食物的含量解释一番,其实给他吃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邢凯,你女朋友真漂亮啊。”某位男同学凑上前。除了付嘉豪,没人知道邢凯已婚。
“我是他……”邢育摇头,刚要澄清,邢凯接过话,边轰赶边不耐烦地说:“对啊,羡慕吧,别打扰我们谈情说爱。”
男同学没料到一言击中,唯有败兴离去。
邢育给了他一记埋怨的眼神:“别乱开玩笑,我能溜进来嫂子也能。你这边几点可以结束?”
邢凯舒展懒腰,双手搭在两旁的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你们女人的记性怎么就这么好呢?还嫌中国的节日不够多啊,情人节、愚人节、圣诞节也要庆祝,再加上什么交往两周年纪念日,结婚半年、一周年庆祝日。万一忘了立马翻脸,礼物买得不合心意也要翻脸,就不能消停会儿?”
“你这是摆明了不想回家庆祝。”
“谁说不是呢。”
“嫂子从昨晚就开始期待了,你自当哄老婆高兴。”邢育又将一颗草莓送到他嘴边:“女人的想法很简单,家庭就像你们男人经营的事业,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哎哟喂……别整得自己跟哲理大师似地。道理我懂,只是精力不够。”邢凯的目光掠过她的书包敞口,看到一个木质的长方形盒子,他欲伸手拿,邢育却快速拉上书包拉链。
“……”邢凯挑起眉:“什么东西不能让我看?”
“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木盒。”邢育双手按着书包,稍显心虚。
邢凯砸吧砸吧嘴,眯眼说:“嘿,我就这爆脾气,交出来!”
“……”邢育默默将书包斜跨肩头,即刻做好防护措施。
邢凯晃了晃手腕,一个饿虎扑食把邢育圈在怀里争抢书包。邢育的长发散出淡淡的洗发水味儿,是那种老牌洗发水的味道,比如“蜂花”之类的,泛起一阵不张扬的幽香。
邢凯喜欢她头上的味道,还有她身上的香皂味儿,别看她全身上下早已换成都市人的打扮,但内在的气质依旧是质朴清透,仿佛麦穗田边的一株兰花草,淡蓝色的花瓣随风飘曳,芬芳拂过心房。
“啊疼……”邢凯想归想,手里可没忘了争夺,不小心被书包里的硬物边角撞到胸口,厚度如字典。由此判断,还真是一个不知道普不普通但非常坚硬的木盒!
邢育顺了顺凌乱的马尾辫,帮他按揉胸口:“你别闹了行吗?我问你几点回家,如果不回去我先走了。”
“小育对哥最好了,就给哥看看呗……”邢凯采取软硬兼施的态度。
邢育双手抱紧书包,起身就走,邢凯立刻从她身后环住她的一双腿,脸颊正好贴在她臀部的位置,顿时引来其他同学的一片狼嚎。
某同学远距离起哄大喊:“邢凯,平时看你挺能在女生面前装酷的啊,怎么女朋友一来立马原形毕露了啊?哈哈。”
付嘉豪见状不知该不该帮邢育解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最熟悉邢育发怒前的表情。就是这样……对对对,快要出拳了。
果不其然,邢育高举书包打向邢凯的脑瓜顶……“咚”的一声,拍闷西瓜的动静。
不过,邢凯没感觉太疼,明显是邢育手下留情,他对木盒贼心不死,环紧双臂猛地一拉,将邢育整个人拉坐到自己腿上,但邢育的后背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张牙舞爪的抢书包。
“快松手,你想在同学面前被我打得头破血流?”邢育真的生气了。
“这是女人该说的话吗?行吧!下得了手你就打,我可一夜没睡,万一昏倒了你负责陪外宾侃大山。”邢凯知道邢育在外人面前绝对给他留面子,这可是他欠招七年的经验之谈。
邢育无奈一叹,说:“好了,给你看。你先松开手。”
“呵呵呵呵,你先给我看,我再放了你,我先说好,少跟我讨价还价啊,小样的,快拿出来!”邢凯得意抖肩,盒子不盒子已然无所谓了,折磨邢育是件多么愉悦的事哟。
邢育停止挣扎,从书包里取出木盒,邢凯耍赖不松手,扭过她的身体,让她呈侧坐姿势之后,这才接过盒子。正如邢育所说,就是原木色的盒子,挺沉,邢凯晃了晃,盒子里似乎放着一本书。提问:为什么他不打开确定呢,因为……“你盒子上有锁!”
付嘉豪踮起脚瞄了一眼盒子的大小,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带锁的盒子里肯定装的是日记本。呃?!……莫非邢育察觉到有人翻看她日记的事了?
邢育不解释,夺过盒子放回书包里,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她不悦地警告邢凯:“快放手啊,别逼我拿椅子打你。”
邢凯就是依仗人多招惹邢育,如果是在家,这会儿他早被邢育乱棍打进别的院避难去了。
“不对啊,别人打我一下你都急眼。凭什么你就能随便抽我?”邢凯用下巴指了指付嘉豪的方向,一副幸灾乐祸的臭德行。
付嘉豪可无心逗贫,他正一手半遮面,焦急地朝邢凯挤眉弄眼打暗示。
邢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休息室门口……苍天,他看到了什么。
邢凯缓缓站起身,木然地望向……怒火冲眸的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