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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别哭,佩佩。”钟叙叙很为她感到难受,暗恋的滋味她不知道,但是失恋的痛苦她可是深有体会,当然也对聂佩的处境感同身受。
    “呜呜,叙叙,那个女的长得比我好,比我身材好,连名字都比我好听!你说老天是在故意捉弄我对不对?”聂佩吸吸鼻子,眼皮哭得红肿:“我干脆去整容好了,整成宋慧乔的摸样,就不信比不过她!”
    钟叙叙哭笑不得:“佩佩你说什么傻话!”
    聂佩胸口不停起伏,显然情绪还很激动:“我答应了家里面要自食其力,叙叙,你借我一点钱去韩国整容?”
    钟叙叙长叹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你要多少?”
    聂佩:“越多越好!干脆全身都整一下!”
    钟叙叙略一犹豫:“你看我现在辞职了没有收入,不如这样佩佩,你每个月把工资交给我,我天天叫你宋慧乔,也不用去吃整容那个苦头,这样多好!”
    “咳咳!”聂佩被呛得连连咳嗽,咳得脸红脖子粗,眼泪又掉了出来:“钟叙叙你这个没有爱心的家伙!”
    钟叙叙无辜地摊手:“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你考虑看看?”
    聂佩气晕了,狠狠地用手指着她看了半天,突然想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沙发上,一副可怜样:“我说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么!”
    “我知道你只是在说气话,发泄一下而已么。”钟叙叙随意地搅着咖啡。
    “唉,叙叙,你说我该怎么办?”聂佩两只眼睛水汪汪地,好像一条可怜的流浪狗。
    “怎么办?”钟叙叙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垂下头敛了敛眼帘:“怎么办,照样吃,照样喝,照样逛街,照样走自己的人生。佩佩,”她抬头直视聂佩:“爱情不是全部,你说对不对?”
    爱情不是全部。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所以当爱情远走高飞,当爱人转身离去,我们可以悲伤,但不可太过悲伤。人生还有漫长绵延的景致在前方等着我们,不是么?
    这是她参悟了许久,才参悟出来的一点道理。
    “爱情不是全部。”聂佩喃喃地念叨了一遍,苦笑:“我过去十年的人生几乎都是在围绕着他旋转,每年拜神都是许的同一个愿,但愿他有一天能够回过头来看看我。”
    她伸手在脸上摸了摸:“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我跑了十年的马拉松,还是追不上陆梓尧,我真的很累,很累……”最后两个字渐渐低沉下去,像叹息。
    聂佩看着窗外,春天的新叶被雨水洗得绿油油的,像刚出生的胖娃娃般招人喜欢。她有点想笑:“其实她回来也好,至少让我明白,有的事情再努力也是做无用功。”
    钟叙叙也看向窗外,一对年轻的情侣正相拥着从她们的眼前走过,彩虹色的伞下两人笑得甜丝丝的,叫人羡慕。她突然想,其实曾晔盈回来得也好,至少也让她明白了一些事情,没有做一辈子的傻瓜。
    “唉。”两人都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扑哧笑了出来。
    “哎叙叙!听说下个月十一号在香港要上映那个3D的《肉X团》,我们要不去香港看首映顺便逛街购物?”聂佩突然换了话题,语气欢快。
    “我估计去不了。”钟叙叙吧手笼在袖口里,笑笑:“医生说我最少还得静养两个月。”
    “啊真可惜。”聂佩趴在桌子上:“我还想出去小小旅游一趟,换个心情,再趁机换个工作。”
    “换工作?”钟叙叙讶异。
    “是啊,换工作。”聂佩继续趴着,眼角微眯:“说来你也许不信,我大学学的专业是地质学,我喜欢的工作室背着背包在野外工作,呼吸清风,贴近地球,研究矿物、岩石、大气,不是现在这样在拥挤的写字楼里面整天对着电脑,头昏脑胀地搞什么文字策划,只为了能看陆梓尧一眼。你看我为他走了多少弯路?再不醒悟,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感情你早就想通了啊?还说什么要整容,故意逗我呢?”钟叙叙弹了弹她的脑袋。
    “想是想通了。但是总要找个人发泄一下吧。”聂佩吐吐舌头:“对了,你和湛墨青到底怎么回事?”
    钟叙叙沉吟片刻,冲她笑笑:“我也跟你一样,想通了。”
    夜幕降临之前,湛墨青打电话过来,提醒她早点回家,不要太劳累要注意身体,她一一答应。
    湛墨青的电话刚挂,电话又立刻想起来,是莫千南打来提醒她明日去老中医那里复诊:“徐叙叙你明天应该来复诊,不要忘记了。”
    她想了一想:“莫千南,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找点东西。”
    ……
    “明天我来接你。”莫千南如是说。
    “不必了。”我如是说。
    第二日去复诊,钟叙叙被暴跳如雷的庄老头狠狠骂了一通。
    喝酒是大忌,她居然在身体渐渐好转的时候如此不顾惜自己,庄老头非常生气:“是谁给你买的百年野山参?不如扔到大海里面喂章鱼还有点价值!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钟叙叙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头认错:“我以后不敢了庄老先生,请您原谅。”
    “身体是你自己的,我愿不原谅有什么没关系?”庄老头吹胡子瞪眼睛,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摸样:“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自己,活该要生病!”
    她可怜兮兮的抬头:“庄老先生,我错了,我写检讨行不行?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
    庄老头用力一拍桌子:“写检讨?可以!说清楚事情经过,交代好你的错误,态度要诚恳,语言要文雅,至少要三千字!”说完顺手扔过来一支笔和一沓信笺纸:“啥时候写完啥时候我给你诊脉!”
    钟叙叙呆了。
    莫千南悄悄附在她耳边说:“傻眼了吧?庄老年青时候当过两年的山村教师,对付调皮学生最拿手的绝活就是叫学生写检讨!”
    “……”钟叙叙含着眼泪望向莫千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这个下午在钟叙叙生命中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为什么呢?试想,一个人如果被强行逼着写三千字的检讨,那是多么悲催的一件事!何况,她写了第一遍,庄老头嫌她废话太多,语言不简洁,不满意,重写;第二遍,庄老头指责她字写得太丑,不满意,重写;第三遍,庄老头还是不满意,认为她的反思还不够深刻,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莫千南装模作样的劝说了一阵,庄老头才悻悻作罢。
    最后,庄老头语重心长地说:“丫头,你给我记住了,身体是最重要的,要懂得节制。”她差点哭了。
    这个下午,她一定会牢牢地记在脑海里,永不忘怀。
    经过这么一闹,从医院出来时已是晚上八点,幸好庄老头还给他们准备了晚饭,要不然钟叙叙在杀死千万个脑细胞的同时也要被饿得头晕眼花。
    疏影横斜云微露,暗香浮动月黄昏。
    两旁的树木在微风轻拂下沙沙地响,医院外面有一汪小小地池塘,大约是一尾鱼蹦出水面,在黑暗中溅起水花“呼啦呼啦”清脆地响。有昆虫躲在草丛中歌唱,隐隐约约的一阵药香从医院里飘出。
    “莫千南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庄老当过老师?”钟叙叙转动着酸痛的手腕,十分怨念:“我写了一个下午的检讨啊,整整一个下午啊!”
    莫千南十分严肃:“谁叫你昨天又喝酒又熬夜?活该!我也要批评你,站好了!”他站在原地摆出一付老师的摸样:“说,下次还敢不敢?”
    “神经病!”钟叙叙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哎!”莫千南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开个玩笑嘛,怎么就急了?”
    她的眼睛里,水光荡漾一派潋滟,却又笼罩着一层似雾非雾的光韵,因为十分委屈,此时表情很是可怜,声音也软软糯糯:“你也写三次三千字的检讨试试看就知道了。”
    莫千南情不自禁地也放柔了声音,拉起她的手:“怎么了?手还酸么?”
    她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秀气的漂亮手链,肌肤莹白赛雪,叫他有些移不开眼。
    钟叙叙立刻察觉情况不对,她一扬手便挣开:“别动手动脚……”
    “脚”字还没说完,脸颊上面突然被柔柔地触碰了一下,她睁大了眼睛。
    莫千南的唇在她的面庞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就挪开了。
    “莫千南你……”她正要骂“混蛋”,一个冷冽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叙叙。”
    湛墨青从树下的暗影中走出,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脸上没有表情。
    五十七章
    “叙叙。”
    湛墨青从树下的暗影中走出,带着一身的光影斑驳,眼睛亮得惊人,脸上没有表情。
    “糟糕。”莫千南贴近钟叙叙,手搭上她的肩膀,半俯身靠在她耳朵旁边轻轻说:“我怎么有一种偷情,被发现了的感觉?”
    他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这样的姿势的确看上去极其暧昧。
    “偷你妹的情!”钟叙叙小声地骂了回去,她有点不是滋味,好像真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了个现行的羞愧,伸手打掉莫千南在她肩头流连的狗爪子,抬头问湛墨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接你回家。”湛墨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俩,眼里闪起了一簇簇火光。
    “哦。”钟叙叙答应一声:“那走吧。”
    “就这么走了啊叙叙?不给一个告别之吻?”莫千南还嫌不够乱,笑嘻嘻地拦住她:“我好歹陪了你一个下午,不要这么绝情说走就走啊。”
    钟叙叙皱起眉头看着他:“莫千南,你脑袋秀逗了?还是被门夹了?”
    莫千南一脸委屈地点头:“昨天真的被门夹了一下,到现在还疼,要不你帮我看看?”又拉起了她的手:“不信你摸,好大一个包。”
    “一个包太少了,你应该多长几个包!”湛墨青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跟前,眼里的火光简直要把人灼伤,他狠狠挥手一拳朝莫千南甩去。
    “啊!”
    “啊!”
    两声尖叫,一声是钟叙叙发出的,另一声是莫千南被湛墨青击中,扑通倒地的那一瞬间喊出来的。
    莫千南倒地后,马上一个翻身爬起来,甩了甩手:“湛总厉害啊!我很早就想和你过过招了!”说罢合身扑上去,朝湛墨青挥出拳头。
    钟叙叙看到他黑色外套背后粘满了尘土,居然还有一片树叶。
    “啊!”
    “啊!”
    紧接着还是两声尖叫,一声还是钟叙叙发出的,一声还是莫千南被湛墨青握住拳头,过肩摔到地上时发出的。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钟叙叙急忙冲上去,拦住又蓄势待发的湛墨青:“他打不过你,别打了!”
    这一说法不吝于火上浇油。
    “谁说我打不过他?军人世家就了不起吗?小哥我也不是吃素的!”莫千南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抹一把脸,推开钟叙叙:“再来!”
    “我成全你。”湛墨青yīn沉着脸,手上虚晃一把,一个扫堂腿再次把莫千南踢倒。
    这次没有人再叫。
    估计莫千南这一下摔得挺重,过了好几秒才从地上爬起来,连着几下他连碰都没有碰到湛墨青,自己却已经倒地三次,所以紧紧绷着脸,气得不轻。
    “不要打了!”钟叙叙紧紧抓住湛墨青的手臂,“我叫你们不要打了!”她真的是觉得很莫名其妙!好吧,她不记得是在哪本书里曾经看到过,说一个女人的一生,如果没有两个男人为你打架的话,那简直与白活无异。
    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个是勇于抛弃她的前任男友,一个是勇于伤害她的现任老公,为她打架?
    说出来简直要令人笑掉大牙。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无聊透顶!”
    钟叙叙放开湛墨青的手臂,伸手把被风吹得有点毛毛的头发理了一下:“我先走了,你们还要打就继续,我不奉陪!”
    莫千南愣了。
    湛墨青也愣了。
    她刚走出几步,湛墨青就追上来:“叙叙……”
    莫千南在后面顿了半天,也没有反应,走了好远,钟叙叙回过头看的时候,眼中的莫千南颓丧地垂着头,站在光影里,看不清表情。
    她没有再去管他,也不想去管他。
    ……
    湛墨青的公寓。
    “叙叙你这是干什么?”湛墨青看着她一进门连包都来不及放下,就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衣柜里的衣服被全部抱出来,铺满了大半张床,甚至还铺到了地上。
    钟叙叙埋头收拾,不理他。
    这些衣服里面有很多是夏装,当时她把它们从家里运到湛墨青公寓的时候,是抱着从此有了一个新家的想法,谁知它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被她穿上,又得再次被带回钟宅。
    “不要收了,停下!”湛墨青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你要去哪里?”
    “回家。”她没有抬头,只是手腕不停地转动,想挣脱他的桎梏。
    “我说过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湛墨青把她的另一只手也握住,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钟叙叙直直对上他的双眼,语气里的决心不容置疑:“我也说过了,我要离婚。”
    湛墨青的眼眸里隐藏着什么看不清的情绪,他缓缓放开手:“为了莫千南吗?你为了莫千南要和我离婚?”
    钟叙叙皱皱眉头,带着讽刺:“湛墨青,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那又是为什么?”他低低的嗓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气势,山雨欲来一般。
    钟叙叙用手扇了扇风,她整理衣物时出了一身汗:“湛墨青,你当我是白痴么?还是耍人的滋味太过瘾,叫你欲罢不能?”
    “……”湛墨青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钟叙叙晦涩一笑,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再次蹲下去,低头整理衣服:“我们离婚了正好,这个屋子也该迎来它真正的女主人了,不是么?想起来我这么长的时间鸠占鹊巢,特别没意思。”
    “鸠占鹊巢?叙叙你到底要说什么?一次性说完好不好!”湛墨青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什么叫没意思?”
    他的俊颜在她眼前放大,鼻息扑在她的面庞,温温热热的,她别过头:“你先放开我。”
    湛墨青慢慢松开手。
    “我觉得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湛墨青。”她看了看四周,墙壁上挂着她和湛墨青的结婚照,这张照片她非常喜欢。
    正是在海边,他们身后是的大海颜色由蔚蓝渐渐变成深蓝,海浪翻滚着,舔着她的脚丫,她一身碎花长裙,带着漂亮的大草帽,文静地站在那里,湛墨青在她前面半蹲着身子,双手做出捧东西的模样,摄影师很会利用视觉误差,从照片上看过去,她不偏不倚站在湛墨青的手心,这一幅照片的名字很有意思,叫做:手心里的宝贝。
    钟叙叙把眼睛从照片上移开:“我走了,曾小姐才能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啊,你们这么多年的爱情长跑多不容易,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我怎么好再做阻碍你们的绊脚石?”
    “你是不是听见什么胡话了?我说过了,潘雯找你的事我并不知情,她只是在胡言乱语而已。”湛墨青皱起眉头:“叙叙你要相信我。”
    钟叙叙嗤笑一声,抬步就要走出卧室,他立即挡在门边:“你去哪里?”
    “你让一下,我拿点东西。”
    湛墨青微微侧身,旋即跟着她到了客厅。
    “你要我相信你,那我一件件数给你听好不好?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登记的当天下午,曾晔盈从德国回来,你为了去接她,把我扔在家里,我是你的新婚妻子,她是你的前初恋情人,谁在你心里更重要一点,不言而喻。”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微笑。
    湛墨青刚要说话,被她扬手制止:“暂且不说你之后天天晚归的事情,你那时告诉我是为了我爸爸的事情而奔忙,我也相信了,可是结果呢?”她又笑笑:“我们举行婚礼之后,渡蜜月之前,你说要出差,你是跟曾晔盈一起出的差吧?我就不明白了,曾晔盈一不是你公司的职员,第二,据我所知,她并没有工作,也不可能是你的商业合作伙伴,你和她出去能办什么公事?那你们到底是为了公事出去还是私事出去的呢?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湛墨青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带着不安迟疑地问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钟叙叙拿起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有照片为证。”
    湛墨青带着疑惑打开信封,里面装的是他和曾晔盈去B城的时候,被莫千南拍下的照片,他和曾晔盈两人正站在酒店门口,十分醒目。
    他霎时有些慌神,声音都颤抖起来:“叙叙,你听我解释……”
    钟叙叙打断他:“我不想听。”
    她想了一想,把脚缩到沙发上,整个人蜷成一团:“不要急,我还没说完。我那时候想,我们才刚刚新婚,不过一张照片而已,代表不了什么。现在看来,我真是一只大傻瓜。”
    她又笑笑:“你都不知道,我盼着去渡蜜月盼了多久,几乎是板着指头数着你出差的日子。这段婚姻,不管它是怎么样开始的,我还是很珍惜它。我承认,湛墨青,我是真的对你动了心,也真的想抓住幸福,想跟你过一辈子,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去意大利渡蜜月,你居然会遭到枪击,我看到你脸色苍白地躺在医院里,怕极了,从来都没有这么怕过,你生死未卜,我又身处异乡,语言不通,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害怕你就这么去了,那个晚上我简直都要疯了。”
    她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那些不堪的回忆被她死死埋藏在心底,此时又蠢蠢欲动要跑出来:“而且我好笨,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为了救我才被坏人枪击,内心一直被自责和内疚折磨着,好煎熬。”
    深深吸一口气,她抹了抹眼角,还好,是干的。
    湛墨青站在她的跟前,他很想走过去抱住她,但是他的全身仿佛被冰雹砸过一样,砸得他其痛无比,又冻得他动弹不得。
    “回来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不是为我受的伤,是为曾晔盈。”她淡淡开口,心脏却一抽一抽地,简直叫她无法呼吸:“说来也可能是老天爷也觉得我傻,所以想方设法告诉了我真相,你记得我们带去的摄影机么?它把当时的情况全部录了下来,包括开枪打你的那个意大利人最后喊的那句话,他喊的是:‘抢我们老大的女人,该死。’对吧?”
    钟叙叙拿起沙发上的靠枕,抱在胸前:“老大的女人就是曾晔盈,潘雯告诉我说,你带我去意大利渡蜜月,其实是为了帮她摆平意大利的情人,让她脱身,我想潘雯没有骗我,对不对?”
    她这一串话问下来,叫他出不了声。
    钟叙叙抱住靠枕,毛绒绒的手感让她稍微缓解了一点难受:“所以,原来我的新婚蜜月,是为了老公的初恋情人而存在,也因为她而化为泡影,这个事实真的让我觉得很尴尬,我就是一炮灰,被你们玩得团团转,最后连渣都不剩,是不是很可笑?”
    湛墨青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面色青白:“叙叙,我这样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钟叙叙弯起嘴角,笑出声音来:“湛墨青,我被你玩得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要我原谅你?”
    第五十八章
    钟叙叙弯起嘴角,笑出声音来:“湛墨青,我被你玩得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要我原谅你?”
    湛墨青僵在原地,从她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许久,他才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但没有保护好我的妻子,反而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是我该死。”
    钟叙叙保持着笑容:“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微微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问他:“湛墨青,有一件事埋在我心底很久,一直很想知道答案,曾晔盈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湛墨青愣了愣,脚下似乎传来一阵痛感,他的心脏也开始发麻:“叙叙,我还不至于混蛋到这样的地步,那个孩子与我没有关系。”
    “是么?”她侧过脸,看向阳台上她搬进来以后从钟宅的花园里移植过来的一株勒杜鹃,这种花花期很长,只要温度适宜就会开花,此时已然开了,红艳艳地很是娇美,不过由于花的枝条是往外面垂出去的,从屋里看过去只能看得见少数的几朵,她记得她刚把花移过来的时候湛墨青还笑话她,说她辛辛苦苦种了花却是给别人看的多,她理直气壮地回答她这是牺牲自己造福人民,惹得湛墨青一边笑一边把她搂到自己膝盖上亲吻。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大过年的急匆匆赶过去陪她做流产?难道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可以陪她做这样的事,只能找你这样一个有妇之夫么?湛墨青,哪怕你对我再没有感情,你也不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但是声音已经哽咽。
    “叙叙,我不是对你没感情。”湛墨青缓缓走到她旁边,脚步沉重,眉目之间隐隐浮现悲哀:“但是有些事情,是我的责任。”
    “哦?我想知道你对曾晔盈有什么责任?你对她有责任,对我就没有责任了么?她是娇贵的花朵需要你静心呵护,我就是路边的杂草随便你践踏?”她本来做好了要平静面对他的心理建设,但是此时发现有点破功,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像一个怨妇。
    湛墨青嘴唇抖动两下,一些话涌上嘴边,又被他克制地压了下去,在心中百转千回地纠结,最后只能化成重重的一声叹息:“叙叙……”
    “千万不要说对不起。”钟叙叙打断他:“我受不起。”  她又拿过包包,掏出一个他似曾相识的文件袋。
    湛墨青看到她的动作,身子倏然僵硬,心脏蓦地缩成一团,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重新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这次你不要再扔了。”她将文件袋递给他:“外面打印挺贵的,一块钱一页呢。”  “叙叙,我们不是没有办法挽回,你不要这么冲动……”他干涩地开口,这些话说起来软弱无力,让他自己都唾弃自己。
    “湛墨青,你放过我吧,”钟叙叙拿着文件袋的手指微微颤动,她觉得嗓子疼起来,火烧火燎地疼:“你放过我吧,这场婚姻成了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么?我变成什么样子你也看不见么?我什么也不要,只求你放过我,还我一个人清静,好不好?好不好?”
    她说话的同时,特地忍耐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圆圆地像珍珠一样顺着她的腮边咕噜一下就滚到了她膝盖上的大嘴猴的毛绒靠枕上,恰好落到没心没肺笑着的大嘴猴咧开的大嘴里,留下深色的一点印记。
    湛墨青的脑子好像转动得迟钝起来,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想帮她擦去眼泪,但是手指似乎已经硬邦邦失去了知觉。
    “叙叙……”他用力把她拥入怀中,使劲抱紧,暗哑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些许乞求的意味:“叙叙,不离婚行么?我会用我接下来的时间来补偿你,只要你不要同我离婚,不要离婚,好不好?”
    “不好。”钟叙叙猛地推开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只是眼角泪珠还在闪烁:“我心意已决,无论你签不签字,结果都是一样。”她抬头直直对上湛墨青漂亮的眸子:“湛墨青,你在商界也算有点知名度,这种事情闹上法庭上去会很难看,不如协议离了好,你应该明白。”
    她把协议书重重扔到茶几上,赤脚从沙发上下来踩在地板上:“一星期之后,如果我没有收到你签字的协议,我们法庭上见。”
    钟叙叙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彭寿的老婆,不,应该是前妻。
    那天她到彭寿公司大闹了一场,后来离开的时候,腰挺得笔直,姿势极为强势。
    钟叙叙想,自己也可以和她一样,放弃一场婚姻,最后得到的是更自由更快乐的人生。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酸,酸得像是要汩汩地冒出泡泡来一样?
    钟叙叙从卧室拖着皮箱出来的时候,湛墨青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脸色肃穆。
    “要去哪里?”湛墨青抬头问她,一双眼睛像看不见底的寒潭,冰凉深黑。
    “不知道。”此时回家一定会要麻烦地解释半天,她想了想:“总有能去的地方。”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你如果看见我觉得不舒服,那我走好了。”湛墨青站起身,面色如灰。    “不必了。”她淡淡拒绝。
    “叙叙,现在不早了,要走也明天再走。”客厅里的水晶吊灯很亮,钟叙叙只觉得他的眼角一片yīn影,沉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她撇了撇头,蹙起眉头:“不管再晚我都要走。”她闭了闭眼:“不仅是不想看见你,只要我一想到自己待在你的房间里,我就犯恶心。”
    湛墨青高大的身躯几不可见地晃了晃,脸色愈发地难看,眼圈居然微微泛红起来。
    她想了想,又跟他说:“对不起啊,东西太多,箱子装不下,我明天会再来拿。”
    钟叙叙拖着箱子走到门口。说实话,箱子里装的不过就是些衣物加一些化妆品而已,但是不知为何却死沉死沉的,她拖得十分费力。
    她换鞋的时候特地找了双匡威的板鞋穿上,换好以后她站起身,刚好看到金属的门上面自己模糊的影子。黄色短外套,里面是白色长T恤衫,牛仔裤板鞋,看上去挺年轻,如果走出去,一点儿也不像是离过婚的人。
    不,是即将离婚的人。她在心底纠正自己。
    “叙叙。”湛墨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紧接着,他伸手把箱子的拉杆箱从她手里夺过来:“我送你。”
    他今天穿的是浅灰色的毛衫配黑色长裤,哪怕是从门上看不清楚,也能感受到一种低调的文雅。湛墨青很喜欢穿毛衫,衣橱里随便一翻就是一打,套头的开衫的都有。她曾经很奇怪,不过他穿上毛衫的感觉很不错,整个人少了几分凌厉之气,又多了一点亲近之感。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随便你。”
    从这栋楼走到小区门口至少也要花上十分钟,而只有到了门口才能打到车,拖着箱子怪累的。
    湛墨青有挺多车的,还都是好车。她当初看他的车都看花了眼,又羡慕又嫉妒,嫁给他之后才发现,车多其实没有用,她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把它们开出去。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凯迪拉克送去4S店修理,湛墨青开的是路虎。
    她在楼下的树荫里等了一会儿,他就开着车从车库里面缓缓驶出,停到她旁边,随后从车上下来,叮嘱她一句:“你先上车。”便提过她手里的皮箱,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叫她微微有点恍惚。`
    她曾经觉得湛墨青是一株大树,给人依靠帮人遮挡风雨的大树,正是他身上的这种叫人安定的力量让她渐渐沉迷在他的世界里,可惜等她沦陷后才发现,这株大树原来是属于别人的,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泛起一片苦涩。
    上了车,她拿出电话翻了翻,最后给许玮婷打了过去,她记得许玮婷上次说过,秦冬泉从她的屋里搬出去了。
    许玮婷接电话很快:“叙叙。”
    “许小婷,今天晚上姐姐我要临幸你的府邸,做好接驾准备!”她说话间,湛墨青也已经上了车,听见她的话,发动车子的动作稍微顿了顿。
    “怎么了?你不是在家里么?干嘛要过来?”许玮婷连珠炮似的发问。
    “你丫是问题少女啊?我过去了再跟你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在他面前和许玮婷多说。
    许玮婷:“好吧,什么时候到?”
    钟叙叙:“半小时后,你抓紧时间洗白白等着姐姐我!”
    第五十九章   到达时,许玮婷已经站在楼下等着了。
    一见到钟叙叙下车,她就迎上来用力抱住她:“小妞,想死我了。”
    湛墨青也下了车,跟许玮婷打招呼:“许小姐。”
    “哟,湛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赎罪啊赎罪!”许玮婷眉眼弯弯,眼里面的不屑之色十分醒目。
    湛墨青却视而不见般微微一笑,把钟叙叙的行李从后备箱中提出:“许小姐,叙叙暂时在你这里叨扰一晚,麻烦你多照顾她。”
    许玮婷:“湛总您说的哪儿的话,我和叙叙这么多年好友,怎么会不照顾她呢?我又不是某些没良心挨千刀的禽兽,只会欺负我们小叙叙,你说是吧?”
    湛墨青的脸色变了变,又重新恢复到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再次笑笑:“叙叙,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许玮婷阻止他:“我的小窝简陋得很,哪里能配得上春风得意的湛总,您还是别上去了。”说完,她从湛墨青的手中夺过行李箱的拉杆:“叙叙,咱们走!”
    许玮婷的小窝的确不大,小小的两室一厅,但是被她收拾得很温馨,沙发是漂亮的橙色,上面摆放着两个泰迪情侣公仔,据说一只叫做婷婷一只叫做冬冬,很肉麻。
    “钟小叙,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么?”刚进门,许玮婷就抱着手臂靠在门边问她。
    钟叙叙叹了一口气:“我今天向湛墨青提出离婚,打算彻底搬出来了,不过暂时不想回家,在你这儿住两天。”
    “真的?”许玮婷明显激动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钟小叙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钟叙叙无奈地笑笑:“和你商量不也是一样的结果?难道你不赞同我离婚?”
    许玮婷怔了怔,慢慢踱过来:“这倒是,我早就想劝你离婚算了。对了,离婚协议书拟好没有?我恰好认识一位律师可以帮忙。”
    “不用,我已经搞定了。”钟叙叙揉揉头发。
    “这么说,你早就有计划了?”许玮婷狐疑地看着她:“莫非你早就决定了要离婚?”
    钟叙叙:“过年的时候就想好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跟他提而已。”
    许玮婷睁大了双眼:“钟小叙啊钟小叙,你丫原来就是一腹黑,这事儿瞒着家人也就算了,干嘛还瞒着我?”  “急什么,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告诉你了么。”钟叙叙抱起沙发上的泰迪熊,声音低了下来:“我如果真是腹黑,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不是腹黑,她只是一个渴望被爱渴望幸福,患得患失的小女子而已。
    “那你要了多少赡养费?”许玮婷双目发着光:“别告诉我你没要!”  钟叙叙心虚地耸耸肩,她还真没要。
    “你怎么这么傻!你丫又不是圣母,凭什么给他湛墨青白白戏弄一遭不要点精神损失费?你一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他,才半年时间就变成现在这样,身心俱损,他湛墨青不是事业做得很大很好么?付一点赡养费正是应该!”丫 “许小婷。”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儿力:“我承认,这段婚姻确实很失败,也很让我难堪。在我心里,我愿意当这半年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我以后还想开开心心地走下去呢,如果跟他要了什么东西,我担心我这一辈子都被打上湛墨青的标签,永远活在这段yīn影里面,这样多没意思,你说是不?”
    许玮婷愣愣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她身旁坐下,伸出一只手臂揽住她:“钟小叙,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老是遇到些渣男呢?莫千南是,湛墨青也是,上天太没眼了。”
    钟叙叙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淡笑:“我上辈子可能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同他们俩有杀父之仇也说不一定。”
    “乱说。”许玮婷伸手在她脸上掐了掐:“没事儿,咱还年轻漂亮着,回头能找更好的,幸幸福福的活着,意气风发地活着,到时候叫他们悔不当初,怎么样?”
    钟叙叙冲她勾勾嘴角:“你说得甚合我心。”
    许玮婷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又叹了一口气:“叙叙,你这人就这点不好,什么的事都憋着。明明心里难过得要命,还逼着自己笑,这样真的不好,难过就哭出来,嗯?”
    她本来并不想流眼泪,但是此刻她根本架不住这些温暖的话,眼泪哗哗地喷薄而出,她索性也不再忍,放任泪水宣泄。
    “叙叙。”许玮婷抱紧她:“哭吧哭吧,哭完就会好受一点。”
    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屋子,金灿灿地看上去很舒服。
    但是眼皮肿得不像话,整个人也混混沌沌,十分难受。她在心底暗暗想,谁说哭完会好受一点?纯粹骗人。
    许玮婷已经上班去了,她撑着沉重的脑袋,看着许玮婷留下的字条:小叙,我这里只有面包,自己冲杯麦片粥下着吃,中午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你自己叫外卖。
    她的胃口被林姨养得十分刁贵,外卖哪里吃得惯?
    钟叙叙摇摇头,打开冰箱门一看,里面居然除了几罐啤酒和饮料之外再无它物。
    单身女青年的生活,果然很凄惨。
    正在犯愁之时,门铃叮咚叮咚响起  她开门一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青年站在门口,拿着一张纸条:“请问钟小姐是住在这里么?”
    “就是我。”钟叙叙点点头。
    小青年咧嘴一笑:“你好,这是湛先生在我们鸿福楼专门定下的早 餐,请你收下。”
    钟叙叙皱皱眉头:“湛先生?”
    “对呀,湛先生。”小青年把手上的早餐递过来:“湛先生中午也定了餐,请问钟小姐什么时候送来比较合适呢?”
    钟叙叙犹豫了下:“十二点吧。”
    “好的,钟小姐再见。”小青年十分有礼地与她告别。
    “等等!”她想到了什么:“你们也送一份一模一样的到清和路皇联大厦十六楼,给一位叫做许玮婷的小姐。”顿了顿,她突然一笑:“我想湛先生是一定不会介意的。”
    刚关上门,手机就咚咚地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湛墨青发的短信:“叙叙,记得吃早餐,保重身体。”
    她讽刺地笑笑,没有回复。
    吃完早餐,钟叙叙心满意足地擦擦嘴。鸿福楼的早餐果然十分精致,比许玮婷留下的干面包好吃多了。
    看了一会儿电视,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玩了一会儿连连看,又打来新闻网页。
    置顶的几排大大的黑字触目惊心。
    “湛氏股票大跌,互联网危机时代到来?”
    “互联网老大左脚已然步入泥淖——湛氏挂牌出售大笔股权”
    这是怎么回事?
    钟叙叙有些茫然。昨天她还在与湛墨青摊牌,他并没有过于异常的反应,怎么今天湛氏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她点开网页,新闻里说,湛氏去年年底大举资金进入相当陌生的金融领域,奈何由于湛氏一把手湛墨青突然连着有几个月的时间不知为何几乎消失,对一切事务几乎不管不问,而公司的高层又决策失误,结果赔得血本无归,大概是动到了元气,所以如今湛墨青挂牌转让大笔股权。
    钟叙叙仔细地从头到尾咀嚼了每一个字,她特别留意了新闻的时间,是在上周五就发出的,到了今天依然置顶,可见此事在业内带来的震动有多大。
    她吸了一口气,周五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哦对了,周五那天,湛墨青下了班准时到钟宅来看她,给她带来了一枝紫罗兰,说是在路上买的,她当时随手就递给了林姨,不知道被插到了家里的哪个角落。
    她仔细地思索了几天来湛墨青的反应,说实话,她还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太大的不妥,这个男人,真是深沉如海,不可捉摸。
    钟叙叙点开所有相关网页,统统看了一遍。
    她注意到一则不大显眼的评论,里面的评论员痛彻心扉地在指责湛墨青公私不分,还隐约提到了她,说湛墨青正是因为要帮妻子的父亲渡过难关,才会做出如此昏头的决策,轻易地进入金融业,没想到却输得一败涂地,果然是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知为何,她有种心惊肉跳 的感觉。
    她还在医院住院的时候,隐隐约约是有一点感觉。那时候湛墨青每天忙到很晚,公司的人频繁地来找他,而且每每埋首文件,总是一副十分凝重的模样,她就算是再想忽视,也能看出他的疲惫和沉重。
    不过她并没有太过于纠结,因为她也注意到了,与此相关的许多则新闻都不约而同地说到了四个字:曾安保险。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对手指,湛湛真没那么可恶的……
    大家不要拍我,也不要让我剧透,因为我是不会说滴~
    也不要猜,因为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乃们猜对了没有滴~
    60、第六十章
    曾安保险。
    曾晔盈父亲的公司,成立不过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迅速发展壮大,在金融业内声势如日中天。
    钟叙叙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新闻上说是因为曾安保险突然中止与湛氏的合作,才让湛氏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想,湛墨青和曾晔盈真应了那四个字:虐恋情深。
    不过这与她都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了,毕竟她的身份立马就会成为湛墨青的“前妻”,多了一个前字,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
    正思索间,电话响起,钟老板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奔放地传过来。
    “叙叙你看了新闻没有?墨青出让‘湛氏’股权?我打电话他都没有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知不知道?”
    钟叙叙把电话拿离耳朵五厘米远,直到钟老板说完了才凑近道:“这个事情我也不清楚。”
    钟老板一付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好歹也是当别人妻子的,自己丈夫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情,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简直是,简直是……”
    钟老板还在绞尽脑汁寻找形容词,钟叙叙已经主动接口:“我简直是没心没肺。爸,我要跟湛墨青离婚。”
    “对!没心没肺……啊?”那头静了很久,估计是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镇住了,钟叙叙连着“喂”了几声,钟老板才回神:“叙叙你说你要跟谁离婚?”
    她扑哧一笑:“我还能跟谁离婚?”于是再耐心地重复一遍:“我决定和湛墨青离婚,协议书已经签好字交给他了,爸爸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钟老板只觉头上一声惊天霹雳,于是他咆哮了:“钟叙叙你胡说八道什么!莫名其妙地你离什么婚?你脑子坏掉了进水了!还是……”钟老板突然降低了声音,带了几分神秘,又有几分狐疑:“莫非你红杏出墙?”
    “……”钟叙叙满头黑线:“爸,怎么可能。”
    估计是钟老板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过于跳脱,讪讪问:“那是为什么?”
    “一言难尽。”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尽也要尽!你赶紧给我滚回家来解释清楚!立刻!马上!”钟老板的急性子始终改不了。
    钟叙叙乖乖滚回了家。
    不过她在滚回去之前灵机一现,打了个电话给林晓嫱。
    慢吞吞地跨进家门,林晓嫱明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张扬的暖意:“姐!回来啦!说话间人也跟着飞快走过来:“你惹爸爸生气,我帮你哄好了哦,要怎么感谢我?”
    她拧拧林晓嫱的鼻子:“姐明天带你去逛街,你看中什么我给你买单!”
    谁知道林晓嫱不屑地哼哼:“你还是先欠着我这个人情吧,谁不知道你现在是无业游民,穷得响叮当,能送我什么好东西?”
    钟叙叙配合着她作出伤心模样:“你居然嫌弃我,没良心!”
    任由她们两姐妹打笑,钟老板一言不发,倒是林姨斜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眼里是和煦的春风。
    在她心底,她盼这一刻盼了许多年。家庭和睦美好,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愿望。
    “爸爸。”钟叙叙进入客厅,试探着叫钟老板。
    钟老板眼也没抬,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正尴尬,林晓嫱像只小鸟儿轻盈飞过来,悄悄在她耳边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爸爸了,他现在正处于幻灭阶段,姐你懂的吧?”
    钟叙叙点点头表示理解。
    钟老板这一辈子只育有两个女儿,对湛墨青这个女婿非常满意,几乎把他当做了儿子看待,向来提到他都是啧啧称赞,如今得知真相,免不了伤心呼吁。
    “叙叙。”钟老板终于抬头叫她,伸手在身旁的坐垫上拍了拍,示意她过去。
    “你下定决心了?”在家里,钟老板的声音很少如此正经凝重。
    “是。”她轻描淡写地答。
    “唉!”钟老板重重地叹息:“我真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结局,叙叙,你们结婚才几个月而已啊!”
    如果细细数来,是四个月零五天。
    多短的日子,在如水的流年里,不过只是一个毫无意识的侧身,可是于她的百年人生,已经足够酿成一杯苦酒,把她的心在这匆匆的人间四月中鸩杀成灰。
    她平静地对钟老板笑笑:“是啊。”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刚结婚几月就离婚,对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事。我看墨青不像三心二意的人,这一切是不是误会?”
    “我想不是误会。”钟叙叙摇头,勾勾嘴角:“不过湛墨青确实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你看他对他的前女友多么死心踏地此志不渝
    钟老板皱起眉头:“我们两家好歹也算世交,墨青也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如今他的公司现在面临困境,再传出你们离婚的消息,不更是雪上加霜?”
    钟叙叙似笑非笑:“爸,他爷爷欠了外公一条腿,你又把女儿嫁给他,他帮你解决一点生意上的麻烦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算来算去貌似还是我们吃的亏大一些啊,你何必内疚。”
    “你怎么说话的!”钟老板用手叩叩茶几,面色不豫:“把你嫁给墨青,完全是因为你外公和湛老爷子的交情,你这么一说好像你们的婚姻有多不堪似的!”
    钟叙叙耸耸肩,没有说话。
    钟老板思索一阵:“很多夫妻都需要不断磨合才能长久,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平平淡淡过日子,你和墨青毕竟相识的时间不长,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说不定过个几年你们就想分 也分不开了,你说是不是?”
    钟叙叙闭了闭眼,声音不疾不徐:“爸,有的感情是培养不起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懂。你和妈妈结婚几年,培养出感情了没有?到最后,谁在你心底占的比重更大?这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你难道要我走妈妈的老路?”
    “钟叙叙!”钟老板刷地从沙发上站起:“你说什么!”
    她自知失言,紧紧闭上嘴巴。
    “广涛。”林姨突然插话,神色之间十分镇静,和钟老板恰成对比:“不要激动,坐下来好好说。”
    她微微喟叹了下,缓缓说道:“广涛,叙叙说得对,我们这一辈确实恩恩怨怨牵扯不断,事到如今也不必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叙叙这件事,我倒是赞成他们离婚。”
    钟叙叙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悔意,她急忙道歉:“林姨,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好孩子。”林姨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我怎会不知道你是有口无心?”
    很多年前她就知道钟叙叙不再恨她,非但不恨,还很愧疚,她只是没有办法排解而已,如今见到希望,又如何能为一点点不愉快而放弃?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钟叙叙对她除了愧疚,还有敬爱,只是不敢靠近没有说出口而已。
    “我赞成他们离婚。墨青是好孩子,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是有缘无分,与其两个人在一起煎熬,不如退一步,留一片碧海蓝天。我们叙叙还年轻,将来一定会遇上自己真正的良缘,广涛你说是不是
    在这个世界上,钟老板最听老婆的话,见她如此说,也就长叹一声,就当是默认了,只是心中始终郁郁 。
    林晓嫱本来一直待在沙发角不出声,此刻突然蹦跶出来,带着一贯的活泼:“对啊对啊,我姐多好一人,离了他湛墨青难道还活不成?我恰好认识一个学长,哎呦那叫一个风度翩翩,姐,回头我介绍你认识?”
    林姨一巴掌准准拍在林晓嫱脑门:“胡说什么!”
    “妈你打我!”林晓嫱哀嚎一声,一骨碌滚到林姨怀里:“我好伤心!”
    所有的尴尬不快瞬间消弭于无形。
    钟叙叙很感激的是,当她在这场婚姻中伤痕累累地退出,还有一个温暖的家,还有爱她的家人在背后默默等着她,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孤独噬心无处安身。
    “姐!”一大清早林晓嫱就咚咚地敲门:“快起床!快起床!”
    钟叙叙把头从被子里面探出:“门没锁,滚进来!”
    “快起床,妈妈说要带我们去买东西!”林晓嫱打开门伸头朝她喊:“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要是不下来吃早餐,我就上来揪你耳朵!”说完又踢踢踏踏地下楼去了。
    钟叙叙不得不苦笑,她这个姐姐当得实在是没有尊严。
    下了楼,林晓嫱神秘地朝她挤眉弄眼:“姐,今天妈妈打算大出血哦,所以我们下手一定要快准狠!”
    钟叙叙有点想笑,她以前为什么没有觉得这个妹妹原来如此可爱?
    等到上了街她才知道,林姨是要给她挑满二十四周岁的生日礼物,她都快忘记了,她的生日,就在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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