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有时候,除了说再见,我们无路可走。”】
来人正是刘蕊蕊,几年过去了,她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更多了份妩媚的成熟,让人移不开双眼。安然心里叹息,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刘蕊蕊一眨不眨地看着安然,心里感慨万千。她们多少年不见了,她们最后见面的画面定格在那时的摄像头前,从此她们就不再联系了。她以为安然会恨她的,可是,为什么此时她还能笑着和她寒暄。
她与安然本该是可以做一对好朋友的,可是偏偏上天让她遇上了陈嘉阳。她可以和安然分享很多事情,可是偏偏爱情却只能独占。她一直以为,她与安然在陈嘉阳的心目中地位是一样的,而安然胜过她的地方仅仅是时间而已。可是,几年前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那次视频事件后,安然和陈嘉阳如她所愿地分开了,她达到了她的目的,以为从此就可以和陈嘉阳在一起,可是她却看着陈嘉阳一天比一天颓废,听着他的不断责骂,那时她便知道,或许陈嘉阳爱的并不是她。
可是没关系的,她爱他就行了。所以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虽然他对她已经没了以往的热情,待她犹如一个普通朋友,可是,她真的没关系。
就在半年多前,陈嘉阳却突然搬到了X市,与她也彻底地断了来往。经过她多方的打探,才知道原来,安然回来了,原来,他去找她了。
她不甘心她不忿,凭什么安然可以得到陈嘉阳的爱,这些年来,安然对陈嘉阳甚至没有付出一丝一毫。
周梓霖看着在安然对面坐下的刘蕊蕊,不禁皱眉,只希望这个女人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毕业之后,好巧不巧的,她和刘蕊蕊竟然到了同一家公司,两人的部门还在同一层楼。她一向不太喜欢刘蕊蕊,早就看穿她的伪装,只是以前碍于安然的面子,她也不好怠慢她。后来一起工作了,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
今天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中午的时候在茶水间听到她讲电话,才会跟过来的。想到运里,周梓霖不禁地更加不喜欢这个女人。
“为什么回来?”三人沉默很久,刘蕊蕊突然开口问道。
安然轻笑,“我总不能一直呆在英国吧。”
就是这样淡淡的语气,刘蕊蕊一直最讨厌的就是她这样的态度,仿佛一切都与己无关,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很多时候,她真的很想撕开安然的这一副淡然的脸皮。
“你不该回来的,”刘蕊蕊顿了顿,“安然,你不该回来找他的。”
安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让她心里一慌,可是该说的,她还是要说,声音开始变得激动,“安然,你不该这么自私的,你明明不爱他,为什么还要把他绑在身边?”
自私吗?安然反问自己。她与刘蕊蕊,到底谁更自私?当初明明就是刘蕊蕊勾引陈嘉阳在先,为什么现在错的反而是她?突然间安然觉得很悲凉,为什么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刘蕊蕊看着安然不变的神色自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以为她是一贯的事不关己,心里就涌起一股怒气,扬起手就扇了安然一个耳光,声音之大顿时让咖啡厅都安静下来了。
“这是你欠他的,他等了你这么久这么久,为什么你还可以如此狠心,为什么你还可以和其他男人纠缠?你明明不爱他的,为什么你还要答应他的求婚?”说到最后,刘蕊蕊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哽咽,带着丝丝的绝望。她还记得陈嘉阳告诉她,他要结婚的那一刹那,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安然轻轻地抚上微痛的脸颊,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能继续听着刘蕊蕊的哭诉,“我可以为他放弃一切,放弃我的友情,放弃我的事业,甚至,放弃我们的孩子,只希望能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可是,可是……他偏偏放弃不了你。”
周梓霖坐在一旁,轻轻地握住安然的手,给她鼓励。面对泪流满面的刘蕊蕊,此时的她也不忍责备。只是想不明,爱情为什么会让人如此卑微,正如刘蕊蕊,正如安然,正如她。
三人就这样静默不语,只有刘蕊蕊间断传来的哭泣声。不明就里的旁观者好奇地讨论着,却无法体会她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正在这个时候,陈嘉阳却如约而至。一看到坐在那里的刘蕊蕊,心里没来由就是一慌一紧张,急忙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
刘蕊蕊抬起泪眼,扬起一个惨烈的笑容,“你怕什么呢?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一切都太迟了。”说完,她更是笑出了声,刺耳的笑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陈嘉阳不安地看着安然,发现她此时的眼神竟然有着一丝怜悯,那一刻,他突然有种感觉,或许,一切真的太迟了。
虽是这样想,陈嘉阳终究不想让安然面对这一切,拉着刘蕊蕊就走,“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此时的他,只能如此残忍。
转头满是歉意地跟安然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说完,拉着刘蕊蕊就走。
安然默然地看着他们离开,隔着玻璃窗只能看到他们在激烈地争执着,却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安然痛告地闭上双眼,三个人的爱情,让她厌倦让她疲惫不堪。
“我们走吧。”安然轻声地说。周梓霖知道她此时心里痛苦,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陪着她离开。
安然不顾周梓霖的挽留,马上就回了X市,此时的她只想回到家里,那个让她唯一感到温暖的小窝。离开不久就接到了陈嘉阳的电话,听到他在电话那头紧张地问她到哪里去,心里感受不明,只能轻声地安慰他,“我先回家了,有什么我们晚上再谈吧。你下午还要出庭,赶快去准备,我等你。”
回家的路上,艳阳依然高照,风光依然明媚,可是心情却已经与来时大不相同。刘蕊蕊的话,她一句不差地全听进去了。她可以不为刘蕊蕊任何的事儿动容,可是听到她提起孩子,却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懂得失去孩子的痛苦,那是任何一种痛楚都不可比拟的,那是在你体内深深剐出一块肉地痛。
到底她和刘蕊蕊,谁更可悲更可怜了?
整个下午陈嘉阳都沉浸在中午的事里面,出庭的时候甚至还犯了小错误,还好最后官司还是赢了,所以他马上就赶回X市。一路上心急如焚,只想马上回到属于他和她的家。
他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回到家门刹那,迎接他的是目不可视的漆黑,心中的恐惧瞬间到了最高点。走了两步,看到客厅的露台有着摇曳的灯光,看到那个模糊的身影,一直悬着的心才落地,尽管心里从没放松。
十二月的晚上寒冷刺骨,安然已经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了,全身已经冰凉,可是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她的住处位于市中心附近,十六楼的高处可以让她将万家灯火尽览无遗,特别是露台正对的在幽暗灯光下闪动的湖水,安宁静谧。
听到身后轻微的响声,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了幽幽的声音,“你回来了?”
陈嘉阳拿着毯子走近她,轻轻地盖住她的身体,责备地说道,“坐在外面不冷吗?这么大的人了,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安然轻轻地笑,“不知不觉就坐了那么久了。”
陈嘉阳叹息地摇摇头,然后把安然抱起,再坐下,让安然整个人窝在他的怀抱中。他紧紧地抱着她冰冷的身体,想要把自己的温度温暖她冰冷的身体,心里却似乎有了一丝预感。
两人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似乎就要这样坐到天荒地老。安然静静地窝在他的怀中,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她闭上眼,只想好好享受这一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安然首先打破了沉默,带着点笑意,“嘉阳,你以前怎么就喜欢上我了?”
陈嘉阳没有料到安然突然问他这个,脸颊有点烧烧的,他似乎从来没有跟安然说过为什么当年就追着她不放。可是这晚他却有了倾诉的欲望,然后便一点一滴地诉说着当年对她的爱恋,仿佛错过了今晚便再也没有机会。
原来,这是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安然此时才知道,当年的他原来留意她那么久那么久了。心里有点酸涩,有点感慨。
“嘉阳,”安然轻声地唤了一声,陈嘉阳没有应她,可是她知道他听到了,“我们,就这样吧。”
陈嘉阳身体一颤,抱着安然的双手又紧了紧,声音带着点颤抖,“安然,不要放弃我好不好?我们十六岁就认识,十多年了,不是简简单单六个字就可以结束的。”
安然摇了摇头,“嘉阳,我们都不开心,你我都清楚的,何必呢?”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那枚戒指,在灯光下依然闪闪发光,可是却不知过了今晚它将何去何从。“我们都不该这么自私的。”我不该自私地留在你身边,你不该自私地把我留着。
陈嘉阳没有接过戒指,只是久久地看着安然,眼神痛苦,仿佛有着诉说不尽的委屈,“我爱你,安然,我是真的爱你。”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三个字,是不是就因为这样她感觉不到他的爱意呢?
“可是,你也爱她。”安然躲避着他的眼神,因为那样的眼神让她心痛不已。
陈嘉阳很想告诉她不是,他不爱刘蕊蕊,一点都不爱。可是,他却悲哀的发现,原来他们两人连仅剩的一点信任都消失殆尽了,因为他也很想问她一句,是不是还爱着唐奕凡。
陈嘉阳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在安然的肩窝处,久久地才发出幽幽的声音,“你爱过我吗,安然?”
“爱过的,曾经很爱很爱的。”安然回答道。她人生中最美的十年,她有七年是和他一起走过的,她很庆幸在那段青葱岁月遇上了这样的一个让她付出真心的男子。
安然没有再听到陈嘉阳的回话,只是脖子处感受到温热的液体,耳边是他压抑的抽泣声。如果当爱情最后的出路只剩下分离,那么就不该挽留不该安慰。
安然闭上双眼,突然感到一切都释怀了,以前的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过了好久,久到安然都快睡着了,抱着她的陈嘉阳动了动身体,却感觉唇上一暖,那么的绝望,然后伴随着的是苦涩的泪水,通过口腔直达心里,刺痛刺痛的。
“安然,我离开你,只是因为,你不再爱我而已。”陈嘉阳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动作亲昵地犹如是耳鬓厮磨,却说着让人心痛的话语。他没有那么伟大,放开手不是因为想安然得到幸福,仅仅因为,她已不再爱他,就连施舍的一丝一毫的也没。
在陈嘉阳看不到的角度,安然终是留下了一滴眼泪,划入她的发丝,消失不见。
这一晚,陈嘉阳就这样抱着安然在露台坐着,似要坐到海枯石烂坐到天长地久。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子,他心里疼痛地难以呼吸,尽管如此,他还是奢望时间就此停住,以后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气息都不再属于他了。
直到太阳初升照耀大地,陈嘉阳怕刺眼的光芒会打扰安然睡眠,便把她抱进房间,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
手不禁地抚上她的脸颊,那样的爱恋那样的深情,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似要把她刻进脑海,永不磨灭。直到真的要离开她的这一刻他才发现,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四年前任她一人远走他乡。
现在回想那段时光,不免后悔感慨,为着那永远没有结果的四个字,“如果当初……”
他把戒指重新带回她的手上,久久地吻住她的双唇,“安然,再见了。”
你要记住,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从以前到现在,直到永远。
Chapter 62
【“不见得我比别人更坚强些,只不过我沉默得比别人更彻底些。不见得你比别人更痛苦些,只不过你表达得更猜彩些。”】
唐奕凡像过去几天一样,赶在上班前开车来到了安然住处的楼下。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可是他就是想见她。平时他找不到借口,不能给她打电话也不能到云氏见她,自从知道她要结婚之后,他便每天早上到这里,看着她上班,晚上还是来到这里,看着她下班。
他心里苦笑,或许不久后,他连这样远远看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即使每天看到的都是她与未婚夫出双入对的甜蜜画面,然而她笑着的样子也是他心灵的安慰,他喜欢的就是她的笑容,那个浅浅的酒窝。
只是今天让他感觉到讶异的是,他看到了陈嘉阳提着行李走了出来。之前那么多次他从来没有碰到过他,后来听人说安然的男朋友在Y市工作,为了她每天穿梭于两个城市。他便猜测是每天过来的时候,陈嘉阳已经出门,所以没有碰上。
唐奕凡见他在车子前站了一会,然后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才上车,扬长而去,可是他的眼神竟然是那么的痛苦与不舍。那一刻,唐奕凡便知道,这个男人是爱惨了安然的。想到这里,心里便刺痛刺痛的。
陈嘉阳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唐奕凡的脑海里,让他久久不能回神,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将要结婚的两人,陈嘉阳还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可是他却在心里感叹,安然的确有这样的魔力,让他们既痛苦却不舍。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他便看到安然从大门出来。远远看去,她小小的身体裹在大大的羽绒服内,显得更加单薄,让人心生怜惜。她的步履很慢,脸色有点苍白,唐奕凡看得心痛,一度想上去关心,却终是忍住。
他看着她上了车,车子稳稳当当地开到马路,才离去,心里却隐约有着一丝不放心,不知道那个男人能不能好好照顾她。
唐奕凡看看手表,时间有点赶了,他要在一个小时内赶到机场。他要到上海,想着几天不能见到安然,今天才特意赶过来,看了她一眼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安然整天都不在状态,头昏欲裂,想必是昨天整晚在露天吹风的结果。自从那次流产之后,她的身体已大不如以前,加上回国后因为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件事,从没有好好调理。平常除了例假的折磨,还会三天两头就感冒。
其实昨晚她一直是清醒的,陈嘉阳的一字一句,每个爱惜的动作,她都清楚。只是,她不能给他任何的反应,他今早离去,明知道他内心挣扎痛苦,她还是忍住不给安慰。
他离去后,匆匆整理一下就过来上班。许是她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大家见到她都关心地询问,她也只能一一地回应道谢。
下午的时候,刘定伟把她叫进了办公室。度假村的几个投标方案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让他们再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然后汇报,让高层最后决定采取的方案。安然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很多工作自然又落到了她头上。
刘定伟见安然脸色苍白,不免担忧,“安然,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一下?”
安然摇摇头,“没事,这两天休息不够而已。”
刘定伟听了,揶揄地一笑,“是不是最近忙着准备结婚,所以没好好休息啊?”
安然苦笑。自从那天从其诺回来,她要结婚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竟然从其诺传到云氏。之前的几天,大家看到她都是一声声的恭贺,让她无奈。现在可好了,婚结不成,倒不知该如何交代。
“总监,没有的事,别听外面的小鬼乱说。”
这下倒让刘定伟惊愕了,这个消息还是黄志祥打电话给他讲的,说他们云氏嫁女儿一定要好好庆祝。可是安然认真的样子又不像开玩笑,他不是有意打听属下的隐私,只是跟安然相处了这么久,感情也不浅,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关心关心也是正常的,所以便硬着头皮问,“安然,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谈婚论嫁了。听说你跟你男朋友也交往了很多年了……”
还没说完,就被安然淡淡的话语给打断,“总监,我们分手了,”她顿了顿,眼神有些虚渺,“所以,没有结婚的事。”
刘定伟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看着安然。可等他反应过来,却见安然已经走到了门口,想想自己刚才的不妥,说,“安然,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安然转头,笑了笑,“没关系总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一直视你为朋友的。”安然心里也真的没有介意,刘定伟的好意她知道,心里除了感激,是不该有其他情绪的。
刘定伟看着安然的笑容,便知道这个孩子心里真的不介意,刚才的尴尬也随之消失。他点了点头,安然便离开了。
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安然在再一次得到别人祝福之后,淡淡地说了句,没有要结婚,马上这个消息就传开了。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可是流传,不过结局却是一样的,就是她被未婚夫抛弃了,所以婚结不成了。
众人知道后,看她的眼神马上从羡慕转到可怜,以前向她道贺过的同事现在见到她,自是一脸的尴尬。她自己倒没觉得什么,还是一贯地报以微笑,这倒让他们多了一个话题,说她强颜欢笑。
这下她便真的无奈了,这几天各式各样的安慰已经让她不胜其烦,加上一堆堆的工作更让她心力交瘁,因此感冒不但没好,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这天安然早上醒来,爬起来时一阵的晕眩,让她久久恢复不了,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请假在家休息,顺便可以躲过那些恼人的安慰目光。
给刘定伟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得到了刘定伟爽快的回复,还一直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别太想着工作上的事。安然挂了电话,马上又躺回床上,可是头实在太痛,睡不着,只能爬起来吃了颗止痛药,才勉强地睡下。
唐奕凡到了上海四天,一回到公司,却发现了关于安然被抛弃的各种小道消息。最新的消息是,安然受不了打击最终病倒了。
原来,是因为今天本来是安然要到其诺跟他们说明入选方案的问题,却不料安然没看到,倒来了个黄艳。之前安然的事他们其诺也早就知道,今天没看到安然,不免更加好奇,一问之下,却发现原来安然请假了。
行内的人都知道,安然是出了名的勤奋。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就算感冒发烧,也是带病上班,从来没有请过假。她这一请假,大家自然又猜测起来了。
唐奕凡一听,心里便紧张担心起来了,倒不是因为她结婚不成的事,只是担心她的病情。所以他马上给她拨了电话,可是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后来又打了好几次,一直没人接,他心里便更加焦急了。
抛下一句有事出去一下,便开车快速地来到安然的住处。一路上,既害怕又担忧,既恨那个男人没有好好照顾她,又怨自己那天轻易离开,复杂的情绪占据了他整个内心。
不过心里倒是有一个想法始终没变:只要她没事就好。
Chapter 63
【“如果分手的恋人还能做朋友,要不从没爱过,要不还在爱着。”】
睡得朦朦胧胧的安然,听到敲门声,本来不想应的,却不料敲门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实在忍不住,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头依然很疼,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还好马上扶住了墙,才不至于跌倒,心里对这个扰她清梦的人更是气恼。
透过防盗眼,看到来人,不免一愣,正考虑要不要开门,门铃又不厌其烦地再次响起,她终是不堪其扰,升了门,有气无力地说:“唐总,有何贵干?”
唐奕凡看着眼前人苍白的脸色,瘦削的面孔,心疼得要命,没有理会她语气中的冷淡疏离,扶着她回到屋里,关切地问:“然然,我带你到医院看看……”
安然直接忽略掉他对她的称呼,听到说要去医院,马上就打断他的话,“我不要!”
唐奕凡伸手想摸摸安然的额头,却被安然躲开了,可是手滑过她的脸庞时,还是感觉到微热的温度,心里更加担心,语气低声温柔,“然然,你发烧了……”
此时头昏脑胀的,实在没心思应付眼前的人,只丢下一句,“唐总,你请自便。”转身回房,不顾外面的客人,直接倒在床上就睡。
唐奕凡自是放心不下,跟在安然的后面进了房间。他环视了一下,房间不大不小,收拾的十分整齐,香槟黄的墙纸本该令房间看起来温馨十足,只是此时玻璃窗前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以下的光线,使得房间变得十分幽暗。床上的人儿在厚厚的棉被下蜷缩成一团,只露出苍白的小脸,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
唐奕凡在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安然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说明她病的不轻,不去医院看看,只怕会越来越严重。他轻轻地想要抱起安然,却不料安然睁开眼,问,“你在干什么?”
“你烧得这么厉害,一定要去医院的。”唐奕凡的语气依旧变得严肃,他不能看着她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
安然一听,用尽力气推开了唐奕凡,恼怒地说道,“我都说了不去医院,不要去!唐奕凡,你到底想干嘛?”抬起手指着房门,“你走,我不要看到你。”说完,安然已经气喘吁吁,只能疲惫地闭上眼睛。
唐奕凡何时见过安然如此任性的一面,一时之间愣在那里。过来一会,见安然实在没有要去医院的意思,只能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安然听着他的脚步声,听到大门被关上,心里既恼怒,又有了道不明说不清的一丝丝失落。她讨厌医院这个地方,直到现在,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医院那毫无温度的白色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还有那一声声呼天抢地的哭叫。这一切的一切,每每侵入到她梦中,便让她惊醒。
三年前,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那样的心如刀割,让她对医院这个地方避如蛇蝎,从此她就没再踏入过医院。几年来,就算自己病了,她都只是吃吃药在家休息一下。早该习惯的,为什么在他离开时还会失落。
纵然心里难受,但安然还是抵不过病痛的折磨,又慢慢地睡了过去。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喊她,以为还在梦中,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脸上带着凉意的摩挲,最终还是慢慢地睁开双眼,却不料对上了唐奕凡的担忧心疼的双眼,心中一窒,只能这样呆呆地看着他。
唐奕凡看到安然有点懵懂的样子,不禁失笑,轻轻地扶起她,说,“来,把退烧药吃了。”他把药放到安然的唇边,安然依旧呆呆地张开口,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
唐奕凡把她放回床上掖了掖被子,双手抚上她的额头,说,“再睡一会吧。”
安然的心里一暖,想给他报以微笑,却又突然想起两人的关系,只能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他蛊惑的眼神。
唐奕凡走出房间,到厨房看了看正在煮着的粥。原来,刚才唐奕凡走到客厅,看到餐桌上的药箱,翻了一下,没有看到有退烧药,只看到一个杯子旁边的一排止痛药,心想着安然应该是没有吃退烧药,便想到外面买。回来的时候,又旧安然会饿着,先熬了一锅粥,想着如果她饿了便可以吃。
谁料安然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没有看到唐奕凡的身影,多少轻松了些,昨天她是病糊涂了,心里才会感到温暖的,现在想来只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感到额头有些东西,抬手摸了摸,拿下来一看,原来是毛巾,想来应该是昨晚唐奕凡放在她头上降温用的。
睡了一觉,又吃了药,感觉已经好了很多,慢慢地起床,打算梳洗一下便回公司。这些天公司工作特别多,她不想就此耽搁。
一开房门,却闻到了一股香味,走到厨房,意外地看到唐奕凡正在里面忙碌。听到响声,他转头看向安然,看她精神似乎不错,笑了笑,“赶快去洗一下,马上就可以吃了。”
安然看到他双眼布满红丝,猜想昨晚他该是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本来想要恶言相对的,此时却说不出话了,只能默默地转身离去。
好好地洗了个澡,安然觉得像是脱胎换骨似的,闻到粥香,才想起自己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这时才感觉到饿,也不等唐奕凡,自个儿便吃了起来。绵绵的米粒充斥口腔,好吃得她想要发出一声喟叹,可是感觉到对面那人满是笑意的眼神,只能压抑下去,低着头慢慢地品尝起来。
唐奕凡的笑意轻易地就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这样的情景,他憧憬了多少个日夜,能终有一天也像此时像以前那样,两人相对地吃着自己烹制的食物,那该是多幸福的时刻,而他此时也感觉到了,尽管她看他并不热情,甚至是有些刻意的冷漠,但是他该满足了。
吃完早餐,安然便要去上班了。唐奕凡不顾安然的反对,坚决的亲自把她送去,理由是她大病初愈,不宜劳累。
安然虽是不情不愿,但是想在昨晚他都在照顾自己,已经很累了却又送她上班,这样的好意她也不忍拒绝,只能坐上他的车,舒舒服服地随他而去。
她虽是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就接受他的好意,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呐喊:看!你果真忘不了他。
对啊,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竟然会感觉到一丝心悸一丝动容一丝……幸福。
Chapter 64
【“你是某个人生命拼图中的一块,也许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但请记住:没有你,他们的生命是不完整的。”】
安然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一上班就忙里忙外的,午饭也是随便吃吃。不过让安然感到欣慰的是,同事不再用又可怜又安慰的目光看她,想来许是刘定伟给他们说过了。这样也好,她自是乐得轻松。
中午的时候,唐奕凡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接。不是她矫情,只是实在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毕竟他是有家室的人,她也不屑不愿做第三者,所以想着两人还是维持朋友的关系比较好。
见她没接电话,唐奕凡又发了两条短信过来。无非是叮嘱她要注意好好休息,多喝水,下班等着他云云的。下班之后,安然自是没有等唐奕凡,自己打车就回家去了。
安然回到空荡荡的家才猛然想起,原来陈嘉阳已经搬走了。那天他只是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很多东西都留在她这里了。那天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怎样了。
那天之后,她马上就给周梓霖说了他们不结婚了,要不然等梓霖跟家里说了,又免不了一通麻烦。周梓霖听后,似乎不大惊讶,只是说,“我怎样都会支待你的。”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安然满满的感动,这便是好朋友了。
这几天她病得糊里糊涂的,也没心思要怎样处理陈嘉阳留在这里的东西。现在想想,还是把它们收拾好,给他寄回去比较妥当。
随便地吃了点早上剩下的粥,便开始收拾东西。边收拾,看看那些东西,不可避免的就会想起很多过往。那支牙刷不久前还挨着她的,那几本法律书是他每天晚上的读物,那些唱片每晚都会响起。
一切妁一切,不是不感慨,只是再多的回忆都敌不过时间,这么多年两个人都变了不少,不再是当初单纯的两人。尽管她不再爱他,可是她依然庆幸爱过他,和,被他爱过。
安然正陷入回忆,却听见门外钥匙的声音,转眼就有人开门进屋了,她吓了一跳,戒备地转过身,却愣在那里,过了几秒才说,“唐奕凡,你为什么有我家钥匙?”
唐奕凡拿着钥匙傻笑了一下,说,“哦,我那天拿去配了一条。”
安然一听,冷着脸,“唐总,这样的事你不觉得要和我商量一下吗?”
唐奕凡听到唐总两个字就敛下笑容了,也不理她,径直地往厨房走去。安然看着他悠然自得的背影,只能气呼呼地继续收拾东西,心里却在盘算着怎样把钥匙拿回来。
唐奕凡刚才去云氏找她,没想到她下班就早早一个人离开,心里本来就气恼了。担心她还在病中,就特意过来给她做菜,刚才开门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竟觉十分可爱,心里的气刚散了不少,却又被她一个冷冷的唐总给气着了。
唐奕凡趁着做菜的空当,慢慢地走到客厅,看着安然忙忙碌碌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欣慰。几天来,听到很多人说她婚结不成了,虽然窃喜,却又担心她会受不了打击。可是几天观察下来,却不见她过于悲伤也没有传言中被抛弃的痛色,甚至察觉不到她对陈嘉阳的痛恨,于是他便又有了一点点想法,她和陈嘉阳的分手,是不是因为他呢?
谁知道,他这样想了,竟也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顿感尴尬,却也抱着小小的希望看着安然。
安然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很快她便继续手中的收拾工作,连头也不抬,只是幽幽地说道,“唐奕凡,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悬着的心顿时就掉了下来,失望苦涩涌上心头,默默地转身回到厨房,没发现安然若有所思的眼光追随。
接连几天,唐奕凡到安然家都如入无人之境,安然对此无可奈何。本来试过把他手上的钥匙抢回来,可是第二天他竟然还有钥匙开门,原来他一次就配了好几条。
想过干脆把大门换锁吧,也实在麻烦,而且她最近工作很忙,根本抽不到时间去做这事。每天下班回家,基本上都看到唐奕凡在做菜,她心里的感觉复杂难明。
他忙碌的身影,关切的眼神,温柔的声音,都让她沉沦不可自拔。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不该贪恋这些不属于她的幸福,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几年来都在梦中萦绕,心里对他的怨恨慢慢沉淀成思念,情感的天枰已经慢慢地偏离理智。
安然倚在厨房的门边,轻声地说:“其实,我已经好了。”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不用再来了。这几天她可以视为他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之后她不想再受他蛊惑。
闻言,唐奕凡顿了顿,没出声,继续做菜。安然知道他听进去了,想着多说也无益。两人沉闷的吃完饭,唐奕凡收拾好便离去。离开时还是一如既往地叮嘱安然要好好照顾自己,准时吃饭云云。
看着他离开时落寞的背影,安然心里矛盾之极。一方面觉得难受,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犯贱。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女人都会有这些该死的矛盾心理的,等时间久了,就会淡忘了。
可是不到一天,当她下班回家,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心中的失落苦涩再也无法压抑。她苦笑,这里并不是他的家,他没有义务每天在这里等着她下班。虽然是这样想通了,可是真正释怀却很难。所以这几天她唯有寄情工作,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么多年一个人都过来了,很快就能适应了。
外面下着零星的小雨,冷风透过窗缝把窗帘吹得沙沙声大响。安然走过去把窗帘整理好,在朦胧雨雾的笼罩下,平时喧哗的都市变得异常平静。每到十二月底,X市便是这样yīn郁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安然抬手抚上自己的左胸位置,四年了,那里还隐隐作痛。不知道他生活得还好吗?还在怪她吗?
第二天醒来,安然头痛欲裂。昨晚睡得并不好,一段时间没出现的恶梦又再次出现,让她整晚又睡又醒。想到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也只能吃了两颗止痛药,急急忙忙便出门了。
回到公司,各人都在紧张地准备着,毕竟今天来的广告公司基本上都是全国名列前茅的,他们都得罪不起。刘定伟许是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切地询问了两句,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才放心离去。
这次的合作案,这三家广告公司都是相当重视。所以这次派来云氏的都是公司的精英,甚至公司的高层也都出席了。其实这三家公司都和云氐有过或多或少的合作,安然虽不是全部认识他们的代表,可是每个领导她却是认识的,这也多亏了她昨晚做的功课。
安然一一地和他们寒暄一番,便有同事过来和他们迎进了会议室。一转身,便看到了黄志祥的身影,于是便笑着迎了上去,“黄经理,早上好。”
黄志祥看到安然自然感觉是熟悉,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安助理,等下多关照关照。”安然不语,笑着点点头,却听到黄志祥说,“几天不见,安助理怎么憔悴了那么多,要多多休息啊。”安然早就知道自己的事已被传遍,听他这样讲,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他是关心她。她心里无奈,怎么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还和年轻人一样八卦。可是面子上还是只能感激地道谢。
“对了,我们唐总刚才接了个电话,我怕他可能找不到这里,麻烦安助理去接他一下吧。”
安然点点头,示意同事把黄志祥带到会议室。安然便一路往电梯处走,在拐弯的位置便看到一个yīn影,正想走出去,便听到那温柔的低语,“东东乖,要听妈妈的话,我下班就马上去接你,好不好?”
安然一时愣在那里,酸涩的味道在心里翻滚。睁眼闭眼,深发一口气,扯出公式化的笑容走了过去,恰巧唐奕凡正挂电话,于是便上前礼貌地说道:“唐总,这边请。”
唐奕凡皱眉看着她,总感觉她有点不一样,可是又没看出什么。
听到唐总两个字,他总不能舒心,只能冷冷地道:“麻烦你了,安助理。”最后三个字,竟有着咬牙切齿的感觉。
三家广告公司的人已经到齐坐好,这时云宇灏才领着几位高层悠闲地踱步而进。他坐上了主位,与众人寒暄一番,便示意可以开始。
安然收到指示,首先便介绍了云氏参与会议的几人。除了副总裁云宇灏,其他的都是各部门的经理。然后她又介绍了一下流程,简单来说,便是三个公司抽签决定展示提案的顺序,他们会根据提案的创意、可行性、价钱等几个方面来考虑最终入选的方案。
抽签完毕之后,前两家公司的代表都蓄势待发。其诺广告抽到最后,相对没有那么紧张。
安然边听边做笔记,不时和一旁的云宇灏交流两句。只是平静的表面下,没人看出她内心的痛楚。
这次的提案围绕的是云宇灏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温情就成为了创意的亮点。安然看着他们手上的广告创意脚本,一幅幅活灵活现其乐融融的家庭照,让她苦涩无比。
两家公司过去了,云宇灏似乎都并不满意。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和安然讨论的过程中,安然多多少少猜测到。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家了,就是其诺,安然感觉到云宇灏还是对其诺充满期待的。
“云总裁,各位经理,今天就由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其诺对这次项目的创意。”唐奕凡一开口,便让会议室顿时炸开了锅。前面两家公司都是由市场部和广告部的代表来进行讲解的,而其诺竟然出动了总经理,似乎是对这项目志在必得。
安然心里苦笑,唐奕凡的确有这样的立场来向他们展示对“家庭”的阐述。
曾几何时,她也偷偷地幻想过,他的家会有她的一个位置。
Chapter 65
【“生命中令人悲伤的一件事是你遇到了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但却最终发现你们有缘无分,因此你不得不放手。”】
唐奕凡自信满满地走到屏幕前,用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向大家展示着其诺的提案。其实这本来不是他的工作,奈何前几天看到呈上来的提案,他自己也不尽满意,更何况向来要求极高的云宇灏。因此,他便通宵了几天,把提案给改了过来。由于时间仓促,其他人也没来得及记得深入了解他的创意,因此只好亲身上阵。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毕竟他有过那么多的经验,而且这是在安然面前,他自然想表现得好一点。
“这个广告的主旨在于幸福二字。但是在我看来,所有的幸福都是来之不易的,没有经历过磨难,是不会感觉到幸福,所以这个广告会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表达的主要是两个人虽然相爱,可是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在一起。第二部分说的是分隔两地的两人,虽然相隔千万里,可是他们的心却紧紧相连。最后一部分说的是排除万难的两人终于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拥有了他们爱的结晶……”
唐奕凡接着又很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有广告拍摄的注意事顶等等。再多的话安然也听不进去,她默默地低着头,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眼眶里的泪意。
安然不知道唐奕凡为何如此神通广大,会知道宇灏与玥彤之间的事,因为那广告,述说着的正是他们俩的故事。难怪刚才唐奕凡讲的时候,云宇灏表现得如此动容,或许当时他脑海里出现的正是这多年来他与玥彤之间的点点滴滴。
不过安然转念一想,或许这不是巧合,而是唐奕凡自己与那个女子的故事。只要想到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一想到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孩子的头,她便心如刀割,难以呼吸。这一切的一切,本该她也是可以拥有的。
掌声的响起,拉回了安然飘荡的思绪。抬起头来不经意地对上了唐奕凡注视的双眼。唐奕凡看着安然,久久移不开双目,她的眼里装着太多的东西了,为什么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悲伤和绝望。
云宇灏顺着唐奕凡的目光,看到旁边的安然,感觉到她的不妥,猛然想起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心里愧疚,便低声地说:“安然,你没事吧?”
安然一听,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失态,轻轻地摇摇头说,“没事。”
可是她那带着点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她,云宇灏看着难受,便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赶快过去吧,剩下的工作交给他们就行。”
得到云宇灏的首肯,安然自然不会推脱。紧闭的会议室让她难受,何况她的心思也早就飘走了,于是便悄悄地离开了。
安然快速地收拾了一下,便急急离去。唐奕凡早看出了她的异样,对黄志祥交代了几句,也追了出去。只是到了外面,哪里还有安然的影子,抓了一个人来问便说看到她已经离开。于是便急匆匆地坐电梯下去,走到大门的时候,刚看到安然的车子从停车场开出,连喊她的机会都没有。
唐奕凡马上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跟着前面的车。司机许是听出他语气中的急切,很快便追了上去,正要问要不要超过时,便听到唐奕凡说,“现在就好,别离太近,也别跟丢了。”
唐奕凡心里有种预感,感觉今天似乎会有事发生。所以他不敢贸贸然地拦裁下安然,只能这样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她,看她到底要到哪里去。
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司机看出唐奕凡不是当地人,不免就抱怨起这种鬼天气。然而唐奕凡的心思全放在前面的车子上,自然不会有所回应。司机一个人说的无趣,就讪讪地住口更加小心翼翼地跟着。
唐奕凡看到安然的车子在路边停下,赶忙叫司机停到一边,然后就看到她下车撑伞走进了一家花店,不到一分钟便捧着一束玫瑰花出来。那是香槟黄色的玫瑰,她的最爱。唐奕凡实在猜不出她要到哪里把花送给何人。
又一路跟着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唐奕凡心里的疑惑和不安逐渐扩大。他环顾四周,透过模糊的车窗可以看出周围的荒凉萧条,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
“先生,到了。”闻言,唐奕凡收回目光,透过车头看见安然已经停好车,下车慢慢地往上走。
唐奕凡下车之后,却一时愣在原地。这里,竟是个墓园。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安然身后,和她保待着一段距离,不至于让她发现,只是,他每走一步,心里就冷一分。
郁郁葱葱的松柏,一个个森然林立的墓碑,在这沥沥淅淅的雨声中,显得更加肃穆安静、萧杀悲哀。
唐奕凡见安然停在了一墓碑前,赶忙停下了脚步,把身体隐藏在一松柏后面。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是他依然能感觉到安然从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哀痛。那里躺着的,到底是谁?这使唐奕凡更加疑惑。
安然轻轻地把玫瑰花放下,看着身前的墓碑,悲从中来。四年了,可是她依然无法忘记那一天,那种切肤之痛的感觉让她常常在梦中惊醒。她不是迷信的人,她甚至觉得孩子在天堂生活得很开心。
她不理什么风俗习惯,她只是想给孩子在人间留一个地方留一个家,尽管墓里什么也没有,墓碑上只是写了“爱子”“母亲安然”还有“殁于**年12月**号”。虽然周梓霖还有姚玥彤她们都不赞同她这个做法,因为这实在有违传统。可是这会也是她的精神寄托。虽然失去了,可是她曾经拥有过。
一年多前她来到X市才在这里买了这块墓地,然后做了这个墓碑。每年除了这个时候,她有时间就会到这里来看看,在别人眼中yīn森恐怖的墓园,在她看来却是难得的静谧宁静。
安然眼见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便没有多待,转身离开前,倾身摸了摸墓碑,低声说道:“妈妈爱你。”
由于她撑着伞,因此原路返回时便没有留意到不远处藏匿起来的唐奕凡,更多的是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其他人和她一样到墓园,也没多留心。
唐奕凡见她慢谩走远,才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地走近那墓碑。只是每走一步,就越发艰难,脚像灌了铅一样。明明短短的一段路,他却走了很久很久。因为他似乎有丝预感,想着只要不走近,就可以不用残忍地揭开谜底了。
终于站在了墓碑前面,浑身湿透的他忽的就像全身没力,向前踉跄了两步,扶着墓碑慢慢地跪了下来。他伸手沿着刚才安然摸过的位置慢慢地摩挲,像是对待爱人般亲昵,可是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悲痛。
那日期,是她毕业的那一天啊。那时候她提醒了他很多次要去参加她毕业典礼的,她说有话跟他说的。
那是他们的孩子,是他和她的孩子,本该可以承欢在他们膝下,可是此时却只能躺在这冷冰冰的墓地。
他的心宛如刀割,如此真真切切的痛,痛得他不禁落泪,泪水雨水夹杂而下,一滴滴地渗入泥土。只是,他现在无论多绝望多悲伤都比不上安然当初的一丝一毫。只要一想到安然那时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十二月萧索的墓地,却传出了一阵阵压抑的悲鸣。一声接一声的,直通人的内心,让人不禁心酸怜悯。
……
安然吃完晚餐正在收拾餐桌,却听到了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心里疑惑,一开门,却看到了唐奕凡全身湿透的站在她面前,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唐奕凡也不知自己在墓园里呆了多久,只是天色开始变暗,身体开始发冷,才惊觉是时候离开了。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来接他。在雨中等了半个小时,助理才出现。一上车,二话不说就让助理载他到安然家。
助理看他一身湿透,面露忧色,劝他先回家洗个澡换下这身衣服。他心里虽知他的心意,可是他此时只是想马上见到安然。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这么多年来都是安然一个人过的,他不想也不能让安然再一次独自面对这个难过的日子。
安然见到他,本该气恼责备的话都说不出了,两人在门口对峙了一会,安然知他不会离开,心里也担心着他的身体,只好让他进了屋子。
安然找出一套陈嘉阳留下了的衣服,递给他,淡淡地说道,“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吧。”她没问他为什么会全身湿透出现在她家,而且从他进门开始便不发一言。她心里感叹,现在的唐奕凡已不是她所熟悉的了。
唐奕凡本不想接过衣服,只想把她抱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却又想起自己身上的寒意,只好接过衣服便往浴室走去。
洗完澡出来,在客房里找到正在整理床铺的安然,想都没想就在后面抱住了她。安然一惊,下意识地要挣扎,却惹来了身后更用力的拥抱。
刚洗完澡的他,身上带着暖暖的气息,奇异地让安然冰冷的心一点点恢复,心里一点点地沦陷,却听到耳边传来他带着痛色的话,“然然,对不起。”
安然瞬间清醒,对不起?是为了当初招惹她又抛掉她,还是为了如今他已拥有了完美的家庭?只是,她要的,从来就不是对不起。
安然用力地挣脱他,转身离去。
唐奕凡无力地坐在床上,手上还残留着一丝灼热的温度。他心痛至极,他又把他的然然给惹哭了,那滴泪水像灼烧般落在他的手上。
然然,到底要怎样我们才能回到以前?
Chapter 66
【“我们放下尊严,放下个性,放下固执,都只是因为放不下一个人。”】
隔天是周末,安然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唐奕凡的身影。只有餐桌上摆着的早餐说明他的确出现过。
那天之后,安然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虽然她极力否认,但是心里的确是想念着他。虽然每天都有收到他的短信,可是心里却苦涩难言。
此时的她,多么像一个情人。唐奕凡对她一切都很好,只差没用金屋把她藏起来。她有时会讽刺自己两句,明明不屑那些第三者,可是自己却做着别人的第三者。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破坏唐奕凡一家的幸福,她只是贪恋那渴望已久的温暖,她只是贪念那个带给她太多美好回忆的男人,她只是贪念那不属于她的幸福。
之后听说他回了上海总公司,心里不是没有失落的。她想他,却又不能打电话给他,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她痛苦成分。只有每天不停手的寄情工作,把身心都投入到工作当中,才能缓解痛楚。以至于这段时间,公司里的人都用一种看到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而这段时间的唐奕凡却不见得比安然好受。那天在安然家醒来,头像有千斤重,脚也像灌了铅,他便知道自己肯定是病了。本来想说自己吃点药,很快就会好起来。却没想到几天后,情况越来越严重,真的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
恰巧他又接到了姐姐的电话,让他回去上海处理一些事情,他就急急忙忙地回到了上海。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安然担心而已。留在X市,怎么可能逃开那些耳目,病倒的事肯定会传到安然那里的。安然本来才刚病好,叫他如何忍心让她担心呢。
唐懿馨一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不妥,硬把他拖到医院检查,一检查才知道,原来重感冒引起了肺部感染,而且因为没有及时就医,情况颇为严重,必须留院观察。唐奕凡看到他姐紧张的样子,只能无奈地住院。
直到他到了病房,唐懿馨还一直在念叨着他这么大一个人都不懂好好照顾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去淋雨之类的,让唐奕凡有苦说不出,只能提醒她,“姐,小彦该想你了。”一句话,把唐懿馨给打发走。
在唐懿馨的强烈要求下,他把能检查的都检查了,她说要他把在长期高强度工作下搞垮的身体好好调理一下。因此,一眨眼,他住院已经一个星期了。
他其实想出院,可是又不忍拂唐懿馨的好意,毕竟姐夫去世后,她就把心力转移到照顾小彦和他身上。只是,他心里对安然的思念却一日强过一日。每天一睁开眼,就想着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通宵工作。
他每天都会给她发短信,叮嘱她要好好休息,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不会回复,就算回复也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哦。他知道然然还在生气,所以就算她对他不理不睬,只要她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都甘之如饴。
等到唐奕凡出院时,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事情了,已经到了一月底,再过几天便是春节了。虽然唐懿馨不会挽留他,让他留下来过完春节再回去,可是他心里惦记着安然,出院后的第二天便又回到了X市。
却没想到,去到云氏没找到人,原来云氏已经开始放假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安然已经回北京了。
他心里不免泄气失望,一个人去了安然的家,却只剩下一屋的清冷。正当他准备离去时,却发现了餐桌上水果盘下压着一张小小的便笺纸,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见。
“我回北京了”,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唐奕凡不禁扬起嘴角,心里对她的思念却是越发的浓郁,只想马上出现在她的身边。
这边的唐奕凡收到安然的留言,心里像抹了蜜糖一样甜。而身在北京的安然,却连续几天的忐忑不安。那天离去时,不知道为什么神差鬼使地留下了一张便签,捣鼓了很久才把它压在水果盘下。然而更多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她家,只是凭着直觉认为他该会去的。
回来了这几天,虽然还是收到他的短信,却只是一如既住的叮嘱关心,没有提到她回北京的事,因此她便猜测或许他没看到,或许他没有去。种种矛盾,就像蚂蚁般爬满她的心,让她苦不堪言。
母亲已经半年多没见过她,回到北京的这几天,母亲每天都亲自下厨,把她喜欢吃的都做了一遍,心里是满满的感动。父亲却是难得的清闲,有好几晚都在家里用餐。
有时候,会看母亲看着父亲有丝难以察觉的担忧,而她自己也多多少少感觉到。只是,父亲不说,她也不会去问。或许在父母的眼中,她永远都只是个小孩子,没能力去为他们分担,更多的也是不想她担心。既然是这样,她也会傻傻地装作不知道,这样多少会让父母轻松一点。
虽是这样,可是安然还是每天上网看看新闻,也是因为没有看到父亲有什么大新闻出现,她才断定这事可能不是特别严重。
她和父亲的关系,自从她读大学开始便没有好转过来。尽管一家人一起吃饭,可是基本上都是静默不语的。有时候看到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有好几次想拉下脸和父亲聊一下,可是一看到父亲严肃的样子,她倔强固执的脾气便又上来了。
其实,一直到现在,她都不认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有错,也从没有为当初的选择而后悔。父亲对她失望,对她生气,只是因为她没有按照他安排好的路去走。这种观念,不是一朝一日能改变的,她只是希望以后,他们父女能有坐下来好好聊天的一日。
这几天,母亲又开始重提旧事,无非是因为这一年多过去了,安然还是单身一人,母亲不禁担忧。之前安然已经抗议过很多次了,说她还年轻说她还想打拼,可是母亲却在给她找对象这件事上乐此不疲,常常把男子的照片推到她跟前,介绍着这个是谁的儿子谁的外甥。
安然实在烦不胜烦,在母亲又一次把某个男子的照片拿给她看时,她说:“母亲,我已经有对象了,您就不用再操心了。”
母亲一听,何止是高兴,简直好像女儿要出嫁一样,马上就要打听对方的一切。安然皱眉抚额,说:“母亲,我们才刚开始,等稳定了,我自然会带回家来给您过目的。”
安然母亲虽然还想过问,可是看安然的样子竟有几分保护那男子的意味,她便忍了下来。当初他们反对她和陈嘉阳在一起,就是因为两人的家庭背景实在悬殊,谁知道安然却心心念念地跟着陈嘉阳几年,她也不是不感动的,本来想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年轻人的生活就由他们自己做主吧。
现在他们分手了,仿佛就是重燃她的希望,她自是希望女儿可以嫁个好夫婿,又见女儿这几年都是单身,才如此紧张地给她张罗。而在她说有了对象,不管对象是谁,家庭如何,这一次,她都不能过多干涉了。安然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上一次安然可以跟了陈嘉阳那么多年,安然还有多少年可以这样虚耗呢。
大年三十的晚上,安然把姥姥姥爷接到家里,安俊彦还有她母亲也一起过来吃年夜饭。安俊彦也在去年研究生毕业回国了,这让一直独居的婶婶笑颜重现。
父亲今年竟然也在家吃年夜饭,让安然感到十分惊讶,问了一下母亲,母亲也只是说今年的事不多所以就回家吃饭了。安然心里疑惑,多少年了,不管事多事少,她父亲不是都要到基层和老百姓吃饭么。小时候,她曾经十分埋怨她父亲,因为本来该是每家每户吃团圆饭的时候,她却只能和她母亲看着电视上的父亲,过着一家三口的大年三十。
因为有了安俊彦的出现,饭桌上多了几分热闹,气氛也是难得的其乐融融。晚饭过后,一家人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时,安然收到一条短信,想着是贺年短信就没有去看。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安然一看号码,心里没来由地就一跳。
她悄悄地挪到一边去接电话,“喂?”
“然然,出来,我在你家门口。”唐奕凡的声音带着丝笑意,一时让安然反应不过来。正当安然还在愣怔中,家里的管家走了进来,对着父亲说:“首长,外面有个人说,找小姐。”
几人一听,马上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到安然身上,安危大感尴尬,只能低着头快速地往外走。
安危走到门口,却看到唐奕凡悠然自得地倚在车旁,相比着周围几个严肃的守卫,画面实在搞笑。安然走了过去,示意守卫都退下,几个守卫才乖乖地回到岗位上。
唐奕凡一见到安然就不禁打趣,“然然,你晚出来几分钟,他们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安然一听,虽觉得好笑,可是心里是十分地忐忑,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她可没有向他提起过关于家里的一切的,因此语气便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唐奕凡把安危拉到身前,仔细地打量,“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姓安的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在北京姓安的,多少也猜到了。而且,你跟你父亲长得有七八分像呢。”
“那你怎么突然来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不用和她一起过吗?只是这句安然没有问出口,不想问,也不敢问。
“想你,就来看你了。”唐奕凡把安然的小手紧紧地握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到她,只有此时见到她了,才知道自己之前是多么多么的想念她。
安然透过唐奕凡的双眼,竟看到一个带着羞色的自己,心里又是喜又是惊,在她还没理清头绪之前,那让她想念几年的熟悉气息已从四周直侵她心里。
唇上温暖的触感让她心悸不已,本来还想挣脱的,可是唐奕凡却紧紧地拥着她,让她无路可退。他的舌在她口腔内辗转徘徊,缠绵不休,心里一点一点的崩塌,脑海里全是两人以往的甜蜜画面。
她的手也不禁地攀上他的后背,紧紧地攀着,如此的用力。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么她宁愿在这场梦中沉沦,永不醒来。
Chapter 67
【“相爱却不能相恋,相恋却不相爱。”】
那天晚上,唐奕凡没有多逗留便离开了,安然甚至来不及和他说上两句贴心的话。他如此来去匆匆,就只为看她一眼,她心里如何能不动容。他离开后,对他的思念没了以往的诸多压抑,更加是一发不可收拾。
安然这几天的举动,她母亲都看在眼里,回国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安然如此愉悦的心情,心里多少有丝安慰,自然也不会再去介绍男孩给她。
母亲这些想法,安然都知道,最近出去吃饭她母亲已经没有再有意无意地向她介绍男孩,本该是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可是母亲却每天都问她什么时候把唐奕凡带回家吃饭之类的。
安然本来以为默认是个一石二鸟的方法,只是母亲每天的询问,让安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与唐奕凡的关系如此尴尬,她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旁边,不能理直气壮地把他带回家里,她甚至不敢向父母说出唐奕凡的情况。
只是这些烦恼她从来没有向唐奕凡提起。她的性格便是这样,她的卑微她的懦弱,不能被别人所窥视。既然她选择了以这样一个身份和唐奕凡在一起,她就该承受一切,无论是此时的不安还是以后的骂名。
让安然心里安慰的是,唐奕凡每天都会给她发短信打电话,听着他对她诉说这四年,安然觉得一切都值得。唐奕凡在电话里好几次让安然早点回X市,虽然安然也是十分相念他,可是想到自己一年才见父母几次,留在他们身边的时间本就不多,这样的机会不舍得浪费。
唐奕凡知道安然的心意,也没有强迫,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些情话才依依不舍地话别。
安然挂了电话,一转头,却对上了安俊彦促狭揶揄的双眼,这才想起今天安俊彦到家里来了,顿时感觉到一阵的尴尬。
“安然,是谁的电话啊?”安俊彦倚在安然的身边,装模作样地问,见安然扭头不理他,笑了出声,“是奕凡哥吗?”
安然没好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明知故问。”从她刚才接电话就一直坐她旁边,还会不知道是谁吗。
安俊彦笑了两声,见安然一脸的不好意思,也不再打趣她,坐直身体,说,“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多了。”
他的语气竟然带着几分安慰,让安然感动。虽然她比安俊彦年长三岁,可是自己很多时候,她却发现,安俊彦竟能像个哥哥一样爱护她照顾她,可是她却没什么可以为他做的。
安然刚想回话,却听到他继续说着,“那时你突然间回国,奕凡哥在英国发了疯一般地找你,联系了所有他认识的朋友,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地找。很多次我看到他颓废失望的样子都忍不住想告诉他,你已经回国了。”
安然是第一次听他讲起之前的事,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唐奕凡憔悴地穿梭在各个城市之间的样子,心里一痛。原来这几年,过得不好的,不止是她而已。
“安然,以前的事就忘了吧。既然你们能重新遇到,证明缘分未尽,不管谁对谁错,只要能够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带着点苦涩,还有一点羡慕,安然没有打算,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说,“姐,你要知道,你是有多幸福,两个相爱的人能在一起,你知道这有多幸福吗?”
安然知道,每次安俊彦见到她,总会想到梓霖,就像梓霖见到她就会想到俊彦。但是无论面对谁,安然都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他们之间的事她无法得知,只能通过两人相似的痛楚眼神,来猜测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通过这些只言片语,安然却能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浓浓的爱恋和深深的无奈。安然只能用苍白无力的话语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支持,“俊彦,想她,就去找她吧,人生有时就是这么简单的。”
安俊彦闻言,苦笑着摇摇头,“安然,你不懂的。”可是转瞬,他便展露笑颜,一抹刚才的悲凉气息,如果不是安然看出他的强颜欢笑,她甚至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安俊彦东一句西一句地找着话题,安然知道他是想转移注意力,也便兴致勃勃地陪他聊天。他们两姐弟,也是每年只有春节这样的假期才能坐下来,好好地聊聊天,两人自是十分尽兴。
而远在上海的唐奕凡,却没有安然过得那般舒适。他从英国回来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都没有回家,一直住在唐懿馨的家里,唐懿馨劝过他很多次,让他回家看看父亲。
他冷笑,那个所谓的家,从他踏上英国开始,十多年了,他就没再回去过了。无他的,他不想见到他父亲,只要一见到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他母亲,他那个可怜的母亲。
所以他恨父亲,他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唐懿馨还有他哥哥,可以若无其事地和那个人相处生活。他们三兄妹的人生他都怎么地安排好,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毁在他的手上,他难道不该恨吗?
“小舅舅。”一个糯糯的声音拉回了唐奕凡的思绪,看到小彦带着点惊恐的样子看着自己,想必是刚才自己无意识陷入沉思所散发出的冷洌气息吓到了这个小朋友。
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把小彦放到膝盖上,柔声地安慰道:“不好意思啊,吓坏你了。”
小彦又看到那个温柔的小舅舅,呵呵地笑了两声,马上便想到了正题说:“小舅舅,我饿了,去吃饭啊。”
唐奕凡看看表,快六点了,唐懿馨还没回来。今天她一早把小彦留下来给他便出去了,现在也不见人影。他怕小彦会饿坏,正打算做菜,却接到了唐懿馨的电话,说,“奕凡,带着小彦一起到**吃饭,今晚我不想做菜了。”
小彦一听是唐懿馨的声音,便叫着妈咪妈咪的。唐奕凡本来不想出去,看着小彦知道他该想妈妈了,便快速地给小彦穿好衣服,领着他便走。
去到酒店包厢的时候,却还没见到唐懿馨的身影,便带着小彦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边逗着他玩,边等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小彦朝着他后方门口的方向大声地喊着,“外公……”
Chapter 68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徐志摩”】
“外公,大舅舅,大舅妈,妈咪。”小彦一看到唐懿馨便爬下了唐奕凡的大腿,向着妈妈奔跑过去。
唐懿馨接过小彦之后,示意他乖乖地不要出声。一时间,包厢里变得鸦雀无声。唐奕凡还愣在沙发上,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不敢还是不想转头。
后来,还是唐亦深,唐懿馨和唐奕凡的大哥,首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大家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吧,小彦该饿坏了,父亲,你请……”唐亦深侧侧身让他父亲先走,动作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对父亲的恭敬。
他们的父亲,唐毅,六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却依然高大威武,穿着一身的中山装,显得严肃无比。在经过唐奕凡的时候,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不孝子。”
唐奕凡一听便来气了,转身就要走。唐亦深急忙地拉住他,轻声道,“奕凡,别这样,就吃一顿饭而已。”
唐奕凡看着大哥,还有唐懿馨脸上都有着一丝祈求的意味,心里不忍拂他们的好意,只好面无表情来到桌旁坐下。
在等菜的过程中,除了小彦不时发出的天真笑声,几人都没有说话。无他的,主位上的唐毅一直盯着唐奕凡,样子甚是恼怒气愤,大家自然就不敢说话,深怕自己会惹祸上身。
终于,“奕凡,你说说,你回国这么久了,也没回家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严肃,让人不禁就正襟危坐起来。
唐奕凡本来没有回话的打算,只是身旁的唐懿馨一直在桌下扯他的衣袖,他只能无奈地答道:“工作比较忙,没有时间。”
“忙?会忙到连回趟家的时间都没有吗?离家十几年了,我看你是忘记回家的路了。”唐毅看到唐奕凡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来气,声音也不自主地升高。一下子,包厢里的气氛就掉到了冰窖里。
本来在一旁还满心欢喜玩着玩具的小彦,许是从未看到外公发脾气的样子,着实吓他一跳,扁起小嘴就要哭。唐懿馨看到,马上捂住他的嘴巴,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哄着,小彦才不至于哭出来,但是双眼还是战战兢兢地看着外公。
唐奕凡本来就一肚子气,先是被唐懿馨骗来吃饭,现在又被唐毅指着骂,性子里的叛逆便显了出来,语气甚是冰冷:“我在英国十几年了,你有没有试过一次叫我回家?你有没有丝毫地关心过我?母亲不在了,你叫我回哪个家!”
唐毅一脸震惊地看着唐奕凡,像是丝毫没想过这个十多年没见的儿子一见面就说出这样的话。他震怒地一拍桌子,指着唐奕凡,“你……你这个不孝子,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唐奕凡早就想离开了,现在趁着父亲发怒,不顾唐亦深和唐懿馨的劝阻,转身就走,留给他们一个清冷的背影。唐亦深和唐懿馨也只能相对地叹息摇头,转过头去安抚还在盛怒当中的父亲。
走出酒店大门的唐奕凡,看着大街上喜庆的人群,突然间觉得自己如此的格格不入,突然间好想然然的味道,好想她的柔唇,好想她的温暖。他拿出手机,给安然发了条短信。
过了几分钟,安然就回了信息,“我也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一扫唐奕凡压抑着的苦闷,不禁轻扬嘴角。
我想你了,然然。
我也是。
安然看着手机,心里是大大的满足,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此时的笑容如此幸福。
自从那天和父亲不欢而散,唐奕凡也没有在上海多作逗留便回到了X市。在他看来,一个人过春节,比整天被唐懿馨的说教来得轻松自在。然而他回到了X市,却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来到了安然家。
安然离开了一个多星期,家里显得冷清没有人气,唐奕凡便兴致勃勃地到超市花店买了点应节的对联鲜花,把家里布置了一番。他甚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想着安然回来的时候定是很惊喜的。
他数了数日子,他的然然很快就回来了,心里更是恨不得度日如秒。他每天呆在安然的小屋里,住得悠然自得。这小屋安然住了一年多的时间,到处都是她留下的气息痕迹,让唐奕凡久久不舍得离去。
有时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音乐,想象着安然像个称职的太太一样在忙里忙外。有时躺在安然的床上,闻着她特有的幽香,想象着每天晚上和她相拥而睡。只要这样想着,他便感觉到一阵阵的甜蜜幸福。
终于又熬过了几天,到了安然回家的日子。他早早就去机场等着,免得安然到时候要等。在机场等了不到一个小时,远远地,就算在人群中,他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安然。
他微笑着站在出口等着安然,看着她东张西望后定在他身上,表情从茫然慢慢地笑了开来。而唐奕凡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她慢慢地坚定向他走来。周围的喧闹似乎也无法影响他们两人,彼此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仿佛是历尽千山万水,仿佛是穿过时空,那样的缠绵。
直到安然站在了唐奕凡的身前,唐奕凡才一下把她抱进怀中,用力地紧紧地抱住。只有抱着她的这一刻,唐奕凡才完全的放下心,不再惶恐。他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然然,我好想你。”
安然轻笑一声,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嗯,我回来了。”
唐奕凡推开安然,看到她那诱人的笑容,忍不住就俯身一吻。本来想着要浅尝即止,只是一触上她的双唇,他就变得不知餍足,慢慢地就想加深这个吻。
安然感觉到他的舌头就要伸进来,赶忙地推开他,娇嗔道:“大家都看着呢。”
唐奕凡看了一下,果真是路过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他对着安然不免尴尬一笑,他在国外待久了,自然是无所谓当众亲热。只是忘了现在是在国内,大家看着他们的样子既害羞又好奇。
他揽过羞得脸颊通红的安然走出了闹哄哄的机场,他此时只想快点回家,让安然看看他布置的一切。
当安然打开家门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家里几乎是焕然一新,新的窗帘,家具摆放的位置也变了,还有那些鲜艳欲滴的香槟色玫瑰,甚至她还闻到那淡淡的花香。
她一直没放心思在打理房子上,以前和陈嘉阳一起住的时候,她也只是有空的时候收拾收拾,家里最多算得上干净。那里她和陈嘉阳都忙,两人除了晚上还有周末基本上都不在家,自然不会想着去布置。
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的家可以变得如此温馨,还是由身旁这个男人一手一脚地布置出来,心里哪能不感动呢。
唐奕凡把还在发呆的安然推进屋里,一关上大门便把她压在门上,对上她带着点湿意的双眼,柔声地问:“然然,喜欢吗?”
安然此时的脑海里除了眼前这个人放大的面孔,已经空白一片,听到他的话,只能蛊惑似的点点头,马上便得到他窒息的热吻。
他的双唇用力地吸吮摩擦着她娇嫩的唇瓣,渐渐地,似是不满足撬开她的牙关,让他的舌头长驱直入。他炙热的唇舌不知节制地攻城掠地,反复又毫不厌倦地在她的口中肆意又狂放地来回扫荡。
安然在他的热吻下早已软得站不住脚,只好用力地攀着他的脖子才不至于跌倒在地。等唐奕凡最终放过她的时候,两人的气息已经有点混乱。
唐奕凡满足地看到安然的脸因为娇涩变得通红,只是却又心猿意马起来。如果不是碍于安然刚下飞机,身体疲惫,他才不会死死地压抑着自己内心叫喊着的欲望。
他轻轻地拍了拍安然的脸,说:“快去洗个澡,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安然还微微地喘着气,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如此热情的吻,心里本来就羞窘,听到唐奕凡的话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便往里面走,留下唐奕凡好笑又满足地看着她的背影。
事后,安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发现唐奕凡竟然趁着她不在家,已经把自己的家当都移到了她的房子。
客房的衣柜里,全是他的衣服;书房的书架里,多了他的书;浴室有了他的牙刷和毛巾;就连客厅的CD架里,也多了他的音乐和电影。
她心里复杂难明,一方面,她其实是渴望着再次和他一起生活,另一方面,却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以这样一个身份和他相处。
这几天,她甚至常常幻想着有一天,他的老婆会冲到她家,扇她两个耳光,然后大声地骂她狐狸精。她苦笑,她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承受这样一个骂名。
不过,安然更想知道的是他的想法。他从来没有向她提过他的家庭,而且这几天虽然两人共处一屋,却是睡的各自的房间,安然便想不明他到底把她看作什么,把她家看作什么。
有好几次安然都想问他,可是她却怕问了之后,这一切便会像泡沫般破灭,她怕两人的关系再也无法维持。
是的,她懦弱她卑微,如果到最后他还是会离开她,那么她只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狠狠地爱一场,永不后悔。
Chapter 69
【“我不想再为过去而挣扎,我不想再为过去而努力,我不想再为思念而牵挂,可这些都只是不想,我,做不到……”】
度假村的宣传案子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其诺的身上。这是安然预料之中的,先不说其诺有其他的胜任之处,只说其诺的创意能够引起云宇灏的共鸣,就这一点也足以让其诺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那天汇报的时候安然提早离开,并不知道云宇灏是当场就把其诺给定下来了。后来听同事讲起,每个人都在讨论着其诺的总经理那天是如何如何出众。安然失笑,唐奕凡那人,不管在哪里,都能轻易获得别人的注意。
春节过后,安然回到公司上班,刘定伟第一时间把这度假村的案子交到她手上,说这是她作为副总监后的第一个任务,要好好完成。安然知道刘定伟有心栽培她,自然不敢怠慢。
上班后,她和云宇灏曾经在员工餐厅碰到,然后便一起吃午饭。在她印象中,云宇灏是个极少会称赞或者欣赏别人的人,或许是一个人本身就足够优秀,自然很难将其他人放在眼中。然而,那天云宇灏却对唐奕凡大加称赞,对他是完全的另眼相看,安然甚至觉得他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安然觉得云宇灏是知道她和唐奕凡之间的关系的。那时在英国,她对姚玥彤也没有隐瞒过唐奕凡这号人物,以他们夫妻无话不说的情趣,估计姚玥彤早就把她给卖了,直接导致每次云宇灏提起唐奕凡,看她的眼神既好奇又揶揄。
安然心里失笑,本来就知道云宇灏这个人高傲至极,想不到却有如此有趣可爱的一面,那种想知道但是又不屑问出口的表情,让安然直觉或许这个男人其实也只是了大小孩。
不过对于她和唐奕凡的关系,她真的无可奉告,不是不想说,毕竟她和姚玥彤是如此要好的朋友,只是这样尴尬的关系实在不能摊在别人面前,她不想影响到唐奕凡或者她自己,或者在她心底深处,她是害怕接受众人的鄙视谴责。
但是只要这样想,首先鄙视她的便是她自己。既然选择了躲在唐奕凡的背后,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一切。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自私。
这天,她刚好完成当天的任务,把其诺送过来的计划案看了一遍,把觉得不妥的地方稍加批注,准备拿给刘定伟过目。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接到了唐奕凡的电话,说让她过去接他,他的车拿去修理了。
安然已是很多天没见到唐奕凡了,他一上车就一副闭眼疲惫的样子,有点憔悴,便轻声问:“很累吗?”
唐奕凡轻笑,睁开眼,转过头直盯着她,然后左手塔上她的右手:“最近比较忙,没什么时间陪你。”
安然闻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她猜想他说的忙应该是家里的事。是不是所有的情人都是这样,容易得寸进尺?她渐渐不再满足于这样一种关系,她希望得到更多,她希望拥有他的全部。
她压抑住内心的苦郁,微笑着摇摇头,继续静静地开着车。过了一段时间,见旁边没有动静,趁着红灯停下时看了一眼旁边,却发现唐奕凡竟然已经睡着了。安然苦笑,看来他是真的累了,既然累了就该在家好好休息,这样赶过来看她,何必呢?
车速渐渐地慢了下来,终于停稳的时候,唐奕凡转醒,带着朦胧说道:“到家了吗?”
安然直接忽略掉他话中的那个家字,说:“我家里没菜了,要到超市买,你在车上再睡会儿吧。”
唐奕凡自然是不会让安然一个人的,难得挤出来陪陪她的时间,当然是不能浪费的,所以他便跟着安然下车,牵过她的手,肩并肩地一起走。
唐奕凡推着购物车走在安然的旁边,安然不时询问他要吃什么,他都笑着一一作答,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住家妇男一样,虽然有点别扭,却让他十分向往。
安然在水果区停了下来,低头仔细地挑着水蜜桃。灯光洒在她的脸上,那睫毛犹如蝴蝶翅膀投影在下方,一闪一闪的;微拢的双眉,似在苦恼着挑选哪一个。几年不见了,她的头发长了不少,发尾处大波浪的造型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妩媚。
几条细细地头发悄悄滑落,她却无所觉。唐奕凡走了过去,在后面靠近她,抬手把她的头发撩起夹到耳后,顺势弯身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呼唤:“然然……”
安然反射性地应道:“嗯?”那一瞬,两人突然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仿佛他们还在英国,还在那个快乐不知愁滋味的花季年华。
可是转瞬,安然便反应过来了,随即便轻轻推开身后的人,带着点脾气埋怨道:“干嘛呢?大庭广众的。”
据她所知,这一带住了挺多她公司和他公司的人,是她心虚也好,她自己本来就不想被别人撞破,更加上如果别人看到,对他的声誉影响也不好,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反应,却不知自己已经无形中伤害了这个男子。
唐奕凡的笑容僵在嘴边,心里是一阵阵的抽痛。他不知道为什么安然总是一副不想别人知道他们关系的样子,让他觉得他们俩像见不得光。她没有说明他们的关系,他在外人面前就肯定不会说的,他想,让她先承认。
他向来是不舍得恼怒她生气她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所以只能继续默默地走在她身边。两个人各有心思的,直到回到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安然所不知的,这几天唐奕凡一直在忙着修改之前给云氏的方案。由于之前时间仓促,只是他连续三天通宵做出来应付那次汇报的,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多加留意。
前几天云氏把初步的方案退回来,他看了一下,发观上面做了很多批注修改。唐奕凡对安然如此熟悉,他如何不知道那些批注是安然的风格。或许是之前在英国留学时有过几次做方案的经验,所以安然的批注里很多词汇都是用英语的,所以形成了她半中文半英文的批注风格。
唐奕凡看到那些修改,心里再次感叹安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她所想到的看到的,都是如此的细致专业,他现在是打从心底佩服她,甚至可以预见她发光发热的一天。
正因为如此,本来修改方案这些工作他大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然而,他却更想自己亲手把这个方案做好,这样就像是他们两个人的劳动成果,因此便有了他又几天的不眠不休。
安然自是没有想到唐奕凡会如此认真地对待这份方案,所以才会对他最近的忙碌有些吃味。
时间转眼来到四月份,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唐奕凡一想起就恨得咬牙的事。三月中旬的一天下午,他接到家姐的电话,说让他回去上海一趟。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他还真的没有跟唐懿馨联系,他心里始终是气她那次自作主张的安排。
所以唐奕凡一听说让他回上海,马上就是先问为的是什么。唐懿馨这次倒不隐瞒,许是她心里也是有几分对这个弟弟的亏欠,所以就直说是父亲想让他回去吃饭。
唐奕凡便再逼问,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唐懿馨这时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直到唐奕凡相逼,她才说,父亲让他回去相亲。
唐奕凡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不可能。”唐懿馨早猜到唐奕凡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心里委屈,她这做中间人的,真是两边的都不讨好,为免被这两父子的殃及池鱼,她只能让唐奕凡自己跟父亲说清楚。
唐奕凡挂了电话,随即便给父亲拨了过去。唐毅接到他电话,不免有丝惊讶,心里想着儿子终于肯低头了,却被唐奕凡一段话给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父亲,这两个字是我现在对您仅剩的一丝尊重。您已经毁掉了哥哥和姐姐的一生了,您还妄想把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你的官途?不要试图把那些狗屁的联姻放到我身上,您想都别想。”
唐奕凡气冲冲的挂掉电话,丝毫没有给唐毅任何说话的机会。这些年,他都很少发脾气,一向维持着那副优雅的气质,可是这天他却被逼地说出这番粗俗恶劣的话,可以想像他是有多生气。
被挂掉电话的唐毅,顶着怒得通红的脸,一手把电话摔到地上,“你……你这个不孝子,存心是想把我气死!”一旁的秘书鲜少看到部长如此盛怒的时候,站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是不敢说话。
唐奕凡那气恼的心情直至回到安然家,看见安然在厨房的身影才神奇地消褪下来。他常常觉得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多时候很多情绪在看到安然的那一眼开始,便会慢慢的平静,然后酝酿更浓郁的对她的依赖和爱恋。
两人从那天在超市的不愉快稍微冷战了一段时间,主要表现为唐奕凡有几天没有到过安然家,其实那是因为他在忙着修改方案,不过他心里倒是有几分想要折磨安然的意味。
无奈,过了一个星期见到安然,看她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他的态度依然不咸不淡,他便知道了,原来这些天折磨的是他自己,心里不免泄气,但是又实在不忍心再和她斗气下去,便又开始慢慢地恢复之前的交往,让他自己都鄙视起自己来。
两人吃完饭在客厅看电视,安然看唐奕凡一副今晚留宿的样子,便像是无意地问:“你,今晚不回家吗?”
唐奕凡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到安然的脸上,笑得魅惑众生的回答道:“家?这里便是我的家了。”
不可否认,听到这句话,安然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忽略掉心底最深处的一丝酸涩,她发现,她还是很喜欢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原来,她家便是他家。
Chapter 70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原来,她家便是他家。是安然那天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可是转瞬,却被浓浓的哀伤所笼罩,因为,他家却没有她的位置。
或许出于她这种尴尬身份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一种无奈的认知,有些人会不惜一切努力争取,有些人会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而她便是后一种人。
所以她不问不哭不闹,只是每晚躺在床上,沉浸在黑喑的平静中时,一个人默默地痛着。
安然和唐奕凡两人的关系有了破冰似的转变是五月。
其诺为云氏度假村做的营销方案已经通过了云宇灏的点头,接下来便是进入到广告的拍摄。云宇灏为了犒劳其诺还有云氏营销部的众人,便借着到度假村拍广告的机会,把众人都请到了度假村去好好休息三天。
这消息让云氏其他部门的人眼红不止,因为他们即将成为云氏度假村的第一批客人,提前享受这五星级的服务。
而安然则完全没有抱着丝毫度假的心情,因为她是案子的负责人,整个过程她需要好好的监工,不允许任何的差错。大家到这里度假三天,而她则需要比他们多逗留几天去完成广告的拍摄。
这天,他们营销部十几人便浩浩荡荡地坐着旅游车来到了度假村,处于兴奋难耐状态的众人却完全忘记了他们还有几个同伙因为有任务在身无法前来,此时此刻正在公司奋战前线。
度假村离X市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位于有X市后花园之称的一个小城镇。云氏度假村的占地面积很大,里面除了一栋主楼,便是几十栋的别墅,英国式、法国式还有西班牙式,很容易给人感觉身处异国。
度假村充分利用了当地地形,主楼的背面是一座小山丘,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满眼的青葱绿色。而每一栋别墅,都依湖而建,让每栋别墅都能看到那极致美丽的湖景。想像着醒来的时候,推开窗户,还是一片湖光山色,该是多么惬意。
其他同事到了度假村便开始放松心情享乐,而安然则要先视察一遍环境,到时候其诺的人来了,她便可以轻松一点地带着他们走。因此安然带着韩嘉铭还有王艳两个人,边走边做着记录,觉得有比较强镜头感的地方,他们都会一一地记下,好让其诺的人选择。
逛了一个下午,粗略的看了一下,安然基本上定下了几个地方。三人边聊着天,边往主楼走去,准备和部门的其他同事碰面然后一起吃晚餐。刚走到主楼的大厅,便看到其诺的人已经到了。
黄志祥正有条理地给他们分配别墅,眼角看到门口的安然便马上转身迎了上去,带着点讨好意味地叫了声,“安助理”。
安然一听,顿时感觉头冒冷汗。她时常不知道为什么黄志祥这个中年人对她会另眼相看,她估摸着可能是自己和他儿女的年龄差不多,他纯粹把她看成了自己的儿女,据说他的儿女都移民国外,也难怪他见到她时总是比较热情。
这也的确是黄志祥心中的想法,从第一眼看到安然这个丫头,就让他感到异常的亲切。深入接触之后,更是对她的能力大加赞赏。
黄志祥与安然寒暄了几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安助理,真不好意思。我们唐总本来是跟我们一块过来的,谁知他临时有事,怕是今晚赶不过来,还请你跟云总裁说一声。”
安然心里莫名的失落酸涩,难怪刚才在人群中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昨晚通电话的时候,他才说今天会过来的。又是这样吗?安然心里苦笑,又是答应她的事却没有遵守诺言吗?
四年前,因为这样他们错过了彼此。那么四年后的今天,他们又会错过了什么呢?她不知道,她不想去猜测。只是,到了某一天,她的勇气殆尽了,她的耐心消磨了,那么她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带着她所有的感情。
只是,此时此刻,她依然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出现。是因为他的家庭吗?
而黄志祥不知怎么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竟然凑到她耳边低声地说:“安然,我跟你讲,我们唐总临上车前接了个电话,听他语气挺着急的,好像是他儿子病了还是怎样。所以啊,我们唐总是因为顾家才没有赶来,你千万要在云总裁面前给我们好好说说话啊。”
后面的话,安然是没有听清了,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他儿子他儿子他儿子这几个字。她以为自己不会介意,可是原来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他已经结婚生子的事实时,她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黄志祥不明所以地看着安然,只见安然平静无波的表情下似乎涌动着不明的情绪,心中甚感奇怪,唤道:“安然……安然……”
安然被唤回思绪,看看身旁的黄志祥,微微扬起笑容,说道:“黄经理哪里的话,我们云总裁如此器重唐总,又怎么会为了这些小事而气恼他呢。您就放心好了。”
听到安然话的黄志祥,总算轻松不少。他一直听说云总裁是个狠角色,虽然看起来一脸的温文儒雅,可是却有着利风带劲的手段,让云氏在他掌舵的几年里发展得如日中天,他自然是不敢得罪这们一个传奇人物。
安然在黄志祥千转百回思考着问题的时候,已经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意志消沉不是她一贯的做法,她虽然痛着,可是骄傲的不能让别人窥探到一丝一毫。因此,此时在众人面前的安然,又是那个带着微笑的成功职业女士安助理。
公司早就安排了他们在餐厅吃饭,安然本来以为今晚她要一个人应付这些人,却没想到云宇灏虽然还没到度假村,却把钟睿给叫过来了。
说起这个钟睿,安然因为玥彤的关系,和他自然也是相熟的。当年云宇灏到美国进修的时候,便是他协助着总裁打理云氏,直到云宇灏归国接手,他便退到了二线,做着云氏总经理。
大家自然是认得他的,一见钟睿进来,都纷纷地和他打招呼。相对起云宇灏,钟睿在云氏的员工却是更加有人气的。毕竟云宇灏已是已婚人士并且对玥彤的深情无人不晓。二是钟睿比云宇灏更能贴近大家,他永远就是一副大小孩的样子,会毫无芥蒂地跟大家开着玩笑,自然是更容易亲近了。
钟睿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便坐到了安然身边,询问起她今天的情况。
等安然回到房间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洗了个澡便上床休息。今晚还好有钟睿在场帮她挡酒,她才不至于被黄志祥他们灌醉。只是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心里却是惦记着唐奕凡,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可是她自己又拉不下脸,不想给他打电话,或许也是因为生气他,所以便早早就关了手机,后来才惊觉自己竟有如此小孩子气的时候,心里苦笑一番,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早起床,看到初升的太阳,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便慢慢地散步走到主楼,却远远地发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沐浴在阳光中,仿佛是多年前的温和宁静,只一霎那她便沉醉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