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难道也是赞成杀人灭口么?”公孙兰诧异的看着王源道。
王源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想过了,非杀不可,否则永无宁日。”
公孙兰蹙眉缓缓说道:“你要想清楚了,要杀虢国夫人可不是件小事,虢国夫人身份尊贵,身边戒备森严,且不说能不能杀得了她,就算能杀了她,之后产生的余波也必极大。杨家必会发动雷霆手段调查凶手,下大力去查的话,很可能会查到你的身上。而且我们并不知道,除了虢国夫人还有谁知道这些事情。虢国夫人一旦被杀,今夜的事很可能便会更快的曝光于白昼之下。”
王源点头道:“我明白表姐担心的是什么,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所以我才要欣儿不能冲动。但这淫妇必须要杀了灭口,因为她既然开始怀疑我,接下来必还会监视的我死死的,就像只苍蝇一般围着我转,迟早我罗衣门的身份也将曝光,那才是命门之处。”
“这确实是让人比较担心,因为我们在明处,她在暗处,哪些人是她的人我们完全不知道,确实是个巨大的隐患。”公孙兰点头道。
王源咬牙道:“还有,这妇人要我屈从于她,当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面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若自甘堕落,便是将自己毁在她的手里。但我若不从,她必会将欣儿的身份泄露,这便是她非死不可的第二个原因。”
“可是,刚才师傅说了,若是知道此事的不止她一人,杀了她岂非更加糟糕?而且杀了她之后杨家严查起来如何应付?”李欣儿停了扇子呆呆道。
王源发笑道:“刚才不还喊打喊杀么?怎地现在又担心这些了,你是变色龙么?变得真快。扇子别停,我热的厉害。”
李欣儿啐了一口,快速摇动团扇表达不满,将王源的眼睛都扇的睁不开来。
“要杀这虢国夫人当然会引起巨大的骚动,不仅是杨家,陛下和贵妃必也会震惊。这事儿太大,无论如何兜不住,严查下来总会追到蛛丝马迹引到我们头上。所以,杀她的手段一定要隐秘而且不为人察觉,最好是让人以为她不是被杀而是意外死亡或者就是寿终了,才不至于引发后面的大波澜。而且在杀她之前还要弄清楚整件事是否有第二个人知道。若有其他人知晓,也必须一并除了灭口。”王源轻声道。
公孙兰手中的团扇停止了摇动,皱眉低声道:“这可太难了,既要她的死不惹人怀疑,还要将相关人等一并除了灭口,这该怎么办?”
王源吁了口气道:“难办,确实很难办。所以,在找到这个机会前,不能有任何针对她的行动,一旦打草惊蛇被她觉察到我们的企图,事情便彻底糟糕了。”
公孙兰点头道:“说的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能来硬的。但若是真的需要入虢国夫人府刺杀,我倒也并不介意。”
王源道:“先不忙,这件事我先想办法,跟你们商议却不是要你们去冒险。”
李欣儿插口道:“那二郎打算怎么做?”
王源缓缓摇头道:“我一时也没有好主意,在此之前少不得是要虚与委蛇一番了,这段时间可不能惹恼了她。”
“什么?难不成你真的要和她搞到一起去?那可不成,还不如我和师傅进她府里一剑砍了她呢。”李欣儿叫道。
王源皱眉不悦道:“十二娘,你当真越来越不识大体了,你这脾性不改,迟早坏了我的事情。再说了我只是说与之虚与委蛇,说了要上她的床么?”
李欣儿瞪眼要反驳,公孙兰淡淡喝道:“欣儿,不许再说,关系全家上下生死攸关的关头,你确实不识大体了。二郎的决定是正确的,你若再胡闹,我都要责骂你了。”
李欣儿看着王源和公孙兰两人沉下的脸,意识到他们不是在说笑,忙闭住嘴巴不说话了。
王源身子后仰靠在亭子的石栏上,仰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重重的叹了口气。李欣儿忙道:“二郎回房歇息去吧,慢慢的想办法便是。”
王源闭目摆手道:“你们自去,我好好的想一想对策,现在要我睡去如何能睡得着。”
李欣儿还待再说,公孙兰站起身来朝李欣儿摆了摆手,李欣儿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公孙兰下了小亭往后园外走去。只留下王源一人独自躺在亭子的石栏下闭目沉思。
后宅小院的暗影里,公孙兰转身回自己的屋里去,却被李欣儿牵住了衣角。公孙兰回过身来,发现李欣儿站在身后,昏暗的灯火下,可以看见她眼中的泪水。
“怎么了?欣儿?”公孙兰忙轻声问道。
“师傅,二郎是不是厌烦我了,欣儿觉得二郎对我已经很不耐烦了。欣儿心里很怕。”李欣儿眼角的滚落下来,低低的哽咽着。
公孙兰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擦泪,半晌后轻声道:“欣儿,师傅能教你武技,却教不会你夫妻相处之道。为师只告诉你自己的想法,你能嫁给王源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二郎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你该知足了。”
“师傅,欣儿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总是忍不住的在意一些事情。”李欣儿哽咽道。
公孙兰轻抚她的头发,低声道:“傻丫头,师傅知道你幼年父母双亡,心境受了些影响,所以现在时时觉得心里不安稳,对身边的人独占心理很强。但你想过没有,二郎这样的人怕是会在情事上牵扯太多,你若事事计较,岂非是自寻烦恼。而且王源虽是宽容之人,但你要老是吵吵闹闹,难免迟早会惹他厌烦。欣儿,师傅我见识的人很多,像二郎这样的人还是很少见到,他是难得之人,假以时日或者能成就一番功业。你若能在旁做个贤妇竭力辅佐,而非处处的给他限制,这才是王源最需的要人。师傅劝你你要放松心境,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其实只要你守住这主妇之位,王源身边便是有再多的女子,还不是要尊你为长?你好好想想,师傅说的对不对。”
李欣儿沉思半晌微微点头道:“师傅,我明白了,我一定改,我希望可以当二郎的贤内助。”
公孙兰微笑道:“你明白就好,其实师傅懂的也不多,在这些方面确实无法帮到你什么。”
李欣儿噗嗤一笑道:“师傅你莫谦逊了,其实你懂的比我多的多了,没想到师傅在这方面也很有见地,看来师傅定是看在眼里想了很多了。有时候我都觉得,师傅比我都了解二郎的多呢。”
公孙兰脸色微变,淡淡道:“我去睡了,你也早些安歇吧,莫想太多了。”
……
小亭中,王源静静躺在石栏之下,看着满天繁星点点,脑海中思索着如何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
夜渐深,流萤在亭外飞舞,夏虫唧唧鸣叫不休,空气中的燥热也逐渐的消退,身下的青石栏也慢慢的变得凉爽舒适。王源轻轻的摇着扇子,冷却下来的身体和大脑越发的灵敏,一个大胆的计划慢慢的浮上心头,逐渐形成雏形。
一旦有了行动的目标和计划,王源心中的烦恼便一扫而空,慢慢的思索着计划的细节,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做好备案,渐渐将计划丰满完备。
不知不觉中时间飞逝,看天上新月西斜,竟然已经过了子夜时分了。王源站起身来,舒展了下筋骨,打算回房歇息。刚走下亭子的石阶,猛然间发现一条白影站在亭下小路上,王源寒毛倒竖,停步喝道:“什么人?”
第286章 成炊
那白影似乎也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娇呼后颤声道:“我……我是兰心蕙,你是谁?”
王源的手已经摸到了地上的一块鹅卵石,听到兰心蕙自报家门后这才吁了口气起身,丢掉手中的石头轻声道:“原来是兰姑娘,我还当是有人偷偷潜进宅子里来了呢。”
兰心蕙也听出了王源的声音,轻抚胸口长舒一口气,刚才吓的差点背过去气去。
王源快步走近兰心蕙身边,轻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大半夜的穿着白衣在园子里逛,你要吓死人么?”
兰心蕙行了一礼忙道:“公子莫怪,奴实在睡不著,所以起来到园子里透透气,没想到公子也在这里。”
王源微笑道:“睡不著,太热了是么?”
兰心蕙轻轻摇头道:“奴的宅子不热,有水席呢,只是心头有些烦闷罢了。”
王源微笑道:“怎地烦闷了?你有什么心事么?”
兰心蕙沉默了半晌,摇摇头道:“奴没什么心事,奴很好。”
王源想了想道:“还是为了你去世的姐姐心里伤痛?”
兰心蕙摇头道:“不是,虽然想念去世的姐姐,但公子已经替姐姐报了大仇了,奴心里也就安稳了。史敬忠和那帮妖道都被杀了,赵坊正也被公子惩罚了,姐姐也能安息瞑目了,奴也能安心了。”
王源轻声道:“那是为了什么?最近见你总是闷闷不乐的,我还想着找机会跟你谈谈心呢,现在正好,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跟我说一说吧。”
兰心蕙点点头,缓缓迈步朝小亭上行去,王源慢慢的跟在后面,看着她娇小孤单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心中升腾起一股怜爱之情。
几只萤火虫从眼前飞过,兰心蕙停住脚步怔怔看着飞过的流萤,流萤闪着荧光在眼前飞舞,似乎是调皮一般在兰心蕙的脸庞边来回划过,照亮了兰心蕙娇美的面庞。
“好美的小东西。”兰心蕙的脸上露出笑容来。
王源微笑道:“确实很美,这些发光的小东西,平时不引人注意,但却装扮了这么美妙的夜晚。”
兰心蕙伸出手来,一只小萤火虫竟然飞到她手掌上方一闪一闪的发亮,像是兰心蕙托着一粒闪亮的珍珠一般。
“是啊,其实他们很美很美,可惜没人注意到它们。到了秋天,它们便都死了,可很多人压根就没见识到它们最美的时候。”兰心蕙盯着掌心的萤火虫幽幽的道。
王源微笑道:“幸好你我见识到了,也不枉造物之主造出了这么美的小东西。”
兰心蕙回过头来看着王源轻声道:“你真的见识到它们的美了么?”
王源听她语带双关之意,不觉怔怔思索,兰心蕙却已回过头去,缓步往亭上走,口中轻声道:“看到这些萤火虫,奴便想起小时候娘教的小曲儿了,那时候和姐姐和娘亲一起在夏夜里乘凉,便唱着这首小曲儿。”
“哦?唱来听听。”王源微笑道。
兰心蕙缓缓走上亭前台阶,口中轻轻哼唱道:“萤火虫,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好像星星眨眼睛,好像盏盏小灯笼……”
王源在阶下驻足,听着兰心蕙轻柔的歌声,心中感触良多,兰心蕙这轻轻一唱,竟然也勾起了王源小时候的记忆,这首儿歌在王源生活的年代也有,只是曲调不同罢了。
“公子,你怎么了?”兰心蕙站在亭中看着亭下静静而立的王源轻声问道。
王源回过神来,忙拾级而上来到亭子里,微笑道:“还说不想你姐姐,你怕是连爹娘和令姐都很想吧。”
兰心蕙叹了口气道:“是,我很想她们,非常非常的想,可惜她们都不在人世了。王公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孤单的很,寂寞的很。白天虽然宅子里人多的很,但是我好像无法融入大伙儿,我只要一说话,总是会冷了场,好像我说的都不对,都不在点上,所以我便不说了。”
王源怜爱的看着她道:“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十二娘对你不善?家里人对你无礼了?”
“不是,公子,你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们对我很好,是我自己觉得不好,觉得孤单。”
王源皱眉想了想道:“我懂的,你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确实,那次和你在东边的山包上寻宝独处之后,我一直瞎忙活,也没找你说话。你是不是怪我了?”
兰心蕙仰头看着王源道:“公子,我觉得我还是离开这里吧。我在这里完全没有用处,与其如此,还不如走了的好。”
王源皱眉道:“你怎会这么想?你怎么会没用?你帮着料理家事,帮着整理园子,陪着表姐欣儿她们聊天说话,本以为你们融洽的很,没想到你心中竟然是不快乐的。”
兰心蕙摇头道:“公子,你还是不懂,奴愿意做那些事情,但……奴做了哪些又如何呢?奴真正想要的,公子你……知道么?”
王源怔怔看着兰心蕙半晌,忽然心中缓过劲来,一下子明白了兰心蕙的幽怨是什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便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了。自己把兰心蕙弄到家里,但却很少和她交流说话。兰心蕙不过是想要和安稳的归宿,但自己却一直没有给她任何的承诺,就这样任她蹉跎着岁月和青春。再加上出身的缘故,多多少少家里人会疏远她,而十二娘是个醋坛子,可能有意无意的也针对些她,把个好好的兰心蕙弄得有些抑郁了。
王源伸出手来抚上她的消瘦的双肩,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真的想离开我么?你可是你答应过我要伺候我一辈子的,便这么反悔了么?”
“不是反悔,没有我很多人也能伺候公子,我笨手笨脚,公子恐怕根本不稀罕我的伺候……”
“胡说,你自己反悔了却还找理由,你若是真的想走的话,我成全你。我还正想着挑个好日子娶你进门,没想到你早有去意了。”
“什么?”兰心蕙怔怔看着王源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源微笑道:“我说挑个日子娶你进门啊,你又不稀罕,我说了也没用。”
兰心蕙双手扯住王源的衣袖,轻声道:“公子真的打算……娶我?”
王源笑道:“什么真的假的,我费了那么老大的劲把你赎出来,难道便宜别人么?”
兰心蕙双目中泪花闪动,激动的无声哽咽起来。王源笑道:“你又不稀罕,定是爱上别人了,我放你走便是,你也不用哭。”
兰心蕙哽咽道:“除非你杀了奴,奴才不走呢。”
王源假作奇怪道:“这便奇了,刚说要走,怎地又打死不走了?”
兰心蕙锤打王源的胸口道:“你很坏,你是个坏人。”
王源哈哈轻笑,一把将兰心蕙搂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兰心蕙娇哼一声宛然想就,将王源紧紧搂住,恨不得嵌入他的身体里去。
四下里寂静无声,唯有一男一女激烈的喘息和亲吻的声音,两人都穿着单薄的夏衣,紧紧搂在一起,身体上的摩擦和纠缠异常敏感。王源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滑进兰心蕙单薄的衣衫里,在她温软的肌肤上游走抚摸。兰心蕙热情似火,身子如八爪鱼般腻在王源身上扭动着,终于让王源无法控制住汹涌的欲望。片刻后两人身上的衣衫纷纷如雪花飘落,不着寸缕。王源一把抱起兰心蕙的身体,坐在石凳上,埋首在她胸前的雪白山峰之间吸吮狂吻,兰心蕙洁白的身体如波浪起伏,脖子高高扬起,秀发甩在身后,口中发出梦呓之声。
一声压抑的嘶喊之后,两人紧紧的弥合在一起,兰心蕙咬着下唇,脸上神色似痛苦又似欢乐,跨坐在王源的大腿上上下颠婆,宛如骑着一匹野马在夜色中狂奔。良久之后,云收雨止,两人大汗淋漓紧紧抱在一起,汗湿的身体贴在一起,慢慢的喘息恢复。
王源舒服的要命,憋在心头的烦恼尽数倾泻而出,身子飘飘然若在云端,刚喘匀了气息正要说话,却被兰心蕙用红唇堵住嘴巴,两人轻轻咬吻,纠缠不休。
穿好衣服后,两人搂抱着坐在石栏下歇息,兰心蕙闭目靠在王源的怀里,也许是压抑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心情极为放松的缘故,不久后竟然睡着了。王源休息了片刻轻轻抱起兰心蕙下亭子,打算将她送回住处,出了园子不远,便见前方一灯如豆,有人提着灯笼走来。
王源无处可避,只得站在缓步迎上去,却见是李欣儿睡到半夜见王源尚未回房所以打了灯笼来园子里叫,看见王源抱着熟睡的兰心蕙站在面前,李欣儿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发怒,但她立刻想起睡前和公孙兰的一番话来,竟然奇迹般的露出了笑容。
“那是兰姑娘么?”
王源心里有些发毛,点头道:“是,和她聊着聊着她睡着了,我正要送她回房去。”
“好,我替你照亮引路,送兰姑娘回屋吧,看来她很累。”李欣儿提着灯笼朝着兰心蕙的小院走去。
王源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李欣儿中了什么邪竟然没有发飚。但见李欣儿回过头来笑道:“快些啊,站着喂蚊子么?”
王源忙答应一声,迈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