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靠墙的大床上微微隆起一团,整间房安静又昏暗。
苏南在喘着粗气的夏之桃耳边轻轻“嘘”了一声,咬着她的耳朵说:“乖,不要发出声音。”
说罢,便强势又缓慢地推着她一步步走到苏写忆的病床前。
窗外的灯光流泻进屋内,给洁白的床罩镀上了一层金色,从被子覆盖的程度可以看出,躺在里面的人身形必定十分瘦削,那样轻微的一小块凸起,就好似里面并未睡着一个人,只是被子没有叠平整而已。
夏之桃的视线慢慢上移,终于看到了苏写忆的面容。
和夏之桃有限记忆中的那个苍白年轻的女孩儿完全不一样,床上躺着的这个人,不变的是苍白,可是除了这一点,似乎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她见过的苏写忆。眼眶深陷,脸颊朝内凹进去,头发稀疏得快要看得见顶,尖得像锥子一般的下巴,细瘦得让人惊恐。最让人注目的是她的鼻子,早已歪曲变形,没有了鼻梁的形状,模模糊糊一团烂肉,狰狞丑陋。
夏之桃微微往后缩了缩,却一下子碰到了苏南坚实的胸膛,她怔了怔,伸手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急速地呼吸了几口气,侧过身去不敢再看。
“怎么,吓到了?”他轻轻问,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直直地敲进她的心底。
她低下头,闭上眼,不想再朝床头的方向看第二眼。
苏南见到她的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绕过她走到床前坐下,指着前边的凳子说:“坐。”
夏之桃抬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走过去,将凳子拖到他身侧坐下。
苏南没有理她,只全神贯注地帮苏写忆翻了个身,将被子靠在她的身后,让她换一个姿势躺着。
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熟稔,显然是有特地去学过。夏之桃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却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苏写忆的头发上轻轻抚过,瞬间盈满一室温柔。这一刻,她似乎可以看得到他不同与往日的一面,不是笑着面对她时的假意温存,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切。
做完这些,苏南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伸出手去,轻轻握住苏写忆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低下头,细细地看了看她的手指,语气里毫无表情:“她跳下去的时候,手里紧紧拽着一个东西。用了许多力气掰她的手,才发现是一个变了形的钥匙扣。”他偏过头,看着夏之桃笑了笑:“你算是聪明,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最简便有效。”
夏之桃没说话,眼神躲闪,最终落到对面的墙上。
她没有想到他会带她到这里来,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会再见到苏写忆。复杂的心情不堪言表,她自然是有浓重的憎恨,可是同时,她却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构建起苏写忆跳下楼时的血红画面来,似乎可以看到美丽的女孩长发飞扬,在空中飘散、坠落,最后幻化成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如噩梦般的感觉,这几个月精神虽受煎熬,却因为信念坚定,所以整体状态一直在向上攀升。可是苏南却一点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将她拖到这里,逼着她面对面目全非的苏写忆,让她早已刻意遗忘的记忆全部如潮水般涌了回来!苏写忆有罪,她只是做了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她还是会怕,怕看到这样恐怖的一幕,也怕那揪着她不放的噩梦,仿佛她就是一个刽子手,亲手将这个女孩儿从高楼推下。苏写忆的手里沾了乐乐的血,可是同时,她的手上……也沾满了血。
“比死亡痛苦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像这样躺在这里生不如死。”他笑了笑,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夏之桃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没有一丝温度:“你要我说什么呢?道歉,还是忏悔?”
他往后靠坐在椅子中,眼睛看着前方,不知停留在哪个点上。过了许久,低沉的声音才响起:“那晚她喝了很多酒,因为苏家家宴,母亲成了名正言顺的苏夫人,而她,”他的话音忽然顿住,眼神慢慢地回到苏写忆身上:“苏家没有接纳她,她开着苏夫人的新车,撞到了你的女儿。”
夏之桃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惊讶、震惊一一从脸上滑过,足足过了两分钟,才消化掉他的话。
所以,王景行说得没错,苏南和苏写忆是非婚生子女。苏家终于接受了现在的苏夫人,也许或多或少是因为苏南,而苏写忆有抑郁症,又是女儿,苏家没有正式承认她,她以酒解忧,开着苏夫人的新车撞死了乐乐,苏夫人害怕身份刚被奠定便出状况,加上对女儿的歉疚,于是有了顶包的那一幕。
可是……那又怎样?她的乐乐是无辜的,而她也是受害者。
她可以相信苏写忆醉酒的理由,也同情她的遭遇,只是被撞的那个人是她女儿,即使苏写忆有再大的隐衷,乐乐死了,这个结果无法改变。就像当初她的想法一样,如果撞人之后他们不找人顶包,承认错误并付出代价,她不会有这样大的仇恨。可是……权势压人,苏家后面所做的一切,已经让她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化解她的恨。
那么,苏南为什么将她带到这里,和她说这些话?在他们相处的这几个月来,他虽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咄咄逼人,态度却也一直是倨傲冷漠的,即使两人在做最亲密的事情之时,她都能看到他眸子里的冷。她以为他想让她看到苏写忆的惨状,再趁机侮辱她,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正在朝相反的方向发展。他的那一番话,分明是解释,替苏写忆解释,更是替自己解释:苏写忆喝酒撞死乐乐是有原因的,现在也已经得到惩罚、成了这幅惨状;找人顶包是迫于苏家压力,后面对她做的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情,也是苏夫人促成。
她不是无知圣母的女人,自然知道在掩盖车祸、对付她的动作里,他是最主要的参与者,苏夫人固然可恨,可是苏南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更加让人不齿。夏之桃只是惊讶,他竟然会放低身段和她解释。
是做戏,还是真心想减轻罪恶?
她宁愿相信是前者。他的演技一直高于她,真真假假,她自知没有能力分辨。
这些念头在夏之桃脑海里火速地窜过,安静许久,她才开口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原本我便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今天知道她也是有苦衷的,我的心里好受了许多。还有你,我……”她是时候的停住,犹犹豫豫地看着他的后背,说不出话。
苏南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掖了掖苏写忆的被角,手轻轻地拢了拢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做完这些,他才低低地说:“那一晚最后一次和她说话,她问我,能不能帮她赎罪,好好照顾你。”默然一会儿,苏南站起身,转身面对着夏之桃,“我答应了她,她上楼去。不到一小时,护工便打来电话。”
夏之桃只能呆呆地抬头仰视着他。
屋内光线原本就很暗淡,他背着光,她更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却像是感觉到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戾气,锋利得像是要将她刺穿。
他没有再说话,抬起脚慢慢地朝门口走去。夏之桃不敢再看苏写忆一眼,逃也似的跟在他身后跑去。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对于苏南今晚的反常,夏之桃始终不能理解。她不会相信他是真心,可是内心里却感觉他不像在说假话,毕竟那些话全部都是当着他宝贝的妹妹面前说出。
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之桃内心焦灼,可是面色只能保持平常。一到了留园的“家”,她便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将自己埋在枕头里。
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和苏南斗,她赢的希望真的微乎其微。他凶恶的时候,她没有能力和他抵抗;他转变态度,她更是如陷云雾里,不知道怎么抵抗。叹了一口气,夏之桃在床上翻了个身,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声响,听了半天,却都只是安静一片。
她爬起身,朝外面走去。
苏南的房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细细的门缝。夏之桃轻轻走到门口,没有敲门,悄悄地走了进去。
他平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
夏之桃慢慢走近,俯低身子看他的脸:微皱着眉,好看的眉头有一道浅浅的纹。唇角下拉,像极了他生气时候的模样。
她动了动准备站起来,肩上的长发却一股脑掉落,发尾扫在了他的脸上。她吓了一跳,忙抬起身子往外走,刚转过身,手腕却被他一把拉住,朦胧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桃桃……”
夏之桃的身体剧烈一震,回头看他,他却仍是紧闭着眼,像是仍在深睡。
刚刚……他在睡梦中叫了她的名字?捂住仍在狂跳的心,她再次俯低身子看他,微皱的眉早已舒展开,唇角也恢复平整,似乎还有些微微上扬,他的面色安静,睡容像极了乖巧的小孩。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他的手正紧紧地抓着她,紧得……挣都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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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
夏之桃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苏南的床上。她吓了一大跳,残余的瞌睡一下子消散全无,弹起来一看,自己换上了睡裙,被子也安安静静地盖在腰上。
苏南早已不在房间,她偏过头去看了眼身边的枕头,微微凹陷下去,似乎可以想象到昨夜两人抵首相眠的情景。
夏之桃皱了皱眉,起身朝外走去。芳姐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她下楼了,忙迎上来,满脸带笑地说:“苏先生去要去出差,下午走,说让您收拾好东西和他一起去。”
夏之桃的眉头皱得更深起来。
苏南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芳姐看了看她的脸色,以为两人闹了不愉快,忙好心地解释:“他去公司了,夏小姐啊,苏先生可是很关心您的,一大早走的时候还要我九点叫醒您,熬粥给您吃。”
夏之桃勉强笑笑,问:“苏先生让你和我说的?”
芳姐忙摇头要解释,夏之桃摆了摆手,打住她的话头:“那就麻烦芳姐啦,我饿死了,先上去洗漱再下来尝您煲的粥。”说罢,她忙转身上了楼。
睡了一觉脑袋清醒了许多,昨晚先碰到王一川,然后便是被拖到医院见苏写忆。刚开始她被王一川那番话扰乱了神,脑袋里乱糟糟一片,再见苏写忆,无异于在她波动的精神上又推动了一把,导致苏南忽然转变态度对她时,她只能手足无措,不知应对。而现在……她虽然不知道苏南打的什么主意,却一点也不着急,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干嘛。
洗漱好后,夏之桃开始收拾衣服,苏南没说去哪里,也没说要去几天,她只好带多一些东西,以免去到外地临时再买。打开衣柜,满满当当一整个柜子都是衣服,大多数都是没有剪掉吊牌的新衣,旁边的柜子还装了十几个名牌手袋包包,也都是未拆封过,只示威一般摆在那里。这些都是苏南买给她的,除了小希那一次的事情之后他带她去逛街外,他们几乎没有一起出去逛过,平时他回来,总是时不时拎一些东西给她,有时候是衣服,有时候是首饰,拿回来也不会和她讲,直接丢给芳姐挂好。夏之桃从没注意过这些事情,只是会在一次次打开柜门换衣服时,欣赏到他的大手笔。
中午的时候苏南回来了,见到歪在沙发里的夏之桃,挑眉问道:“东西都收好了?”
她答应了一声,跑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臂撒娇:“你要带我出去?去哪里?”
他笑了笑,眉毛挑得更高,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假意。夏之桃讪讪地想要收回手,却被他反手握住:“去了就知道,吃完饭出发。”
他往楼上走,手还握着她的,夏之桃没办法,只好跟在他身后一齐上楼,进了他的卧室,一眼就可以看到地上躺着的一口大皮箱,苏南转过身,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那个……我怕你来不及收拾,所以我就……你看看还缺什么没。”
他抿着嘴,“唔”了一声:“不用看了。”正好芳姐在楼下叫两人吃饭,苏南拉着她下了楼,吃完饭休息一阵,便开车朝机场驶去。
夏之桃原本以为苏南愿意带她出去露面,应该同行的人不多,可是到了机场一看,他公司里竟然来了十多名员工,有看似高管的,也有小职员模样的,见到他们,都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握手问好,苏南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便和几个高管进了贵宾会客室。
夏之桃无聊地在椅子上坐着看电影,忽略身边的女职员时不时的偷窥,倒也惬意。
再次抬起头来时,她看到了站在另一个登机口的王景行。
他应该早就看到了她,她的视线刚往他扫去,他便牢牢地捕捉住了。接着,他转身朝前面走去,夏之桃摘了耳机,对坐在她身边的女职员说道:“我去上厕所,苏总要是来了,麻烦你帮我说一声。”女职员忙道“好”,夏之桃慢悠悠地起身,进了一家化妆品店,然后随着人潮走了出去。
王景行站在栏杆边等她,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几个登机口,进了一家大书店。
很多人坐在地上看书,高高的书架正好可以将人与外界阻挡开来。王景行绕到一个无人的书架后,转身拉住夏之桃的手,将她一把抱入怀中。
“景行!”夏之桃低声惊呼,感觉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顶,惹得她双颊发烫不已。她忙推开他,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也在机场?”
“苏南没和你说?”他皱起眉,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们去同一个地方,向县,长话短说,这次出去苏书记也会在,你尽量找机会见到他,旁敲侧击谈谈他的口风,车祸这件事情我怀疑苏书记一直不知情。”
夏之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想再问,王景行看了看表,抬手制止住了她的话:“去到向县我们应该还有机会见面,到时候我再和你解释。我没想到苏南会把你也带过去,本来我还在头痛怎么才能见到苏书记,这下好了。”王景行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他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才问:“昨晚苏南没有见到我,你放心,他不会这么快拆穿我们的关系,还有一川,他也没事。”
夏之桃“嗯”了一声,有些担忧:“到了向县,我们还能见到面吗?”
“只要不让苏南发现。”王景行叹了口气,想起昨晚王一川对他说的话,不禁低头看了眼夏之桃。苏南既然警告了王一川,如果小桃再和他见面,他一定不会放过他,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苏南会因此对小桃做出什么事情来。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内重重地叹了口气,笑着将夏之桃往门外推去:“你快些回去,马上要登机了,不要让他怀疑。”
夏之桃“嗯”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两排书架中间,气度雅致,那微笑的眉眼一下子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时不时有人从他们中间匆匆穿过,阻挡住他们的视线,可是他们却一直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对方。
笑了笑,夏之桃终于转过身,大步朝外走去。
刚走到座位前,苏南正好从会客室出来,见到夏之桃,招了招手,随口问道:“去哪了?”
她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轻描淡写道:“洗手间。我们什么时候走?”
“快了。”他笑了笑,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细瘦的瓜子脸,因为长发全部挽在脑后,更显得脸型瘦削,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下巴,说道:“怎么又瘦了?”
夏之桃眼角看到他身后站着的高管神色尴尬,不由得有些好笑。可是他显然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又问道:“肚子饿了没有?中午见你没吃什么东西。”
她点点头,他顺势拉住她的手,牵着她朝前走去。
路过前面的登机口时,不意外地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王景行。苏南的手紧了紧,拉着她走到王景行面前。
“王特助,怎么不和我们同一班机?”
王景行笑着站起来,和苏南握了握手,又朝夏之桃点点头,眼神回到苏南身上:“本来不由我去,小张临时有事,定的票退不了,又只买到这一班飞机,所以要比你们晚三四个小时才能到啊。”
苏南笑意更浓:“到了后会有司机接你,晚上大家一起吃饭聊聊。”说罢他回头看了眼夏之桃,笑着揽住她的腰,对王景行说道:“我们去前面吃点东西,王特助要不要一起?”
王景行摇头,推拒道:“晚上见。”
苏南点点头,搂着夏之桃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人越稀少,路过一家书店时,他看到她偏了偏头,脚步也缓了半秒。他的嘴唇不由得抿起来,唇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冷笑。
看来他似乎对她太好,让她忘了伤疤疼痛的滋味。“前面那家甜甜圈,过去等我。”他停下脚步,抽出几张钞票放在她手上。
夏之桃以为他有别的事,“嗯”了一声便朝前走进了店里。
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苏南的脸色才完全沉下来,走到书店,他对微笑看着他的收银员说道:“麻烦调出前二十分钟的监控录像给我看看,我太太刚刚来买书,回去发现手链掉了。”
女收银员只犹豫了一下下,便带着他走到里间,将监控录像回放给他看。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录像,大半心思却放到了身边这个俊帅的男人身上。只是看了一会儿,却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沉,收银员朝几个画面上看去,全都是十分平常的读书客,且都是男人,没有女客人。扫视一圈,她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对相拥的恋人。店里的设备刚换不久,画面十分清晰,她看到那对恋人紧紧拥抱着,像极了一对分开多年后重逢的爱侣。
“谢谢。”没等收银员反应过来,身边的男人早已转身离开,她看了眼桌面,上面正躺着几张大红色的毛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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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
到了向县时已经下午五点多,司机将众人送到酒店。大堂站着一个农民模样的人,见到苏南,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笑纹层层叠叠堆起:“苏总!欢迎欢迎!”
苏南忙笑着迎上去,握住对方的手,说:“劳动徐县长亲自来接,苏某真是受宠若惊!”
夏之桃站在人群里,大吃了一惊,身边的女职员似乎也有些惊讶,轻声嘀咕道:“他是县长啊……”
苏南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同来的职员,点了几个高管的名字,几个人便朝酒店十一楼的中餐厅走去。苏南的秘书将房卡交给夏之桃,也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
众人看着夏之桃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谁都知道,如果她是可以登上台面的正牌女友,苏南不会就这样将她丢在原地。
夏之桃抿了抿嘴,旁若无人地拉着两个箱子走向电梯。
苏南订的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套房,进门便是装修雅致的客厅,客厅有落地窗,可以俯瞰全城。拉开客厅的玻璃推门,便是一间圆形的卧室,正中间摆着一张超大型号的床。最为特别的是,卧室的阳台是竹木制造,阳台上种了一圈花草,右边角落摆着一只圆形浴缸。
有谁会在阳台上泡澡?对面大楼虽然隔得远,可是也有被人偷窥的危险。这个酒店的设计未免有些华而不实。夏之桃瘪了瘪嘴,将行李整好,拿起衣服洗完澡,躺到了床上看电视。
中途有秘书打电话问她吃什么,得到她“不想吃”的回答后,过了半小时,竟亲自送了一大袋饭菜上来,临走前,秘书板着脸说:“苏总交代要全部吃完,还有,他说让您先睡,不用等他。”
夏之桃尴尬地朝女秘书点头,后者这才满意地离开。
难道他真将下午在机场讲的话当了真,想要将她养得白白胖胖?夏之桃笑了笑,拿出袋子里装的饭盒。干炒牛河、客家豆腐、脆皮烧鸭,还有一份绿油油的菜心。看来今晚他们吃的广东菜,夏之桃抓起一只鸭腿,坐在床上边看电视边啃了起来。
另一边的苏南,在应付了徐县长的热情之后,接到了司机打来的电话。挂掉电话,他揉了揉太阳穴,转头吩咐秘书:“王特助到了,叫厨房重新准备一桌。”
秘书答应着准备出门,苏南却又叫住她:“她在做什么?”
秘书只愣了一秒便反应过来,转过身回答苏南:“我进去的时候夏小姐正在看电视,看样子应该刚洗完澡,她答应会将饭菜吃完。”
苏南点了点头,扬扬手,让秘书出去备菜。
转过头,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一副完全不同于A市的景色:左边霓虹灯闪耀,灯火辉煌,将半边天空都照得透亮;而右边却漆黑一片,偶尔可以看到几盏明灯,可是和左边的明亮相比,却完全不值一提。酒店正处在左右两区的中间,放眼望去,既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最光鲜的一面,也可以看到十分破败灰暗的一面。
向县便是这般矛盾。经济上不去,贫富差距大。这出了名的左右两区就是划分穷富的最佳标准。
有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介于此,为向县出了一个点子,叫做打造“博物馆城”。概念上以“传承”为主,除了建设相当数量的博物馆之外,更注重在精神上对古往今来的传承发扬。效果便是游客走在街上,能从每一个细节看到这座城市的文化和特色。
这一次向县的“博物馆城”计划是由苏书记亲自批复下来,包括苏南的“橙果公司”在内,一共有五家公司到了向县。五家公司的目标自然是拿下向县这块大蛋糕,赚取利润的同时又可通过这样大的市政工程获得声誉。苏南并不惧怕其余的四家对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家在政界的人脉,更多的也是因为对自己公司实力的自信。只是苏书记上任不久,并不支持苏南在他的辖区内这样高调地抢夺向县这个香饽饽,早在确定将向县建设成为全国称道的“博物馆城”之时,他便打电话交代过苏南,让他不要参与竞争。可是苏南并不愿意因为外界的无关风评影响自己的公司,所以这一次他会亲自到向县,也是为了明天和苏书记见面,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门口有人敲门,苏南走上前打开门,便见到王景行笑着站在门外。
“王特助,辛苦了。”苏南笑笑,将王景行迎进包厢:“刚刚才和徐县长见过面,他原本也想等你来了一道吃饭,可是明天的会议安排还等着他去确认,所以先走了。徐县长交代,让我代他向你赔罪。”
“苏总你可别当真。”王景行笑了起来,“以前在党校培训的时候我和老徐一个寝室住着,所以他对我总是喜欢开这些玩笑,苏总可别见怪。”
苏南笑笑没说话,又寒暄了许久,菜上桌,两人的谈话才开始进入正题。
“我们城建市长为人比较直,你们公司的材料我也特地递过了,不过他没说什么,我也抓不准他的想法。”王景行顿了顿,又说:“苏总你放心,如果贵公司真的有实力,城建市长这一关你不需要担心,反倒是苏书记那里……”
向县的建城计划主要负责人便是王景行的顶头上司,城建市长。城建市长此人可以说是清廉,却也可以说是迂腐。在政界,没有人像他一样不落派系,顶着一个人人艳羡的肥差,却做着让许多人讨厌的决策。苏南可以说服苏书记让“橙果公司”参与竞争,却很清楚的知道城建市长这关并不好过。
他点了点头,说:“那就要麻烦王特助了,城建市长对你这样赏识重用,想必对于你的推荐,他不会有什么大的异议。”
王景行没说话,苏南又说:“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太累,所以没让她下来,原本说你们是校友,带她过来也可以和你多聊聊增进感情,今天刚好不凑巧,明天开完会我们再出来聚聚。”
王景行看了眼苏南,后者面色平静,似乎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般。
威胁人也可以这样淡然,他不得不佩服他。
笑了笑,王景行轻轻点头:“可以,明天城建市长来了,我会将你们公司的方案详细解释给他听,至于吃饭,苏总您就不用客气了,明天我还要和市长一起回去,您和您女朋友可以再向县多待几天,这边风景挺好,污染也少。”
苏南没多做挽留,点点头,扯开了话题。
吃完饭后已经快要十一点。送完王景行,苏南径直上楼,拿出房卡打开门,听到了一阵细微的电视声响。他轻轻关上门,穿过客厅走进卧室,看到夏之桃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苏南笑了笑,走上前去拿她手里的遥控。刚刚抽走小遥控,她的头便顿了一下,嘴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声音。
“景行……”
苏南面色一滞,拿着遥控的手紧紧握住。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他的手才渐渐松开。
很好,她和王景行的感情越好,他的事业便越加没有阻碍。
他僵硬地扯起嘴角笑笑,转身朝浴室走去。
温暖的水柱浇在头上,苏南却有些发怔。
王景行不过是一个职位低下的助理,如果不是城建市长,今日他根本什么都不是。可是外面的那个女人却这么愚蠢,在结婚生女又丧女之后,念念不忘的,竟还是那个男人。
看来他似乎低估了她的执拗。
“阿南?”夏之桃听到水声,汲着拖鞋走进浴室,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叫他。
苏南没有动,站在水柱下盯着她。
“我去帮你拿睡衣。”她转身走进卧室,刚进门,便被他从身后抱住。
“啊……”夏之桃低呼一声,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他一把抛到床上。他俯身在她脸上巡视了几秒,忽然轻笑出声。“夏之桃,你真的很了不起。”
夏之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迷迷糊糊地问:“你喝多了?”
他一拳捶在她的耳侧,拳头落在软绵绵的床上,发生一声闷闷的响声。夏之桃看到他骤然间冷下来的脸色,睡意马上全部清醒。
“怎么了……我又惹你生气了?”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你觉得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天天惹我生气?”
她静默着,手慢慢攀上他的脖子,然后覆在他的眼睛上:“那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像是要吃人一样……”
他拉开她的手,嗤笑一声道:“你这是在勾引我?”
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还好,他没有再咄咄逼人,只翻了个身下床,走进了浴室。
这两天他也太变化无常了。夏之桃坐在床沿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又哪里得罪了他,除了昨晚无意碰见王一川,她根本就没离开过他的视线。等等……!今天在机场和王景行见面,难道被他发现了?!
夏之桃打了个冷噤,赶忙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机场那么大,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是,为什么他一回来就这么yīn阳怪气的?夏之桃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仍是不得其解,瞌睡又再次袭来,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忽然耳边一阵轻痒,她打了一个激灵,蓦然转醒。
苏南正躺在她身后,双手环着她,而他的嘴正渐渐往下。
原本以为他会等她进入状态,却没想到他脱掉她的衣服后便直接冲进了她的身体,她疼得缩了一下,他却像是没感受到她的痛苦一般,大力地冲撞起来。
熟悉的钝痛感瞬间淹没了夏之桃。在迷糊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今日在机场时的画面来。
苏南停下脚步和王景行说话时,她是不是忘记表演她的紧张了?
没等她想明白,新的一股冲击再次袭来,夏之桃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支离破碎的叫声在房间里飘荡起来,她死死地抓着床单,眼里充满恐慌。
作者有话要说:楠竹开始反复了有木有……有筒子说楠竹开始动情了有木有……我表示,我也不知道o(╯□╰)o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体会的说
☆、28
苏书记会在向县逗留一天,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走。从中午开始,行程便全部排满,而上午的两个多小时,要见向县的主要领导,当然,还有苏南。
秘书向苏南汇报苏书记的行程时,苏南并未避开夏之桃。她在卧室看电视,很清楚就能听到他们在客厅的谈话。
要怎样才能见到苏书记?苏南肯定不会带她一起去见他。这样看来,她要见苏书记,似乎比王景行还难。而且,她还没有和王景行见面问清楚,苏书记是苏南的大哥,如今权势正熏,车祸人命这样大的事情,没有他的默许、甚至是帮助,又怎么可能隐瞒下来。所以,她费尽力气去找苏书记,说不定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会有被苏南发现的风险。
夏之桃在卧室来回走动,焦躁地一边听着客厅的动静,一边想着待会儿怎么赖着苏南。
过了许久,客厅的谈话声终于停了下来,夏之桃心里一动,脱掉鞋子躺回床上。
苏南打开门走进卧室的时候,就看到夏之桃病怏怏地歪在枕头上,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他挑了挑眉,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覆到她的额上:“怎么了?”
夏之桃瞪了他一眼,道:“头晕,身上没力气。”
他在她这暧昧的一眼中看出了其中的意思,不禁低低地笑了起来,话里满是挪揄之意:“累坏了?”
夏之桃偏过头,伸脚朝他踹去,刚碰到他的腿,便被他一把拽住。他的大掌握着她的脚,满脸带笑地把玩着,脸上的笑容充满意味不明,忽地就让她想起昨晚,他折磨她时的表情:紧紧盯着她,她一脸痛苦,他却满脸似笑非笑。
她像触电一般想要抽回自己的脚,他却手一抬,拉着她的脚将她拖下枕头,再用力一扯,她的大半个身体便全部落到了他的怀里。
“累坏了就留在房里好好休息,不要想这么多,有些事情做了也是白费力气,不如安分守己。”他微微笑了笑,手顺着她的脚踝慢慢往上移,到小腿,到膝盖,再慢慢滑到大腿内侧,然后充满情.色意味的在她大腿上捏了一把。
夏之桃浑身一颤,抑制不住地吸了一口冷气。
苏南见状,低低地笑出声来,他抬起身,俯在她身上,他的手也随之滑到她的内裤边缘,手一边摩挲,嘴唇一边在她唇边轻咬。
夏之桃从来没被这样调.情过,一时之间又惊又羞,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就连脚趾,也用力绷紧,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妥贴的。她努力集中精神想推开他,可是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手刚动了动,便颓然地放了下来。
他只隔着她的底裤慢慢磨,时轻时重,而他的吻一直轻飘飘的,没有落到实处,可是每一下都灼热不已,像是要将她烫坏。她无助地喘着粗气,睁着双眼看他。
他半眯着眼,似乎颇为享受她的反应,手指轻巧一挑,钻进了她的底裤里。
夏之桃狠狠地一颤,求助般地叫他:“不要,我好累……”
他的手指重重地在她下.身划过,惹得她“啊”一声尖叫出来。他笑了笑,抽出手指,捏着手里黏腻的液体,慢吞吞地说:“不老实的女人,真的累了?”
夏之桃狠狠地点头,喘着气翻了个身,滚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她以为他会紧追不放,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将她拉起床:“吃点东西再睡。”
她知道等一会儿他要和苏书记喝早茶,难道他要带着她一起去?
夏之桃忙软骨头一般爬到他身上,软滴滴地说:“又累又饿……”
苏南看了她一眼,脸上又出现了刚刚说那句“不如安分守己”时的表情来。夏之桃的心不由得狠狠地提了起来,屏着气等待他的发怒,可是他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神情慢慢放缓下来。
“还不换衣服,等我帮你换?”
她“哦”了一声,强装镇定地跑下床,走到衣橱前面换上一条连衣裙。
苏南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边换衣服,一边竖起耳朵,听到他在那边说了声“马上下来”,等他挂了电话,她的衣服也已经换好。
“走吧。”他打量她一眼,率先朝门口走去。
到了十九层的餐厅,苏南对守在门口的经理说道:“带她去那边吃早饭,多做一些点心。”然后回过头来,伸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梳了一把:“去那边等我,不要乱跑,嗯?”
她装作不知情,懵懂地问:“你不陪我吃早饭?”
“我有事。”他牵着她走了两步,将她带到靠窗的一处座位上坐下,又补充道:“苏书记今天在这里用餐,我有些事和他谈,你自己吃。”
夏之桃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他见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话里竟满是宠溺之意:“点心要全部吃完。”
说罢,他笑了笑,转身朝前走去。
司机看了夏之桃一眼,大步走了几步追上苏南。
“还是不要让她留在下面为好,要是让苏漠北看见就麻烦了。”
苏南皱起眉,脚步放缓下来,“魁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司机皱着眉,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阿南,这件事情关系到夫人和小忆,还是不要大意地好,你将她带来这里就已经很危险了……”
“行了,”苏南挥手打断司机:“大哥在里面等着了,你不用多说,她就算有什么打算,凭她也难以成事,你去外面守着吧。”
魁叔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苏南走远。
苏南的脾气他很了解,在许多事情上都是低调沉稳的,可是……在对待夏之桃的事情上,苏南却总是这样自负和轻率,他不知道再这样下去,那个女人会不会揪住这一点成功翻身。这样的结果,万万不能发生!眯了眯眼,魁叔心里慢慢下了一个决定,看了紧闭的包房门一眼,他转身朝外走去。
……
苏南进了包厢时,苏漠北正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苏南叫了声“大哥”,站在窗前的男人才慢慢转过身来。
不过几月没见,苏漠北像是苍老了许多,见到苏南,他笑着走上前,伸手重重地拍在苏南肩上:“好小子,先斩后奏!”
苏南也爽朗地笑出声来:“如果我不来这招,你怎么可能会放我过来?”
早在知道苏漠北会升任市委书记时,苏南就偷偷注册了新公司“橙果”,法人不是他,可是知道公司属于他的人却不少。他将程序做得滴水不漏,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想去查却都无从查起。这一次能够逃过苏漠北的反对来到向县,也就是新公司的障眼效果。
苏漠北“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不减:“我听城建市长说了,你那个点子很不错,‘传承’,哼,倒是挺能想。别的公司一听到‘博物馆城’这个概念,想的都是在全城建无数个博物馆,这些建筑商们不愧是铜臭里泡出来的。”
苏南笑了笑,迎着苏漠北在椅子上坐下,替苏漠北泡茶、倒茶,整套动作不紧不慢,脸上也一直带着笑容,像是对苏漠北的夸奖浑不在意一般。
苏漠北看着眼前的弟弟,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你倒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他笑了笑,“当年爸爸要让你从政,你却一声不吭跑到A市,逼得爸爸将我推了进来。”苏漠北抬手摸了摸袖口,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我不喜欢当官,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大哥你,当了书记后连见你一面都难,层层预约,没有重要事情,今天想见你,非得排到几个月后去。”
苏漠北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在苏南肩上拍了一把:“胡说!我前几个月还去省里陪了爸爸他老人家两三天,是谁忙得连家宴都不来?”
苏南笑了笑,手指忽地收缩了一下。
两人再聊了会儿私事,苏漠北看了眼手表,说道:“这一次你低调点也好,以后在A市,大的项目还是由‘橙果’来接,你不要直接出面,规定不能乱,乱了就会有人费尽心思抓把柄。”
苏南点头,没再问这一次向县的事情。
“还有,”苏漠北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保持低调是必要的,你母亲那边,你要经常提醒,爸爸体谅她以前的辛苦,自然不会说什么,我们做晚辈的,还是要多注意。”
苏南皱了皱眉,无奈地朝苏漠北点点头。“她被舅舅他们惯习惯了,一时适应不了这个新身份,大哥你多体谅。”
苏漠北点点头,正好有人敲门,秘书在门外说道:“城建市长想见见苏南先生。”
苏漠北满意地拍了拍苏南的肩:“去吧,这次我只负责开会作报告,能不能成事就要看你自己了。”
苏南诧异地看了眼苏漠北,领悟过来后忍不住伸手锤了自己的大哥一下,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苏漠北看着苏南出门,眼底的笑意不减。坐了几分钟,他才站起来,打开门。秘书在外面问道:“苏书记,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一下,午饭的时候我再上去叫您。”
苏漠北“唔”了一声,点点头朝外走去。
快走到门口,斜刺里却钻出一个人影,苏漠北和秘书都吓了一跳,秘书马上挡在苏漠北身前,闯出来的那个女人却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苏南的女朋友,您是苏大哥吗?”
秘书为难的看了苏漠北一眼,后者虽然面色还保持镇定,可是秘书看到他的唇角轻轻下压,显然也吃惊不小。
“阿南上楼去了,我们去那边坐。”苏漠北指了指靠窗的一个座位,转身朝秘书说:“你去门口等我吧,找时间吃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看了会儿中国好声音TAT终于赶上十二点前更新了……提前祝大家双节愉快~哦也~~
☆、29
苏漠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女人,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是阿南喜欢的类型。皮肤白,身材娇小。长得不算很漂亮,胜在五官清秀,眼睛里似乎还漫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意味。苏漠北在心底笑了笑,开口问道:“小夏,不用太过于紧张,将我当做自己的大哥就行了。”
夏之桃点了点头,磕磕绊绊地说:“苏大哥,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苏漠北摇摇头:“本来接下来的时间都是预约给阿南的,现在他撇下我去忙工作了,我正好没有事情。”顿了顿,他委婉地说:“阿南也没说带着你来这里,本来我们应该一起吃吃饭聊聊天的。”
夏之桃笑着摇头:“您工作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打搅您。阿南让我在大厅等他,我没带房卡,所以看到您后,以为阿南就在后面,这才冒冒失失走了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苏漠北笑出声来。“小夏啊,苏南脾气不好,平时要麻烦你多忍让。”也许是想到了苏南的那副臭脾气,苏漠北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我们兄弟俩一直在爷爷家中长大。我比他大了十一岁,他出生时我已经上初中,那以后几乎是我带着他长大。家里只有爷爷奶奶还有我,他这么一个小不点,我们自然是将他宠上天。”
夏之桃微微笑了笑,话里透露出真心的羡慕:“阿南很幸福。”
“不,”苏漠北的眼睛望向窗外,眼神虚虚的不知道落在了何处。“也许他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但是之后……苏家欠他太多。”
看到苏漠北脸上的隐伤,夏之桃的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恻隐,不知为何,只短短交谈过几句,她却觉得苏漠北和苏家的那些人不一样,和苏南更是不同。这样想着,她几乎就想直接问他车祸的事,可是抬头一看,他鬓角的白发忽地刺痛了她的眼。
“我……我曾经结过婚,也有过小孩。”夏之桃说完这句话,抬起头看苏漠北。后者朝她微微笑笑,说:“谁都有过过去,阿南既然和你在一起,我相信他的选择。”
夏之桃张了张嘴,心里百转千回。犹豫了几秒,她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口:“我的孩子三岁了,出了车祸,没留下来。”
苏漠北这一下才表现出惊讶,眉头也深深皱起,过了许久,他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小夏,你很坚强。”
夏之桃抬起头,看到苏漠北脸上的沉痛,忽然有些怔住。
他们长得很像,相似的眉眼,相似的高鼻薄唇。不一样的只是岁月在苏漠北脸上刻画出来的沧桑,还有他眼底的饱经风雨和坦然。
也许她不该这样单凭只字片语就相信他,也许作为官场上混迹许久的人,他装腔作势的本领更甚于苏南。可是这一刻,夏之桃从心底里相信了,车祸的事,苏漠北一定不知情。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心。
左右环视了一眼,她看到苏南的司机魁叔朝着这边大步走来,夏之桃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说:“苏书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请你一定不要告诉苏南。”
苏漠北沉吟了一秒,眼角瞥到魁叔的身影,几不可见地朝夏之桃点了点头。
“漠北!”魁叔大步跨来,惊喜地在苏漠北肩上拍了一把:“怎么这么快谈完了?阿南呢?!”
苏漠北站起来,握住魁叔的手,满脸笑容:“他上楼谈他的生意去了,魁叔,您依然是劲头十足啊,我的半边肩膀可都被你一掌拍麻了。”
魁叔不经意地瞥了夏之桃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拉着苏漠北便往外走:“你这小子,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你了,走,这次一定要陪我下一局!”
苏漠北朝夏之桃微微一笑,跟着魁叔朝外走去。
剩下夏之桃一个人坐在原位。
心跳仍是剧烈不已,她伸手轻轻按着狂跳不已的心脏,艰难地呼吸着。
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原本以为没有希望,可是上天却给了她这样的一个机会。她想起王景行对苏漠北的评价,威严、体恤百姓。今日看到他,透过他的眼睛,她放似看到了一个为了民众含辛茹苦的父母官,站在风雨的高岗上,饱历风霜。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个不会破灭的希望,每一天盼着忍着,日升日落,她都快要忘记疼痛是什么滋味。今日苏漠北的出现,叫她暗淡下去的心思再次活跃起来。站在蜿蜒崎岖的小道这头,她似乎可以看到不远处闪耀的光芒,清晰明亮。
额上冷汗涔涔,夏之桃颤抖着手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在脸上擦拭,手还没放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愠怒的低吼:“夏之桃!”
夏之桃手一抖,慌慌张张站起来,转身一看,苏南正满身戾气地站在那里,他的脸上冰冷一片,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撕碎。
她后退了一步,却一下子撞到身后的桌子,连带着将桌旁的茶杯碰翻,霎时,呯呯砰砰响成一片。转身手忙脚乱想要去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满桌的茶壶杯子倒翻一地,茶水飞溅出来,撒得遍地都是。
夏之桃慌张地转过身看向苏南。后者一直冷眼看她忙乱,见到她转身,嘴角竟牵扯出一抹微笑。这样的笑容,直叫她浑身狠狠一颤。
她太了解他了。看到他发出这样的笑容,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全数破灭。
一定是司机魁叔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了他。
她的脑袋里飞速转着,想着要怎样逃过这一劫,可是苏南却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扯,挑眉说道:“我提醒过你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想法也不能有。你是记性不好忘记了,还是胆子太大,非得要试一试其中的厉害?”
夏之桃咬着嘴唇没说话,她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更加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此时此刻,她只庆幸此时他们在向县,他暂时不会动她。
果然,苏南见她不说话,盛怒不已,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冒火,额上也青筋毕现,可是他只是这样恶狠狠地盯着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上楼。”他冷冰冰地丢下这一句话,扯着她的手臂便往电梯走去。
打开房门,苏南拖着夏之桃的手臂,将她一把甩到地板上。
夏之桃痛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脚便狠狠地踩在了她肩上。
“嘶……”夏之桃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眶霎时莹热一片。
他却好像没看见她的痛苦一般,或者她痛楚的表情让他更加高兴,脚下的力量又加深了一分。
“我倒真小看了你。”他嗤笑一声,“和我大哥聊得可还愉快?有没有将你的委屈全数述说,请求我们的父母官替你做主?”
夏之桃眼泪汪汪地伸手拉住他的腿,呜咽着说:“我什么都没说,真的……我们聊的都是家常。啊……!”他的腿一踢,将她的手重重踢开,磕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蹲下.身子,苏南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家常?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哥聊家常。你当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他一把拉起她,将她拖到墙上的落地镜面前,扣住她的头,让她看清楚镜子里那个衣衫凌乱、满脸狼狈的女人:“你也不仔细看清楚自己,就这幅样子,也有资格自称‘女朋友’?”他的手忽然毫无预警地一松,站立不稳的夏之桃马上跌倒在地。
他嗤笑了一声,蹲下.身,轻蔑地说:“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都在跟我装,原本我还看看你能装到几时,倒没想到这一下就忍不住了。”
夏之桃一边哭着一边尝试着爬起来抱他,刚抱住他,就被他重重推开,后背马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夏之桃咬咬牙,哽咽着抱住他的腰不松手。
“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才是聪明女人的做法?”他拍拍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爬上我的床,将我伺候好,忍个三五年,等到我放松警惕,再一把将我击倒。”
笑了笑,他轻轻推开她,语气里不无遗憾。“可惜你太蠢,现在才几个月,竟然就这样迫不及待。”
“我没有,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相信你?”苏南冷冷地反问。“你值得我相信吗?我一次次饶过你,你却越来越不知好歹。”他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头,站起身来。
她又朝他扑了过来,他不禁怒火中烧,手臂狠狠一甩,将她一把甩远。
“啪”地一声,夏之桃整个人砸在了旁边的竹制凳子上。
她的身体一抽,脸上瞬间苍白,一声痛苦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也咽不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麻木又空白。
声音响起的同时,苏南偏过头,看到夏之桃斜倒在靠背凳子上时,心里忽然狠狠一抽,呼吸也仿佛突然停滞了。
他抬起脚往前急急地跨了两步,可是刚走了两步,便又突兀地停了下来。
她似乎很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瘫倒在椅子里半天也没动弹。而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眼底弥漫着委屈和希冀。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既然你想斗,那我不介意奉陪到底。”说罢,他转身摔门而出。
“砰”的一声,房间里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嘿,中秋双更咧~大家看过来诶~奖励我一下呗,今天过节吖,嘤嘤嘤嘤~~
☆、30
30、
窗帘拉得很严实,将屋外的光线严密遮住,夏之桃动了动身体,咬着牙躺回床上。
后背上灼痛不已,像是被人狠狠地用刷子重重刮着,又辣又刺,只要轻轻动一下,都能叫她痛得牙齿发颤。
在这一刻,她只默默地闭着眼,心里不痛恨任何人,包括苏南。
她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走这一步之前也曾设想过会遇到的情况。现在看来,事情不过都在她的预想之中而已。况且他说得没错,是她自己太过于性急。
在床上闷了一会儿,门口忽然传来门铃声。夏之桃躺着没动,门铃执拗地响了一会儿,终于回归沉寂。
过了不一会儿,门口又传来刷门卡时“滴”的清脆一声,夏之桃警觉起来,挣扎着准备爬起,每动一下后背便抽痛一下,她疼得满头大汗,努力了半天却仍旧半躺着无法起身。
身后的脚步声又急又重,仔细分辨,似乎不止一人。夏之桃的心重重一跳,“谁”刚问出口,头上就被人重重一击,她抖了抖,身体一颤,晕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递给身旁的服务员,魁叔冷毅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将监控录像处理好,不要声张,等市里的领导走了再向苏先生报告。”
服务员抹了把汗,颤颤兢兢将钱收好,不停地朝魁叔点头。
一个男人将夏之桃架起,搂住她的腰朝外走去。
魁叔在屋内转了一圈,将衣柜里夏之桃的衣服扫乱,拿了几件出来塞到服务员的手里,交代道:“去烧了。”然后打开夏之桃的衣箱,把她的证件全部拿出来,顺手又将苏南的副卡拿走。
做好这一切,他才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
……
苏南出了房门后,便去了8层苏漠北的房间。
后者正坐在窗边看文件,见到他来了,忙招了招手,笑道:“魁叔刚走,你便接上,你们这些人还真不打算让我安静一会儿。”
“魁叔?”苏南皱皱眉,烦躁地说:“爸爸将魁叔硬塞给我,我这边有一点风吹草动,下一秒他老人家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偏偏这魁叔还是当兵出身的,打不赢也骂不得,平时凡事还都得敬上几分。”
苏漠北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一下高过一下。
“你呀……”摇摇头,苏漠北给苏南倒上一杯茶:“逃过了从政,总不能什么也给你逃开。爸爸不盯着你,你不定闹成什么样。而且有魁叔看着你,我也是比较放心的。”
苏南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只是一瞬,这抹情绪便消失不见。
“对了,”苏漠北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从不过问你的私事,因为你在这方面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胡来,不过,那位夏之桃是怎么回事?!”
苏漠北很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苏南说话,平时两人亦兄亦友,有什么话也都是抱着玩笑和商量的口吻。这一下看到苏漠北不悦的表情,苏南心里的怒气不由得更重的了一分。
他是太自信,也太看轻她了。
见弟弟不说话,苏漠北的语气更加严肃:“父母的事情你都知道,加上我们家庭成员职位的特殊性,我不允许也不希望看到你用轻率的态度对待感情。”
苏南皱眉,过了许久,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苏漠北见到苏南神色复杂,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笑了笑,扯开话题问道:“和城建市长的谈话怎么样了?他身边那位王特助,是你的人?”
苏南避重就轻:“城建市长从头至尾板着脸,谁知道他想些什么。”
苏漠北闻言,忍不住笑了两声。“既然你做地产这一块,免不得要和他多打交道,这个人调来A市不久,听说是最讨厌派系的,你套着个‘红三代’的名号,他想必不会给你好过。不过……我看这样也好,挫挫你的锐气,吃点苦才能成大事。”
苏南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红三代”也好,“官二代”也罢,这些身份只不过是外人强加在他身上而已,他从未因此得到过一星半点的好处,反倒处处受到制肘,就似被人套上了一个牢笼一般不自由。
两人再聊了会儿工作,到了中午,苏南陪着苏漠北一起和向县的领导们吃了饭。会议要两点钟开始,吃完饭,众人簇拥着苏书记到左区视察工作,苏漠北将苏南叫到面前交代道:“下午各个公司代表要发言,你回去让你们公司的好好准备一下。”转身准备走时,苏漠北又回过头来,“安排好小夏的午饭没有?”
苏南原本还带着笑,听到大哥提夏之桃,眼角的微愠早就透露出来,他朝苏漠北点了点头,等到这一行领导团们走远,脸色才完全冷下来。
夏之桃,他果真还是太低估她了。话家常?看来她话家常的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大。
苏南转身朝电梯走去。
下午的会议准时开始,苏书记发表讲话以后,各位领导也一一发表谈话。待到这些领导团们说完话,会议早已过去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等到公司代表上台表达意见,“橙果”排在倒数第二,苏南耐心地听着前面的公司畅所欲言,听到第五个,他抬起手看了眼手表。
秘书见状,在旁边提醒他:“还有四个。”
苏南抿了抿嘴,不耐地看着台上正在讲话的男人。
眼神一瞥,正好撞上苏书记警告的一眼,苏南微微皱了皱眉,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眼前忽然闪现她苍白着脸歪倒在椅子上的情景,她的那双带着期盼和痛苦的眼睛猛然撞向他,深邃的,却又复杂的眼神,让他的手指忽然神经质地缩了缩,心脏也跟着收缩了一下。
终于到了下一家公司,苏南偏过头,轻声交代秘书:“拿点跌打药上去。”
秘书点了点头,猫着腰从后门走了出去。
提着药箱的秘书首先按响了套间的门铃,等待一会儿没有人开门后,她想到了手里的跌打药,女秘书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一声,从口袋里拿出苏南给她的房卡。
打开门,屋内黑暗一片,秘书打开顶灯,一眼便看到了正对房门的衣柜大开着,衣衫凌乱的散落一地。“夏小姐?”秘书慌忙走进门,打开卧室门一看,没有人,再四处找寻了一遍,空空的房间让她手里的药箱忽地“噼啪”一声掉落在地。
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女秘书小跑着朝楼下的会议室跑去。
“橙果”的总经理已经在台下候着,一阵如雷的掌声响起后,老成干练的总经理走上了台。
女秘书猫着腰走到苏南旁边坐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苏南的眼睛看着台上,话却是对着秘书说:“什么事?”
秘书看了眼前面,“橙果”的总经理正微笑着站在台上。她再转头看了眼苏南,后者虽然只用侧面对着她,可是在他身边工作过这么多年,他每一个表情她都能准确地捕捉到,也能感知到他的这些表情后面的情绪。她看到他的唇角微微下沉,毫无表情的侧脸上已经有了风雨欲来的趋势。
掌声中,女秘书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夏小姐不见了。”
苏南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女秘书垂着眼,说:“衣服和证件都带走了,还没去问过前台,我直接到会场来了。”话音刚落,她的眼前便闪过苏南的身影,低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她的老板便大步离场而去。
台上的“橙果”总经理明显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开始了准备好的开场白。
女秘书坐立不安,场上的大半眼神都盯着她,还有她身边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站起来朝着苏南追去。
场内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苏书记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眼早已看不见人影的后门,面色无波地低下眼。
主持人咳了一声,场内安静下来。
“橙果”总经理用了二十分钟陈述公司对“博物馆城”的整体概念和策划,成功引起了台上领导的微笑,还有台下记者的讨论。发言完毕到了提问环节,角落里不知哪个报社的记者站起来,提问道:“外界传闻‘橙果’是刚刚离场的苏南先生注册的新公司,请问齐总对此作何解释,以及如果传闻真的属实,那么这一场公开招待会是不是早已内定下名额,谢谢!”
站在台上的齐总心中“砰嗵”一声,手心渐渐冒汗。场内响起的“嗡嗡”声更重,他看了眼坐在第一排的苏书记,以及苏书记身旁面色不豫的城建市长,渐渐捏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