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葭微微一笑道:“宣华夫人是陛下的乳母,就算不来也不妨事。”
这话绵里藏针,倒是让在座的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宫里的这些太嫔,对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宣华夫人并没有什么好感,想她们虽然份位不高,但毕竟都是先帝御封的,入宫前也都是官家小姐,而这宣华夫人是乳娘出身却一直赖在这后宫不走,又仗着天子的敬重,平日里见面总也透着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优越和傲慢,令人厌烦。
只是吕太嫔向来就是个老好人,不愿得罪她,各种份例也是比照着太嫔的给,以至于宫里的内侍、宫女们也都看着眼色行事,多有吹捧,让她也愈发傲然了。
叶宝葭这话一出,显然就是暗讽她拿乔,旁的几个看不惯秦氏的不由得精神一振。
秦氏的三角眼中精光一现,原本对这位年轻轻的小皇后还有些轻慢的心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她虽然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妇人,心思却敏锐得很,也惯会钻营,自从被选做卫简怀的乳母后,她伺候卫简怀不可谓不用心,以至于襁褓中的卫简怀特别依恋她。等卫简怀长大了之后,三位乳母中其他两位都被遣散了,唯独她还留在鹿鸣宫中伺候。
卫简怀失踪后,倚仗断了,但她哪里肯甘心,宰相门前七品官,她死也要赖在鹿鸣宫中。
这一赖便赖了足足三年多,其间受尽无数白眼,但她坚信卫简怀是个有福气的,一定能等到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幸好被她等到了。
如今哪个人不羡慕她的眼光独到、钦佩她的忠心耿耿?
有着卫简怀的敬重,就连后宫中原来的主子们,见了她也要尊称一声宣华夫人。
然而,在这份荣宠背后,秦氏心中也隐隐有着不安。
现在捧着她的人,心里怎么在鄙夷她,想也想得到,一个奴才飞黄腾达,哪天指不定就从天上掉下来了。皇家的恩宠太过重要,她这个宣华夫人住在宫中,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哪一日后宫中有了真正的主人,保不住会生出什么事来,若是女儿何丽娘能陪王伴驾,弄个嫔妃当当,也算是这宫中的半个主人,再能有个一子半女,那才算是真正的站稳脚跟了。
女儿倒也不失她所望,和这皇后的大热门、国公府的苏筱热络得很,其他几个家世好的也处得不错,只等着卫简怀哪一日封后纳妃了,她便去圣上跟前求个恩典,只要入了宫临了幸,以女儿之能,定能抓住卫简怀的心。
没想到,千算万算,如意算盘落了空。
苏筱的皇后之位易了主,半途杀出个叶宝葭,居然一人独霸后宫成了皇后,这让她如何不心里恨得痒痒的?
这个叶宝葭,虽然她才见过一面,却印象深刻,那双眼睛和那个死去的谢隽春像的很,笑得疏疏淡淡的,好像谁都瞧不上似的,令人讨厌。
今日她是故意来得晚了,算是出上一口恶气,谅这个小丫头刚刚入宫,也不是什么家世显赫的人家,也不敢对她如何。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叶宝葭居然和女儿说的不太一样,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居然这第一把火就往她的身上引过来了。
“皇后娘娘这可折煞我了,”秦氏慌忙道,“今日原本早早地便出来觐见娘娘了,只是走到一半才想起今日要替陛下熬的鸡汤忘了拌作料了,匆忙回去拌好这才晚了。”
“宣华夫人真是想得周到,”叶宝葭淡淡地道,“我替陛下先谢过了。”
“陛下年轻,我在身边自然要想得周到些,”秦氏堆起了笑容,“不过,日后有娘娘在身旁,我便可清闲些了。”
“是啊,宣华夫人也该多关心一下丽娘,”叶宝葭似笑非笑地看向秦氏身后的何丽娘,“丽娘比我大了两岁吧?该找个好婆家了。”
何丽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咬着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多谢娘娘挂怀。”
叶宝葭嫣然一笑,挥手让人将备好的礼物赏给了秦氏和何丽娘,便不再多言,和几位太嫔聊起天来。
秦氏和何丽娘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叶宝葭让她们告退了,这才得以出了毓宁宫。
何丽娘拽着母亲的手哽咽了起来:“娘,她这是小人得志,就连长公主在时也对我们客客气气的,她居然这样给我们脸色看。”
秦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好一会儿才脸色阴沉地道:“你且小心些,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毓宁宫内,忙碌了大半天的琉紫高兴极了。
她自小伺候卫婻,见过人情冷暖,在宫中的这些日子,秦氏和何丽娘是个怎么样的人,早就心中明了。
卫婻并不喜欢这位天子的乳母,却又碍于卫简怀的面子只得和颜悦色,而秦氏觉得卫婻是嫁出去的人,在宫里就好像是孀居的女子回了娘家,表面上虽然恭敬,私底下的闲话也没少说,总有传到琉紫她们耳中的,她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了。
今儿个被叶宝葭这么一呛,能消停上一些时日。
“瞧不出来娘娘真是厉害,刚才那个何丽娘的脸色可真是太好看了。”琉紫替叶宝葭揉捏着腿,开心地道。
叶宝葭笑了笑。
她并不是厉害,只是先发制人罢了。
以她这两辈子和这位宣华夫人的寥寥几面而看,两个人是没有和睦相处的缘分了,而何丽娘这两面三刀的阴险秉性,她打心眼里不愿此人入宫陪伴卫简怀左右。
如果非要选,她宁可是苏筱。
左右和这母女俩是要结成冤家的,不如趁着现如今新婚燕尔,卫简怀对她情浓时解决这个麻烦,也不会大伤元气。
今日下了这母女俩的脸面,她们必定要按捺不住,瞅准机会翻出点浪花来,到时候便可见机行事。
许是琉紫捏得太过舒服,叶宝葭靠在罗汉榻上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挠着她的脸颊,不轻不重,抬手想去抓却又规规矩矩不动了,让人反倒心痒痒了起来。
叶宝葭一下子睁开了眼,正对上了一双略带笑意的眼。
“陛下这是做什么呢?”她嗔道,语声中带着几分刚醒的慵懒。
卫简怀的眸色一沉,低声道:“云鬓半偏,懒整纤手,宝葭,你这是在诱惑朕吗?”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叶宝葭深怕卫简怀这食髓知味的,大白天来个白日宣淫,慌忙坐了起来往后避了避:“陛下的奏折批……唔……阅了……唔……”
唇被吻住了,炽烈的气息席卷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醋这两天被关在藏宝阁里,各种宝贝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第59章 田黄冻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