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九无数次地问自己,他却找不到那个答案。
两个时辰后,阿九站起身,他压了压心底的烦躁。他不懂为什么自己始终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面前的乌瑞身份是真是假,他总该有个判断。
然而怪就怪在,他的感觉相当微妙,乌瑞似乎是真的,又似乎是假的。“真”是乌瑞说的那些往事,“假”来自阿九的直觉。
族长之女,陷阱,诱饵,这些词充斥着阿九的思维。
正如乌瑞自己所说,倘若当年金乌族人们有阿九这般冷静谨慎,他们不至于全都死在这个地方。所以,阿九更不能贸然的判断真假。
久久的,阿九叹了一口气。
蒲小丁紧张地看着阿九,只见阿九冲他轻轻地摇摇头,示意他别靠近乌瑞,蒲小丁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失落。
明明乌辰他们进村时,阿九都在欢迎他们的到来,为何到了乌瑞这儿,阿九始终无法接受乌瑞的存在。
阿九琢磨片刻,他低声对蒲小丁说道:“在这儿,不能使用金乌镜。”
金乌镜可以看清真相,同样也能看清乌瑞。可偏偏,乌瑞现身的第一件事是提醒他们,使用金乌之力将遭到羿家长箭的攻击。于是,蒲小丁没用金乌镜照过乌瑞。
阿九接受这里不适合使用金乌之力的说法,但他不接受没有亲自检验的真假。
当金乌镜不能使用时,他该如何辨别真与假?
阿九微微闭了闭眼,他脑海中赫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汤谷上空的裂缝,清晨的第一缕晨曦,倾斜的天地,死亡的怪物。
天道,天地万物遵循的规则会告诉阿九真实与虚幻。不必蒲小丁冒险使用金乌镜,只需要阿九利用天地的规则进行验证,这个阻隔天道的幻境内,一切在天道面前也将无所遁形。
阿九神情严肃,他向着乌瑞走近小步。乌瑞面带笑意,她在等待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伴侣来到她的跟前。
然而下一刻,阿九指尖迅速凝聚一抹幽光,直奔乌瑞而去。阿九在汤谷那会儿已经用了一次幽光,天道的那丁点儿馈赠所剩无几。眼下,他却不得不再用一次,天道赠送不单单是强有力的攻击,更是牢固的囚笼。
幽光必定能让乌瑞显出最真实的形态。
幽光冲向乌瑞的刹那,乌瑞和蒲小丁皆是脸色大变,他们没料到阿九突然出手攻击乌瑞,用的还是如此强势的手段。
蒲小丁下意识地取出金乌镜,要替乌瑞抵挡幽光。岂料,金乌镜纹丝不动,金乌镜抗拒蒲小丁的命令。
同一时刻,乌瑞紧盯那一抹不起眼的幽光,她眼底是掩不住的恐惧,对天道的恐惧。她疾步后退,打算避开迎面而来的幽光。
阿九本在迟疑何时收手,他见乌瑞惊慌后退,立刻改变了主意。真正的金乌族人面对天道不该是这般反应。汤谷的怪物都在迎接天道迎接死亡,顺应天地间的规则。
他没有收手,任由幽光继续扑向乌瑞。
说时迟,那时快,乌瑞的相貌眨眼改变,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是雪焰四处寻找的将军夫人。她不是前任金乌族长的女儿,她根本不是蒲小丁的母亲。
此刻,将军夫人手中拽着锁链,锁链一端牢牢捆绑一名女子,女子左腿钉着一支羿家的长箭,她埋着头,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将军夫人一把将这名女子挡在身前,逼迫阿九停手:“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幽光霎时停在女子的身前,不再往前。
“你果然是假的。”阿九冷眼直视将军夫人。换做其他人,他们不可能这么奢侈的用幽光检验身份真假,他们说不定会中了这位将军夫人的算计。
将军夫人惧怕天道,她的存在不符合天道的规则,所以,她生活才在隔绝天道的幻境之中?这些年,不符合天道规则的种族莫过于傀儡一族,别的傀儡没躲进幻境,为何将军夫人住在这儿?
这位吞食长生丹药的将军夫人与傀儡一族是何关系?
可惜,将军夫人不会为阿九解惑,她怒瞪阿九:“你的心可真够冷,自己伴侣的母亲也能出手攻击。”
阿九摆摆头,没在意对方挑拨的话语。他攻击的不是乌瑞,而是他心底挥之不去的疑惑。他质疑的不是被囚的乌瑞,而是藏在乌瑞身后的谜团。他对付的从始至终都是这位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心里不痛快,她可以骗过蒲小丁,然而阿九的小心警惕使得她功败垂成。倘若当年那些金乌族人如阿九这般冷静,他们恐怕真能逃出陷阱。
哪怕将军夫人夺取乌瑞的记忆,哪怕她耐心布局,等待蒲小丁信任她,把她当作母亲,她仍然以失败告终。有阿九在,她无法夺得金乌镜,无法利用大羿之力彻底摧毁金乌镜。
她难以忍受这样的失败,更不能忍受近在咫尺的幽光,她冷笑道:“想杀我?她也会死,你敢动手吗?”
“你们逃不掉的,我的士兵会封锁方圆内的每寸土地,你们无处可逃。把金乌镜交给我,我可以让你们死得没那么痛苦。”
她指的“你们”包括蒲小丁、阿九和三金,同样也包括乌瑞。
将军夫人以乌瑞威胁蒲小丁他们,开口索要金乌镜,态度极其嚣张。
闻言,阿九皱了皱眉头,将军夫人的话虽刺耳,却没了先前那般微妙的违和感,真假乌瑞此刻总算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