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很大,两张1.5米的大床,曲翊睡在左边,右边的床平平整整,留给林一寒。
黑暗里,林一寒的表情看不真切,他走的很慢很稳,像是害怕惊扰了正在熟睡的猫。曲翊多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身上穿着一件白T恤,露出一小截胳膊。林一寒在床边坐下,他弯下腰前倾了身子,曲翊就在他伸手一够的地方,皮肤在月色辉映中渡了一层瓷白色,像装满了绵密的白砂糖罐子,散着淡淡清甜的香味。
林一寒微眯着眼睛,他确实已经很累了,可他不想睡,他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因为过了今日,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人在深夜,感官总是异常的敏感,那些细枝末节的情感,一旦翻起来,就是汹涌波澜,从去年十二月第一次见曲翊,到如今已经将近五个月的时间,他说不清自己对曲翊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是一心征服只为取悦身体,还是悄然动了心不得而知,只是越来越发现,看着曲翊的时候,他心里渐渐有了些奇怪的感觉,有点怕,又欣喜异常,和之前追过闹过的所有男孩子都不一样。以前,他坐在这里看着另一个人只会想着上他,可现在,他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那样做了,对他还是对曲翊,都是一种毁灭。
那种难得一见,视若珍宝的美好,他舍不得让他破碎。
月会沉沦于夜色,而他,会在这里停靠歇港吗?他不敢想,不敢奢求,亦或者,他不屑,人生来,就该肆意洒脱,不为他人束缚。
也许真的是夜深太过安静,他越想越乱,脑子里时不时闪过一些以前的画面,像备忘录里设的提醒一般,时时刻刻告诉他你不能忘了,你做不到。他几乎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人,头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无数肮脏的往事来势汹汹的撞进脑子里,他捏紧身下的床单,然后一声不吭的翻身躺进被子里。
来不及脱衣服,也不敢出声,只能拼尽全力咬牙忍着,他攥紧被单往下钻了钻,彻底蒙住了头。
房间悄然恢复了寂静,一直“睡着”的曲翊慢慢睁开眼睛,对面床上的人缩的像个虾米,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在那张床上竟只占了一个中心。黑暗里曲翊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人好像在抖,他有心下去看看,却又碍于如今的关系不知如何开口,眼神始终都落在那人单薄的背上,直至一切彻底恢复平静,林一寒真的睡过去之时,曲翊也没挪动半分。
一转眼天就亮了,曲翊起来的时候林一寒已经离开了,今天的录制下午开始,上午是各大战队的训练赛时间,他匆忙洗漱好,刚坐下,门突然响了,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刷开,林一寒拎着两个早餐袋,裹得像个粽子。
曲翊没开口,他也没说话,把累赘的口罩帽子通通摘了,才晃过来放了一份在曲翊的眼前。睡了一觉之后的曲翊平和了许多,他解开袋子,默不作声的开始吃。林一寒坐在他对面,一直都在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的飞快,似是在回复什么人的留言。
曲翊吃好,坐在那儿一个人想了半天,也许,这是个和他说清楚的好机会,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形同陌路,哪怕真的最后不再联系,也该清清楚楚,而不是不明不白就这么结束了。
他终于正大光明的看向林一寒,那人飞快接了他的视线,吐出豆浆的吸管,等着他的下文。
“林老师......”他垂着眼,将话说的很慢,“我不喜欢你。”
本来静默着的林一寒闻声动了动,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平静道:“然后呢?”
“我想,如果我们可以做朋友,就继续,如果不能......”
他没再往下说,林一寒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
曲翊意外他的爽快:“你知道什么?”
林一寒认真擦着自己的手指,擦过无名指的指尖时,他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曲翊一顿,林一寒继续道:“但那不妨碍我喜欢你。”
心上又是一阵无名烈火,曲翊二十年佛系的时光几乎毁于一旦,林一寒就是那样的神奇,能最快点燃他平静的心绪。
“林一寒你非要这样吗?”
一直避着曲翊视线的人终于款款抬头:“我怎么样?你可以不接受我,可以无视我,可以厌恶我,但你没有权利不让我喜欢你,那是我自己的事,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曲翊空有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话都让他说尽了还说什么。
他冷哼一声,笑的眼神尽是厌弃:“既然如此,随便你。”
卧室的门被摔出震天的响动,林一寒含着豆浆的吸管,眼神随意落在空掉的椅子上,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过一句喜欢而已,是犯了天条吗?
还是说,他注定也搞不定这个人!
他咬了一口快凉的包子,就着甜腻的豆浆送进胃里,他掏出手机给舟绅发了条消息——我今天不想工作了,休一天吧!
他关掉手机,拉上外室的窗帘,又将沙发上的东西都挪下去,随意垫了个沙发靠枕,凄凄惨惨的睡了过去。
一睁眼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鼻尖上一直绕着香气,引的他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他循着味道四处寻觅,终于在早上吃饭的桌子上看见几个未开封的餐盒。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他爬起来喝了几口水,也没管饭从哪来的,揭开盖子就要吃,刚扒了一口,他忽然想起这屋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他将那口干米饭咽下去,推门进卧室,卧室没人,连同他的包也不在了。他站在原地清醒了片刻,继而淡淡转身,回去继续去吃自己的饭。
饭还热着,五菜一汤,一份饭,口味清淡,没有他不爱吃的香菜,他突然有点吃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苦命的人生苦命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