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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刚刚上头的恼火刹那间如潮水般退去,茨木沉默地盯着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落进了一个漆黑的空间,无声无光,唯余耳边留有花开的轻微声响。
    有馥郁的芬芳在心底流动,好似大江山的青葱之地开满了雏菊,而他躺在其中独享那一份静谧……
    “但是,你买这么多,放我这儿不是浪费吗?”乔心舒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大佬,我这么做是为你好,花的保质期才多久啊?没准儿几天就枯败了,这一卡车的……处理起来也麻烦……”
    仔细一听,似乎说得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茨木静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任由乔心舒将他扯离了这块地方,渐渐远离了人群。周子瑜再度体贴地跟上,为乔心舒挡开人潮,后者递给他一个眼神,他挑眉,脚步倒是慢了三分。
    “诶,小伙子……”
    有好事者悄悄靠近了他,问道:“刚刚那女娃,你女朋友?”
    “是啊。”周子瑜微笑,默契地接下乔心舒的剧本,“不然我这么护着她干嘛。”
    “她姐夫……”
    “别问太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想到父母的传统和自己的取向,周子瑜不禁悲从中来,“都不容易,你还是别问了,问了我也不说。”
    抱着三分伤悲七分沉重,周子瑜也忙不迭地离开八卦的人群,三两下拐进了医院。
    ……
    八楼病房内,乔心舒虚脱地往床上一躺,看着一旁满脸高傲的大佬,翻了个白眼道:“心累啊……fuck you……”
    大佬森寒的视线轻轻扫来,乔心舒一骨碌从床上坐起,露出得体的微笑:“怎么了?那些菊花真的很好看!”
    “嗯。”茨木点头,回忆着乔心舒那句呢喃中的一个词。要是他没听错的话,有个词他总在拳击场听见,却始终弄不懂它的意思。
    一群热血朝天的老爷们儿嘴里能吐出什么干净的词,配合着他们挥舞的钞票和充血的眼睛以及高涨的愤怒,茨木也明白那大约不是什么好词。
    原以为这只是男人之间才会吐露的低俗言语,却不料乔心舒不仅会,还念得颇为顺口。
    茨木幽幽地转眼,问道:“告诉我,fuck you 是个什么意思?”
    乔心舒:……
    “额……”乔心舒鼻尖出了一层薄汗,眼珠转了转,轻声道,“就是……额……就是么么哒……不,就是‘你真好’的意思!”
    “你真好?”茨木回忆着拳击场的一幕幕,觉得这个翻译似乎过得去的模样。
    他再度看向乔心舒,却瞧见对方极轻极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呵……女人!你真好?!
    他眯起眼,富有压迫性地正面靠近她,黑色的眸子一点点化作竖瞳,在乔心舒紧张至极的那刻,他垂下头靠近她的耳畔,颇为无意地说道:“fuck you!”
    乔心舒:……
    正准备一只脚跨进门的周子瑜:……
    第47章 四十七只茨木
    “fuck you”这个词,听上去着实不雅,再配合它本身自带的意思,简直是低俗到了极点。可当它从茨木的薄唇里轻轻蹦出来,夹带着他低沉暗哑的音色,糅杂着他沉冷禁欲的语气,刹那间,好似一星火光点燃了干柴,迸发出难以言喻的性感和暧昧。
    当一个成年男性对一个成年女性毫无恶意地念出这个词,无论他最初抱着怎样的目的,都会流露出一股雅痞而野性的暗示。
    至少每个老司机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求欢前的挑逗==
    他高大的身材笼罩着她,像是将她收入了羽翼的庇护之中,与其说是一种无言的守护,倒不如说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子瑜觉得自己这一脚跨进去也不是,不跨进去也不是。
    跨进去,就是满满一盆子带着骚气的狗粮;退出去,他觉得乔心舒会被对方团吧团吧叼走了……所以说,这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啊==
    急中生智,周子瑜扯了扯嘴角,扬起温和无害的微笑:“嗯?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平和中正,清晰地传入到乔心舒耳内,就像是一记铁锤,砸醒了她懵逼的脑子。
    舞草!
    乔心舒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和茨木靠得太近了?!
    那一句“fuck you”带着茨木喷吐的热气兜在耳廓上,搓起她脖颈上一片绯红。作为一只光荣的单身狗,面对茨木无意识的撩拨,没有当场丢盔弃甲已是她定力不错,要是再这么纵容他放肆下去,指不定哪天老阿姨心头的老鹿都蹦跶死了==
    乔心舒撑起一只手抵住茨木的肩膀,皱着眉头将他往后推去一段距离。大妖怪挑眉,眼神胶着在她脖颈片刻,终是顺着她的心意离远了几步。
    不过,他斜跨出去挡在乔心舒的身侧,将她的侧影堵得严严实实。
    周子瑜:……大兄弟,港真,我不跟你抢女人==
    吐出一口闷气,周子瑜看了下手表,提醒道:“乔鱼塘,你爸妈正在回医院的路上,你……喏,你这个朋友你打算怎么处理?介绍给你父母吗?”
    乔心舒原本还算镇定的脸立刻白了三分:“我爸妈要回来了?!”
    “你起床的时候都正午了,他们能在警察局折腾多久?”周子瑜叹息,“我在这儿倒还好说,咱俩相过亲的交情,长辈也认识,知根知底的。还能帮彼此打一段时间的掩护,可他……”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这个朋友怎么称呼?”
    跟着翻译器听到这儿,茨木看向他,发出一声嗤笑,正准备来上一句“区区人类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的中二大boss成功毁灭世界后留下的台词,就被乔心舒打断了话头。
    “他的名字是……”
    “茨木童子”四个字硬生生地被她压了下去,她面上镇定无比,心头却转瞬闪过一百八十种取名搭配——
    茨木童子、茨木童、木童茨、童木茨……额,怎么都这么奇怪!
    “他姓佟!”乔心舒握拳,文科生的本能进入暴走模式,一瞬间,她竟觉得大脑中的辞海自动翻页,千八百个字排排站,等着她挑选。
    感谢文科班的栽培!感谢中文系的培养!感谢教师这个职业的加持!
    “名慕辞。”乔心舒的双眼一亮,说道,“少年慕艾,引辞寄情。”
    少年慕艾,引辞寄情?佟慕辞?
    “挺浪漫的名字。”周子瑜瞧着一脸懵圈的茨木,忍住了跑到嘴边的笑声,“不过,说真的,这么文艺的名字……跟他不是很适合。”
    这高高壮壮的男人,长得倒是俊美非常,气势霸道凌厉,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可这般人物,跟“佟慕辞”这个名字的韵味,当真是相去甚远。
    但,你们开心就好==
    而茨木,却是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向乔心舒,对她的自作主张有些怔忪。
    名字之于妖怪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在平安京时期,名字就是最短的咒,如果小妖怪被强大的阴阳师知道了真名,兴许就会被召唤成对方的式神,一辈子被人拿捏驱使。
    在他脆弱的幼生期,也知道不能用真名行走于世。但即便是用假名,当他因为用习惯了而承认了那个名字,有时候也会有被束缚的危险。
    直到他强大到不再为一个名字而担惊受怕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人或妖有胆子呼唤出他的真名。即便强悍如安倍晴明,也不足以用名字的咒术来控制他。
    名字于他,已经到了可以随意通报的地步。真名有着他无匹的妖力和气运的牵引,寻常人虽知道,却也奈何不得他。
    可假名不同……
    当乔心舒念出那个为他而起的名字时,当他在心头开始呼应那一个假名时,一丝些微的、隐晦的联系就这般牵扯了起来,犹如剪不断的蛛丝,越黏越紧。
    这是——超出他预计的状况!
    因为,他呼应了这个名字!他在她唤出口的那一瞬,承认了它!
    该死的!怎么会!
    活了几百上千年,他用过的假名不计其数,被人唤过的小名也数不清楚,却没有哪一个会在他身上造成丝毫的牵引。毕竟,他从未承认过那些名字!
    可是现在——
    佟慕辞……
    茨木在心头模拟着乔心舒的发音,薄唇微微一动,轻声道:“佟慕辞……”
    蛛丝般的牵扯,似乎又紧密了几分。
    大妖怪抬手按压在心脏上,神色莫测非常。
    “少年慕艾,引辞寄情……”一个个生涩的字从茨木口中吐出,愣是被念出了一股风雅的滋味,“这又是什么意思?”
    “额……”乔心舒肃着一张脸,给出了个狗啃的翻译,“就是有一个少年,特别喜欢艾草,于是摘了一大把回家。”
    周子瑜:……
    茨木:……
    “抄起火把,点燃了艾草,寄托了他满满的激情!”乔心舒脑洞里的草泥马呼啸而过,“烧烧烧!那是大fff团的信仰之光!”
    周子瑜:……
    茨木:……
    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等乔心舒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周子瑜露出了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而茨木……大佬勾唇冷笑,似乎很是狰狞==
    乔心舒:【突然害怕.jpg】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头的尬聊还没结束,外头就响起了熟悉的交谈声。
    “心舒该是醒了,鸡丝紫菜汤还没凉吧?”
    “眼巴巴带过来作甚,没准小周在,反倒耽搁他们小年轻聚餐了。”
    “有什么关系,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的。”
    “上次相亲的时候,人家小周才第一次见咱们闺女,咋就看着长大了?”
    “闭嘴!吃几个大蒜还堵不住你的嘴!”
    “诶,那不是小周吗?怎么站在外头没进去啊?”
    周子瑜平静的表情在一瞬间龟裂:“来得太快了,完全没准备,我觉得咱们三这个状态不太对劲……”
    外头人一看就跟个三角恋片场似的,更何况来得还是长辈,一群天天催着小辈相亲脑海里翻滚着“嫁娶”概念的中老年人,看到这等场面,还不得跳起来!
    “咋办?”
    茨木的眼睛眯起,半分没有离开的意向。说实在的,大妖怪对于乔心舒的父母还有些好奇,总想着看上一眼。
    又来了!这种突发情况还要来几次?!
    不过幸好!这特么不是单人病房!
    乔心舒一把拽过茨木,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拉到隔壁病床坐下:“大佬!求你躺下!”
    躺……躺躺下?!
    茨木当真是被吓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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